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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秦烈在屁股底下翻了翻拿出手机，接电话前转头去看林凡，“你刚想说什么？”
林凡摇摇头，“没事，你先...接电话。”
许秦烈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神闪烁了一下，抬手在林凡脑袋上揉了揉，开门去了外面接电话。
转身的瞬间脸冷了下来，眉心蹙得紧紧的，关好门接起电话，“喂。”
“下周一，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出来吃顿饭。”许国勋一如既往的命令式聊天。
真他妈窒息，许秦烈呼了口气说：“看情况。”
许国勋很想好好跟他说话，但每次父子俩一说话就必定呈现一种针锋对麦芒的情景。
最后许国勋只说：“那你看看情况，还有，”他停顿了一会儿，“你舅舅说过两天...”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跟他说了。”许秦烈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正好有事跟你说，李医生那边我不会再去了。”
李医生是许国勋介绍的，他说什么也没用，只能让许国勋去说了。
“你...”许国勋额角上的青筋跳了几下，把手机拿开丢给了坐在沙发的秦岚。
秦岚瞪了他一眼，“把电话扔给我干嘛！”
许国勋头也不回转身上楼了，秦岚叹息一声，“小烈，你爸忙去了。”
“嗯，他应该没有其他事儿了吧？”许秦烈接着说：“妈，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小烈...”秦岚打断他的话，“下周一我和你爸一起去，到时候，当面说吧。”
许秦烈没说话了，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行，那挂了。”
秦岚也嗯了声，挂了电话就上楼去找许国勋，书房的门被她直接一脚踹开，“许国勋！”
许国勋捂着耳朵隔绝了秦岚发出的咆哮，一会儿之后才把手放下，“别喊了，喊多了喉咙不好。”
“我真服了你，赶鸭子上架是吧？”秦岚横眉冷竖地看着他。
许国勋摇摇头，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烟出来，“反正事情早晚都得解决，刚才那会儿要是直接说的话，这小子指不定就跟我急了，他要是发作起来，现在身边没个人看着，该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先让秦岚去安抚安抚了。
“下周一先去李医生那里一趟，晚点就去找他。”许国勋说着，嘴边叼着的烟就被秦岚一把抢了过去。
“抽什么抽，我看我也给你找个医生得了！”秦岚瞪着眼，把烟扔进垃圾桶里。
许国勋无奈到不行，挠着头坐在沙发上，“你儿子说让李医生别再开药了，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又不能逼他....”秦岚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逼迫许秦烈的后果她已经尝过一次了，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那就这样吧，药就不给他开了。”许国勋似乎是认命了，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文件看了半晌。
老太太去世到现在也有个半年了，这半年里许秦烈一直抗拒治疗，状态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
许国勋一直觉得他在默默憋着什么，这种感觉很强烈，也许是随着他和林凡关系溶解的那个时刻，许秦烈就会在这个时刻爆发。
眼下不能确定，等下周一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事儿，他顿感头痛。
秦岚叹了口气走过去，两手放在他两个太阳穴上，“游戏的事，你就别管了吧。”
研发游戏一直是许秦烈的目标，阻止了这么多年，许国勋不嫌累秦岚都感觉累了。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儿，我知道你因为小叔子的关系对小烈研究这一块儿很抗拒，但不能一直这样，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
许国勋苦笑一声：“是我明白得太晚。”
或许不是他明白得太晚，一开始他就明白，却自私地让家人和他一起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林凡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他。”秦岚缓了缓声音续道：“他那小身板儿我看着都......老太太从小把他拉扯大也不容易。”
许国勋安静地听着秦岚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浴室里，林凡拿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上，上，下，下...”无聊到背起刷牙顺序。
刷完牙后他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嘴巴里充斥着一股清香的薄荷味，特别好闻。
出去时，许秦烈正拿着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敲代码，两条腿夹在茶几底下，膝盖憋屈的往上凸起。
林凡想找个地方坐，但是没位置了，“你...往那边挪。”
许秦烈掀起眼皮子，洗了澡之后这会儿感觉有点困了，半干的头发耷拉下来，慵懒又透着随性，冲林凡摆摆手，“过来。”
林凡走过去又是被拉到他腿上坐着，“你...”
许秦烈把脸贴在他背上，声音很低，“别动，让我抱会儿。”
“嗯。”林凡没动了，抬手摸上许秦烈的耳垂，有点凉很舒服，他忍不住揉搓起来。
许秦烈喉结轻滚，闷着声音缓缓开口：“有没有想我？”
这个问题从两人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停地在问了。
林凡每次的答案就是不想，但这次他却说：“想。”
“那过得开心吗？”许秦烈又问。
林凡继续回答：“还好。”如果不是小姑和奶奶，他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我不开心，林凡。”许秦烈声音微微哽咽。
他回想过去的时间里，只要病情一发作就会拿着林凡的照片反复看，只要一有不好的念头就马上订机票去云星镇看林凡，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至少让自己清楚心里还有个念想，老太太走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每天睡醒都会吓出一身的冷汗。
“许秦烈，”林凡鼻子一酸，抓着他的手轻轻在他烫红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过去了...”
许是刚才在火锅店喝了点酒下肚，许秦烈感觉这会儿该酒后吐真言了，把林凡整个圈紧在怀里，“林凡，我...”
“我知道的。”林凡闭了闭眼，难过地截断他的话，“我都...知道。”
知道他曾经自杀过，手腕上的刀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秦烈瞳孔颤了颤，下意识把伤口用另外一只手盖住，“什，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火车站那天。”林凡轻声说：“我看到了你的伤口。”
原来很早就发现了...许秦烈忽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儿，顺了好几次才勉强呼吸过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凡脸上浮现一丝疑惑和茫然，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许秦烈蜷着手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有病，而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只知道发作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急躁不安，失眠更是常态，会变得喜怒无常，怕林凡被他吓到。
许秦烈在沉默里煎熬，背脊紧绷着，低声哑道：“我从学校搬出来是因为我打了人，那是我第一次非常极端的想把人弄死。”
本来和傅之舟之间只是过过嘴瘾，可是方瑜把他和林凡的事儿告诉了傅之舟，他承认自己当时也是一时间上了头。
“我...”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林凡，我活到现在，回望过去的人生里都是失败的，我当不了许国勋和我妈的好儿子，
我当不了姥姥的好孙子，更没有尽责当你的男朋友...”他吸了口气声音愈发的低迷，“我太糟糕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一直就是这么被推着往前走，
我以为会永远这样。”
“可是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想好好规划未来，好好赚钱，把游戏研发捡起来，赚很多钱买属于我们的房子。”
林凡一怔。
许秦烈红着眼睛，卑微又克制地祈求，“能不能....不要因为生病就不要我...”
屋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嚣张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凡的耳朵里只能听见这个响声，还有面前脆弱得像易碎的玻璃罐子一般的许秦烈。
许秦烈呼吸渐缓，紧张期待着林凡给他回应，可随着时间的沉默他越发的不安，最后是一脸平静。
他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人会接纳他，目光慢慢暗淡下来，扯了下嘴角说：“没事，我能...”
“你能什么？”林凡体内蹿起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从他怀里出来站到他对面，“你能什么？”
许秦烈被问得有些懵了，呆呆地回答他：“我能接受...”
“你就..这么想我？”林凡简直要被气死了，身子发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秦烈抹了把脸，眼见他又要生气了赶紧改口：“我错了，你当我没说过，这事儿以后再谈吧，先睡觉了。”说着就要上去揽住他，被林凡一把推开。
“睡什么！”林凡手攥成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就这么想我，这么...不信我，你让我我...等你，多久了，我都在等...你一句都没说，就...就走了，我还是等你了，”
他憋红着眼眶看许秦烈，“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你现在又是这幅，样子...”
“我的错，我的错。”许秦烈哪里还坐得住，站起来抓着他的手慌张地说：“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别哭。”
林凡使劲儿瞪着他，嘴硬的老毛病又上来了，“我没哭。”
他不想哭，可是一看到许秦烈深受打击的样子就忍不住，视线扫过他的手腕，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想流，许秦烈很痛苦，
深陷黑暗之中挣扎不出来才会自残，先前他走的时候自己也做过不少傻事，可是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想到奶奶想到小姑，还有许秦烈知道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些他就没了轻生的念头，咬牙挺着背往前走。
许秦烈走到饮水机那儿去倒了杯水给他，“喝点水。”
林凡没动，盯着地面发呆，听见许秦烈把水搁在茶几上的声音，接着人就被强硬转身过去直视着他。
“我刚才...就是脑子抽风了，你别当真。”许秦烈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林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下次，不准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好，我不说了以后也不说了。”许秦烈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了。
林凡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狗，改不了...吃屎。”
许秦烈：“.....”
他咬牙隐忍不发，这话说得对，要换做任何一个人他早冲上去了，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林凡，他不敢。
“你是要...跟我分手吗？”林凡盯着他的眼睛，不让许秦烈有丝毫躲闪的机会，牢牢锁住他的视线，“我再问你，一遍...一年前和我道别，是想和我...分手吗？”
“不。”许秦烈眼睛闪过一丝痛苦，喉咙发紧，“一年前如果有时间和你道别我不是想和你说分手，是想让你等我。”
等，等，最后林凡失落地等来许秦烈发的那条分手短信。
霎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林凡站得腿有点麻了，刚要坐下来就听见林凡说：“我...一直在等你。”
许秦烈嗯了一声，“我知道。”
“所以，”林凡叹了口气抓起他布满伤痕的手，冰凉的唇在上面亲了亲，“我们...不分手。”
许秦烈说好随后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声线不稳到随时都可能失声，“我们不分手。”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林凡动了动肩膀，突然问：“你有...电脑吗？”
“有。”许秦烈松开他，“你要修图？”
“对。”
“去卧室。”电脑是这几天才装好的，之前他敲代码都是用笔记本代替的，要么就去网吧解决，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干脆就自己买了组件自己组装了一台。
许秦烈拿着电脑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敲代码，林凡用他闲置的那台电脑用数据线传输了几个文件夹在一旁修图。
修了将近一组照片后，桌上的手机震了几声，他拿起一看是小姑发来的信息，连发了好几条。
林凡瞄了瞄许秦烈，刚收回眼就听见许秦烈说：“你小姑还是于老太太。”他转头看过来，“你回吧。”
“啊....”林凡抓了两下头发，“我来...小姑不知道。”
“那就是老太太了，她知道的吧？”林凡的性格很像于老太太，心思细腻，一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发现，刚和林凡表白那会儿，老太太来园子里曾经试探过他，一开始还没发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知道老太太在套他的话。
姜还是老的辣。
林凡点了下头，逐一看着发来的信息。
-小崽，你没在家？
-看到信息回复一下哦，我过几天要回去一趟。
-你在修照片？还是拍摄了？
-你不会去找许秦烈了吧？
林凡看到最后一条信息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想小姑的直觉恐怖如斯，他知道小姑经过上次许国勋找到家里的这件事已经对许秦烈有了意见，走之前还特地交代奶奶不要让他去许秦烈。
要是想和许秦烈继续在一起，恐怕要对抗的不止是许国勋和秦岚，还有小姑。
脑瓜子开始嗡嗡响了，林凡愁眉苦脸地打着字回复过去。
-我没在家，陪王培去环城了。
小姑秒回：去干什么？
林凡愈发的无奈，回复道：陪他找工作，顺便看看有没有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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