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没等细想就被现在的妻子挽住手臂。
“云庭你是不是累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催促道:“小康快给你爸拿瓶水。”
奚舟康被骂也不见抱怨,急急忙忙拧开瓶盖,往奚云庭唇边送,又道:“爸,你快坐到树荫底下缓一缓。”
奚云庭看着贴心的妻子和孝顺儿子,再用余光看了眼旁边不为所动的四人,那点情绪又很快消散。
始终还是自己的小家好,他们都是些冷血无情、只管权钱的家伙……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拉住妻子和儿子的手,往下走去。
紧接着就是奚舟律的舅舅上前,很难看出他对这个姐姐有多少感情,公事公办地点香、弯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洛月卿越发疑惑,却不能细想,因为马上就轮到奚舟律。
随着时间流逝,黑灰色的云层越发往下压,远处的山峦都被遮掩,燃烧的香散开,混在闷热天气里,很是烦闷。
洛月卿扶着奚舟律跪下,抬眼时瞧了眼照片,是个偏严肃强势的女性Omega,和奚舟律也不大像,但和那个舅舅模样相仿。
奚舟律跪得不大稳,只能用手颤颤巍巍撑着自己,努力磕了三个头,然后由洛月卿帮忙插香。
浅灰蓝的眼眸有些恍惚,跪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停留一会儿才起身。
接下来就是奚家母子……
洛月卿没再看,刚扶着奚舟律起身,便被奚老爷子叫住。
由于上次的不愉快,奚老爷子并未露出笑脸,混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下,便对着奚舟律开口:“最近身体怎么样?”
奚舟律回答地很快:“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奚老爷子似皱了皱眉,但不见什么痕迹就松开,又道:“我让小康进公司了。”
“爷爷安排就好,”奚舟律表情平淡,好像没有因为对方的不遵守约定、先斩后奏而生气。
这短短几句话,甚至比面对外人时还冷淡生疏,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孙女,像是公事公办的上司和下属。
奚老爷子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又道:“你这段时间也该准备了,把手头上的事情让给小康一些,晚上就不要留在公司加班了。”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洛月卿,不像看一个人,像在看一个合适的物品,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开口:“我让他们准备了些补品,晚上送到你那儿,你多养养身子,别出了差错。”
她和奚舟律领证结婚还没多久,奚老爷子便开始催促着备孕,好像生怕旁人看不出这场婚姻的本质。
站在不远处的奚家三口,面色各异,但也没敢上去说话。
特别是奚舟康表情复杂极了,好像在难过,可耳边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
“你是没有夜生活吗?非要打电话过来打扰。”
奚舟康握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洛月卿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明白的,”奚舟律没反驳,就这样说了一句,不知道心里是何打算。
奚老爷子也点到为止,挥了挥手就让她们离开。
等再过一段时间,点燃的香熄灭,除了奚舟律的舅舅外,匆匆赶来的车子又一齐往外驶出,寂静再一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奚家三口好像有急事一般,急吼吼地冲到最前面,转眼就没了踪影。
而奚舟律一行人到半山腰时,突然停下,奚舟律和洛月卿换到了另一辆几乎完全一样的车子里,并让之前的车行驶在前面。
洛月卿不曾出声,只觉得今天的奚舟律异常谨慎,一直看着窗外。
“别怕,”奚舟律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宽慰了句:“每年都是这样的。”
洛月卿察觉到些许苗头,再看向奚舟律时,却发现她偏头看向窗外,浅灰蓝的眼眸深沉,表面是在安慰洛月卿,可自己未放松半点。
等下了山,道路就变得宽敞,周围树木虽多,但也偶尔能瞧见几间房屋,然后车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洛月卿被这气氛感染,手心不由冒出细汗,看了眼前面沉默不语的司机,只好叫出许久未出现的系统聊天。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谭寻文,奚舟律的舅舅,低等级Omega,父母去世后继承谭家公司,至今未婚,无交往对象。”
“就这些?他在原剧情里没有出现过?”
“根据宿主要求,已将剧情搜索三遍,未出现谭寻文插手奚家的痕迹。”
洛月卿不仅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凝重,回忆着刚刚谭寻文两次看过来的眼神,黑沉眼眸里藏着的压抑情绪,看似彬彬有礼,但骨子不知隐藏着多少疯狂。
但她又无法判断会发生什么,自从她提前改变剧情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要是按照原来,这段时间该是奚舟律因为精神力紊乱,导致开会时意外晕倒,被迫无法上山祭拜,然后在洛月卿照顾她时,泄出一丝脆弱情绪,两人感情由此更进一步的重要节点。
“注意左侧方小路,有两辆车冲过来!”
“前面!前面有辆大货车!”
“往旁边躲!往旁边躲!”
庞泰急切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在狭窄的车厢里环绕。
洛月卿猛然转头,便瞧见一辆面包车冲树林中的水泥路冲出,踩死油门冲向前面那辆车,只听见轰的一声,那面包车直接扁了前半部分,而被撞到侧面的车更惨烈,直接飞了出去,将树木撞折,几乎是下一秒便爆炸,火光冒起!
不给洛月卿等人喘息的机会,另一辆面包车也冲了过来,不过有了前头的案例,那司机急忙扭转方向盘。
一声极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好似鸟儿死亡前的哀鸣。
面包车撞上车头,轿车直接被撞往后七八米,推到道路右边,被树木阻拦停下,黑烟轰然冒起。
同时,那辆大货车向前面冲来,向着柏油路碾压而过,不知是何人的手段,竟如此狠厉,一辆车都不放过,不允许任何失误。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云层越发往下压,与黑烟火光融在一块,闷热空气泛起焦糊味道,周围全是折断的树木、散落的汽车配件、还有流淌一地的血。
安全带紧紧勒在身前,洛月卿撞在前面,好似晕过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轰鸣声。
“洛月卿!”
“醒醒,洛月卿!”
有人掐着她人中,用从未有过的大声喊道。
洛月卿一下子惊醒,极剧烈地大口呼吸着,惊慌又带着恐惧,冷汗瞬间席卷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面临着死亡。
之前无论奚舟律如何威胁,她都不曾在意,最多有些紧张,可现在是已经发生,有人几乎疯狂地策划了这场谋杀!
旁边的人不给她缓过来的机会,立马就喝道:“下车,快点下车。”
洛月卿偏头看去,由于面包车是向驾驶座方向撞来的缘故,坐在后面的奚舟律明显更加严重,额头的血往下流淌,已将前面的衬衫染红。
“快出去,往树林里走,不要往村庄去,”见回过神来,奚舟律强行提起的声音变回沙哑虚弱。
洛月卿不敢再耽搁,用力撞向自己旁边还算完好的车门,下去之后又弯腰进来,解开奚舟律身上的安全带。
似乎被撞到伤口,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又抬手扯向座椅中间的隐藏冰箱,幸好这一处不需要按什么按钮,又在最后面没受到撞击,用力一扯就开,里面放着的矿泉水还完好无损。
奚舟律只拿了一瓶就关上,然后牵住洛月卿伸过来的手,被拉扯着出去。
“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即便逃离车子,奚舟律也没有丝毫放松,洛月卿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将她背在身后,脚步匆匆往里面跑。
见识到如此狠毒的手段,很难不怀疑对方还有后手,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如果被那些人追赶上,奚舟律必死无疑。
血水往下滴落,在发丝上凝结出难看的血块,奚舟律被晃得昏昏沉沉,薄唇白得毫无血色,紧紧握着那一瓶矿泉水瓶,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
洛月卿捏紧对方大腿,从清醒过来后就不曾停顿,走出好一段路,才觉得自己左边手臂有些使不上力,骨头传来剧烈的疼。
起初她还怕找不到方向,时不时抬眼记一下,可也无法记住什么,到处都是落叶枯树,完全一个模样。
奚舟律意识她在看后,便低声道:“不用管,有人会找到我们。”
洛月卿便没了顾虑,以为奚舟律还留着什么后手。
再往后,树林就变得越发茂密,幸好现在是深秋,杂草枯萎被落叶压在地面,并不算特别难走,否则洛月卿两人根本进不去多远,可再往里面就不行了,那些地方人迹罕至,连光亮都被树枝隔绝。
于是洛月卿背着奚舟律便往侧边跑。
剧烈的喘息也缓解不了的缺氧,干涩的喉咙涌出铁锈的味道,洛月卿的脚步越来越慢。
奚舟律极力减轻自己的体重,可却因为扯到的伤口而紧紧皱眉。
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停下,很远了。”
洛月卿回头望了下,已无法瞧见远处的黑烟,更无法辨别方向。
她找了个勉强算是平地的地方,将奚舟律放在树干前,然后丝毫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息。
第三十五章
密密匝匝的枝干遮住天空, 只能从极窄的缝隙中,稍稍看见一抹阴沉。
洛月卿急促的呼吸稍缓,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这才想起手机这回事,可手往大腿上一拍, 只有平坦的布料。
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特地背了个包, 手机放在包里, 上车时随手放在旁边,被撞后就再也没见着。
而且她还得庆幸, 因为早上想着要爬山的缘故, 她特地穿了双运动鞋, 不然连一个人走山路都难,更别说背着奚舟律跑了。
洛月卿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该哭,扭头看向旁边的奚舟律, 苦笑道:“奚总你带手机了吗?”
奚舟律反应有些迟钝, 好一会冒出两个字:“没有。”
此刻的她狼狈极了, 左边脸颊全是血迹, 衬衫也沾染了大片红, 扣子在摩擦中没了两颗, 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上的青紫痕迹。
她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看见了, 故意留在那儿的。”
洛月卿想起信号定位器之类的东西, 面色稍缓, 又忍不住摇头,泄气道:“那你的人怎么找到我们?”
提到这事, 奚舟律并未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嗓音嘶哑道:“会有人来的。”
既然对方如此笃定,洛月卿也不多问,眼神停留在奚舟律额头,不免露出几分担忧,挪近到奚舟律身边,皱眉道:“你额头……”
奚舟律缓过劲来,便很快就回答道:“没事,血止住了。”
“拿水洗一洗?”洛月卿看向被丢在地上、紧紧拿了一路的矿泉水。
“不用,别浪费水,”奚舟律嘴唇苍白且干涸,血痂凝固在上头,每次开口都显得格外艰难。
她又问:“你手怎么样?”
虽然洛月卿没有主动说,可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左手比右边无力许多,几次差点掉下来。
洛月卿突然就笑起来,桃花眼带着揶揄,便道:“有点疼,今晚可能动不了,不过……”
“右手还是没问题的。”
她这人就是这样,该正经的时候,偏偏就想要胡闹,奚舟律不知该说她不正经呢,还是把责任归结为Alpha的本性,即便在这个时刻还想着这种事。
奚舟律毫无形象地白了对方一眼,但却也因此稍稍放松了些,后靠向粗糙树皮,后背得生疼,却不见起身。
旁边的洛月卿看得好笑,前些天她们还在私人游艇上钓鱼,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和一群注定要继承家产、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一小撮人聚会聊天。
现在呢,她们就已经开始在郊区的树林里逃亡,不知先找到她们的是敌人,还是奚舟律准备后手?
“你笑什么?”奚舟律本想闭眼休息一会,却被旁边人的笑声吸引,只能掀开眼帘看向对方,眼神无奈。
这人怎么就不会怕呢,之前被自己威胁也是,现在也是。
洛月卿却不答,反而道:“奚舟律,你打不打算先告诉我,这位害得我们要在深山老林里打野战的这位幕后黑手是谁?”
奚舟律听得眼皮一跳,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怀疑洛月卿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越是紧张时刻,越喜欢胡来,她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有迹可循……
掉落在地的矿泉水被捡起,洛月卿有些别扭地拧开瓶盖,递到奚舟律唇边,又道:“这总不算是浪费了吧。”
“奚总你润润嗓子,再细说。”
浅灰蓝的眼瞳倒映着对方身影,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轻佻模样,汗迹还留在额头,却好似方才的事情已经翻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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