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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仁便顺路走进去，揉揉他的头，再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小零食。
乡镇的孩子，小学就是住校生，因为惦记家里的妹妹，生活费总要省一点出来买点哄小孩的玩意儿。
那以后，程眠看见他眼神都变得亮晶晶，跳着跑着来迎接他，看着小朋友期待的眼神，心情都变得美好。
后来不知不觉，兜兜的东西总会多一份。
直到某天，听说程眠腿被程叔摔瘸了，治不好了。
再从程家门口过的时候，程眠还在，只是人变得怯怯，安静地坐在土房子的门槛上，也不喊人了。
林怀仁还是过去，给他一块散装的小饼干，眼神忍不住落在他的双腿上。
可惜穿着长裤，什么都看不见。
程眠接过小饼干，腿下意识往后缩，但是挪不动。
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能感受到他人异样的目光。
再后来，林怀仁就很少见到程眠了。
他忙着小升初，作为老师们最寄予厚望的孩子，拼命争取城里的读书名额，不太有空去看望这个表弟了。
后面的一切都是听他爸说。
比如程叔喝醉酒半夜掉进河里淹死了，程眠母亲在某个夜晚悄悄离开了。
关于那位婶婶，林怀仁对她的记忆太久远，只依稀记得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普通的花衬衫黑裤子都掩盖不住光芒，只是身上常年有伤，神情萎靡不振。
程眠的容貌随母亲，笑的时候有些腼腆，眉眼也是柔柔的，很温和的长相。
两兄弟聊了一会儿日常。
都已经长大了，况且中间生疏这么多年，其实聊不太多。
林怀仁转到正题上：“我记得你是读的信息技术管理？正好我有个大学同学的公司招实习生，不过实习期比较长，很多待遇要等到转正才有。”
原本他爸是想把人弄进自己的公司，只是他们公司要求太严格，程眠的学历跟不上，而且……林怀仁视线不经意从他表弟腿上扫过一眼，叹气。
程眠知道他的好意，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想在家陪奶奶，况且我已经不是应届生了，就不厚着脸皮过去了。”
林怀仁明白表弟怕给他添麻烦，他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自己刚刚站住脚跟，正是奋进的时候，不想他分神来忙碌自己的事情。
原本小时候还算活泼，可惜命运不公，那样乖巧的孩子被折腾成这样。
他又劝了两句，程眠还是坚持，林怀仁便不再继续。
晚餐做的很丰盛，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林夏国高兴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就连程眠都陪着小喝了一杯。
这顿饭吃到将近十点才停歇，程眠要帮忙收拾桌子，被林夏国和表婶止住。
“你奶奶年纪大了，别熬夜，回去歇着吧。”
临走前，程眠被林怀仁叫住。
对方从屋子里提了一个大袋子递给他：“这是我考研时的资料，你空了看看。”
程眠呆了一会儿，直到林怀仁催促，才郑重地接过来，说了谢谢。
林怀仁将婆孙送到楼下，看着程眠扶着老人家，脚步一深一浅，再也不能如风般跑着跳着了。
……
回到家里，陪程奶奶洗漱后，程眠抱着资料回了房间。
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才将东西拿出来，页脚已经磨损地厉害，看得出主人经常使用。
厚厚地一叠，上面用心做满了笔记，十分规整明了。
是很珍贵的东西。
程眠看了一会儿，然后合上，拉开旁边的抽屉，将这份资料和其他考研书籍放在一起。
打开电脑，准备把老板们的日常清理掉。
更新已经结束了，官方公告也发出来。
先说了补偿。
“首杀”活动延长三天，每天9点后开始计算；每个角色只能获得一次名次排名，已经拿下首杀的玩家如果再次获得同样名次，将不会获得奖励，排位会顺延至下一名；今天的名次不取消，并且给未能进图的玩家补偿积分翻倍次数x1。
可以说是非常诚心诚意了。
程眠拿起手机，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白色蒲公英：前面忘了，后面也忘了，总之，九天传是一款我的问题的游戏，九门。
存骨：好家伙，这群人动作可真快，非纵击杀集锦已经更新了。
澜新：有我的身影吗？
奚想事成：有没有你的不清楚，不过肯定有我的[酷]
长剑出鞘：不要做梦，小眠出现的次数都比你俩高。
云程风眠：？
存骨：小眠来啦，看，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存骨：[分享贴吧链接：大神非纵平野大逃杀精彩击杀瞬间]
视角各种各样，基本上被非纵杀过的人都有投稿。
楼主也是个奇人，竟然能把这么多视角搜集齐了。
程眠看了一会儿，发现云程风眠在里面出现的次数……确实很多。
并不是在被击杀者眼中，而是地图频道上。
十句骚话里面有九句都带有他的ID。
当然，并不是一点没有出现，看了好几个视角，程眠终于清楚看见在第二局时，他伪装成小草，非纵到底帮他挡了多少伤害。
那一局是神仙打架，非纵这边不是满编队伍，凭一己之力灭了三个人。
程眠得了第三名。
还有第三局，非纵竟然离他不是很远，程眠好几次在屏幕边缘看见自己ID。
路上遇见的红名，基本是选择他目标的，都被非纵解决掉。
非常干净利落，其中不乏有位高手榜的大佬，两人PK很具观赏性。
……怪不得他一路这么顺利。
诸如此类，有很多。
这群人甚至给帖子取了个新名字——“大神护妻精彩集锦cut3”。
？
什么东西？
大神，护妻，集锦。
？？？
程眠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喝多了酒，产生了幻觉。
他瞪着眼睛，脸往屏幕再凑近了一些，再把页面放大。
不确定，再看看。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眼花。
他滑动滚轴，继续往下看。
68L：作为大嫂某局队友，亲眼看见大神吧唧一下扔了一地的紫装和资源，顺便还逗了逗老婆，等人气急败坏了又哄，牙酸。
72L：何止！MD非纵一人在场，我躲在周围根本不敢动好嘛，最后被沙尘暴活活刮死，可恶！
76L：满屏是杀人，满屏都是为了老婆杀人，磕到了。
79L：作为一个成熟的坟堆，已经知道在大神问话的时候，自动指路了（没错是我，大神下次求放过）
82L：谁懂啊，作为三局都在现场的人，已经被秀麻了。
83L：我好惨，不过是跟大嫂亲密接触了两下，还没有来得及打呢就被制裁了，马甲就不说了，我害怕再排到大神被他盯着杀[闭嘴]
85L：最惨的难道不是毛绒球吗？让他盯着云程风眠不放，系统都不放过，复活点刷脸上笑到我鸡打鸣。
88L：毛绒球直播间观众表示，你说的对，我挨打了不开心就去看看他，瞬间平衡了。
100L：理解下，大神高冷多年，铁树开花就是比别人猛烈些。
104L：我已经充好钱了，有人说下大嫂的区服吗，我现在就转过去抱大腿。
程眠：……
他拿起桌上的冷水猛灌两口，直到脸上的热度降下去才觉得好了些。
目光重新放到标题上。
cut3？就是说还有2和1？
程眠找了一会儿，可惜没有热心群众提供链接。
不过说起来，他能拿到好名次，确实要感谢非纵的帮忙。
跟他亲自说声道谢吧？
程眠看了眼群，本想艾特，但是非纵不爱在群里说话，这样直接找对方，说不定会给人带去烦恼。
犹豫了会儿，他拿起手机，又一次打开群员列表。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所以胆子变大了好多。
他鼓起勇气，点下非纵的头像-添加到通讯录。
【因为对方的设置，你无法添加对方为好友。】
第26章
短短一行字，宛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程眠酒都醒了大半。
坐在椅子上愣愣，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来。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好几次添加推荐的老板，都遭到了拒绝。
只是这次难得有点尴尬和窘迫，拇指放在屏幕上有点不知所措。
程眠轻轻呼出口气，退了出去。
冷静下来又有点小庆幸，就算加上了好友，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多一个躺列，静静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在某天发现被删掉。
算了，感谢的话不一定在微信说，游戏也可以。
可惜清完所有老板的任务，程眠也没发现非纵的身影。
正要下线的时候，看见了奚想事成。
他站在大逃杀传送NPC跟前，似乎在挂机。
程眠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大逃杀关门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密聊]云程风眠：[可爱]
[密聊]奚想事成：[惊]
[密聊]奚想事成：这么晚还没睡？
[密聊]云程风眠：嗯，刚把老板的任务清完。
裴奚这才记起他一整个下午都不在线。
[密聊]奚想事成：本来下午想叫你一起玩两把大逃杀的，等了好久呢。
看见这句，程眠觉得自己酒还是没醒，不然怎么会问出——
[密聊]云程风眠：非纵也在？
[密聊]奚想事成：我哥当然在啊，你问这干嘛？
程眠垂着眼睛，慢慢打字：今天辛苦他帮助我——
删掉。
[密聊]云程风眠：今天谢谢你们帮我拿名次。
[密聊]奚想事成：不是什么大事儿，下次再一起玩吧。
程眠嗯了一声。
[密聊]云程风眠：有时候我在老板号上，不太能看见消息，你们可以微信找我。
[密聊]奚想事成：OK。
……
程眠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奶奶又出去遛弯，将饭菜热在锅里。
程眠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上面好几条信息，大多是伶杀发过来的，分享了[非纵护妻锦集]，后面一堆感叹号。
伶杀：我还以为我没睡醒，非纵竟然有对象了。
伶杀：再打开一看我以为我终于失心疯，竟然看见我代练的名字。
伶杀：好家伙，你果然偷偷瞒着我去抱大神大腿了！！！还说你俩没关系！
云程风眠：冤枉TAT
伶杀：哟，睡醒了？
伶杀：【分享了毛绒球的直播间[愿大逃杀没有非纵……]】
伶杀：来看看，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啊。
云程风眠：？
程眠想起那个集锦，里面除了他的ID，就属毛绒球排名最多了。
他带着疑惑点进去。
毛绒球在《九天传》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主播，当初凭借一手超强魅影和天问PK技术出圈，贴吧也有他相关击杀锦集。
程眠之前偶尔有听说过，不过不太关注直播方面，总是听人提起才从记忆深处挖出来。
直播间里，毛绒球开着摄像头，染了一头红发，人有点胖不过肤色很白，笑起来还有颗虎牙。
他正在玩平野大逃杀，地图是雪地图。
毛绒球刚从一座冰山上跳下去，就碰到一个红名。
晃了一眼，似乎有点眼熟，程眠心头一跳，再仔细一看——非从。
程眠：“……”
真的是才睡醒，脑子不太清醒。
相比他，毛绒球受到的惊吓就很大了。
“为什么会有人取这个ID啊啊啊！”毛绒球提着武器就往前冲，表情狰狞：“今天我就要除恶扬善，还大逃杀一片安宁！”
【卧槽，虚晃一枪，我特么也以为是大神。】
【哈哈哈这个ID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毛绒球：“故意？故意更得杀了，不然难以平复我受伤的心灵……”
【说不定是大神小号。】
“我觉得这个ID很好。”视频里，毛绒球面色瞬间变得平静，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另一个方向：“这个名字谁都可以取，ID自由，我爱自由。”
【主播别怂，否则我瞧不起你。】
【一个火箭炮，主播可以去杀他吗？】
【我出两个，杀他！】
“我是为钱折腰的人吗？”毛绒球义正言辞：“都是一个新手村出来的，打打杀杀多不好，世界和平。”
【？我关注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在竞技场的威风劲呢！】
【这就是大神的铁拳吗？比敌对会教育人。】
程眠正在吃饭，忍笑忍得好辛苦。
【刚进来，为什么不杀啊？这个ID有什么故事吗？】
【新进直播间的，抬头看看标题。】
【ID没有故事，但是有事故，可以去看贴吧热帖：分享[大神护妻锦集cut……]】
……为什么在这里还会看到这个帖子。
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看了十来分钟后，觉得他会成为人气主播不是没有道理，技术到位，人也很逗乐。
程眠将系统赠送的免费礼物全都送给他了。
“谢谢云程风眠送的10个应援棒，嘶……这踏马——”估计意识到直播间不能说脏话，毛绒球迅速改口：“这甜蜜的ID，是同名还是本尊？”
云程风眠：你猜咧。
毛绒球：“朋友，别搞我心态，就算你是云程风眠本人，我也不怕，有本事线上PK一场。”
过了半秒，他故意凑到麦跟前，用全直播间观众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刚刚开玩笑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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