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看向窗外,像是要把自己的难受和不爽统统扔出去。
元六见虞乐安静下来,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让虞乐感到心动。
他暗自庆幸,元帅,我可是给您上了大分呢。
过了一会儿,虞乐头顶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才又开口问道:“既然不回帝国的话,那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待在这里?”
元六摸摸鼻子,“元帅让您、让您去自家的庄园,也就是上次你躲避元帅的那个地方。”
“什么……”虞乐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去那里?那、那里和现在的这儿有什么区别?”
“而且,我去那里,傅砚辞的父母都在那里,我、我……”让他怎么面对他的父母……
自己迟早是要离开傅砚辞的,他不是个合格的元帅夫人,不是个合格的妻子,更不是个合格的儿媳……
他的那些小招式应对傅爷爷还可以,老人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但傅砚辞的父母就不一定了,要是自己……
元六似乎知道虞乐的担心,慌忙说道:“夫人您放心,老爷和老夫人出去旅游了,短时间内回不来的,整个庄园里,到时候只有您一个人,我刚刚早上出去,就是去庄园给您布置房间了。”
“元帅在庄园里的房子虽然也有打扫,但您是夫人,万万不能将就的,这才花费了大把时间。”
“我们就只在庄园里待一晚上,元帅说,您要是感到不舒服的话,也请您耐心忍耐一下,等元帅来接您回家。”
虞乐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对于会见到傅砚辞父母的这个现实有点怵,那既然元六都说人家两个主人都不在,那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毕竟也就一晚上,很快就过去。
可虞乐想错了,元六那句话里的“不舒服”原来指的是——到了庄园之后居住的地方。
没错,正是上次傅砚辞在庄园里抓到自己之后,惩罚并关了自己一段时间的别墅。
这一下可真的应验了那句“不舒服”。
一进入别墅里,那段忘不掉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他想起自己毫无作用的挣扎,以及铺天盖地、怎么也散不去的信息素。
仿佛只要站在这片环境里,他就置身于那个逃不开的噩梦。
“夫人、夫人。”
是元六唤回了虞乐,虞乐回过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您没事吧?要不要直接上楼休息?”
虞乐很想出去走走,眼睛不自主地就看向了窗外。
元六仿佛洞穿他所想,遗憾地摇头,“元帅叮嘱过,让您好好待在庄园里,不能随意出去,活动范围仅限别墅和院子……”
虞乐直接说道:“那我就去院子逛一逛。”
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怕下一秒自己就晕倒了。
元六一时哽住,没想到虞乐这么向往外面。
不过想想也是,换做是自己,再次来到这种堪称噩梦的地方,也会全身不自在。
他只是个士兵,只是个助理,只是个拿工资的工作者,他不能对自己长官所做的一切评头论足,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好的,您去散散步也好,午饭我会在半个小时后来叫你。”
“其实我还不饿,刚刚在卿哥那里就吃过了的。”虞乐是真的不饿,毕竟才刚吃没一会儿。
元六用着秉公执法的语气说:“就算您只吃一点点也好,这是元帅吩咐的。”
心里却在无声呐喊:夫人,您就吃吧,吃一点吧,您不吃我的工资就要没了。
再继续拒绝就不礼貌了,那就吃点……
“好,你一会儿来叫我。”
第80章 认清自己的心
虞乐晚上住的地方,就是傅砚辞关他的那间房。
只不过房间里好似大换血一样,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换掉了。
要不是他自己有记忆,他可能会认为这是新的房间。
怪不得元六早上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回去接自己,虞乐坐在床上,眼睛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脑海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元六按照傅砚辞的吩咐,给虞乐热了牛奶,他站在门口敲门,得到虞乐的准许之后才进去。
“夫人,这是热牛奶。”
虞乐扭头看向元六的手,他也不知道睡前喝热牛奶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晚上不喝一杯,睡觉都不得劲。
虞乐接过牛奶,迅速喝完把空杯子还给元六。
元六低着头,“还请您早点休息,元帅明天早上九点左右就到兰斯。”
九点?这么早吗?
“好,我一会儿洗个澡,然后再休息。”
元六走了,虞乐从自己随行的包里摸出一个喷雾剂。
他围绕着床喷了一圈,烈酒味的信息素慢慢氤氲开来,跟着空气里的热气,开始活动在整个房间里。
虞乐把喷雾剂重新放好,站在床尾脱掉身上的衣服,全身光溜地走进一旁的浴室。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房间里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浓郁了。
虞乐已经在浴室里吹好头发,他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睡衣,直接躺到软乎乎的大床上。
空气中全是傅砚辞的味道,它们变成和空气一样的存在,浮动于上方,轻轻钻进鼻子里。
闻着信息素,虞乐感觉暖暖的,就好像傅砚辞真的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就沉睡过去。
*
总感觉有什么在触摸自己,可眼皮太过于沉重,像千斤铁压在上面一样,酸涩无力,拼尽全力也睁不开。
索性他就继续睡觉,只是这虽然在睡觉,人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虞乐能清晰地感知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随后又移到自己的嘴唇,蜻蜓点水般一碰之后立即离开,继续停留在脸颊两侧。
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脸颊,轻微的磨砂感让他觉得实在养得厉害,可他半梦半醒的,只顾在心里乐呵呵。
这只大手他一点都不陌生,曾几何时,他每至夜深都要靠着这只手才能入睡。
是傅砚辞,是他来了。
因为这个堪称噩梦,又更似桃源一样的现实,虞乐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就算不清晰,他也隐约看见了傅砚辞脸上那抹和煦的笑。
他声音低沉缱绻,“醒来了?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虞乐看清了他的脸,又继续闭上眼睛,用默不作声来回答傅砚辞。
傅砚辞并不恼怒,反而宠溺一笑,“继续睡会吧,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们再回去兰斯。”
说着他的手移到虞乐的头顶,揉着细软的头发,笑意直达眼底。
虞乐不敢睁眼看傅砚辞,那人眼里浓郁的爱意总会让他感到愧疚,就像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是他辜负了那人一般,反正……就是让自己很不舒服。
傅砚辞对他的好和转变,他一一看在眼里。
爱一旦被宣之于口,从此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爱的表达和流露。
在虞乐看来,傅砚辞就是如此。
自从真正接受他的心意之后,就算明确自己以及要求自己不对傅砚辞的爱做出回应,可那些让自己真切感受到的实心的爱,让他坚固的决定开始崩离瓦解。
如果他固守的堡垒是坚不可摧的城墙,那傅砚辞表达爱的方式就是阳光,阳光总能刺透城墙的每一个细小缝隙,然后溜进内里绽放异彩。
许久许久,久到傅砚辞以为虞乐又睡着了,没想到他却突然开口。
“不是说……我来兰斯可以多待几天,可是呢?两天都没有,就急匆匆地叫着人家回去……”
虞乐的语气在嗔怪、在抱怨、在撒娇,一双带着潮气湿漉漉的眼睛上下打开,露出里面黑曜石一样闪亮美丽的瞳孔。
他的哀怨借着这双清澈的眼睛传达出来,傅砚辞一下猝不及防地正中心脏。
虞乐总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准确地撩中他的每一个高点。
傅砚辞也跟着不自主地做出妥协,“乐儿……”
是过分宠溺的语气,他溺爱眼前的少年,注意是溺爱。
虞乐忽地起床,“不睡了。”
他掀开被子,下一秒被子又跑回身上,不解地看向拉回被子的人,生气地说:“你不是着急让我回去帝国吗?”
“那我们就快点回去,不要耽误您这大元帅。”
“你这说的什么话?”傅砚辞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虞乐身上,“不让你继续留在兰斯,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虞乐猛地点头,抬眼看他,“嗯,我知道,所以呢?是什么道理?”
傅砚辞不知道要怎么和虞乐开口,他觉得所有的事情只要自己处理好就行,虞乐只要负责开开心心就好。
虞乐见他面色纠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快点回去……”
“乐乐。”傅砚辞打断他,“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那就不说。”虞乐重新掀开被子下床,他直接朝着浴室走去,同时不忘拉上浴室的门上锁。
傅砚辞站在门口,踌躇思考。
虞乐打开门,门口黑压压地被傅砚辞的身影挡得彻底。
他抬眼看傅砚辞,“让开了,别挡着,我把昨天翻过的行李收拾一下,我们好……”
“乐儿,沈确死了。”
虞乐眉头微微一蹙,不解地看向傅砚辞,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砚辞接着说道:“这是三个月前我收到的消息,可三个月后,我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沈确没死,他出现在A国……准确来说也不是出现,而是他的银行卡在那里有消费记录,就一笔,他在A国购买了一把手枪。”
“在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立即前去A国寻找他,可追踪了四个小时,才发现持卡消费的人并不是沈确。”
“但对那个人审问之后,再经过对比沈确的照片,那人说确实是沈确找他,让他帮忙购买,之后给了他五万A币作为报酬。”
等等!沈确?A国?
还有什么死了、没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现在是死了还是……”
傅砚辞只好从头开始说起,从许放是如何逃跑并威胁了沈确,之后又是怎么解决到沈确的,再到后面许放安全回到兰斯,把这个可以说是好消息的捷报告诉了他们,不过三个月后,理应死了的人,却出现在另一个国家……
“所以我才让元六赶紧带你回帝国,毕竟帝国的防控是我亲自部署的,我有信心让你不受伤害,如果你在兰斯的话,我真的担心要是你突然有什么不测,就像上次一样,我赶不回来,那我会失去你,失去你的话,我、我会疯的,乐儿。”
傅砚辞用力抱着虞乐,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虞乐感觉自己的城墙真的在瓦解,他连忙说道:“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之所以这么地看重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傅砚辞忽然松开了虞乐,双手握着虞乐的手臂,双眉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乐儿,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对你的心意,我对以前做错的事所做的忏悔,难道你看不见吗?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感受不到我的爱吗?”
“乐儿,我以前、以前只想着如何去爱你,却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但我现在不会再那样了,我现在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我生怕自己又会让你讨厌,你想干什么、我都顺着你,只要你开心就好,平安就好,幸福就好,在我身边就好。”
“在我心里,孩子永远不是第一位,我之所以那么强硬地想要一个孩子……也是因为我的自私,我想着,要是有孩子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你是不是就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就算你依然不确定、或者不喜欢我的爱,但我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是真是假。”
看,这爱意多么直率,每一下都准确地刺穿城墙的坚固。
“我、我……”虞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眼神有些呆滞无神。
“乐儿,我说过,你怀疑我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爱。”傅砚辞觉得,他已经很克制地在忍耐了,强忍着不要继续把虞乐锁起来,要给他自由,要给他空间,要给他时间,但虞乐每一次都像在老虎嘴边拔毛,每一次都能让他炸毛。
他真怕自己某刻会控制不住,但又不想继续看到虞乐脸上的神伤。
虞乐沉默了一小会儿,开口说道:“傅砚辞,既然你说你不在意孩子,那就让我把他打掉,嗯?”
傅砚辞心里的火山快要喷发,果然他就该继续锁着虞乐,让他哪里也去不了,让他一辈子都待在笼子里,时间那么长,未来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自己。
可他一开口,却是:“乐儿,你别继续挑战我,你知道我不舍得你受伤,我也知道,其实你比我更加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你如果你不喜欢他,你怎么会愿意接受我的信息素呢?”
因为孩子,你愿意每天晚上吸着我的信息素入睡,愿意和我同床共枕,甚至愿意偶尔和我分享你的所见所闻,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你大大方方展示你的自然,而我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窥探着你的大方,甚至想占有你的自然,想要你美丽的眼睛里,只倒映着我的身影。
虞乐内心深处的秘密被拆穿,他感到窘迫,神色慌张地想找个地方躲避傅砚辞炽热的视线。
可傅砚辞鼻尖凑近了他,“乐儿,到底……”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认清自己的心。
不仅仅我爱你,你明明也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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