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也该管一管着浪子了,成日如此成何体统!”陈群面带怒色训斥道。
“长文你这就不对了啊,”郭嘉笑着仿佛没看到想要插话的刘备,“嘉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谁知道明日有什么意外,有美女就看,就美酒就喝,又有什么不好呢~”
“要是都像你这样这样,大汉就完了!”
曹操被夹在中间尬笑,总觉得他陷入了新的一轮麻烦之中,不过曹操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了身后众人的表情:“好了,这么多人呢,先商讨一下该如何处置温侯才是啊。”
郭嘉站在那里看着其余重臣你一言我一语,便转头再去看吕布。他前翻就注意到吕布的眼神语气说是在看他身旁的魏续等人,倒不如说在看自己。想起他家那个最近又消失不见不省心小书童,郭嘉叹了口气。
只是眼下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而吕布也很清楚。只是错过了今日,怕是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吕布像是一只随时会弑主的狼,是留不得的。而刚才吕布提起貂蝉时的反应,也证明了现在他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家伙,正和貂蝉在一起。
“奉孝在叹什么?”曹操忽然扭头问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人。
“感叹此等猛将,留不得啊。”郭嘉衔接的毫无错处,仿若刚才真的在叹息此事,“不过主公还是不要一力承担此事了吧。”
曹操嗯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盘膝而坐的吕布,转而去问刘备:“玄德觉得操留下吕布,好还是不好?”
“您没看见丁建阳和董卓的事情吗?”刘备蹙眉似乎真的是在替曹操感觉不安。
“你说得对,”曹操将刘备的疑问句变成了反问,“吕奉先,你也听见了。”
“刘大耳,你不记得当时辕门射戟的事情了么,若不是布,你在就被碾死了。”吕布是真的气急了,他的眼睛都红了,猛地窜起来。若不是身后有曹洪等人按着,恐怕就扑上来了咬死刘备了。
郭嘉站在曹操左侧,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刘备因为吕布的怒喝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人群远处,一身血污的小书童。他身上的血污很重,像是刚刚征战归来的士兵。虽然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可是知晓小家伙不会上战场的郭嘉却觉得事情不太对,尤其是他家小家伙,好像怀里抱着什么。
再转头的时候,吕布已经被制住了。他的头被压在地上侧向一方,不知是不是也看到了不远处抱着东西的白曦,倏忽安静了下来:“走到今天这一步,布无话可说。”即便是最后,他也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吕奉先。
不曾低头。
事情尘埃落定,郭嘉看着被压下楼的吕布,看着沉默不语的曹操:“主公?”
“只是忽又感慨而已,”曹操叹息,“何曾几时,操也曾与奉先饮酒论这天下啊。”
而郭嘉只是垂眸微笑,然后躬身已处理后事的借口先一步下了楼。他的步伐很随意,像是真的要在这小城之中转一转一般。看着周围水淹过后的狼狈,看着周围虽然凄凉却面带希望的百姓:“小曦怎么看呢?”
“公子未曾错过。”他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
郭嘉自然不是问这个,他转身抬手,挑开了白曦吊在身前的手臂:“这小婴儿你就这么带出来了?”刚出生的孩子不得见风,“这就是貂蝉拜托你的事情?”难怪身上整么浓重的血污之气。
“你不会……刚从产房里出来吧?”郭嘉有了个不得了的设想。
“属下杀了貂蝉。”白曦倒是很冷静,“否则孩子便保不住了。”世人皆说七活八不活,眼前这个浑身带紫身材瘦小的小婴儿,的确不像是个能带活的。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孩子能不能活,最终还是看大人想不想救了。
郭嘉恩了一声,将布料重新盖好,防着小婴儿被风吹到:“你和貂蝉到底是什么关系?”
“未曾离宫之前,属下救过貂蝉的性命。后来貂蝉便成为了属下的婢从,一直照顾属下直至舅舅谋逆。”白曦把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自己和郭嘉能够听见,“前翻也确实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故人停留于世。”
“你料想不到的事情可多着呢。”郭嘉眼睛一转,“小曦怎得不早告诉嘉,能怀孕生子?”他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若是早知如此,那嘉那几日,定然会好好地疼惜小曦,将自己的□□留在这里——”
郭嘉的手不规矩的向下滑落在白曦的小腹:“定让这孩子健健康康。”
虽然是调戏之语,可郭嘉却是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抛却自己所听之事,给了这孩子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对两人来说更加疼爱这孩子的身份。男男之爱本就不容于世,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是两人之间的牵绊了。
更何况虽然未曾见过貂蝉,郭嘉却是感激貂蝉的,能够认出他的小曦,从吕布手下救下了他家小白曦:“等小曦身体恢复了,再给嘉生一个吧。”
他看着小家伙的脸被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逗你了,你先回许都一步,把孩子处理好了。”直起身,将手撤离白曦脸颊之前,不忘在他脸上携了一把油水,“至于名字……”
“奕,”他想了想,“其为光明。”
你将我视作你的光明,又是否知晓于嘉而言,你亦是嘉心之所向。
第58章 明路
村里乡间所说的七活八不活, 不过是因为七个月大的孩子刚出生时浑身青紫,并不像是能养活的,却超出意料的能够养活。而八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于刚出生的胎儿无异,看起来像是个能养活的, 却往往养不活。
当白曦把小奕抱到华佗面前的时候, 华佗对于白曦直白的‘这孩子要死了吧’的疑问,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并且以战五渣的实力, 将战八十高的白曦用竹筐子打出了自己的茅庐:“滚, 不要让老夫看见你!”
所以当郭嘉处理完所有事情, 前来华佗的药斋找白曦时, 成功捕捉到了一只蹲在门口, 面无表情对着土石路上一只正缓行虫子, 好似在盯着自己敌人,随时准备歼灭的跟班一枚:“你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听见郭嘉的声音, 白曦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他, 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小虫子,红红的像是一只兔子:“被打出来了。”
郭嘉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撩着自己的袍子蹲下身,抬手拍了拍白曦的头, 如同对待一个孩子:“瞧你你这幅委屈的样子哦,”真像是一只委屈的兔子,“华先生可看了小奕的情况?”
“他说‘滚,不要让老夫看见你!’就这样。”中间卡着嗓子学着华佗的嗓音, 再次把郭嘉逗的乐不可支。白曦能够模仿很多声音,华佗说话的语气和嗓音也学了个九成像, 可是人家华佗凶凶的表情, 在白曦脸上却成了委屈。
“你既然想留着那孩子, ”郭嘉起身看着药斋半掩的门,“总要为那孩子想一下。”原本郭嘉已经算定了自己不会有孩子,却没成想白曦先斩后奏来了这么一出。于主公那里那需要一个说法,那孩子也需要一个身份。
华先生,自然是最好的过滤网。
这些心思,他不好说给白曦听。
只是心里转了几转,这些无法宣泄于口的事情,郭嘉终究还是不会告诉白曦。他能猜出几分郭嘉自然也是清楚,可心有灵犀的默契与必须说出口的残忍,终究还是不同的:“得了,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是!”说起正事,白曦那委屈的模样也就散了,“公子所料不差,那位已在洛阳!”
意料之中的事情,郭嘉脑海里心思回转,嘴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毕竟是旧都,虽长安也不差什么。”轻笑一声,抬手抓着自己的发丝,慢慢在指尖打绕,如同他脑海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围绕着一件事来回打转。
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如何给主公造势,郭嘉心里盘算的清楚:“该清理走的,都让人清走。可让人盯住了,莫要让人在主公之前,得了这传世之鼎。若是真有那不长眼的,让人理了了吧。”语气里有几分冷意。
郭嘉说的意味深长,眼神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指尖。白曦做事他自然放心,虽然不可说的心思不少,但是正事毕竟是正事,在他人手下谋生有哪里逃得过那些小小的遮挡算计:“多在他身边放些人。”
“已经放下了。”白曦落后郭嘉半步,跟在他身后往院子里走。
心思细如郭嘉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小小的细节,他挑眉松开了指尖把玩的发梢,垂手再自然不过的牵起了白曦的手掌,然后向前一拉,十指相扣向着华佗的药斋里走去:“私下里不必如此,正事归正事,可你是嘉的人,嘉也是你的。”
不转头都知道此刻他的小白一定红了耳朵:“至于长文,在意什么。要是天天听他说话,嘉的茅庐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没啦。”他扯着白曦与他并肩同行,余光看见白曦嘴角小小的上扬,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白曦的心思郭嘉看的分明,他尚未察觉的卑微与自闭郭嘉也十分清楚。只是郭嘉却并不想让他改,也难怪主公笑他在对待白曦这事儿上,越发像是个孩子。
得了心爱的玩具宁肯让他布满灰尘,也不愿让他人染指半分,知道他的好。只希望把这人暗地里宠的被别人都嫌弃才好哩,这样他的好他的妙,他的纵容他的温柔,便只属于他一人,不会被夺走了。
进药斋的时候,华佗的小药童已经坐在板凳上煎药了。手中的芭蕉扇叶在炉子下来回的呼扇,看见郭嘉与白曦也不惊讶,似是早就知道两人会来一般:“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稚嫩的童音却偏要学大人的老气,“莫要将寒气带了进去。”
老成的模样让郭嘉想起了另一个初遇时少年老成的人,不过眼下却也不是逗弄小鬼的时候:“华老先生可还说呢其他的事情?”
“先生说,那孩子先放在他这里,叫祭酒您找个奶娘过来。”稚声稚气,“先生说,他可不负责奶孩子,身边有两个大龄稚儿已经很让他头疼了,再来个孙儿他受不了。”一边说,一边万分嫌弃的看着郭嘉与白曦。
“先生还说,你五禽戏,练好了么!”
郭嘉干笑两声,感受到身边灼然的眼神,实在是不好说实话:“这不是最近忙么……”
“忙到能在青O楼O妓O院里看见先生,先生可真是忙。”这话明显是小书童自己的话了,“都传遍了,前些日子先生因为没钱,被荀司马从楼里——”
一把捂住了小药童的嘴巴,郭嘉讪笑两声转头去看身旁之人时,已经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虽然他有万般借口,可是现在被人翻旧账时,总归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他真的只是去喝酒听曲的啊,为什么世人都这么龌龊呢。
“啊哈哈,我们走吧小白!”
“公子说了算。”
……
完了,他家小曦绝对是在生气!
……
郭嘉一下子蔫了,对看一眼那孩子的心思也淡了下去。原本他过来就是为了带走白曦,那于他非亲非故的孩子他着实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爱屋及乌想着那孩子得白曦的喜欢,所以也生了几分喜爱罢了。
现在正主都生气了,谁还顾得及那无关人士啊:“申请辩解?”
“公子说笑了。”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你和华大夫把酒都收走了,嘉自然要找个地方寻乐不是。”自抛自弃了已经,“真的是找个地方喝酒听曲啊,成日在家之乎者也多无趣,而且这不是担心长文失业么。”
郭嘉完全不在乎往日正是他将陈群气的跳脚,反倒是越说越自信,仿佛真有其事:“你且想啊,若不是嘉,长文就没什么人可以参了。他的职责不就是到处哔哔,不是,嘉是说长文的职责不就是纠正他人言行么。”
“嘉这可是牺牲自己一人,造福他人啊。”郭嘉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的性质从他喝酒听曲,转移到了陈群总喜欢参他的事情上去了。
白曦抿唇,垂眸看着郭嘉与他相握的手。郭嘉的手很热,比他的温度高了很多,可是那高处的温度究竟是体O温还是他心底的躁动,白曦说不上来:“公子……”
“嘉向你保证,真的只是喝酒听曲。”郭嘉看天看地就不看白曦,“心中已有牡丹,那些世俗花朵又如何看的上眼。”牡丹乃是花中帝王,其艳丽姿色自然不是其他花朵能够媲美的(虽然是唐朝之后才有的称呼,不过不要计较了嘛~)。
郭嘉也是够大胆的,这些王侯将相之称呼在民间乃是禁忌,也就只有他敢如此张扬的说出口,而且说得如此自然,全无顾忌。
“公子可是想好了。”白曦看着两人相牵的手,“世间那么多的娇柔女子,那么多姿态万千的贴心之人,属下不过是——”
“数来数去,那些曼妙女子多是相似。”郭嘉打断了白曦的话,“不过是衣香阵阵广袖飘飘,目似明珠面若夹桃。昨日技能找到三五相伴,今日也有一两相同,明日自然不愁那十之八九。”
回头去看,白曦的眼睛很亮:“只是胆敢在重伤时反动为主要挟嘉的,有胆子算计嘉还能够全身而退的,愿在嘉身边为嘉做手中刀刃的,知晓嘉之心意,通达嘉之愿想的,只有你一人。”
白曦的眼睛很亮,郭嘉在里面看见了他未曾看见的野心与贪婪。只是这样的感情却并不会让他感到不适,反倒是愈发的欣喜与满足。世间最快活之事,可不正是我心仪于你,你也恰巧非我不可么。
这世间相似的皮囊千篇一律,可与我默契的灵魂,却只有你一个。
“若有朝一日公子变了心,”郭嘉看着白曦眼睛里的贪婪与阴霾,那从未暴露在他面前的阴暗情绪,笑出了声。那是他的白曦最真实的模样,如同初见那夜,抵在他身后那少年阴冷的声音,这么多年终于再次得见。
“我可不会放手。”白曦在郭嘉面前第一次改了自称,不再是主仆的卑微,也不再是君臣的恭敬。只是一个男人,与另一人的平等与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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