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儿科医生在医院通常会穿简易的拖鞋、凉鞋或者洞洞鞋,方便四处行动。而且儿科医院会辟出一块专门的活动区,铺上泡沫地垫,方便家长看顾一些淘气的孩子,这种情况下,医生如果穿的是皮鞋或者高跟鞋,容易对地垫造成损坏。
也正是基于此,急着出门的窦乾脚上仍旧蹬着那双小黄鸭洞洞鞋。
但没有人会觉得违和,大概是窦乾浑然天成的庄肃感,让人无从质疑她身上出现的任何一样物件。
……
说完失落满满的夏书茵那边,窦乾这边也是险象环生。
她刚疾步走过走廊第一个拐角,就狠狠撞上同样毫无防备的一位女士。双方肩膀砸肩膀,火星撞地球。
“哇,好痛!”
那人的声音相当耳熟,窦乾一边扶住对方,一边迎上目光去辨认。
果不其然,哀哀呼痛的人正是崔青茵。
“青茵,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还在挂盐水吗?”窦乾搀扶她走远几步,坐到空位椅子上休息。
崔青茵忿忿地抬起手机,摁亮屏幕:“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哪有那么多盐水要挂,再挂下去我都要浮肿了。”
“好吧,是我耽搁了……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路,撞疼你了吧?”
“你知道就好,我这么个病号太难了,腹泻还没好全,说不定肩膀又脱臼了。”
窦乾给她看了看,只是硬伤,最多因为她比青茵瘦些,骨头架子把她撞淤青,过几天就能好。
崔青茵用还能使得上劲的那半边手臂扯了扯窦乾的衣袖:“我说,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
“我和……我和情敌小姐的对话?”窦乾说到一半,改口将两人的关系公开化。
崔青茵点了点头:“我不是故意的哈。我挂完盐水,寻思着你怎么还没到,本来想去楼下等等你的。结果就看到你和那位夏小姐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在那说话。”
窦乾轻哼一声表示了解。
崔青茵冲她竖起大拇指:“虽然我没听到全程,就听见你给她放狠话那一段,但这招果真高段位啊。她要是觉得她跟你不像,那不就说明欧阳喻不可能爱上她;反过来她要是觉得她和你像,那就更可怕了,她岂不是变成你的替代品?”
经崔青茵这么一分析,窦乾才后知后觉,这两句话远比她所想的更具攻击性。
人家还没怎么她呢,她倒好,杀人不忘诛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当时那样带有耍帅性质地说出口,其实还挺爽,只是爽过之后又难免有些后悔。
缓缓地推揉了两下眉心,窦乾垂头懊丧的举动让崔青茵大感不妙。
“喂喂,你可别动摇啊。守卫疆土,义不容辞。自古以来,就该是正宫打小三。”崔青茵振振有词。先逐敷
听着刺耳,窦乾很是严肃地纠正她:“首先,夏小姐不是小三;其次,如果小喻和我复合了之后还去外面拈花惹草,那我该打的人是她。”
崔青茵被好友这一束光明伟岸的正义感闪瞎了眼。
她噎了一噎,才悻悻接话:“好啦,我知道你三观正,高风亮节。我承认我刚才用词不当,可话糙理不糙,对待情敌绝不能心慈手软。”
窦乾眉目疏朗了些,偏头问她:“那我刚才表现得还可以?”
“岂止可以,简直气势如虹!我敢说,那位夏小姐吃了一记下马威,后面会安分不少。”崔青茵站在窦乾的立场上,自然就对夏书茵无须客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窦乾如释重负,卸下几分紧绷感。
崔青茵握住她的手腕,想拉她一起坐下,她站着,就得害她一直仰脖看她,多累人啊。
然而窦乾硬邦邦地杵在那儿,丝毫没被拉动的迹象。
“不坐一会儿吗?”崔青茵忍不住说。
窦乾默了少顷,似乎是在暗暗与身体较劲,而后她嘴角微微抽搐道:“我浑身都僵住了。”
需要通过舒缓走动,让血液循环重新运作起来。
崔青茵一脸黑线:“窦乾,你该不会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
耳根蘸染上绛红色,窦乾抬手勾了勾耳发,故作自然道:“紧张,那也很正常吧。”
真的正常吗?
如果正常,崔青茵就不会爆笑出声,还因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本来没脱臼的肩膀给晃脱臼了。
她家窦乾宝儿,果真是个活宝儿。
普通人更多是紧张得腿软,窦乾反其道,紧张得僵硬,像根超负荷运载的弹簧彻底失去了她的弹性势能。
这使得崔青茵不免去想,刚才那场情敌对峙,看似是高手交锋,剑落无痕,会不会实则两边各有各的怵,本质上只是菜鸡互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看透真相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当心中有所期许,时间被近乎偏执地拨快。
转眼便到了一家三口的出游之日。
天堑寺位于两省交界的天湖山景区,欧阳喻驾车载着小豆芽与窦乾汇合,从窦乾的居住地驱车过去,一路畅通的情况下大约需要三个多小时。
她们因为出门得早,并未碰上高速堵车的情况,还算顺利地到达了天湖山景区。
正赶上日头升起半空,东方层云渐消,森林里的晨雾也随之飘散。线住服
还没被大力开发过的景区,目及之处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周围树木青草环绕,一阵清风拂过,荡漾起绿色的波浪,层层不绝,星星点点的野花,吻痕一般,点缀其间。
像小豆芽这样的城里的孩子,最是容易被清爽的自然景象所吸引,因而她一下车便扑腾蹦哒了两下,仿佛能就此踏着山风腾云驾雾起来。
两个妈妈那边则务实许多,欧阳喻从后备箱里取出两只大背包。她们这次不想当天来回搞得又累又不尽兴,索性在网上订好了天堑寺给游客专门准备的厢房。
两间,是个安全的数字,届时让小豆芽自己选择跟哪一方睡即可。
行囊的重量摆在那儿,窦乾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看欧阳喻全揽在身上。
但欧阳喻在这方面似乎有些……
有些大女子主义?
欧阳喻最后也没让窦乾沾上手,用的还是十分鄙夷的口气:“就你身上这三两肉?你忘了上次……”
第45章 共游天堑寺
“不许提!”窦乾一口咬断她的话茬, 凶巴巴得还挺可爱。
上一回的糗事啊……
再甜,它的本质也仍然是糗事。
人常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然而窦医生平日工作繁忙,疏于锻炼, 光上山就耗光了蓝条, 眼看着下山路漫漫, 再透支下去,连红条也难保。
下半段有缆车接送,但上半段的石阶路得她们自己走。
最后是欧阳喻这只可怜的小卒子, 背她一程, 扶她一程, 再抱她一程, 好赖是把她搬运下山了。
其间辛劳, 不宜赘述。
“好啦好啦, 你就安心储蓄体力,反正走过去乘缆车的地方就几步路。我背行李, 你来顾小豆芽。”
分工完成,欧阳喻大步流星在前面引路, 窦乾牵着小豆芽在后面采花扑蝶, 倒也颇有闲情雅趣。
……
等上了缆车,就到了窦乾的主场。
谁让……
谁让刚才还虎虎生威的欧阳喻因为恐高症,一下蜷缩成恹恹的病猫。
缆车四壁当然没有丧心病狂地做成镂空状, 但半层透明的玻璃已经让欧阳喻空洞的眼神无处安放。
随意一瞟,尽是垂手可及的云朵和杳然矮去的树林。
欧阳喻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攥着裤腿的手心汗湿一片。猝然间, “哐当”一声车体晃动, 她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
缆车卡顿一秒,又重新平稳下来。
旋即, 一根冰凉的手指轻挠了两下她的手背,欧阳喻眯起一条窄窄的眼缝向右边扫去,只见窦乾冲她安抚地微笑。
那微笑恬淡、从容,让欧阳喻不自觉地舒展了手脚,窦乾趁势将自己的手送进对方手中,一冷一热,十指交扣。
“别害怕了,缆车运行肯定没那么匀速,刚才应该只是调速时的正常抖动。”
“刚刚真的很吓人!那么卡一下,我又担心它掉下去,又担心电机坏了,我们会永远悬在半空。”
欧阳喻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噢不,这可不止是余悸,明明还在进行时当中。
眼见在其他方面天不怕地不怕的洋芋妈妈被这样的高度吓得脸绿,小豆芽在旁边哧哧地笑起来,惹来欧阳喻羞恼的一瞪。
小崽子很会卖乖,笑完就将小手塞进欧阳喻空闲的另一只手。
一端暖暖的,一端冰冰的,像极了电流的正负两级,源源不断给她输送能量。
好么,这样一来,欧阳喻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因为有双倍鼓舞支撑着她。
她甚至调皮地开起玩笑:“窦乾,我们要不要现在互相告诉一下对方银行卡密码?”
窦乾无语地睨她一眼:“我那两张卡的密码你不是早知道了,我没改过。”
“啊,那我的好像没告诉过你……”
“不必了,五位数以下的我没兴趣。”
“……”
什么啦!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只等着老爹喂饭的二世祖了!
她正在努力攒钱,已经拥有五位数,到今年年底预计能突破六位数。
当然,方才这么一出,谁也没打算贪图谁的钱,纯属打情骂俏来的。
就是小豆芽突然跳出来煞风景:“如果缆车掉下去了,我们应该都会死吧,最后谁的卡也用不上。”
两个妈妈齐齐:“……”
大前提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诶……
……
经过一番插科打诨,欧阳喻左手牵小手,右手牵大手,冲解了忐忑不安的情绪。下缆车的状态正常,不至于东倒西歪,胸闷呕吐。
但为保险起见,窦乾还是提出她的背包由她自己负担。
欧阳喻正给小豆芽擦汗呢,听了之后不苟同地皱眉,不过也没强争。
她确实还有些腿肚子发颤,生理恐惧是可以克服的,但不能完全没有后遗症地克服。
九月末的天,依然酷暑难耐。阳光炽烈地炙烤着地表,让易出汗体质的人汗如雨下。
这一点小豆芽是随了她洋芋妈妈的,登山的路程不算太长,走走停停约莫一刻钟多,两人就合用完一包纸巾了。
登上山门时,窦乾看起来没怎么流汗,只在额间和鬓角沁出一些细汗,不过从她沉重的呼吸也可判断,她的体力消耗很大。
“还好吧?”欧阳喻上前关切道,“你这腿也才刚好没多久,是我考虑不周了。天堑寺什么时候不能来,早知道应该等天凉一点。”
窦乾微仰脖颈,一双杏眼里酝酿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复健不能等。说不准天凉了,我们的热情也消退了。”
欧阳喻哑然失笑,只听说过打铁要趁热,复健也要趁热吗?
这感情复健怎么被一板一眼的人执行起来,显得如此严格自律。
欧阳喻其实很想说,咱要是这么容易搁浅冷却,也不会相隔五年又勾缠在一块儿了。大道两边,不愿同行的人有的是办法避开对方。
但直到最后,欧阳喻也什么都没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们走过相较几年前已经翻新重铺过的石子路,山中蒙了层薄薄的绿意,夏季灼热的风偏爱往犄角缝隙处钻,寺塔檐角铜铃轻响,缭绕了一圈古朴悠然。
此时对于拜寺的游客而言时间刚好,寺中人影流动,日头越攀越高,衬着高塔东边檐角一寸一寸露出来。
欧阳喻左顾右盼之下,只觉得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她有感而发:“不知道当初售卖香囊之类小玩意儿的摊子还在不在。”
“喏,不是在那儿么。”窦乾遥遥一指,确有一处支在树荫下的摊位前人头攒动,“只是老板好像换人了。”
小崽儿一声不吭走了挺久,欧阳喻看出她其实有些累了,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朝不远处的佛具摊努努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这位香客,你眼光好的哟。这两串檀香木和鸡翅木的佛珠都很适合你。”
“美女,送给母亲是不是?那这尊地藏王菩萨的佛像你要不要看看?”
摊主换了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肤色黝黑,笑颜爽朗,嘴巴很厉害,仿佛能一心多用,微胖的身体在那方寸之地滴溜溜地转,把摊位上每个询价的客人都照顾得妥妥贴贴。
窦乾和欧阳喻这趟旅程算是温故知新,这“故”自然指的是她们曾在这里为对方买到的香囊。
旧款的香囊仍然在售,但窦乾略一思索还是还是给欧阳喻挑选了一只新绣样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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