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少主。”宋照诗说这话时却未行礼。
雪似乎又大了些,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虞风行与她面对面站着,眼睛虽是瞎的可心却不瞎,开口问:“你为何不行礼?”
宋照诗心下一惊急忙跪下:“恕奴无礼。”
面前的小瞎子却不再说话又转过身望向梅花树问:“好看吗?”
宋照诗透过他背影看向梅花树,不知怎的心里受了些触动。
“好看。”
“你叫什么。”
“宋照诗。”
“照未应知天下诗,”虞风行微微扬起脸,似乎是在感受着雪花落在他脸庞时的冰冷。
“好名字。”
“宋照诗!宋照诗!”忽然入耳的叫喊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浑身的痛,特别是左眼痛的她大有感觉自己脑袋都要裂开的征兆。
古辰见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雁北,后者跷着腿目光淡淡的落在宋照诗身上,似乎在上下打量着她。
宋照诗眼痛的厉害下意识伸手要去捂左眼就被人拉住了手,古辰拽着她的手说:“刚包好。”
“是你啊,”宋照诗开口时在场几人皆是一阵,古辰皱了眉头拽着她的那只手转而去探宋照诗的喉部,发现对方的声带居然也受损了。
“我的声带……”宋照诗有些不可置信,她挣扎着爬起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镜子!镜子!”
古辰接过侍女递来的镜子放在了宋照诗面前道:“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你现在的状态,但陛下等不了。”
宋照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纱布虽是止住了血却还是能隐隐看出一丝血迹,她颤抖着手摸了上去,顷刻间左眼穿老刺痛,她倒吸一口气咬住了下唇。
“你的眼睛……”古辰难得轻声细语道:“还好还有另一只眼。”
“我的脸怎么了?”宋照诗一把抓过镜子,脸庞悠的狰狞起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陌生。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宋照诗一把震碎了手中的镜子,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古辰起身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宋照诗,而一旁的雁北亦是默不作声看着宋照诗崩溃大哭起来。
第五十二章 皇家围猎
第二日柳花燃醒来时已是太阳高照了,他动了动躺的有些僵的脖颈,翻过身看着抱着他的江逾白,上次柳花燃如此认真看他还是在江逾白生病那日。
“醒了?”江逾白忽然开口将柳花燃吓了一跳,他刚要摸江逾白脸颊的手悠然顿住:“你早醒了?”
“不醒怎么知道你还偷看我呢,”江逾白伸手覆住柳花燃的手背,柳花燃的手心有些温热,摸上江逾白的脸颊手心处倒有些凉。
昨日一行人回来时已是夜半,几人都是累的不行各自道别回屋后便倒头大睡。
“你一个王爷整日如此懒床,日后你的下属谁会服你?”柳花燃说这话时还细细摩挲着江逾白的脸颊,虽是回来已经两月有余了,但他还是舍不得和江逾白在一起的每个时刻,他怕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自己临死前的一场美梦。
“陪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不算懒床,”江逾白全然不复他刚回来时那副冷傲的模样,只见他将额头靠近柳花燃的额头道:“好想一直如此。”
两人的额头低在一起,像是普通人家感情很好的伴侣,如往常一般在床上耳鬓厮磨。
宁书戮打着哈欠从卧房里走出来时就见院子中的宁锦慈和那白虎玩的愉快,当即上前拎住宁锦慈的耳朵道:“你个小丫头还知道回家?我和姐姐一不留神你就不知道跑去哪玩了是吧?也不知道跟哥哥说一声,没良心的小丫头……”
“哥哥!”再次上演似曾相识的情节却换了人,陈翊在一旁看着叫苦连天的宁锦慈不禁摇摇头,宁家这三子嗣竟是相爱相杀的主。
“这一大早上够热闹的啊,”柳花燃和江逾白出来时宁书戮和宁锦慈的战争已然进入尾声,同时被迫参战的还有陈翊。
宁锦慈知道自家哥哥舍不得冲陈翊下手便一直躲在他身后,陈翊却也不挪地方,虽是有些无奈却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宁书戮追的也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我说你俩,自从在一起后那简直就不是两个人了整日粘在一起。”
闻言江逾白一把搂过柳花燃的腰说:“那又如何,我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柳花燃被腰间的手碰的瑟缩了一下,脸上也是无奈的笑容。
“啧,”宁书戮摸上腰间的空吾说:“信不信我一剑一个!”
陈翊看着这情形还未回过神来,他怔怔的看着江逾白朝宁书戮问:“这两人,在一起了?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了?”
宁书戮见他还在状况之外,心下不觉有些好笑,他伸手拍了拍陈翊的肩膀说:“你家花哥名花有主咯,不要你咯。”
陈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转头看着宁书戮整个人似乎有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宁书戮见他瞳孔都有些闪烁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开玩笑开过头了,紧忙揽过陈翊的肩膀说:“没事小羽毛,你花哥不要你了,我要。”
“谁让你叫我小羽毛了!”陈翊蹭的一下站起来,方才喊出的那句话另几人皆是一愣,还在和心上人打情骂俏的柳花燃压根没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小羽毛?”
而后就见陈翊一脸委屈巴巴的走来拽住他的手说:“花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说着大有落泪的架势,柳花燃看了眼默默撇开脸的宁书戮,他脸上正写着两个大字,心虚。
江逾白心下有些无奈,小声道:“都是你,惯坏他了,”陈翊还真是被柳花燃惯着长大的,于是养成了动不动就委屈巴巴的性格,可这一面也只在柳花燃面前流露,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再配上他那张娃娃脸,哭的是梨花带雨,每次都叫柳花燃不忍心训斥他。
“那能怎么办,”柳花燃心下有些无奈但见陈翊这幅神情又不觉有些好笑,他一把揽过陈翊的肩膀说:“胡说什么呢,花哥从小把你惯到大,你是我最好的弟弟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真的?”比他矮了半头的陈翊卡巴卡巴眼,眼尾都有些泛红,柳花燃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点点头说:“当然。”
谁知下一秒江逾白就把柳花燃拉开了,站定在自己亲信面前抱着膀子问:“你忍心你花哥跟别人去吃苦吗?”陈翊被他问的一愣摇头:“不忍心。”
“那你觉得我会让你花哥吃苦吗?”江逾白又问。
“当然不会!”陈翊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
“那让你哥跟着我有什么问题吗?”江逾白问他的这些话成功把人套了进去,陈翊挠挠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摇摇头:“没什么问题。”
江逾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不就对了,”随后转头看向柳花燃一副打了胜仗的喜悦模样,还臭屁的挑了挑眉。
柳花燃心下有些无奈,他能怎么办呢?
“看来江王这些年也没学到什么好东西,”宁云舒走来恰好碰到了这一幕,看着被忽悠的一愣的陈翊道:“这孩子心性如此纯良也不知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宁锦慈一见大姐来了当即脚底抹油开溜,宁书戮都没来得及抓住她人就跑了。
“随她去吧,”宁云舒看着飞奔出去的宁锦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管教了这么些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如此。”
自家大姐发话了,宁书戮也只好收手了。
几人走入主厅落座后才正是开始了今日的主题。
“昨日雁北来了,”宁云舒话刚落一旁的江逾白当即皱起眉头。
柳花燃也没想到雁北会来,当下看向江逾白,后者似乎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怒气,攥着椅子发白的手却出卖了他。
“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宁云舒看向江逾白一字一句道:“他选在了岁逢。”
“真是不怕死,”江逾白只需稍微一用力就能一把攥碎椅子把手了,忽得他感觉到手腕被人握住,回过头发现正是坐在自己身旁的柳花燃。
第五十三章 西寒世子
世间流传是烛春杀了江谋,可真正的结果却是雁恒一剑刺死江谋,而后在城门处仰天长笑,那笑声江逾白这辈子都忘不掉。
雁家的人都该死。
“如此甚好,”江逾白攥紧了拳头道:“这笔账是该清算清楚了。”
步入十一月后天气便转凉了,枝头上的叶子也泛黄掉落下来,柳花燃伸手拿下头上的叶子看了半晌。
“想什么呢?”江逾白端着一碗鱼汤走来坐在他身旁,不远处陈翊正支起炉火大锅炖着汤,此次夷洲城一行江府损失惨重,往日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士兵此时却不如当初的一半之多。
“没什么,”柳花燃丢掉手中的叶子望着周身有幸存活下来的士兵,江逾白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一瞬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啦,当即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去想那些危险的事儿。”
这话逗的柳花燃一笑,他伸手拍了拍江逾白的手说:“想什么呢,我是在想这些士兵也有家人,雁北也有家人,可他却执意开战,”说着便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那萨伽的上线是准勒清,那我们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江逾白点点头喝下一口鱼汤道:“必然,此次准勒清虽说是来中原进贡,但雁北也知晓他是暗自来找寻王子的,只是这么长时间还没出现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还有一种可能,”柳花燃吐掉嘴里的刺说:“萨伽并不是他的人,不是说西洲近些年动荡了吗,那些亲王都在跃跃欲试要做大可汗,或许那萨伽的到来是来杀我的呢。”
“那边更要除之而后快,”江逾白说着便要起身柳花燃紧忙拉住了他,两人的动静引来萨伽的眼神,柳花燃紧忙压下了声问:“你干什么去?”
只见江逾白满脸认真道:“当然是让臣霜杀了他。”
“打住,”柳花燃急忙放下手中的碗声音又小了一些:“你看看最近臣霜那状态对劲吗?她不被偷袭就不错了。”
经柳花燃这么一提醒江逾白才发现最近的臣霜话更是少了一些,一些会议她也不再参加,反而是站在不远处似乎与自己无关一般。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臣霜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上靠着树干向远处眺望,顺着视线看过去正是前日离开的夷洲城。
“或许她是担心宋照诗,”江逾白说着也不再执意起来又坐在柳花燃身旁,柳花燃缓缓收回视线问:“他们四人关系那么好?”
江逾白拢了拢衣袖道:“你不知道,他们四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臣霜是十五岁后从岁逢出来没多久便被父亲招安的,若不是她和宋照诗为我父亲所用,孤烟重也不会来我门下。”
“给我留点!”孤烟重探路回来就闻着这沁人心脾的鱼香味儿,拿着自己的碗往前一端,谁想陈翊拿着勺子捞了一下却是空了,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看着孤烟重道:“谁让你回来晚了。”
孤烟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翊道:“我是帮你去探路的!你你你你居然不给我留汤!”当即转身便要离开却险些撞到身后的虞风行。
“大哥你吓死我了,”孤烟重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低头一看只见虞风行手里正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鱼汤。
“给你留了,”虞风行伸出手示意孤烟重接过去。
柳花燃看着孤烟重如此好哄的性子不禁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题来转头欲要开口便觉唇间似乎有什么擦了过去。
江逾白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下来,柳花燃伸手摸了摸嘴唇,那余温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那个……”柳花燃的脸颊忽然染上了红晕,先是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道:“我想问虞风行的那个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逾白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为了掩饰尴尬他也只好顺着柳花燃的话往下聊。
“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江逾白话落柳花燃才知道那日陈翊问他时江逾白说出是他欠虞风行的这句话的含义。
柳花燃思来想去,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怎么就会把虞风行的眼睛弄瞎?
江逾白看着他眼神中的疑惑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开口道:“其实一开始让臣霜去请他为你看病,我也不知是他。”
在那日柳花燃忽然晕倒时,江逾白一瞬便想起来那位江湖游医虞风行,他本着试一试的想法让臣霜请了人来,没想到却是异常顺利,可当碰面的时候他便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位神医,便是少时他的那位玩伴江风行,亦是江进的独子。
“他是江进的儿子?”柳花燃当下皱起眉头道:“那你还敢留他在你身边?”
江逾白确实摇摇头道:“花燃,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欠的人太多了,就如他那双再回不来的眼睛,是我小时与他在他母亲的药房玩耍,不小心打翻了药盒所致的,而他的母亲吴衣,亦是我父亲心中一生的痛。”
所有人口中讳莫如深的江进便是当年西寒的大皇子,亦是江谋的哥哥,只是史书上关于这位的记载少之又少,柳花燃知道的便是当年江卿上位时江进便失踪了,堂堂大皇子最后竟只落得个失踪之名,而现今虞风行的现身,是否亦是又会卷起一层风浪。
“那……江进有线索吗?”柳花燃想,既然虞风行已经出现了,那江进大概率还活着,或许也会像虞风行一样来找江逾白。
江逾白张口想说的话忽然顿住了。
“该出发啦王爷花哥!”陈翊刚收好锅具便跑着过来。
柳花燃起身道:“没聊什么,我们快些走吧,争取今晚到达岁逢。”江逾白也起身跟着柳花燃离开,可在他身旁待了那么多年的陈翊一眼便看出江逾白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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