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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哦。”梵幽犯了难，“那我还得离封印魔族的地方远点，毕竟我也不晓得记忆封印下在哪里，万一不小心解封可就糟糕了！”
“这件事不准再想，轩憬会想办法。”丹阙用力薅她的尾巴毛，“还没想好给二老说什么吗？要不要我先来？”
梵幽心乱如麻，捧着龟甲片挣扎一阵，还是把它交到了丹阙手上：“还是你写吧，我补充点自己对这个身世的看法就好。”
第115章 夜安
丹阙并不打算“报喜不报忧”, 一五一十将梵幽知道身世的事情写在龟甲片上，并附上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不会弃梵幽不顾，现下我们正在前往碧落谷的路上, 尚不知谷中可有剥离魔族血脉的方法。若无, 我与照家小姐照雪明都愿陪梵幽行遍人界, 寻求破局之法的同时, 追溯魔君当年事。”
她是二老看着长大的，即便是这种要紧事，她也无需多言，表明态度就足够了。
然而梵幽看到她写下的话, 却死活不肯就这么传讯给二老。
“你跟轩憬好不容易才能有点进展，怎么能和我走！”她不同意, “再者, 魔气容器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你要是走了，万一轩憬被人陷害，不小心堕魔怎么办？宫中人狠起来，就连已经继承了无情剑意的帝君都敢害, 轩憬这才刚即位呢！”
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 态度十分坚决，丹阙又向来习惯尊重她的决定，最后只得把“陪梵幽行遍人界”那句话删改了，于是陪同者只剩下了沉。
“放心好了, 我已经和雪明许下约定, 她会把我护得很好！”见丹阙失落，梵幽反过来宽慰她, “你就当我先替你去踩点，以前你窝在山里苦修的时候，我不也这样做吗？人界那么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先慢慢探着。等事情都解决了，你喜欢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你可盼点好的吧！”丹阙忍不住捏她脸，“就不能多盼盼碧落谷里的医修有办法？”
她们说说笑笑，气氛终于缓和不少。
旁观的海微兰这才松了口气。
等梵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补充完，便祭出本命火焚烧龟甲片，将讯息传给冥灵仙子。
“说起来，我的事一会儿也劳烦你告诉轩憬吧！”传讯罢，梵幽道，“魔君既然是她的大敌，她上辈子可能就已经调查过了。”
“但她现下出门在外，未必方便详说。”丹阙道，“我只能先告诉她，别的还得等回皇都之后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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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轩憬放心离城后，便乘着云舟去了两界屏障所在。
她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年帝君，对于此地再熟悉不过，稍作歇息，就亲自巡视起来。
与其说是屏障，倒不如说，这是个连通天地的大结界，将人界与魔界彻底隔绝，而灵鸢城外至西北平原地域这一段屏障，只不过是古时大能人为划分出来的界线。
实际上，人界各处都散落着支撑两界屏障的灵脉，越大的势力所占据的灵脉越重要，正是这些蛛网般遍布各地的灵脉，共同维持着蛋壳般的大结界，从而抵御天灾和魔族。
故而才必须联合人、妖两族，及时维护、加固各处灵脉，但凡漏一处，就会给魔族可趁之机。
如此重要的事，上辈子轩憬却是在卸任离开皇都、行遍人界的那些年里，才从当年的两族老前辈口中窥得真相。
毕竟人、妖两族离心已久，光是看上一世灵鸢城朝野对待妖族的态度，便不难得知有许多人妄图彻底和妖族划清界限，将人界完完全全掌握在人族手中。
有这样的“大环境”在背后虎视眈眈，轩憬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也只得一步一步来，该瞒着的时候还是得瞒紧，甚至得做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掩饰。
她这具少女的壳子里到底是个真君主，第一日诸事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众仙门来皇都拜见新帝前，都已经见识过她的雷霆手段，不敢献殷勤或故作拖延。
即便如此，到了夜里休息时，轩憬躺在云舟内的软榻上，依旧疲倦难耐。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拿出传影水镜，主动注入灵力。
等丹阙的面容出现在水镜中，她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笑道：“师尊夜安，一日未见师尊，徒儿甚是想念。”
“就你贫嘴。”丹阙此时正一个人歇息，见轩憬笑容中带着倦意，倒也没有再怼她，只是轻叹一声，“为师有件要事须得告诉你。”
轩憬闻言，立刻收敛笑容，做出认真倾听的架势：“师尊请讲。”
“你的猜测成真了。”丹阙不紧不慢道，“但真相远比你我猜的更骇人，并非魔气侵体或作容器，而是转世。”
她虽讲得十分隐晦，连魔君和梵幽的名字都没提及，轩憬却一下子就领会到了。
“师尊莫要太过忧虑，我们如今已经证实命数可改，再者桃婆婆和冥灵仙子都默许了，说明此事尚在可控范围内。”她心中一沉，面上却仍温声安抚丹阙，“来日方长，师尊只管安心去碧落谷拜访，再不济，这不是还有徒儿在？”
她并非无能之辈，上辈子主要败在情报不对等上，被各怀心思的人们隐瞒了太多真相，重活一世，很多弯路不必走，如果实在找不到转机，那就人为制造一个。
她只恨登基初期诸事繁忙，哪儿都得顾着，自己腾不出空亲自陪在丹阙身边，只能以言语去开导和抚慰，也不知效果如何，有没有让丹阙好受些。
“嗯，为师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你无需担心。”丹阙道，“我瞧你眼里血丝都有了，快些休息，明日是不是还要早起？”
“没想到隔着水镜都瞒不过您啊。”轩憬苦笑，怕她为此担心，忙道，“那徒儿就先去休息了，您也早点歇。”
她说罢，正要切断传影，却被丹阙阻止：“且慢，把水镜放枕边，为师盯着你睡。”
丹阙与她同居那么多年，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喜欢挑灯夜战的？
只怕休息是幌子，没准水镜一关，这人又下床忙活去了。
“你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身体。”她幽幽道，“既然对痛觉迟钝，就更要爱惜自己。”
轩憬差点又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她倒是真想过找个什么借口，让水镜每夜都放着，这样一来，她便可伴着丹阙的呼吸声入睡，次日一睁眼，也能第一时间看到丹阙，就好像丹阙陪在她身边一样。
但想归想，她到底不好意思跟丹阙提，怕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分寸。
既然如今丹阙主动提议，她自然是连声应下，甚至直接抱着水镜躺下，扬手用剑意熄了灵力灯，这才把水镜小心放在枕边。
“徒儿全听您的。”她幸福地笑道，“师尊晚安，记得开暖炉。”
第116章 旧梦
即便睡前听丹阙说了这么个重磅情报, 然而轩憬到底见识过大风大浪，加之丹阙催她休息，她便说睡就睡，先把精神养好。
反倒是丹阙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念着白日里在路上还能补觉, 她干脆带着水镜坐回桌案边, 找了个架子搁上, 继而拿出瓶瓶罐罐和记录灵笺，调制起新药。
她很快就听见轩憬的呼吸声变沉，却并没有抬头去看——这人为了让她知道自己一心一意睡觉，没干别的事, 睡前熄了灵力灯，房内乌漆墨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
照家这艘飞舟的隔音效果颇好, 夜深静寂, 丹阙就伴着轩憬的呼吸声慢条斯理忙活。
直到心事暂消、倦意上来，她才收回药瓶与灵笺，也抱着水镜上榻，却并没有熄灭灵力灯, 只是将灯光调得微弱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除了能让轩憬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她，此举完全无用。
不过转念想到轩憬会因此高兴，她心中隐约也淌出一丝欢愉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起道侣间才会发生的琐事。
或许是因为听了梵幽的身世, 丹阙睡沉后没多久, 便做了个怪梦。
她站在灵鸢城的城墙上，看着魔族如同蝗虫过境一般, 黑压压遍布整个天空。
无情剑意和灵力构成的护城大阵，正被魔族反复撞击着，沉闷的声音传来，引得一片人心惶惶。
透过半透明的护城大阵，一位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双手环抱身前，悬浮在半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一切。
丹阙收回目光，看到轩憬站在不远处，和前世一样的穿着，提着一柄无情剑意构成的纯白长剑。
只不过这个轩憬有了情感，觉察到她的目光，不仅第一时间回首，眸中还皆是痛惜。
“我早该和您回峨影山！”轩憬忽然开口，“我们若时常回去，梵幽姐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丹阙知道，这其实是自己的心声。
上辈子轩憬忙于国事，始终没再回过峨影山，而她这个本应回去探亲的人，也因为各种顾虑留在灵鸢城。
灾年降临后，梵幽如何，桃婆婆和冥灵仙子如何，山中尚且懵懂的小妖兽们又如何，要是没有轩憬相告，她便是不知道的。
虽说从来没有妖精强求过她对峨影山贡献什么，可那毕竟是她的家，她在山中破壳、长大、修行、化人，贵为皇后，却没能注意到峨影山发生的变故，亦是她的过错。
“你应当怪过我吧，梵幽？”丹阙望向那位黑衣的魔君，喃喃，“峨影山沦为人族修士屠戮之地的时候，你应当想过我这位老友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来吧？”
这一世的梵幽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可她也同样对不起上一世的梵幽。
虽然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她当年欠梵幽的那些期望，却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
这个梦与心结紧密相连，恐成魔障，丹阙不敢在其中多作停留，索性心念一动，始终挂在她手腕上的无情剑意镯瞬间割破皮肉，疼痛强行将噩梦中断。
她睁开眼醒来时，余光却见水镜另一边亮了，转头看去，只见轩憬已经燃起了灵力灯，正捧着水镜不安地看她。
四目相对一瞬，丹阙随口打招呼：“好巧，你也醒了。”
“嗯，徒儿在外边的时候总睡不踏实。”轩憬没敢说是因为感应到了留给她的无情剑意沾血，被惊醒了，“时辰还很早，师尊怎么也醒了？”
丹阙想了想，如实相告：“做了个从前的梦，梦见上辈子的梵幽了。”
见镜中少女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淡淡笑道：“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了，绊不住现在的我。”
话虽如此，她腕上还滴着血，足以证明她心里有多重视此事，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强行脱困。
看得轩憬心疼不已，恨不能立刻冲到她身边，给她疗伤。
将她的担心尽收眼底，丹阙安抚道：“没事的，为师下手有分寸，也不会留疤。”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第一时间起身离榻，当着轩憬的面清理伤口，施展治愈术并上药。
轩憬怎么也放心不下，趁她疗伤时，主动道：“徒儿已经睡够了，这回让徒儿守着您睡，可好？”
“你守着又能做什么？”丹阙反问，“又不能入我识海驱赶噩梦。”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让轩憬知难而退，可轩憬却道：“同心索里不是附着了我的灵识体吗？那个或许也能入您识海呢？”
“我劝你别想。”丹阙沉声道，“万一不慎有所损耗，我就感知不到你的灵识体是否安定了。”
隔着这么长的距离操控灵识体，确实太冒险了，更何况轩憬如今还在外出，若发生个万一，她身边连个可以入她识海帮着修补的人都没有。
见她坚持，轩憬只得打消念头，想了想，干脆陪她聊天，就当转移注意力。
大事的结果尚未定，不便说，她们自然而然提起梵幽和了沉的感情进展。
“梵幽说要效仿你我如今的关系，让了沉当她的‘锁’，若发现她有堕魔迹象，便第一时间封印她。”丹阙道，“了沉也应了，并且因着这个约定，她正式提出要做梵幽的道侣。”
“那还挺不错的。”轩憬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过梵幽姐姐最向往自由，诸如人族的十里红妆迎娶，她是不是并不想要？”
“如果迎娶之后得一直待在照家，她自然是不愿意要的。”丹阙话里有话，“所以她们干脆直接跳过迎娶，打算效仿桃婆婆和冥灵仙子当年那样，一起行遍人界。”
轩憬知道她还惦记着上辈子被自己困于灵鸢城的事，思索片刻，道：“师尊如果也向往自由，何不同去？”
“我就算了，至少也得等魔气容器造出来。”丹阙却道，“不然还有谁能做你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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