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得亏燕将池不差钱,要是换别的投资人,哪怕是好几个,加大投资金额也得商量个半天,耽误拍摄进度。
而燕将池这边,要什么给什么,没二话。
这么一比较,张晚明看燕将池时不时来探班都赏心悦目多了。
——他也是不明白燕将池有什么可探班的,澈穆桓压根没拍的戏份,也就平时讲戏时,青年会在一边旁听,大多都安静地听着,偶尔提一下建议,又或是纠正。
但也就几次极偶尔的次数,让那些同样作为剧组顾问的历史系专家教授,迅速地与澈穆桓主动攀谈起来,那样子,像是恨不得交一个忘年交。
张晚明便明白燕将池执意要求澈穆桓作为剧组的编外顾问的原因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对那个年代钻研深刻细致。
或许是因为同名同姓格外感兴趣?
张晚明摸着下巴好奇,但也没闲到去打听询问的地步。
他倒是想叫澈穆桓来客串一个小角色,放着这么一张脸在剧组里晃,却不上镜,那是一件多么浪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
偏偏,澈穆桓就是不答应,叫张晚明郁闷地时不时就拿眼睛看青年。
这会儿转场,到了近黄河流段的那一片地带,地域辽阔空旷,黄土漫天。
张晚明预计在这里拍两个月。
前半个月需要给演员适应熟悉的过程,尤其在这儿要拍的大多镜头,都需要齐清骑在马上,这对于现代人而言,的确是个有些痛苦的过程。
区别于英伦马术那样充满贵族气息的幻想,张晚明要拍的是赶路、是逃亡、是杀敌……这些对于齐清来说,更是身体上的一层折磨,双腿之间摩擦破皮,在马上颠的时间久了哪哪儿骨头都疼。
齐清算是情况好的,他扎根古装剧里,拍骑马的戏份也算驾轻就熟,要换新人来,恐怕更得遭殃。
但一方面,也正是因为齐清早就有了自己骑马的小习惯,姿态、小动作……这些都会影响一个角色的塑造。
澈穆桓不得不一一纠正,多次提醒。
胡枫演前朝钱帝,用不着与澈穆桓他们转场跑去吃黄土,他听说了齐清那头几人的磨难后,给予了深切的问候和幸灾乐祸。
“小师弟习惯不?还好你就是顾问,用不着上马去骑,倒是省了吃这苦头了。”胡枫说道。
齐清路过澈穆桓这边,闻言半开玩笑地道:“可不嘛,真羡慕澈老师。不过澈老师也难,我那马上的动作就是横竖会走形,得靠澈老师在下面一遍遍纠正。可能上马和不上马,理想动作和现实动作,多少有点区别。”
他今天被澈穆桓纠正了好几回,要他说,这种小细节,电影里会展现出来的时长恐怕加起来都没几十秒,压根用不着这么吹毛求疵。
但偏偏,澈穆桓就是这么一号人,而巧得很,张晚明也是这么一号人。
这就导致了齐清今天一条骑马的镜头被卡了二十来遍,最后下马的时候,他连走路都不太好走,自己的助理上来扶着的。
齐清一肚子的火气,头一回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胡枫眼皮跳了跳,当作没有听见。
澈穆桓则看向对方,目光与齐清对上,看出对方眼里的不满和不服气,他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么明天我和你一道上马。”
齐清:“……”
胡枫在电话那头险些笑出来。
他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澈穆桓说完,也没有搭理齐清是什么反应,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车上休息。
燕将池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明天下午来找他,正巧公司有个业务在附近城市,今天飞去洽谈,谈完了就直接过来。
澈穆桓因此心情好,才没与齐清呛声,只是叫对方明天等着,好好学习。
第二天要拍的戏份是雨戏,得骑马赶路,场务还要安排洒水车不断地来回人工造雨。
原本骑马的戏份就已经不容易了,雨一下,身上的戏服都像是吃了几斤的黄土压在身上,姿态更是走形得没法细看。
这回用不着澈穆桓提出来,张晚明就已经率先喊了“卡”。
“不行,不行,再来一遍。”张晚明皱着眉头,拿着小喇叭大声指挥,“齐清你注意一下啊,在马上的动作、仪态,讲的不止是一个美观上镜,它得要有人物的逻辑关系在里头,你不能光在那儿凹造型,图好看。”
现场空旷,人又离得远,时常都得这么喊话。
周围工作人员听见,一个个都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明白,谁也没敢抬头瞎张望。
齐清被张晚明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张晚明话说得白,压根没给他留一点面子,简直是叫他难堪。
“澈老师,你去和齐清说一下要点。”张晚明又对澈穆桓说道。
齐清下了马牵着慢慢过来,他开口,虚心求教的样子:“澈老师最好还是也上马,我看得直观,指不定效果更好更快些。”
澈穆桓看向他,昨天他就已经答应了齐清,这会儿自然不会反悔,再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点头,似笑非笑地问:“那是不是最好也换上一身剧服,跟你一道雨里跑一趟,这便更直观了。这叫什么,控制变量?对么?”
齐清脸上笑容不变:“澈老师要是愿意这么做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雨里骑马,哪是那么容易的?再说骑马本身!就不是什么易事!也就澈穆桓总是嘴上耍功夫,说得轻巧,自己又不怎么上马,哪知道这其中有多不易。
张晚明闻言不由一顿,看看澈穆桓,澈穆桓只是剧组顾问,亲身上马上戏指导……好像也可以算在工作范畴里?但是就怕那位会不高兴。
合作了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张晚明已经很清楚他们那位极有钱的金-主,对他们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能叫顾问太辛苦。
连晚上有时拍夜戏,十一二点结束,都要被燕将池打来电话盯着催,要么就是亲自来接人下班,简直离谱!
后来索性张晚明就放澈穆桓晚上七点准时下班,反正隔天也能回看前一天晚上拍的镜头,要是真有问题,那再说。
何况组里还有别的专业人士在呢,少澈穆桓半个晚上,也出不了大岔子。
而现在,澈穆桓不仅得上马,还要淋雨,张晚明压根用不着想,也知道那位得多不高兴了。
他摸摸鼻子,没主动搭腔,看看澈穆桓。
澈穆桓笑了笑,他干脆地点头:“既然我提出来了,那当然没问题,走吧,先换一身衣服。”
齐清的剧服有好几套备换,既然“控制变量”,那澈穆桓索性也穿得一模一样,妆造就省了,头套倒是戴了一个,免得到时连头发长短轻重也能算作一个影响因素里。
换好了衣服后,澈穆桓从房车里走下来。
他稍稍抬手撩放宽大的衣袖,只是抬脚从房车的踏板台阶上走下来的这几步,一举一动中都赏心悦目,仿佛就是时空错乱,眼前站着的便是一个古人。
“我靠这门是什么古今任意门吧?澈老师妆都用不着带,直接进角色了!”
“没见过比澈穆桓更适合古装的人了,这眉眼和气质,真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嘘,别乱说话,人家大男主还在呢,别给人家听见了。”
“哦哦哦,小点声小点声。”
“我能拍一张吧?!能拍吧!?这身衣服反正都曝光过了!”
“这还用问?我早拍了!”
澈穆桓来到不远处选马的地方,马是每天一早从马场那儿牵到要拍戏的场地的。
马场负责人和驯马师就在场地这儿时刻待着,以防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赶去控制。
“澈老师来挑马?今天不回马场再骑么?”驯马师见澈穆桓过来,又是这么一身衣服,不由有些意外。
平时澈穆桓有时空闲,也会去马场那儿骑马溜达一两圈,早与驯马师和负责人熟悉了,他闻言点点头笑了笑:“上马看看那边拍戏到底情况出在哪儿。”
“那就给您挑平时一贯骑的那匹吧。”驯马师闻言说道,“行风和齐老师的那匹行雨,都是最听人话的马了。”
澈穆桓应了声,随着驯马师一道走过去。
他弯弯眼,摸了摸行风的鬃毛,马怕人,所以需要通过触摸接触,让马知道自己没有危险。
澈穆桓与行风早就熟悉了彼此,因此当澈穆桓过来的时候,行风稍稍原地踏了两下,主动蹭了蹭澈穆桓的掌心,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澈穆桓笑起来,他拍拍行风,随后干脆利落地直接翻身上马,执起缰绳轻轻一夹马肚,便驭着马朝片场那儿小跑着过去。
马和人很像,从最初的接触开始,就是对层级的试探和确认。
御马的第一件事情,是让马不要害怕人类,而第二件事情,便是要叫马知道,谁才是首领,而这就得在气势气场上胜过马。
行风和行雨都是极通人性的马,澈穆桓刚接触行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足够强势坚定,必须率先赢得马的尊重和首领地位的认可,接下去的骑马过程才是真正安全顺心的。
否则,要是马儿觉得自己与骑马的人处在平等地位下,那就会变得危险起来。
马会认为自己能够领导骑马的人,要是不顺心,那犟起来足够叫人大伤脑筋,甚至有极大的风险隐患。
澈穆桓骑着马来到片场这头。
……
第77章 万人嫌第七十七天
万人嫌第七十七天
齐清和助手在一边休息补水。
助理去房车那儿拿水的时候, 就听见其他工作人员小声议论着澈穆桓,他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完就回去跟齐清说了——
“我看啊, 澈老师那边指不定就是想碰瓷, 故意穿得一模一样的一身衣服,就想打个同款来提咖。”助理小声嘀咕道, 看着齐清的脸色。
齐清闻言看了眼自己的助理,他心情不好,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冷冷说道:“穿什么衣服是刚才我叫他去换的, 你意思是我帮他提咖帮他炒作了?”
助理一听赶紧摇摇头:“没没, 齐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齐清那么一冲, 小助理闭上嘴, 老实下来。
齐清则朝澈穆桓的方向看去,他不得不承认澈穆桓穿这一身确实赏心悦目。
但他也清楚, 说到底, 那人也只是幕后, 他要是真和幕后在妆造上扯谁碰瓷谁, 那才真是笑话了。
待澈穆桓骑着马过来, 就听张晚明在一旁高兴地点头说道:“澈老师原来会骑马啊,还真不错,有模有样的,那我就放心了。”
齐清绷着嘴角, 不明显地扯了扯唇:“那就请澈老师指教了。”
“好说。”澈穆桓不客气地微笑颔首。
齐清:“……”
洒水车就绪, 两人一道走到起始点那儿。
澈穆桓偏头看看齐清, 还没动起来呢,就先抬手, 不轻不重地在齐清的肩膀和腰背上拍了两记,开口淡淡道:“别绷得那么紧,骑马要随马的奔跑律动而起伏,这样才舒服自在些。”
齐清冷不丁被拍了两下,眼皮一跳。
听见澈穆桓说的,他看看澈穆桓,慢慢松下腰上和肩上的力道:“这样?”
“身体要伏低。”澈穆桓又说道,示意着齐清弯下腰伏低贴近马背,“待会儿既然要拍逃亡,要拍出奔驰的感觉来,那身体就得这样伏着,没人会在马跑得飞快的时候还那么板正‘潇洒’。”
齐清:“……”
“跑的时候别紧张别露怯,马是会知道你的情绪的,你紧张露怯了,它就做主了,之前几条跑着跑着就跑偏了,就是这样的缘故。”澈穆桓说道。
齐清皱着眉:“我没紧张。”
“嗯,你不紧张。”澈穆桓似笑非笑地看他,“反正马知道。”
“……”故弄玄虚。齐清在心里想,重重抿一下嘴。
他不紧张,就是这马,没那么听话,有时跑得飞快,人来疯似的,叫他心里有些发虚。
导演张晚明那边准备就绪后,便拿着大喇叭指挥道:“那么澈老师,等下你先跑一遍!齐老师看着,然后我们走一条!”
齐清和澈穆桓表示收到。
燕将池抵达拍摄现场的时候,正巧便是看见导演在那儿招呼着澈穆桓。
他听见声音,微微挑眉,大步走了过去:“跑什么?”
燕将池的声音从张晚明的背后传来,把专心致志的张晚明吓得一个激灵,本就对着燕将池有些心虚,这下被抓了个现行,他猛地扭头:“燕总来了,哈。”
“在干什么?穆桓呢?”燕将池问,目光则若有所感一般地看向远处,果然见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猛地重重一跳。
这一身。
“咳,澈老师去指导一下齐老师了。”张晚明说道,他生怕燕将池再多问两句,这一条就得告吹了,连忙说道,“那我们继续了?”
燕将池眯眯眼,看了一眼张晚明,也不知道对方在心虚什么,他点点头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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