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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怎么回去？”小李面露犹豫。
他学校门禁时间是九点，回不去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他也可以回自己家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学校。
比起门禁，他更担心何先生的安全。
“何明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两人身后响起个尖锐的女声。
何明玉不自觉蹙眉，祁妈妈骂他可以，牵连到别人属实没必要。
“我们进去说。”何明玉推开小李，摇头示意他不要管，“你回车上坐着，我跟她聊一会儿。”
小李欲言又止，矮身坐进驾驶位，在祁妈妈的手碰到他之前关上车门。
“行了，进去说。”何明玉重复一遍，语气强硬很多，他钳制住祁妈妈的手腕。
六年前强大到拿鼻孔看人的女人，现在梳着普通的马尾辫，发质粗糙，脸色蜡黄，手上是常年泡水又长好后留下的茧子。
手腕上也有，何明玉抓着，触感非常明显，他的心一颤。
要是祁元白还活着，祁妈妈肯定还如当年一般霸气。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不然我要告你骚扰了。”
祁妈妈还想如当年那样骂何明玉，可何明玉早就成长了。
“祁阿姨，您要是在外面闹，我不介意看着您闹，想去警察局也可以，周围民众全都看见了，我没对您做出任何出格举动，是您先冲上来想要对我的司机下手。”
何明玉不疾不徐地陈述，他松开手，退回到安全距离外，墨绿的眼眸沾染上几分同情：
“您想好了吗？是要去里面，还是我们现在就上车去警察局。”
半晌，在更多人凑过来看热闹之前，祁妈妈抹了把脸，局促地扯顺身上的衣服，干燥开裂的嘴唇不情愿开合：“进去说吧。”
坐在灯光明亮的包厢里，何明玉将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推到祁妈妈面前：“您先点。”
聊天可以边吃边聊，是他把祁妈妈叫来，不能不管人家的饭。
祁妈妈接过菜单，一目十行地扫过菜单上令人咋舌的价格，每一样菜她都点不起。
指腹摸到其中价格最低的一道菜，她甚至能从光洁的菜单板上看见自己可笑的模样。
但是何明玉，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凶手，凭什么吃得这么好？！他凭什么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他就应该跟自己的儿子一起下地狱。
“阿姨，不想点菜就给我，我来点。”何明玉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对。
弓着脊背，死死攥着菜单不肯松手，指甲深深嵌入结实的木板菜单中。
眼中的阴暗癫狂令人脊背发凉。
何明玉见要不回，不想给服务员增添麻烦，索性重新要了一份菜单，画上几道招牌菜。
算着，两个人吃四道菜应该没问题。
来之前他问过段舟，江景酒店主要做中餐，分量中规中矩，他吃不下太多，祁阿姨，跟他坐一桌估计也不太吃得下。
“两位稍等，菜品稍后将会为您送上。”服务员朝何明玉鞠了躬退出房门。
安静的包厢内，何明玉抬眼看向过于沉默的祁阿姨，主动开口：
“今天我是为了祁元白来的，我不清楚您当初为什么要逼迫他到那种程度，也不知道在他死后您又在后悔什么。”
亲儿子的名字足以唤醒这位母亲的神智。
她恶狠狠咬牙，朝旁边呸出口血水，眼角的皱纹如深深的沟壑：
“你装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他怎么可能会死。”
何明玉失望地反问：“你到现在依然觉得祁元白是因为喜欢我才跳楼自杀？”
祁妈妈站起身，试图让瘦弱如枯柴的身躯看起来更有震慑力，黑瘦的手指指着何明玉鼻子：
“就是你，我儿子每回带去学校的菜都是给你吃了，你怎么敢否认他喜欢你？”
第七十二章 什么时候有的小孩
“……我对你，无话可说。”何明玉眼眸黯然。
等祁妈妈发泄完怒火，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上，何明玉才起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下一秒，连水带杯一起被祁妈妈砸出去。
“我不喝你倒的水。”她冷哼，“我怕有毒。”
“那就不喝。”何明玉没有继续奉承的意思。
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服务员上好菜。
不过，这批进来的服务员好像比第一批健壮很多啊，服务员的黑白制服都快包不住他们的肱二头肌。
当服务员还有“肱二头肌发达”这项要求？
何明玉没多想，服务员上完菜对他说：“先生，我们就在门口，有事您直接叫我就行。”
何明玉应下。
门关上，祁妈妈冷笑一声问他：“你喜欢这款？”
何明玉没理，专注吃饭。
祁妈妈仿佛问上瘾了，往嘴里塞进一大块肉，含糊不清地说：
“也是，我们祁元白没机会锻炼了，他人都死了，你移情别恋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吧？”
“祁阿姨，我跟祁元白没有恋爱过，如果您再随意捏造事实，我将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权益。”
何明玉没心情再吃，抽了张纸巾擦嘴，戒指在灯光下闪亮，刺痛了祁妈妈的眼。
她突然又开始犯病，想抓何明玉的手。
何明玉眼疾手快躲开，桌面上的菜撒了一地。
全都没法吃了，祁妈妈身上也是，菜汤打湿她的上衣，浓郁的牛肉香气最大限度地在包厢里扩散，而她恍若不觉。
何明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瞬间了然她想要拽下他的结婚戒指。
“别再闹了。”何明玉轻松躲开祁妈妈笨重的抓扑，钳制住她的身体，语速缓慢地问她，“您想要什么？钱还是房子？或者是一个长得像您儿子的护工。”
祁阿姨的精神绝对出了问题，只是她身边无人照顾，所以至今还没有治疗过的迹象。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祁元白如何如何，可何明玉没从她眼里看到一丝爱意。
果然，祁妈妈一听见钱，她支支吾吾转换表情，说：
“我也不要太多，给我一百万就行，我儿子一条人命，换一百万肯定够，对吧？”
最珍贵的亲人，就值一百万吗？
何明玉走到门口，打开门叫来外面等候的服务员，反手指指屋内：
“我不方便打电话，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吗？”
“好的先生。”服务员什么都没问，走到走廊尽头拿出手机打电话。
声音清晰地传入何明玉耳朵。
服务员用的正常音量，何明玉怕祁妈妈听见等会儿又闹，反手关上门。
却对上祁妈妈哭红的双眼，她的情绪变化很大，何明玉垂眸，实在无力勾唇角，稍显冷漠地告诉她：
“一百万可以给你，不过你以后就不要再参加社会工作了。”
直播的这些年，何明玉陆陆续续也攒了小一百万，是他所有的积蓄，拿给祁妈妈也行，就当图个安宁。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给我？祁元白在下面会感谢你的。”
祁妈妈兴高采烈地舞动双臂，在房间里转圈，过了一会儿又神经质地凑到何明玉面前，歪着头问他：“你不会骗我吧？”
何明玉没回她，推开她的身体，打开门走出去，脊背抵在门上，鼻子发酸。
本想在今天好好谈谈，看看祁元白妈妈这么些年有没有后悔。
但是没想到祁妈妈先疯了，也许祁元白自杀也给了她很大触动？
何明玉无从得知。
等精神病院的医生来接人，服务员下楼将他们接上来。
“病人就在里面？”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何明玉愣了两秒，点点头让开。
看着祁妈妈被医生带走。
没什么精神地乘坐后一趟电梯下楼。
“何先生，刚才我看见好多医生上楼，还以为您受伤了。”小李见何明玉毫发无伤地下楼，委实松了口气。
手揣在兜里用力捏了两把烟盒，好歹缓解了紧张情绪。
要是何先生出事了，段总肯定要扣他工资。
现在连六点半都没到，比预计的七点早半个小时。
但是何明玉现在还不想回家，他站在车门边发了会儿呆，迷茫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叹了口气转身上车：“我还不想回家，李哥你知道附近有清净的花园吗？我想逛逛。”
转换一下心情再回去。
“附近刚好有一个，晚上会有大爷练太极。”小李拍拍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没开导航，送何明玉到达目的地。
何明玉下车后，拢紧薄外套，温和地叫小李：“李哥，你回学校吧，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都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打车这种小事何明玉还是会的。
主要是怕小李错过门禁时间，那样何明玉会内疚。
“没关系，我在外面逛一会，时间还早，等您逛完给我打电话就好。”小李报上他的电话号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色，朝何明玉挥挥手，快步走进了花园外的大商场。
年轻就是好啊，何明玉真想这么感慨，有些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明明啥都没干，为什么会这么累。”
自言自语地埋怨一通，他敲敲胀痛的脑袋，将手揣进兜里绕着人工湖走了两圈。
碧绿的眼眸中映着碧绿的湖水，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何明玉拿手机给小李打电话，心情恢复好，就该回家了，家里段舟还在等着他。
“叔叔。”衣摆忽然被一双小手抓住，清脆的童音响起。
哪里来的小孩子？这是何明玉的第一想法。
他低头看去，边上站了个差不多到他大腿的小男孩，粉雕玉琢，长得非常好看。
“你是哪家的小孩呀？”何明玉蹲下，与小男孩平视。
近看更漂亮，在昏暗的天色下也能看见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叔叔，我是你家的小孩呀，你忘记我了吗？”
何明玉愣住，重复一遍：“我家的？”
第七十三章 系统回来啦
他什么时候有过小孩？如果内心想法能具象化，何明玉的头顶现在一定飘着三个问号。
小男孩却非常肯定，圆圆的大眼睛中闪过狡黠：
“叔叔你不记得吗，你还说要带我去吃很多好吃的，我知道叔叔自己也会做很多好吃的料理。”
这何明玉无法否认，他是美食博主，当然会做好吃的料理。
但是，他什么时候对小孩子许过诺？
不，有一个，虽然对方不是小孩子，但是胜似小孩。
而且对方最近还被送去升级，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何明玉不敢相信，指尖有些颤抖，他握住小男孩的双肩，颤着尾音问他：“你是，恋爱系统？”
小男孩大方承认，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没错，就是本系统，怎样，我换了一身皮肤回来，总部说可以人的身体。”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们一样吃正常的食物？”何明玉不可置信地左右仔细打量他。
男孩大力点点头：“可以！我想吃雪媚娘！”
“好，我们等会就去买。”何明玉是真没想到，再次站起身还有种身在梦中的飘忽感。
总是在思考，下一秒男孩会不会突然消失。
时不时往旁边看一眼，连祁妈妈带给他的郁闷都冲散了不少。
男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弯起眼睛，主动握住他的手：“叔叔，这样就不会走丢了，本系统…我不会消失的。”
哎呀，刚变成人，他还有点不习惯呢。
“……叫什么叔叔，要叫哥哥。”何明玉比刚才冷静多了，才注意到系统的称呼。
当即捏住他的脸颊，语气软绵绵地教训他。
绕路去商场一楼的甜品店里买了雪媚娘，还有其他几样带水果的甜品。
系统走路都蹦蹦跳跳的，看起来非常高兴：“谢谢哥哥。”
何明玉那个欣慰啊，感觉忽然理解了老父亲看孩子懂礼貌的高兴。
“何先生。”小李拎着大包小包下楼，在一楼看见熟悉的背影，“没想到真是您啊，您逛完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正好买完东西。”
“没事，我带孩子来买点甜品，”
小李这才把目光移向何明玉牵着的小孩，以为是他是在公园碰到熟人，小孩是熟人的孩子，蹲下身，从一堆东西中翻出棒棒糖递给小孩：
“来，哥哥这里有糖，小朋友吃不吃？”
系统歪着头看看小李的脸，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含糊回应：“谢谢李哥哥。”
“哇，何先生你把我名字都告诉他了啊，好聪明的小孩。”小李喜出望外。
何明玉心虚低头看向系统，系统似乎也意识到闯祸，两人对视一眼，没吱声，他岔开话题。
“这是我远房亲戚家里的小孩，他们最近要去出差，托我照顾一段时间。”
谎话是张口就来，何明玉很少说谎，他不自觉地摸摸鼻子，幸好小李没在意他的表情。
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堆糖塞进小系统的兜里。
装得满满当当，系统仰头看何明玉：“我可以收下吗？”
何明玉能说什么，反正系统现在能吃东西，这些糖也不会浪费，他点头。
系统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总觉得，系统具象化以后，性格好了很多，态度不如之前那么强硬。
等小李把他们送回去以后，何明玉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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