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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这边姜卓还在坚持，而那边给父亲接风的刘阳正在饺子馆里吃面。
刘阳忽然有些恍惚，他仔细算了下时间，从刘成风入狱到现在已经四年了，这四年里他身边除了姜卓，就他独自一人生活。
刘成风这个父亲的角色树立得非常失败，从小对他不管不问，只管钱。
如果没有他妈，他估计早长歪了。
刘阳勾着嘴角摇头一笑。
坐在对面的刘成风正囫囵吞枣地吃着碗里的饺子，抬起头抹了下满嘴的油。
坐了四年牢，刘成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许多，白头发也比以前多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从前那双睿智精明的眼睛被挫败和颓丧取代。
他这个样子刘阳倒是没那么恨了，心里复杂的情绪被冲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拿起一看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在店里环顾了四周暔沨，想去扫个充电宝充上，听到刘成风说话。
“房子收回来了吗？”刘成风迅速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后问。
刘阳顿了顿，脸色有些冷，“房子？你名下那些都是脏钱，房子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刘成风蓦地脸一黑，一向暴脾气的他加上在监狱里吃了两年苦，心里憋屈得不行，被这么一说火气也上来了，老实劲儿干脆也不装了。
“怎么就是脏钱了，老子赚的钱你不照样花？！”刘成风吼道。
这个点店里都是人，刘成风这么一吼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刘阳脸上烧得慌，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简直比公司领导审视的目光还要可怕。
“别在这儿闹了...”刘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放软姿态放平心态和他说，上去扒拉刘成风的袖管。
刘成风此时正处于暴走状态，手一翻没控制力道把刘阳推撞在桌上，瓷碗应声落地，油腻的汤汁全部洒在白色的短袖上。
刘阳看着纯白的短袖有瞬间的懵。
“没事吧？”店里的老板娘拿着湿毛巾走过来递给他，拿扫帚清扫着狼狈的地面。之后拍了拍他的手，带着善意的口吻小声说道：“孩子，有话好好说。”
刘阳鼻子一酸，不知道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还是面对刘成风这个态度让他觉得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他强撑着朝老板娘温柔一笑，随后看向刘成风。
刘成风意识到不太妥当，负气地哼了声拂袖而去。
外面下着大雨，无论他怎么说刘成风就是要去看被收回的房子，刘阳知道如果不顺着他的意肯定会闹得更加难看不可收拾。
淋着大雨陪着刘成风去了一趟，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到晚上八点多了。
刘阳身心俱疲，身上散发着难闻恶心的气味，他只想回去好好洗个澡躺下来。
刘成风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只能先把他带回去自己住的房子，好在当时许秦烈便宜把这套房子卖给他，贷款这两年也在陆续还。
房子不大，地段也很一般，许秦烈说过可以选其他套房子，刘阳觉得这里就足够了，能让他在寸金寸土的江北有个安身之处已经很好了。
刘阳看着熟悉的家门口，抒了口长长的气。
上楼的间隙身后的刘成风一直在神神叨叨，无非就是在叫他想办法把房子弄回来，要是真能弄回来，哪有那么多事儿，刘阳心里想。
他选择无视不理睬，拿出钥匙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忽然看见门口旁蹲着个人。
刘阳走近一看，“姜卓？”
昏昏欲睡的姜卓听到声音抬头，蹲得太久腿已经麻到没知觉，湿透的短袖也被风烘得差不多干了。
刘阳看向他怀里抱着的牛皮纸，“你怎么来了？”
姜卓眼睛有点发红，讷讷地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刘阳翻出手机，“我手机没电了，今天有事要忙。”
“什么事？”姜卓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牛皮纸掉在了地上，“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手机没电？你是一大早就没电吗？”姜卓喉结滚动，语调有些冷，“你是不想接还是真没电？”
刘阳眯着眼睛听着他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姜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什么意思。”
“姜卓，我想不想接电话，愿意接谁的电话，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吧？”刘阳忍了一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我不想跟你吵。”姜卓生硬地吐出这句话，他来是为了送信的，不是为了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且刘阳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湿漉漉的。
刘阳喷火道：“谁他妈愿意跟你吵，滚！你——”指完姜卓又去指不远处傻站着的刘成风，“还有你，都他妈的给老子滚！操！”
姜卓才看到同样湿漉漉的刘成风，继而愣了一下，“刘叔。”
刘成风瞪圆了眼睛，莫名其妙被自己儿子这么一吼，本来想还回去，触及到刘阳森冷令他发毛的眼神，“真是造孽！”说完就抓过刘阳手里的钥匙开门进去了。
“刘....”
嘭地一声巨响，姜卓脸差点撞到门，整个人被隔绝在门外。
信封散得满地都是，被风一吹四处飘散着，姜卓蹲在地上一一捡起装好，转身走向楼道的垃圾桶。
眉毛焦灼痛苦地拧在一团，他恍然过来，就算这些信送出去了又怎么样？他和刘阳的关系就能回到以前？还是能让刘阳有一丝丝回到江北的可能性...
都没有。
姜卓扬起袋子，轻轻一抛，准确无误的掉进垃圾桶，厚厚一叠的信封还是有点重量，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
他没有逗留，回头再看看紧闭的门就走了。
刘阳洗了个澡连晚饭也不想吃就直接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次卧时不时地发出刘成风些许暴躁的声音，从进门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停地联系以前那些所谓的在酒桌上认识的朋友想要重振刘家往日的威风。刘成风现在说业内的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哪里有人肯帮忙，简直滑稽。刘阳想想都觉得可笑。
吵得他脑袋痛，翻身去楼下，拿出冰箱里那天丁雨买过来说要庆祝项目敲定的好消息。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间划过，通体舒畅了。
刘阳什么也不想就闷头喝着，不知不觉那一打啤酒全部被他喝完了，啤酒瓶堆得满桌子。
第二百零四章
扯了个垃圾袋装好，趿着拖鞋出门把垃圾扔了。
垃圾桶的丢口露出一个棕色的东西，他眯着眼睛看着有点眼熟，用力一扯给扯了出来。扯得太用力把袋子割破了，里面的东西洋洋洒洒地全部散了出来。
刘阳捡起其中的一封，正反面看了看，没有署名，什么也没有。他拆开，一眼就认出这是姜卓的字迹。鬼画符一样的狗爬字，刘阳第一反应是笑出声。姜卓和许秦烈从小就不爱学习，但许秦烈就写得一手好字。
他继续往下看。
亲爱的XX....
第一行就给刘阳无语住了，姜卓在写的时候大概也觉得不妥，然后把XX划掉涂黑了，重新把他的名字写了上去。
【亲爱的刘阳，很抱歉，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很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回到最初...
可我没有后悔过，你不在的两年里，我很想你。】
刘阳看到这里，烦躁的心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就像飘在空中的泡沫，被人用手指戳破。
他捏着信蹲在墙角，把自己缩起来。
姜卓似乎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偶尔会出现错别字，但刘阳看得很认真。但这些字实在有些...花了不少时间才解读出来。
【我不敢去打扰你，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忍住不见你，但我没想到你这么狠心，给少爷打电话也不给我打。
我去盐城看过你，一闲下来我就会去，后来，店里越来越忙了，我妈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少爷鼓励我去和你说清楚，一句话的事，可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信的内容不长，刘阳逐字逐句的看下去，目光停留在末尾那句：【我是个愚笨的人，迫切到用错了方式，给你造成了困扰。
张敏静劝我放下这个意外促使的意外，那样你我都会好受，我不想也不愿意。】
最后那句不想不愿意，脑子里浮现出姜卓不甘心的模样。刘阳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信，被雨水浸湿后的纸张有些皱痕。
他看得有些出神，抱着牛皮袋蜷缩成一团，楼道的感应灯也灭了，他隐秘在黑暗的沟壑中，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砸在膝盖上。
......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冰点，谁也没主动联系谁。
在江北逗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刘阳请的假期也快结束了，丁雨在项目敲定的第二天就回盐城了。
而刘成风的疯癫状态却一天比一天加重，每天都想着把房子弄回来，搞得刘阳的精神状态急剧变坏，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公司，留刘成风一个人在这里发疯。
这天许秦烈和林凡上门造访，说刘成风出狱这么些天都还没看望看望，尽管刘阳怎么劝说，两口子提着礼物就串门来了。
刘成风以前对他交的这些朋友除了嗤之以鼻就是嫌弃，许秦烈背后有个许家，更有个许国勋，许国勋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恰恰是刘成风最讨厌的一类人。
黑与白，磁场相斥。
现在刘成风落魄了，而许家如日中天，所以一见到许秦烈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人刚进来他就冲到跟前，差点没把胆子小的林凡吓死。
林凡惊呼一声后退，刘阳尴尬地上去拉住刘成风。
“放手！”他扭脸狠狠地瞪了刘阳一眼，又换了个笑脸看着许秦烈，“小烈啊，能不能帮刘叔一个忙，把我们家那房子弄回来，刘叔我就剩这点东西了，你和小阳关系这么好，一定会帮刘叔的对不对？”
许秦烈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刘叔，你先冷静点。”
刘成风哪里能冷静下来，使劲扒着他的衣服，“小烈你就帮帮我吧，要是没房子，我怎么做生意，得把房子要回来。”
此话一出，刘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咬牙不敢自信地问：“刘成风，你想要把房子卖了？”
天真得可笑，他还傻傻地认为刘成风只是想要把曾经的家赎回来，有那么一点是为了以后着想，没想到他还是死性不改，竟然还想着重蹈覆辙。
许秦烈多少也猜测到了刘成风究竟 想做什么，站在客观的角度和他说：“刘叔，房子大概率是不能恢复到你名下了，你名下的其他房子也是一样的，查封裁定书早就在两年前就被判定了，
以房抵债的道理，刘叔你也接触过房地产行业，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不过了。”
“你们许家本事大，找点关系人脉，这事儿很好办。”刘成风说。
许秦烈有些无奈了，“刘叔，我们许家干的是商，政治上的我们从来不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相信没哪个生意人敢把手伸向法律，得不偿失。”
他这话已经很点得很明显了，饶是上头的刘成风也听出弦外之音了，他粗着嗓子道：“你们许家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许国勋不是自诩江北首富吗，我看他分明就是——”
“刘成风！”这些难听刺耳的话听得刘阳再也忍不住了，“你想作死我不拦着你，但你别拖着我，要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你现在在哪条街苟且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刘成风气得面色铁青，扬起手掌就要往他脸上扇。
刘阳不闪不躲，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你也就只有这么个本事了。”
“你！”刘成风大怒，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手停在半空中被人拦下来。
许秦烈脸色也算不得好看，暗暗用力把刘成风的手摁下去，“刘叔，刘阳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您没资格打他。”
“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
许秦烈弯腰把礼物放在地上，微笑着说：“如果是家事，那确实不关我的事，但刘阳是我兄弟，这就关我事了。”
刘成风气急败坏地挣开手，扔下一句：“反了反了，老子真是造孽啊！”从口袋里摸出包烟，边抽边走出门。
林凡过去把门关上，转身看到刘阳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沙发旁。
“没事吧？”许秦烈问。
刘阳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许秦烈讽刺一笑，“你爸在牢里能有这能耐？”
“早让人打死了。”刘阳也笑了笑，“他这劲儿也只有监狱能磨一磨了。”
第二百零五章
“现在打算怎么做，要是把刘叔留在江北...按照他这性格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刘阳低眼看着地板，“谁知道呢，把他带在身边那我他妈还上不上班了，拿什么生活，我真草了。”
“别那么悲观，实在不行再把人送进去，反正包吃包住。”
这大言不惭的话听得林凡两眼一抹黑，上去就揪住许秦烈的耳朵，“你说什么呢！”
“嘶——”许秦烈疼得龇牙咧嘴的，“行行行，不说了，轻点。”
林凡松开手旋即又瞪了他一眼，安慰起刘阳，“你别听他瞎说，会有..办法的。”
刘阳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儿，要是这办法真行，也不是不能。＂目前这个形势带着刘成风就是带着拖油瓶。
“刘叔交给我，你忙你的事业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许秦烈揉着耳朵说：“丑话说在前头，他是你爹不是我老子。”
刘阳当即就给拒绝了，“不行，已经麻烦你够久了，带就带，大不了到时候给他租个房子。”
盐城那边的住处是公司提供的，里面还有别的同事在，让刘成风跟着他上那儿去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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