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眼眸暗沉下去,沉默许久却又看向另一边。
再等一会,那人终于缓缓清醒,先是轻嘶了声,下意识低头往下看。
被挤压后的柔软泛着红,最脆弱的地方还紧紧贴着,偶尔的刮蹭泛起持久的疼。
墨提斯一愣,急急忙忙地松开手,刚刚还当做冰块降温的物件,现在和洪水猛兽一样,拼命往外推。
本就被热得发红的脸颊,现在恨不得冒出热气。
“老、老师、”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浅灰蓝的眼眸水雾未散,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被欺负的小猫。
“我、不是……”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她才是那个失去意识的人。
月卿单手杵在身后,姿态慵懒,半阖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的风情,随意道:“抱着舒服吗?”
语气和平常一样,不带丝毫揶揄,有一种突兀的正经。
墨提斯眨了眨眼,像是生锈的机器在试图艰难转动。
巨龙便又补充道:“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尾巴?”
她没有将尾巴收回,说话间还故意甩了甩,将上头残留的水溅到墨提斯脸上,然后在身后摇来摇去。
要是旁人这样做,必然带着股贱嗖嗖的味,可耐不住黑龙长得好看,并不是刻意摆弄的媚,是皮相骨相相映,形成浑然天成的艳妩,再点上一抹龙族的漠然傲气,即便毫不讲究地往地上一躺,你也觉得她躺的比旁人好看得多。
更何况,她现在并未故意扮丑,嘴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鎏金的眼眸落在墨提斯身上,未将余光分出半分。
“我……”墨提斯得不出答案,哪有人会去琢磨,自己喜不喜欢一只巨龙的尾巴。
她看了眼还在摇晃的龙尾,又看了眼笑盈盈的月卿,抿紧了嘴角。
但细想一下,倒也不算反感,毕竟之前的巨龙可没少拿尾巴作弄她,一下子在水里戳,一下子在书房里闹,她还背着讲课老师,背手拽着龙尾巴故意捏住尾巴尖,暗自窃喜只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隐秘快乐。
只是这个问题并不能直接说出答案。
墨提斯抿了抿嘴角,最后在冒出一句:“月卿老师。”
低垂浓睫映出浅灰色的影,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求饶感觉。
月卿轻笑了下,就这样将话题揭过,移开视线,并道:“觉醒成功了?”
墨提斯眼睛一亮,这才想起自己终于成为神赐者这事,忙道:“成功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吗?试一试?”
墨提斯并未着急,先是稍稳了稳心态,继而才在低阶咒语中找到最简单的火球术,比起外头繁琐的祈祷,龙族修改过的咒语显得简练许多,没了麻烦的虔诚祈求,也不知道并非神之宠儿的人类能不能第一次成功。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残留在身体的火元素,继而抬手一指,便喝道:“火球术。”
只见温度极高的火焰骤然凝于指尖,形成弹珠大小的球状,周围的水雾唰一下燃烧殆尽。
“去!”
清润的声调上扬,湿透的金色发丝无风自起,那火球骤然射出,只觉得轰的一声,对面石壁猛然炸开,灰黑石屑带着焦糊味道骤然散开。
“成了!”墨提斯面色一喜,不仅雀跃出声。
旁边的巨龙掀了掀眼皮,勉为其难地冒出一句:“不错。”
毕竟在龙族,刚出生的龙崽子都不需要念咒,心念一动便能凝成巨石大的火球,效果更是远超于此。
不过……
月卿看了看旁边还想再试一次的弱小人类,默默咽下其他的话。
真是可怜又孱弱的种族呢。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奶白肌理上残留的红痕,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结论。
沉浸在喜悦中的墨提斯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再一次凝出火球,往对面甩出,效果显然比第一次更好了些。
不过她没有着急继续,反倒翻手将唤出一道火焰,大抵有烛光般大小,被风吹得一直摇晃,但墨提斯未感觉到灼热,而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抬手落下,那火焰便也跟着转圈围绕,她心念一动,那火焰便在指间流转,好似天生就如此契合一样。
这就是神赐者吗?
浅灰蓝的眼眸映着摇曳火光,墨提斯的心跳又加快几分,自从觉醒失败后,这事便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即便巨龙许诺有办法,她也依旧悬着心,生怕旧事重蹈,直到现在……
“好玩吗?”旁边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墨提斯还没扭头,便瞧见月卿伸出手,用食指指间碰了碰她的火焰。
她点评:“还不错的温度。”
将空气都燃烧的火焰,不曾在她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一下子握住墨提斯手腕,曲起的指节微微凸起,好似可以瞧见底下的白骨。
下一秒,那火焰便猛然窜起,变作巴掌大小的一团,周围一米的水雾直接干涩,空气都带着炽热的温度。
墨提斯微微皱眉,眼神却不曾虚晃半分,紧紧盯着前面。
被束住的手腕跟着对方的想法挪动,原本需要墨提斯指令才会挪动的火焰,现在反倒成了紧紧跟随,生怕被抛下的那一个。
它主动粘在墨提斯指尖,讨好似的变成蜿蜒蛇形,在指间游动戏耍。
月卿扯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那火焰就连忙跑过来,月卿故意往下,那火焰就生怕被抛下,紧紧贴在她掌心。
月卿又扯着她的手往水里泡,那火焰没办法了,凝成一团浮在墨提斯面前,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白了吗?”旁边的巨龙又一次开口,鎏金眼眸写满随意,好似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和老师这个词极不搭边。
墨提斯似有所悟,好像比起人类对元素的虔诚,巨龙一族的态度更轻慢,前一种是将元素放在神坛上,低下头祈求它帮忙,后一种是将元素当做工具……
墨提斯迟缓地点了点头。
晚风越发喧嚣,掀起满地落叶又一下子将它们摔落往下,夜色越发浓郁,将天地万物渲染,彻底看不见房屋、城墙的轮廓。
装修奢华的大厅内,有一长桌摆放在中间,十二座椅环绕摆放,除了最末尾的两个位置外,都已坐了人,上头的水晶吊灯折出明亮灯光,映在每个神情各异的人的脸上。
首位左手边的位置,棕色绿眼的中年男人冷着脸,看着对面。
而他对面的老夫人只低头,看着被甩在桌面的信件。
一时没有人开口,大厅里的气氛焦灼压抑,各自打着算盘。
直到首位的那人开口,他大抵五十岁左右,眉眼带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肃穆冷凝,最显然的是他脸上从嘴角撕裂到脖颈的爪痕,即便疤痕已淡去,却依旧能猜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他嘶哑着嗓子说:“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互相责怪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阻止亚特王国的宣战了吗?”
枫叶公爵冷哼一声,不再瞪着前面,扭头看向另一边。
更往下的男人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什么叫互相责怪?这本来就是伊立安娜家族的过错,说好每个家族每年派一个可信的人去矿场上驻守,往年什么事都没有,可轮到她们家族的时候,偏就派个嚣张又没脑子的纨绔。”
“这下好了!本来说我们一起向王国隐瞒下来,平分这边境线上的金矿,现在被亚特王国发现我们的偷偷开采金矿,大发雷霆要攻打洛伊。”
他气得猛喝了一口茶水,又骂道:“这一次军费,必须由你们伊立安娜家族承担!”
话音刚落,那老夫人立马抬起头,对峙道:“如果不是你们家族的人和他提起亚特王国的美酒,他会从矿场跑到敌国去吗?”
这次亚特王国来势汹汹,必然是要打一场大战的,若是让伊立安娜家族承担全部,那半个家族都得折在里头,几百年都恢复不过来,所以这个条件,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他自己管不住嘴,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你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去大街上抢女人,结果是圣殿骑士的妻子,你为了让他避开风头,才将他赶过去的。”
“你!”
“行了!”
首位的人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吵来吵去有用吗?!”
他冷眼环视一圈,等所有人都不开口时,才继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件事瞒下来,并且派兵抵抗亚特王国的进攻。”
“这封信件只能被我们截下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得送到皇宫里,和圣殿的人一起商议。”
枫叶公爵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始谈起正事:“矿场现在已经被掩埋,只要亚特王国不主动提,他们不会知道。”
“要不由我们派个人领兵去边境?只要圣殿不插手就不会知道。”
这个道理没人不懂,可谁会去呢?
各位养尊处优的家族族长怎么冒险去到那种地方?而且还是有极大可能输掉的战役。
至于他们家族继承人,个个矜贵的不行,怎么能派到那种地方。
他们又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冒出一句:“女王陛下怎么样?她不是和巨龙签订了契约,并得到巨龙的喜爱吗?”
首位的人敲了敲桌面。
那人又继续道:“即便她发现又能怎样?只要我们威胁一下,她就不敢告诉圣殿了。”
“而且你们不也都想看看这个巨龙,对女王陛下到底如何嘛?”
“这刚好是个很好的机会。”
“要是巨龙只是一时兴起,不再理会小女王的请求,我们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纠结来纠结去。”
“要是巨龙……”这话他没说完,只是抬眼看了看其他人。
首位的人微微点头,赞同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又偏头看向那老夫人,说:“这事是因伊立安娜家族而起,你们必须负担一半的军费,并派出一位大魔法师保护女王,她得完完整整回来,明白吗?”
只有完完整整的小女王,才能被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做个听话的傀儡,让他们继续把控着洛伊王国。
那老夫人挣扎了下,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下来。
夜色更浓,代表着各家族的马车驶出,向不同街道离开。
第五十九章
“你听说了吗?亚特王国突然向我们开战了!他们军队都到尼亚城外面了。”
“尼亚?那不是随时都会打进来?”另一人语气惊恐地回答。
旁边消息灵通的人骂骂咧咧:“已经开战两天了!圣殿和议会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现在才开始派兵出发,我看这些贵族大老爷们,非得亚特王国的刀抵在他们喉咙上, 才知道害怕。”
“别骂了别骂了,谁能想到亚特王国会突然发疯呢?女王陛下已经亲自领兵出发了……”
“什么?!女王陛下?”
“对啊, 是议会和圣殿商议出来的结果, 让陛下亲自带兵到亚尼城, 鼓舞士气。”
“陛下不是普通人吗?她连最低阶的魔法都不会,怎么能上战场!我看议会和圣殿是昏过头了!”
“陛下是普通人, 可她契约伙伴是巨龙啊!”
“对啊, 要是巨龙出手, 亚特王国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巨龙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而且这次出征巨龙也没有跟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契约伙伴是不用贴身跟随的,哪怕在相隔千里之外, 心念一动就能到对方身边。”
“可是……”
他们还没有谈论完, 就被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厉声驱赶开, 众人有气却不敢说, 只能愤愤离开。
再看远离安提利亚城的千米外, 穿着铁甲的士兵有序排列成长龙, 队伍前头是骑着战马的光明骑士,长矛挥舞时隐隐有光明元素浮现, 再往后是几十辆马车, 里头坐着的是这次支援的主力队伍——实力不俗的神赐者。
再往后才是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 装饰比前头那些朴实得多,旁边只围绕着些许骑兵, 偶尔有视线停留在这,片刻之后又挪开。
那正是之前话题中的女王陛下的马车。
再往后便是不见尽头的普通士兵还有层层包围的粮草, 加在一块竟有十万余人,可战事的危急程度,他们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走到现在,不见休息。
车轮在地上压出深印,转眼又被人践踏消失。
墨提斯掀开车帘又放下,她对面放着一套连夜赶制的盔甲,好似还冒着滚烫温度,昨天晚上才从锻打炉中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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