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格,白钰躺在沙发上看着卡里多出来的十万,长吁短叹。
尽管知道是贺江干的,也知道他回去,就会坐实他被贺江包养的消息,但最终他还是败给了现实。
十万啊,抵得上他半年的工资,他没法不心动。
他给华如芯当助理,打得就是进娱乐圈的主意,只是他非班科,又没有背景,一直没有入行的机会。
陈导临走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贺江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不要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像你这样的长相,没人在后面保驾护航,会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
“谢谢。”
道理他都懂。
他得快点还完债,才能彻底摆脱二叔的控制。
华如芯熬了通宵,整间休息室都充满了低沉的气压,助理屏气凝神,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敲门声响起,华如芯难看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经纪人去关门前,还特意叮嘱:“关起门发发脾气就好了,别搞得人尽皆知,你经营了多年,和蔼可亲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陈格没有进来,探头进来找到沙发上,背对写门的华如芯说。
“花姐,最后还有一场,辛苦辛苦。”
华如芯转头,瞬间变成笑脸相迎:“陈导你也辛苦了。”
经纪人看她肯配合,也松了一口气。
刁难助理不是什么大事,像陈格这种在圈里有影响力的导演,是不能得罪的。
“你刚刚吓死我了。”
华如芯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形象,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她心里有杆秤。
她就是单纯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让助理太舒服。
在片场见到白钰,华如芯一点也不意外。
“你不是很硬气吗?怎么还是屈服了?”
白钰自嘲的轻笑:“谁会跟钱过不去。”
华如芯笑容僵在脸上,甩袖冷哼离开,白钰和她并不在一个片场,没有太多的交集。
所以和导演打了招呼,就被李宏烨带走,单独拍他的戏份。
“你到底会不会拍?”
李宏烨在他第十几次不小心看镜头,而导致NG以后,怒摔剧本。
“不好意思。”
“你来拍,这戏我拍不了。”
李宏烨随手把控场的耳麦,扔给了自己的助理,就离开了。
孟祥是个很文静的人,脾气比李宏烨好太多,吩咐下来的东西事无巨细,对他说:“没关系,你第一次拍戏,能把所有机位记住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对镜头太敏感了。”
“拍戏是不能看镜头的,不然太假了,观众会出戏,你就想象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自己一个人在表演。”
“抱歉,我先调整一下。”
白钰听得很认真,孟祥说的他需要消化一下。
“行,我先调一下设备,你好了叫我。”
白钰去售卖机买水,听到了在楼梯拐角处,李宏烨的抱怨。
“真不知道找他来干什么,大佬要是喜欢,直接把人带回去养家里不就行了,何必强捧,让我们这些打工人遭罪。”
“好了,你就不要抱怨了。这话你可别当着白钰的面说,把人吓跑了,我们全组都得喝西北风,等会我去看看。”
两人出来,就看到在自动售卖机上塞硬币,顿时尬住了。
陈格给李宏烨使眼色,让他赶紧道歉,李宏烨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离开了。
“那个,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老李他不是有心的,他就这狗脾气。”
“陈导,要是真如你们所说,我只要回去吹吹枕边风,你觉得我还用在这里受这种气吗?”
“我给你交个底,我和贺江确实认识,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和他从小一起在大院中长大。”
在这里,能被称为大院的,只有一个地方京圈大院。
贺江是京圈太子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没想到白钰曾经竟然也是。
姓白,是白家的那个白,只不过三年前白译死了,白家人不知所踪,白家就此没落,就剩一个白成天在。
陈格瞪大眼睛,难怪他总觉得白钰身上有股很独特的气质。
白译继承人还活着,却是白成天上位。
陈格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明白了白钰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别人怎么样看,我不在乎,但我不希望陈导误会。”
这话陈格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十章 刺伤
白钰把他捧太高,陈格怕自己承受不起。
虽然白家没落了,但白成天在商界还是有影响力的。
他们叔侄的关系不一定好,但是白成天爱面子,肯定不想落人口。
如果白钰的身份曝光,白成天就是不想帮,也得帮。
而且还有贺江在,陈格可惹不起京圈大院的人。
“我想在这个圈子立足,陈导也想证明自己,所以我们一路人。”
这话说到陈格心坎里了。
“走吧,去拍戏,你拍一条我看一下。”
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太明白,陈格愿意教他了,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白钰想得很明白,贺江不会干涉拍摄,陈格在剧组有绝对的话语权,他在娱乐圈也有人脉,专业能力强,就是选剧本眼光比较独特,不随大众,所以很难拉倒投资。
他上部戏拍了一半就夭折,就是因为投资。
如果能和他交好,以后的路会顺畅很多。
他又重新拍了一条,孟祥觉得比之前好太多,但是陈格还是觉得不太行。
“你表演的太收着,得放开一点,秦勇是一个长在深宫,却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性格很单纯,再来一遍。”
他没什么难度特别大的动作,就是从后花园走到河边,捞一下水。
连续拍了三条,这几次没有NG,一条比一条,白钰的进步,陈格看在眼里。
“卡,今天就到这里,你的戏份不多,但是需要惊艳,还是缺点意思,你先找找感觉,明天再拍。”
“好,谢谢陈导。”
白钰的掌心全是汗,他其实很紧张,怕表现不好,但实际上确实表现得差强人意。
他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到点了,一起去吃饭。”
陈格盛情相邀,他不好拒绝了。
去了横店附近最有名的烤肉店,到店门口,白钰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今天我请客,你放开肚子吃。”
白钰闻着烧肉的香味,咽了咽口水,虽然他真的很想吃,但还是点了菜单里唯一清淡一点的蟹黄粥。
“我吃这个就行了。”
陈格还是点了一堆,可能是怕他不好意思。
“这个角色,是贺总写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能吃透。”
白钰看着陈格吃肉,他馋得不行,但想到上次吃了一口,拉了半个月,还是强忍住诱惑,埋头喝他的粥。
“贺江写的,他不当总裁改当编剧了?”
“不是,这个角色其实是我要加,但是编剧那边给的人设,我不是很满意。
昨天贺总过来视察,听到了我们讨论,就随口说了一句,太子、单纯的太子。我当时就拍板定下来,连夜让编剧按这个人设写的。
前期都是小打小闹的宫斗,这个太子是把整个宫斗推向高潮的转折点,所以他是让人意难平的存在。”
白钰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意难平,忽然就想到了贺江。
想到了他们读书的时候,他无忧无虑,也无所畏惧,如果时光能回到以前就好了。
想什么来什么,他还没有出电梯,就和贺江面对面撞上。
这人西装革履,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跟整栋老旧的楼房格格不入。
他还是那样耀眼,青涩的五官长开了,变得更加成熟冷峻,脸庞因为紧绷而下沉,压迫感一如既往地强。
白钰后背发凉,不停按关门,结果电梯门迟迟没关。
电梯坏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贺江进来了。
白钰立马窜到另一边的角落,等他回过神想出去,发现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他愣是一头撞到电梯门上,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感觉额头被什么烫了一下。
意识到这是贺江的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踉跄着往后退。
他第一次觉得可以容纳十几人的电梯有点窄。
叮,一楼到了。
白钰迫不及待要出去,被贺江挡住了去路:“去哪,我送你。”
“不用。”
白钰推开贺江,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安全通道,贺江站在通道门口掐着表等他,过了五分钟,才看他一脸懊恼跑出来。
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发现贺江一直阴魂不散跟着他。
白钰深吸一口气,回头拦住贺江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江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瘦了好多。
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就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你现在看到了,可以离开了吗?”
“贺江,你来这里,是想证明什么?证明我确实很穷,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和别人合租郊区的房子,只能靠你的施舍过日子。
对,这就是事实,我离开了你,确实生活的一塌糊涂,你是想证明这个吗?”
白钰从小就是刺头,浑身是刺,他知道怎么扎进别人最软的地方,知道怎么让人痛,让人难受。
“别说了。”
贺江向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
贺江眼神暗沉,唇角绷直不说话,看的他心里发毛。
他们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处,贺江那边有光,他这边无光。
就像他们已经踏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泾渭分明,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贺江垂眸,整个人的生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
看着他难过,落寞的转身,孤独地背影,白钰眼睛渐渐湿润,但是被他强行按回去了。
如果贺江只是哥哥就好了,为什么要喜欢他?
他不想伤害贺江,但偏偏伤害贺江的人就是自己。
白钰不想让贺江看到他现在过得有多狼狈,他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肯定没有上去直接看到,来得更震撼。
当然以贺江的地位,想查他的事情,只需要动动嘴,会有人前仆后继,给他鞍前马后。
但贺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贺江不会查他。
他的地址估计都是陈格主动告诉的,不然贺江两年前回来,就该来找他了。
所有人包括白钰,都以为贺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但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出现。
直到他杀青那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没有署名,但他从封面上的字体看出来,这是贺江写的。
他没有拆开,扔进了垃圾桶,过了一会又把它捡起来。
第十一章 杀青
白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杀青快乐。
没有署名,贺江就以为他认不出来吗?
贺江的字很好认,除了他,没人能准确认出贺江写的东西。
为了不让他认出来,贺江真是煞费苦心,特意一笔一划的写,跟打印机印出来字体一模一样。
贺江从小到大的考试卷子,恐怕都没有写得这么认真。
他身上厚重的戏服还没有脱,身形看起来还是很单薄,剧组没人关注一个不是主要演员的杀青,但贺江记得。
白钰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拽住,往下扯,一阵一阵揪心的疼,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不自觉地攥紧信封,在垃圾桶旁边站了很久,把信封攥地皱皱巴巴,最后连信封带贺卡一起扔进去。
秦勇杀青了,白钰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始。
“哎,你来这么早?我记得你昨天杀青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孟祥脱了帽子和围巾,一说话就开始吐冷气。
九月的京都,天气变化无常,昼夜温差大,别看孟祥这会裹得严严实实,等到了中午都得脱。
“你没记错,我是来学习的,这次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孟祥眼神复杂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能专注打磨演技的人少之又少。
虽然他是新人,但就冲他这份精神,就值得人称赞。
今天换景,没有戏,他闲着没事,就帮孟祥干活,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你真行,我预计下午六点才布置完,这才不到一点,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一起啊。”
孟祥找了一处无人偏僻的角落,累得直挺挺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身上单薄的格子衬衣都湿透。
白钰看了一眼地上的灰,不带一丝犹豫:“我去买水。”
孟祥隔老远,就看到白钰手里扎眼的粉色保温杯。
“你怎么去哪都抱着你的保温杯?”
“习惯了。”
“你年纪轻轻,活得像老干部。”
白钰没有反驳,把矿泉水递给他,孟祥抓着水瓶,直接挺着腰坐起来,拧开喝了大半瓶:“今天,谢了。”
“我记得不是有置景师吗?怎么让你一个导演助理来盯?”
白钰小心拧开保温杯,倒了一点在杯盖里,轻轻抿了一小口,放了一夜还有点烫,不过喝下去胃是暖的。
他拿着晃了晃,晾了半天,才喝下去。
“秦声他啊,是制片人的儿子,就是来打酱油的,活都我干,工资他照拿不误,气人不?有时候该忍还得忍。”
孟祥站起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请你吃午饭。”
“他们家饺子馆很好吃,我看你不能吃辣,饺子应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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