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机警一点,这两天人多眼杂,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少夫人。”吩咐完便抬脚往外走去,完全不给紫乐答话的机会,紫乐只得默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进了屋子看了一眼内外间隔帘,忍不住感慨,少爷对少夫人真好。
夜里的霍府除了旁边的炭盆里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声,再没有其他声响,霍子澜跪在灵位前,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火光印在瞳孔,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五更天的时候,气温骤降,地上隐隐冒着寒气,年后的气温依旧很低,不小心便会着凉。
霍子澜只穿了一身底衣和早上换的素衣,外加一件麻衣,很是单薄,许是跪久了,他感觉不到周围气温的变化,只机械般的烧着纸钱,盆里的火光一直未歇。
“少爷。”身后紫乐的声音突然响起,霍子澜回过神来看过去,紫乐手臂上挂了一件白色的披风,他记得是白日君临用过的那一件,紫乐继续道:“少爷,少夫人说夜里凉,让奴婢给您拿了披风过来。”
原本冰冷的脸瞬间遇热化了水,他放下手中的纸钱,缓缓起身,接过紫乐递过来的披风,他现在已经是归心似箭了,正好他也已经守了大半夜了,来接替的人后脚也过来了,来人是三叔公家那一支的长子嫡孙,是霍子澜的堂兄,叫霍子嫌。
霍子澜上前朝霍子谦行了礼,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霍子谦,对方回他一个微笑,霍子澜交换完便带着紫乐离开了。
路上,霍子澜步履轻快,披风被他拿在手里,他脱下身上的麻衣递给身后的紫乐,问道:“少夫人几时醒的?”这个时辰应该是睡醒的。
“刚醒一会儿,口渴起来喝了水,说降温了,让奴婢给您送了披风。”紫乐抱着麻衣边小跑跟着边回答少爷的问话。
“嗯,给我准备热水,我先泡会儿去去寒气。”免得外面带进去的寒气过给还没好的沈君临,那就不好了。
紫乐立刻拐了弯往厨房方向去,霍子澜一个人先回了屋子,外间有炭盆,他将披风放到椅子上,站在炭盆前烤着火,刚才还不觉得冷,这会儿站在炭盆前才感觉到浑身冰冷。
里间床上发呆的沈君临听到声响以为是紫乐回来了,正等着紫乐进来回话,就听到外边的人打了个喷嚏,才知道外边的是霍子澜。
他扭头看了看床头柜台上刚才紫乐给他拿的热水壶,想了想掀开被子下了床,拿了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热茶,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端着茶杯出去。
霍子澜还沉浸在沈君临让紫乐给他送披风的快乐中,加上沈君临动作轻,茶杯递到眼前霍子澜才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只穿了底衣就端着茶水出来了。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沈君临,一把接过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一旁的桌上,沈君临见他不喝,以为自己做出了什么,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不敢看脸色不太好看的霍子澜。
谁知下一秒有些生气的人大步过来,弯腰一手揽腰,一手穿过他的膝盖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吓得没有防备的沈君临突然腾空,不得不双手本能的环在他的脖子上,他抬眼只看到霍子澜紧绷的下颌,有些害怕的低声道:“霍少爷,你···”
抱在怀里的人轻飘飘的,霍子澜都不敢太用力,同时暗自庆幸刚才进来先烤了火,身上也不算冷了,霍子澜边往里间走,边道:“这么冷,怎么不穿件外袍,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
沈君临抬头看着霍子澜的下巴及侧脸的位置,喊道:“霍少爷,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你打算一直叫我霍少爷吗?我是你的夫君,你该唤我子澜。”
“霍···”沈君临哪敢逾越。
“你再叫一声少爷试试。”这是这两日以来,霍子澜头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沈君临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的气,他都是规规矩矩的称呼的。
见怀中的人不吭声,霍子澜将人放到床上,给他退了鞋子把脚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才低头看着沈君临道:“我给你时间慢慢换称呼,在没换之前,你不要叫我,我不想再听到你叫我霍少爷。”
说完也不管沈君临什么表情,就转身出去了,留下表情怔愣的沈君临张着嘴看着他的背影,那双薄唇动了动,依旧是没有喊出来。
紫乐让下人给霍子澜打了一桶热水放到里间屏风后边的浴桶里,看着外间端着茶水发呆的霍子澜,道:“少爷,热水放好了。”
霍子澜叹了口气,将还有点温度的茶一口喝下,茶杯放在一旁,起身道:“你去休息吧,明日再进来收拾。”说完又往里间去。
他俊俏的眼睛瞥了还一点姿势没变的沈君临一眼,绕到屏风里面自顾自的脱衣服洗浴,屏风透光,床上的沈君临隔着屏风看到霍子澜脱衣服的动作,羞红了脸拉起被子转向里面躺下了。
霍子澜累了一天,泡在热水里才觉得浑身疲乏,他将头靠在浴桶边上,拿热帕子盖在脸上,热气从鼻腔传到脑内,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眼下父亲已经救出去了,接下来他可以安心挨个收拾那些狼子野心的恶犬了。
第13章 称谓
今天下午,常贵派了人来说已经及时给父亲服了解药,父亲暂时还没有醒来,找了大夫来重新诊治过了,父亲是中毒,还好是慢性的,只是两年下来,体内已经积了很多毒素,治疗起来可能要花费点时日。
他已经很知足了,重活一世,他救回了自己的父亲,也留住了君临,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待他泡完澡穿好干爽的底衣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露在外边的肩膀跟着呼吸轻微的颤动着,霍子澜走过去,站在床前看着沈君临的肩膀,太单薄了,衣服都撑不起来,将被子拉上去盖在沈君临的肩膀。
他从旁边将躺椅挪了过来,已经尽力放轻了动作,还是让床上的人醒了过来。
沈君临其实没有睡熟,霍子澜并没有泡太久,他躺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屏风后边的动静,不小心眯了会眼睛,霍子澜站到床边的眼神太过灼热,他醒了,但是又怕看到对方生气的样子,不得不继续装睡,听到身后的人轻手轻脚挪躺椅的时候,他还是起了身。
坐起来就看到霍子澜正准备在躺椅上躺下,看到沈君临醒了,他刚搭上去的脚又放回了地上,看着沈君临问道:“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沈君临摇摇头,张嘴喊道:“霍”
霍子澜看着他提醒道:“你最好想好了再喊。”
沈君临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一个称呼竟让他如此在意,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霍子澜这架势,他不改口,是没办法让人上来睡的,他总不能一直独占着床,不让人家上来吧,这也不是为人男妻该有的态度,他在心里鼓了鼓勇气,重新看向霍子澜,轻声喊道:“子澜,上来睡吧。”
原本稀松平常的子澜二字,从君临嘴里喊出来,果然好听太多了,前世君临第一次叫他子澜是在死前向他坦白心意的时候,这一世再叫他子澜,却是他重生过来的时候。
霍子澜一脸激动的从躺椅上站起来,手脚并用爬上床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脸埋在沈君临的脖颈间,轻颤这声音道:“君临,我在,你的子澜在这里。”
沈君临总觉得霍子澜对他的感情浓烈得很不寻常,如果他们以前见过,还能理解,但是这人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好像对他很熟悉一样,完完全全将他包裹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百般宠爱,让他感觉很不真实。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在成亲当天是不是就真的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场美梦,他感受着这人的体温,闭上眼睛,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环上霍子澜的后背。
他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美梦,他宁愿一直活在美梦中,哪怕不能再醒来,不能重新投胎,他也心甘情愿陷入这美梦中。
两个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相拥而眠,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安心,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只有他们两个。
这场丧事持续了五日,期间沈君临的病在紫乐的悉心照料下,终于见好,身上的伤也在霍子澜定时定点一次不落的敷完药后,都长了新肉落了痂,看起来粉粉嫩嫩的,霍子澜就很喜欢在擦药的时候用指尖去摩挲,每每都能让沈君临羞得躲进被子里面去。
最后除了后背他自己抹不了药必须让霍子澜来以外,其他位置他都强烈要求自己来,霍子澜虽然很想亲力亲为,但是也怕缠过了,这人脸皮薄,真的不理他就不好了,才不得不松了口。
所以这几日他都会早早的抹好能抹的地方,只给霍子澜留个后背,每次见他乖乖趴在那里,浑身绷的紧紧的,霍子澜就忍不住一阵偷笑,他的君临太可爱了,他好爱这样鲜活的君临,越看越爱。
沈君临的病好了许多之后,霍子澜就开始忙着给他补身体,不过眼下府中还在办丧事,不好大鱼大肉的补,只能让紫乐捡着小补的药材给他变着法的做各种吃食,再配上之前大夫开的补身体的中药一起补了两日,沈君临慢慢的可以在外间活动了。
期间,他也会在霍子澜的陪同下出去在灵位前磕个头、上柱香,不让人在这件事上拿住君临的把柄。
这几日,沈金兰总会时不时的找紫乐询问沈君临的事,都被紫乐轻描淡写过去,在紫乐这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沈金兰打起了她给沈君临的两个陪嫁丫鬟身上。
那两个丫鬟在得知霍子澜亲自下令让她们在外院做洒扫丫鬟时,就把所有的气都记在了沈君临身上,觉得肯定是沈君临在背后说了她们的坏话,霍子澜才将她们打发到外院去了。
沈金兰暗地观察过了,当初把这两个丫鬟拨给沈君临,是因为她早发现这两个丫鬟心思不正,平时就爱和霍千秋眉来眼去,留在霍府,迟早有一天会爬上霍千秋的床,她至今没有为霍千秋生下一男半女,位置本就不稳,她不能冒险,现在将人放在沈君临身边,既解了自己的困,又能时时让沈君临有危机感,毕竟没有那个大户人家不要子嗣的,更何况霍子澜是独子,肯定是要娶小妾延续香火的,这两丫鬟能爬上霍子澜的床,总有一天会将沈君临挤走的,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有利无害。
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丫鬟来霍府的头一日就被霍子澜打发出去了,这几日,两个丫鬟没少来找她,她都借口避开了,为的就是想让她们无路可走,对沈君临的恨积得越深,她用起来就越顺手。
眼下都第六日了,看着霍子澜和沈君临出双入对的,沈君临非但没有被牵连,霍子澜对他更是体贴入微,肉眼可见,沈君临这几日的精气神是越来越好了,出来的时辰也越来越长,见沈君临过得如意,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她找了少有人路过的石桌边坐下,抬手招了丫鬟过来,掩了口小声吩咐道:“红芙,去将青鸢,绿柳叫来。”
红芙应声离开,此时正值正午,来吊唁的都是霍世铭的好友,今日最适合闹点不愉快了,这么想着,沈金兰的心情好了很多。
很快,青鸢和绿柳跟着丫鬟过来了。
两人在二爷府上好歹还能穿二等丫鬟的衣裳,到了这霍家大房府上,反而降了级,只能穿三等洒扫丫鬟的衣裳,两人还未走近,沈金兰就看到二人脸上的怨怼之气,这几日她都避着二人,想来是记上仇了,正好。
红芙将人带到,站在沈金兰身侧,青鸢,绿柳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跪行礼,青鸢问道:“不知二夫人叫我们来,有何吩咐。”
沈金兰垂眸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人,冷笑,见了她这个原主人,连奴婢都省下,胆敢自称我们了,她们怕是忘记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她的手中捏着呢,本就是为了拿捏沈君临的,怎么可能把卖身契也给出去,真正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楚了,光长贪欲,不长脑子,真是愚不可及。
沈金兰捏起帕子擦了擦额角,笑道:“这几日太忙,没得空见你们,”她看着二人的穿着,假意不知的问道:“我不是把你们给公子当陪嫁丫鬟了吗,不在房内伺候,怎的在外院来洒扫了?”
青鸢和绿柳对视一眼,绿柳答:“当初二夫人心善,将我们姐妹二人拨给沈少爷当陪嫁,原本我们是准备好要尽心尽力伺候两位主子的,谁曾想,少爷不待见我们姐妹二人,头一日就让霍少爷将我们姐妹赶到这外院来了,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啊。”
青鸢哭着接道:“夫人,我们也不想给您丢人啊,但是没办法,我们只是丫鬟,主子让往左,我们不敢往右,让我们哭,我们不敢笑啊,辜负了夫人的心血。”
沈金兰听完,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满脸怒气道:“真是好样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们这是没把我这个叔母姨母放在眼里啊。”
两个丫鬟见沈金兰生这么大的气,心底暗自高兴,就指着沈金兰出面,让她们回后院去,这几日虽然能远远的看到霍大公子,但是人太多了,她们想做点什么都没有机会,她们也不傻,知道这几日若是惹恼了霍子澜,别说回后院,怕是连前院都呆不了了。
“求夫人为奴婢们做主啊。”青鸢绿柳同时朝沈金兰磕头求道。
沈金兰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个趋炎附势的丫鬟,心底一阵厌恶,刚才还说我们,现在有求于她了,才想起自己是奴婢。,当真是心思极重。
“在二爷府上,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这又有何难的,”她站起身来,弯腰将两个丫鬟扶起来,一脸无奈的说道:“只是现在你们到底是陪嫁过来的,能为你们做主的还得是你们的主子,君临这孩子一向心软,你们等一下去好好求一下他,这么多宾客在,他不好拒绝,到时候我再说上几句,保准让你们回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心里快速盘算起来,霍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肯定丢不起这个人,她们只要装得很可怜,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肯定不会多说什么,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没有那个大户人家愿意让外人看笑话的。
两人思索完觉得可行,便对沈金兰点点头,绿柳道:“到时候还得夫人帮我两说点好话,若是我两日后有了好出路,必不敢忘了夫人的大恩大德。”
“那是自然,你们两是从我府上出来的二等丫鬟,陪嫁过来不说贴身伺候,至少也应该留在屋内使唤,结果到这来就变成了三等,我这脸也不好看啊,放心去吧,该我说的时候我自会帮腔的。”沈金兰笑得一脸的温柔,仿佛一活着的救世菩萨,浑身散发着金光。
待二人离开,沈金兰坐会去,呸了一声,道:“两个蠢货,难当大用。”
第14章 找事
明日就要下葬了,今日来吊唁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因为霍世铭只有霍子澜这一个独子,迎来送往虽有堂兄弟们帮衬着,他也还是累得够呛,到下午了才算是得了点空歇着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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