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还活着,”柳花燃声音压的很低,像是轻飘飘的风吹过,可陈翊和古辰的心海都泛起了波澜。
“此话怎讲?”古辰的想法与柳花燃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这个人还活着,那对当年真相之事肯定知道些什么,西洲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内,江进到底是如何失踪的,当年江卿夺位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的事情需要一个知情人告诉他们。
“我感觉这个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陈翊被柳花燃的话说的头都发痛,“首先,江卿当年夺位,为何江进在史书中记载的是失踪?而且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位独子和妻子,连着这二位都失踪了。而且老王爷是否早就知道花哥的身份,他为何要招安四大杀手在身边?还有还有……”陈翊脑袋里许多事情都挤在一起,话不择口居然说出四大杀手的事情来。
柳花燃当即手一用力将茶杯掷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陈翊忽然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紧忙闭上了嘴,而一旁的古辰瞥了他一眼却不见意外。
“无妨,如今我们既然是友军,那我也告诉你们些事情,”古辰说着放下手中口味奇怪的茶水,“当年雁恒身边有四大宗师,但其实那四位宗师根本没什么实力,而前阵子私自贩卖人口的烛春也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而已。”
此话一出果然勾起了柳花燃的兴趣,当下的火气也消散了仔细听着。
“而如今的四大宗师只是雁北虎住逾白的噱头而已,”古辰说着看向柳花燃:“你体内蛊的事情他并未告诉我,或许他从未信任过我,但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雁北和老师甚至是雁恒,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古辰在雁北身边待了真多年,即便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晓,但雁北背着他做的一些事情也背他的耳目探查到一些,只是都很片面根本联系不起来。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雁北确实是与西洲皇室有联系,”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任谁替雁北辩驳在柳花燃这儿都改变不了,如今大皇子追他追的太紧,眼看着他们去往京城的路越来越近,这进了京城又不知要面对多少凶险。
“眼下不是我杀他便是被他杀,”柳花燃摆弄着手中早就空了的茶杯,难得感受到了困倦。
古辰起身抻了抻腰说:“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在到达悬域前船都不会靠岸了,”古辰这个提醒瞬间让柳花燃想起白日里那晕船的感觉,一想到还要在江上漂泊好几天顿时就觉得困了。
当下起身就作揖:“大人早些歇息。”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回了舱,他已经打算好一头闷到悬域了。
陈翊见二人都离开了,可他却睡不着觉了,即便思绪再迟钝,现在的他也隐约知道了四周潜藏的危险有多少。
末了他叹了口气收好茶具也回了船舱。
夜黑风高,可月亮却被染成了红色,血月,大凶之日。
“江进!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人背对着血色的月光拔出了腰间的剑,常年征战沙场的他,手起剑落间都夹杂着杀气,另虞风行不自觉躲在了他母亲身后。
“风儿别怕,”一只大手落在了他头上,轻抚着,可当他抬头的一瞬间,一只长剑贯穿了吴衣的腹部,剑再偏一寸就会落在他喉部,年幼的虞风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伸出小手摸索着却摸到了一把剑。
“母亲……”虞风行的手不自觉发起抖来。
“江谋!”耳边父亲的吼声如雷炸耳般响起,贯穿了他整个耳膜。
“母亲!”虞风行猛的起身,心脏剧烈的跳动让他眉头紧蹙,发现只是一场梦之后虞风行却还是蹙着眉,面庞上刺眼的白布已然被冷汗打透,从窗外钻进来的风顷刻间把他吹了个透心凉。
“大哥?”孤烟重正给虞风行门外的花浇着水,听到屋内的动静时便敲了敲门。
坐在床上虞风行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回道:“没事,”可声音却发着抖。
这个梦他几乎过段时间就要梦到一次,而距离上一次的梦魇,已然是年前的事情了。
第一百二十章 时过境迁
自柳花燃走后江逾白疯了一阵,这几日倒是越发正常了,可孤烟重看他的眼神中总觉得江逾白在思考些什么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距离上次臣霜传回书信也有三日了,江逾白算了算日子,明日的这个时候柳花燃他们应该就到悬域了,而臣霜带着那么多人是肯定不能进京城的,届时柳花燃的安危他也顾不上了。
“唉……”江逾白难得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宁书戮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登时就精神了:“怎么了?小羽毛那边又有什么事了吗?大王子还是雁北?”
江逾白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没事,”宁书戮顿时一副无语的模样看着他:“没事你叹什么气?该叹气的是我才对吧?我姐这些天不知道抽什么风非逼我看这个晦涩难懂的账本……”
宁书戮吐槽着也不忘摆正桌上的账本,用他姐的话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宁家的命根子,也是江逾白的底气,想帮他就要学会打理账本。
可宁书戮不懂其中意味,在没遇到陈翊之前时他本就觉得应该跟着江逾白杀进京城,以他的伸手留在商号简直就是大材小用,而遇到陈翊之后,眼下若不是被他姐绊着早就和陈翊一起离开了,哪还会和江逾白在这日日共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些日子总是右眼皮跳,”江逾白说着还按了按眼皮,宁书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逾白自从和柳花燃分别之后就开始神神叨叨起来,用孤烟重的话来说就是和爱人分别,受刺激大了一时接受不了。
可宁书戮却不信这个。
“你最近除了花都蔚那边还忙什么呢?”宁书戮一天看江逾白传一次信鸽,好几日了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也在他意料之中江逾白并未回答。
“看好你的账本吧,”江逾白说着将注意力又放在折子上,眼看着春天来了土地也播种了,可前几天那场大雨几乎将许多田地都泡了,种子别说落土了,都已经飘河了,以往关于这些问题都是陈翊来解决的,近几日他越发觉得放陈翊离开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边管着百姓民生问题,一边还心系龙进那边的事情,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江逾白捏了捏眉心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转头看着窗外的落日,他这一坐又是坐了一天,但总算把百姓生计问题解决了,心下也轻松了不少。
“你干嘛去?”宁书戮见江逾白没到时辰就起身离开,紧忙问道。
“好好对账本,”宁云舒似乎不放心他一个人看账本,更是坐在他身边监督他看,宁书戮只好沮丧的垂下头继续在那数字中挣扎去了。
江逾白走进书房又进了那个密道,走进密道时他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通亮的洞口却再不见柳花燃的身影,那日的他怎会不知柳花燃在跟踪他,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柳花燃什么,可若是把这个事情亲口说出去便是给柳花燃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只能等他自己撞破。
可没想到,走过许多坎的两人,竟然就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彻底走散了,远在千里外的爱人,我好想你。
江逾白转过身独自一人穿越了密道,又到了那夜的树下,而这时龙进早已等候他多时了。
“我准备潜入皇宫,”龙进说出这话时,江逾白却是皱了眉头:“你确定?”
寂静的林子中偶有乌鸦叫着飞过,捎着春日的晚风吹在人身上直瘆得慌。
身边的人沉寂了一刻,“我能进去一次就能进去第二次,”龙进靠在树上看着身边和自己一般高的江逾白一时有些恍惚,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在江逾白的身上看到故人的身影,那个他和虞风行都恨的牙痒痒的人,却也是救了他和虞风行的恩人。
“我潜入皇宫也不只是为了寻找衣衣的踪迹,而是想亲手杀了雁恒,这样你报仇一事也有五成把握了,”龙进说出这句话时像是平日里的闲谈一般,江逾白不是没领教过龙进的厉害,却也还是有些犹疑。
“如今雁恒身边定是重兵把守,花燃如今也和古辰联手了,带走了大巫也断了下毒这条路,不然就不用你冒险了。”江逾白说着有些面露愧疚,龙进最看不得一个大男人煽情,当即打断他。
“我杀雁恒是不想江山落入雁家手中,如今你我两家的仇也算结清,但你还欠我儿子一双眼睛,日后我会讨回来的,”龙进从不说无妄之话,这话只要他说出口了,便是一定要办到的。
江逾白想说的话被龙进这些话瞬间堵在心口,若是按亲情来说,现在在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便只剩下龙进和虞风行了,他也深知自家对他二人愧疚深重,可如今听到龙进的话时还是有些怅然,唯一的亲人也是亦敌亦友,这滋味可不好受。
“大伯,”即便龙进不允许他叫自己这个称谓,可江逾白每次见他都会这么叫,即便如今二人地位已是相当,见到龙进的时候依旧还是谦逊模样。
而这次龙进却只是皱了眉头,并未训斥江逾白,有些不耐烦道:“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有话说话别搞活不起这出。”龙进性子刚烈,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江谋和他的儿子,说出这句话时自然也是满脸嫌弃。
可江逾白却嘴角上扬,一副高兴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么叫您的时候都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那个时候父亲还未去世,在爷爷的治理下四处和平,可在我不小心打翻了伯母的药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今夜的江逾白难得话多,而龙进却未打断他,只是静静的靠在树上听着江逾白有些发哑的嗓音,缓缓说出一件件事情。
他怎么会不怀念,可吴衣的失踪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回想起那些曾经的美好好似也都在提醒他,时过境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巫族后人
“当年父亲做的事情,我代他向您道歉,”江逾白头压的很低,伸手作揖,五年前自从他跟着臣霜到了岁逢之后,龙进就一直在帮他建立自己的势力,未过及冠之年的他在岁逢举步维艰,终于是靠着陈翊和臣霜站稳了脚跟,后来又遇到了孤烟重,又将这个漂泊在外的四大杀手之一招安在门下,用了三年时间才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你老子做的事情你道什么歉,”龙进依旧靠在树上,边疆走的这些天让他显得更沧桑了些,如今细算来也快年岁过半了,虽然身体硬朗但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这身子在走下坡路。
“再一个,衣衣一直都未找到,当时的江谋忽然倒戈到一向不和的江卿那边,肯定是在算计什么,”龙进这么多年一直在寻吴衣,整整二十年了,吴衣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伯还没查到眉目吗?”江逾白一直知道龙进这些年为了这件事情四处奔走,可吴衣就是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尸首都寻不到,若是当年江谋那一剑真是杀了吴衣,那理应也会替吴衣收尸,可当时龙进从皇宫跑的匆忙,那时虞风行刚伤了眼睛,龙进断不可能放开手去和江谋拼个高低,只好带着虞风行离开了。
依稀想起那晚的月亮是血色的,他与吴衣的最后一面便是在皇宫的密道外诀别的,江谋受命追杀他们一家,可却停留在了密道外。
多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了龙煞杀手组织的老大,龙进,便偷偷从当初的密道口回去过,但什么都未寻到,还险些被皇宫的人发现,慌乱之下他躲进了摄政王的宫里,当时的雁恒正是江卿眼中的红人,带着对江卿的恨意,他一个人几乎将摄政王夫人杀了,在雁恒的穷追不舍下也是靠着那个密道逃过一命,可龙煞与雁家的仇自此也结下了。
在雁北上位之后便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踪迹,一副是报杀母之仇的意思,可却也迟迟未对他动手,这么多年了,龙煞,岁逢还有朝廷的关系都很微妙。
“当年父亲有意立我为太子,但我不愿参与朝廷中这些阴谋算计,便一直推脱,没想到却是养肥了江卿的心,他位列第三,想要这江山必然是要通过一些非常手段坐在那个位置上,却没想到丧心病狂的他上位后直接将年号大改,甚至覆盖过了父亲亲政最后几年的时光,这也就是为何你生下时是西寒,而南华却是十六年。”
这是龙进头一次说起这件事情,话落到江逾白耳中后,他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好像并不是如他看上去英勇果敢,反而是个处处充满算计城府极深的人。
“不亏是取了个叫江谋的名字,”龙进嘲讽般的笑笑摇摇头说:“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在朝廷里站稳脚跟,即便面对江卿杀父夺位之事连眼睛都没眨保下了你,他还真是适合这个满是算计的朝堂。”
江逾白听他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惆怅一番后说:“可父亲最后还是被杀了……”
“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龙进说着冷笑了一声,一双眼阴测测的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听他这话一怔:“什么意思?”
“你父亲那么聪明,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切要发生,先是在江卿上位时保住了你,后又是在雁恒夺位时保住了你,还为你养了那么多人才,你以为你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吗?”龙进这句话忽然点醒了江逾白。
他一直觉得自己来到岁逢之后这一切都进展的太顺利了,可他一直都归功于臣霜和陈翊的协助,如今看来这一切就好像是有人早就为他准备好,又顺理成章的推给他。
龙进见他沉默下来便转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或许你身边那位王子也是无意中被算计了。”
“不可能!”江逾白猛然惊醒,此刻的他后背已被冷汗打湿,风一吹让他汗毛竖立,他不敢再去深想,他竟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事情,若不是龙进说出口,他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你从来都不了解你父亲,”龙进说着竟拍了拍江逾白的肩:“不论当年他做了什么我都会查明白的,我去京城也不只是为了刺杀雁恒,而是要见见西洲大巫。”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杂乱的心绪,这才问:“为何要去见他?”
“先前岁逢眼线太对,我不便在你府中出入,便也没机会见那西洲大巫,”不知为何今夜的江逾白总觉得龙进在绕圈说话,好似生怕他想不明白一样。
“因为,”龙进这时才绕回到江逾白一开始问的问题上,“衣衣是巫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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