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拉上的窗帘,窗外偷跑进来银白色的月光,整个房间出现一层乌蒙。
虞乐低着头,用着蹩脚的语气说:“没……没找什么。”
突然,傅砚辞手里拿出几盒药扔在了地上。
“你在找这些?”
俊秀的脸被银白色的月光染上苍白,垂下的视线怔怔地盯着地上的药盒,唇瓣试着张合几下,声音却被不知道的东西吞没。
傅砚辞带着威压的脚步逼近了他,出口的话变成短刃破开了他的胸膛。
“避|孕药?”
“抑制剂?”
“甚至是泻药?”
他每说一句,脚就往前迈一步,脚步落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虞乐却感到胸口极闷,他抖着肩膀往后退。
后腰抵上了床头柜的柜角,低垂的视线被一道暗影笼罩,他抬起头,双手立马抵上还在步步紧逼的男人的胸膛。
“我……”
手腕被人用力攥起,牵扯着疼痛神经。
傅砚辞犀利的眼神审视着他,漆黑一片的瞳孔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虞乐却好像见到了怪物一样。他用力地挣脱着,可被握住的手腕像被焊在了傅砚辞的手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再次对视上,虞乐心想,傅砚辞的眼睛就是一个招供工具,被他目光锁定的人,会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的秘密,包括他自己。
“乐儿,我说怎么你和我结婚这么久,发情期都没有出现?唯一的几次还都是因为意外,原来是这样……”
“我还说怎么明明都对你彻底标记了,哪怕你只是一个劣质Omega,但也不可能不会怀孕,原来是这样……”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嗯?”
“一次性全部都告诉我,不要让我继续自己去挖掘你的秘密,要不然你又会害怕我,我不想你再害怕了。”
“所以乐儿,你自己告诉我,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虞乐自诩,他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即使被父母抛弃,即使被人唾弃,即使当初差点饿死,他都没流过眼泪。
可在傅砚辞面前,这是他第几次流泪都数不清楚了。
傅砚辞伸手轻轻擦拭掉虞乐眼角的泪痕,又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手指头,“乐儿的眼泪和信息素一样,是甜的。”
虞乐压着哭腔,“没了、我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事情瞒着你。”
“那些药……药是我自己藏的……”
“嗯,还有呢?目的呢?”傅砚辞接着问。
“目的……目的……”虞乐思忖着要如何编纂,什么样的理由会比较合适。
傅砚辞像是等不及,虞乐出现犹豫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这人心里的那些小道道。
诡计多端!你想用什么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我,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听你任何的狡辩。
虞乐被拽着朝门口走,很快被带回主卧,背后向下地倒在床上,傅砚辞面对着他,动作急速地褪去身上的浴袍,整个人倾身压上他。
他身上还挂着暧昧的痕迹,傅砚辞直接进入正事。
翻来又覆去,一通电话铃声来得突兀,打断了这场酣畅淋漓。
傅砚辞大手捞过正在响铃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直接扔给身下的虞乐,低沉的嗓音吐出两个字:“你的。”
虞乐被他的两个字烫开了双眼,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枕边的手机,他本想直接摁断,却看见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是宋卿的名字。
虞乐推拒着傅砚辞的胸膛,忍着声音,手指颤颤巍巍地点了接听键。
他不敢开外放,听筒挨近耳朵。
“卿、卿哥……什、么事?”
偏偏傅砚辞喜欢及了他这副隐忍的模样,在看不见的地方出尽力气。
宋卿在那边喃喃道:“乐儿,等我明天下午来找你,你那个计划没有和我说,到时候你详细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虞乐全身的火热被一盆水浇灭,他眼神带着心虚回头,傅砚辞也停下了动作。
应该没有听见吧?他并没有外放。
虞乐安慰着自己,在傅砚辞的沉默中缩回腿,“卿哥,那我们明天见。”
匆匆说完他立马挂断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脚踝爬上一只大手猛地用力把他往床尾拽去。
狂风暴雨来临,没撑伞的人注定会淋成小花猫。
第二天,虞乐很荣幸地没有起来床。
日上三竿,阳光都变得炙热,虞乐白着一张脸,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里。
或许是阳光真的太热了,虞乐浑身出了汗,他是被汗的黏糊感吵醒的。
醒来看见枕边的手机,才想起自己要和宋卿见面。
双脚一下地,疼痛神经瞬间联络起来,扯着身上每一个有印记、没印记的地方疼。
又是长衣长裤的搭配,只为遮盖住身上的痕迹。
下午三点,宋卿来咖啡店里找了他。
奇怪地是,今天的宋卿也是长衣长袖。
虞乐见怪不怪,宋卿的职业穿什么都正常,有时候甚至会在寒冷的冬天里穿短袖呢。
咖啡店里的人不算多,但避免有人认出宋卿,两人是在后场见的面。
宋卿摘下头顶的渔夫帽,“怎么说?你的第二计划?”
虞乐从工服的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宋卿,因为戴帽子的缘故,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我和宫宜修联系了,三天后在一个餐厅见面。”
“宫宜修?”宋卿感到震惊,“那个疯狂追求傅砚辞的人?”
虞乐点头,紧接着宋卿一直一个脑瓜崩落在他的脑门上。
“不行!那人只会比傅砚辞更危险。”说着他拉着虞乐的手腕,“走,你现在就走,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走不掉的……”虞乐说道,“傅砚辞不会放我走,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合约。”
“合约?当时心血来潮签的那个?你不是说他不在意合约吗?”
虞乐微微叹气,“就是说啊,他对合约表现出那么无所谓的模样,现在却用那个东西来牵住我。”
宋卿:“那也无关紧要,白纸黑字的能有什么用,还真的能套牢你?”
他放低语气,几近祈求,“乐乐,走吧,走得远远的,我真的不想连你也失去……就算以后我们不能见面,但只要你平安就好。”
虞乐清楚地知道宋卿在害怕什么,“卿哥,就再信我最后一次,等和宫宜修见完面,我就走了,而且宫宜修,他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
宋卿追问:“那要是再出意外呢?你上一次也是这样信誓旦旦,结果呢?我都是在第二天才知道你陷入了危险。”
虞乐突然抱住宋卿,宋卿真的就像是他的亲哥哥,关心他、照顾他,只要与他有关的事情,宋卿都要先行一步确认是否安全,才会回头和他说“前方一路顺遂,可安心通过”。
“卿哥,我保证,这次我一定会平安离开这里。”
宋卿抬头看了看虞乐,昨天晚上才得知的秘密……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虞乐……
既然都要离开帝国了,那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在不久的将来,终归还是会知道的……
要说吗?
要告诉他吗?
说你找了五年的人,其实就是……
第55章 “离婚协议书”
三天后。
虞乐来到宫宜修约见面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会是云记餐厅。
在他的影响里,傅砚辞好像也很喜欢这家餐厅,毕竟几次出来吃饭,来的都是这家。
被服务员带到特定的包厢,宫宜修已经等在了里面。
看着虞乐走过来,宫宜修笑得有些诡异,说道:“既然是谈事情的话,应该不用吃饭了吧?”
虞乐仍旧记得那天晚上,男人朝他释放信息素时的压迫,眼底隐隐有些紧张,放在桌下的双手捏紧了裤腿。
他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不用,我们说完就走。”
宫宜修饶有兴趣地双手撑着下巴,“可以,你说,我听。”
虞乐轻轻吸口气,“宫先生不是想让我离开元帅吗?”
宫宜修点头答道:“那是自然。”
“但我和元帅之间有婚约……离开的话,我依旧会挂在他名下,我试过跟元帅说离婚,但他不愿意……”
宫宜修打断虞乐的话,“你有事说事,别跟我炫耀砚辞对你的好。”
虞乐微微颔首,“但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让元帅和我签署离婚协议,那我不就离开他了吗?”
宫宜修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让我当你的枪?”
“准确来说,我们是合作。”虞乐纠正道。
“既然是合作的话,那我也有权提出自己的要求。”宫宜修眼眸里闪过狡猾。
虞乐:“您请说。”
宫宜修:“离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搞定,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虞乐走出云记餐厅的时候,天际挂着一轮红日,红光晕染了半边天空,云朵像被火点燃一样。
想起宫宜修刚刚的话语,犹如一根凄冷的藤蔓缠绕住了他。
他知道宫宜修喜欢傅砚辞,哪怕他俩都是优质Alpha,那人也要得到傅砚辞,执着的样子已经把生死置之事外。
但远远想不到,他的爱这么——癫狂。
宫家两兄妹……怪不得是一家人,都是疯子。
虞乐眼眸暗淡几许,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会离开傅砚辞,会离开帝国,他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胸口感到有点闷?
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心头空落落的,像缺失什么一样,有些……有些难受……
宫宜修走出餐厅,看到还在门口发愣的虞乐,他出声提醒:“你还是赶紧回去别墅,记住,我们的计划可不能出任何纰漏,要不然我俩谁都活不成。”
虞乐扭头看了看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
宫宜修越过他,“知道就好。”
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虞乐,我是真的很奇怪,傅砚辞好像是喜欢你的,你的心意虽然模糊,但不至于到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真的会拱手相让,甚至还和我合作。”
风起了,吹乱了虞乐额前的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他驻足在原地,嗫嚅不语。
宫宜修停在车门口等虞乐的回答,过了几秒没等到之后,他弯腰坐上了车。
回到别墅。
虞乐刚进门就被傅砚辞堵在玄关处。
傅砚辞低头凑近了他,鼻尖擦过白皙的脖子,最后声音带着沙哑地问:“去哪里了?”
虞乐抬手推着他,“……上班,我还能去哪里。”
傅砚辞最近格外地喜欢用头蹭自己的脖子,像争宠的小猫一样,与他往日威严侧漏的模样大相径庭。
傅砚辞横抱着虞乐走到沙发上,让人就那样坐在自己的腿上。
“老头子的八十大寿在下个周一。”
虞乐点头,“我知道,上次我回家的时候,爷爷和我说了,还顺带把邀请函也给了我。”
虞乐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没察觉到傅砚辞话语里的吃味。
傅砚辞轻轻啃咬着他凸起的锁骨,吞吞吐吐,说道:“老爷子、喜欢你。”
虞乐捧起傅砚辞的脸,“你不会在吃醋吧……吃我的醋?我做什么了,你吃我的醋?因为爷爷喜欢我?”
“很多人喜欢你,乐儿。但你应该只需要我一个人的喜欢就足够了,只要有我就够了,其他人的,你不用看。”傅砚辞直直地盯着虞乐的瞳孔。
“这么美的眼睛里,只装我一个人就好了。”
虞乐被傅砚辞漆黑的瞳孔吸引住,一下看得入了迷。
反应过来后,连忙撤掉自己的视线,尴尬地说:“刘叔……刘叔应该做好晚饭了。”
傅砚辞笑了,剑眉都变得温柔了不少。
虞乐又被他这副模样迷了眼,傅砚辞温柔的时候,就像清澈的湖水,能清晰看到里面的一切;但暴戾的傅砚辞,变成了死水,沉静得犹如深渊,掉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他见过傅砚辞满心满眼的爱,见过他薄唇里袒露的爱意,见过他眼里流露的深情。
他也见过傅砚辞阴狠暴戾的模样,那是嗜血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以及说一不二的肃杀。
温柔是傅砚辞最常用的伪装,是他用来对付自己的有利优势,而他也不可避免地掉入这片温柔海里,再想浮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淹死在了海底。
*
傅爷爷毕竟是曾经当过元帅的人,八十大寿这样的大日子,半山别墅里的空荡一下被四海来临的人填满。
宴会热热闹闹,众人欢声笑语。
虞乐搀扶着傅爷爷,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缓缓走下楼梯。
傅爷爷铿锵有力地说道:“很感谢大家愿意赏脸来到我这个老头子的寿宴,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个,都说不定……”
“如大家所见——”傅爷爷伸手拍了拍虞乐的手背,“在我身旁的,就是砚辞的妻子,是我一手为他精心挑选的人儿,特别好,我特别喜欢……”
在傅爷爷略带幽默的介绍里,宴会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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