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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这里已经没价值了。”
挥手间，无数黑云聚拢遮住了太阳，宛若天狗食日。
周生涯踏云而行来到了海岸口，朵朵浪花打到礁石上，溅起的水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他看着掌心不断旋转的黑色圆球，眸中闪烁着奇异色彩。
“终于找到你了，小余，当初你所说的理想世界我帮你建立，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五指渐渐收拢，球面上出现细小纹路。
耳边只有水浪激荡的声音，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可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是偏执。
最终，他捏碎了圆球，无数细小闪亮的粉粒从他指缝中飘落。
光影闪烁间，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侧躺在了沙滩上，灰色长发遮住面容，身上衣裳破烂不堪，纤细的腰肢下陷，勾勒出较好的身体线条。
周生涯亲自蹲下，打算将他抱起，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硬朗的线条都在橘色的阳光下变得柔和，眉眼间含着的笑意不似作假。
“若你能一直这般听话，那该多好，也不必让我筹谋这么久了。”
就当他的手要碰到余渔的皮肤时，异变突发，上空中迅速坠落一个巨大的火球。
热浪裹着着滔天的能量，似要将他吞灭。
周生涯下意识护住了躺在沙滩上的男人，任由火焰吞噬身体，面上却无任何痛苦的神情，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发现男人早已不见踪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
“小洋，怎么不出来和我打声招呼。”
他抖落身上的灰尘，视线扫过四周，语气十分笃定。
焦黑的沙粒上，男人背手而立，丝丝缕缕的黑烟从他身上升起，神情冷漠，眉眼间已无半点笑意，嘴角下沉，可见他有多生气。
空间域中，陈洋蹲在地上疑惑的的看着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周生涯手中抢回的人形木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皮肤的触感栩栩如生，软软的带着温热。
“连我也被骗过去了，不过你没事就好。”
林山子也跟着凑了过来，瞧见这等稀罕玩意也是惊叹不已。
突然，空间震荡不止，林山子一个没站稳，直接在空中翻转起来，肚里也跟着翻江倒滚，差点没吐出来。
陈洋用法力托举着他，才不至于继续旋转。
刺眼的白色裂纹一条接着一条出现，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刺耳，两人皆是一愣。
空间反噬令陈洋虚弱了几分，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提着林山子的已经快速从域中逃离，赶在白光消逝的最后一秒，他们退出了空间。
咬破手指，以血为祭，一个繁复的阵法出现在了空中。
陈洋将林山子抗在肩上，一只脚刚踏入阵中，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道男音。
周生涯抛出一个黑色圆球，悬浮在两人的头顶，仅片刻圆球就变成了两个成人大小，似要将两人砸成肉泥。
“太难了，我找到你们了。”
眼尾夹着细小的周围，黑眸中更多的是愤怒夹杂着戏谑。
“我以前很是照顾你，如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停在了他面前三步的距离，手指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眼神变得有几分温柔。
“你看你头发长了也不知道打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陈洋警惕的看着他，身体绷得笔直，用余光观察着四周寻找时机逃离。
“你知道的，我已经等到了我想要的人，周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记忆中的男人虽然总是沉默却很有担当，为人仗义，对他总是很照顾，所以他才会在那里住那么久。
想到这些眼眶有些湿润，鼻头泛着淡淡的粉色。
“你不是他，你把他怎么了？”
手心中运起淡金色的光团，趁他回忆之际朝着他的面门攻去。
陈洋极速后退，数百米的距离仅在瞬息间拉开，同时抛出青色的龟壳将林山子罩住，暂且护住了他的安全。
眼前的男人，灵魂与身体十分吻合，肯本不可能被夺舍，细想之下，自己可能很早之前就被他盯上了，目的自然就是余渔了。
抬手数十个金色形似太阳的光球从天而降，将周生涯团团围住。
陈洋口中喃呢着古老的音符，低沉缓慢的歌声从他口中传出，金色光晕衬得他格外俊朗，与以前那个卖鱼人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让被巨光笼罩下的周生涯心生感慨，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在空中化作白烟，他的皮肤泛着赤红，收起了眼中的戏谑变得认真起来。
抬脚走出一步，黑色雾气再次聚拢在他的周围，与金色光球相互抵抗，滔天的光幕下几乎睁不开眼，周生涯伸手放在面前，微眯着眼，五指渐渐收拢握成拳头。
哄的一声巨响，光幕犹如烟花般散开。
陈洋被一阵强风裹着，冲到了海岸上，后背重重撞到石壁，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
他捂着胸口强行站起，盯着周生涯所站立的方向，面色凝重，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眨眼间，周生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去帮你吗？”
平静的海面翻涌，浪潮滚滚，不断想岩石冲撞。
他抬起一只手，海水腾空而起自动形成了一个水幕牢笼，将两人困在其中。
陈洋见自己退无可退，不安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直接坐在岩石上，查看起自己的伤势。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生涯坐到了他的旁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两人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开始叙旧。
他望着蔚蓝的海面，直接将自己的记忆倒印在海面上，方便两人观看。
“那我来跟你说说，没准以后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他拍了一下陈洋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这也勾起了陈洋的好奇心，将目光落在了海面上。
两人并肩而坐，都是身材健硕的男人，这块焦石就明显有些狭窄，已是黄昏，落日的橘黄落在两人肩头，气氛难得融洽。
周生涯从指尖抽出一条黑丝，放入海面，咕噜几声水泡过后，出现了少年时的余渔。
他面容稚嫩清秀，银色的鱼尾晃荡在海面上荡出朵朵浪花，灰色长发被海水打湿披散在肩头，朝着前方匆匆赶路。
浅紫色的眸子没有陈洋熟悉的清澈干净，反而布满郁色，眉眼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陈洋侧头看去，发现周生涯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黑烟，黑烟消散之际留下一张纸条。
陈洋仔细辨认上面的文字，发现是人鱼族的古字，对他的身份又多了些猜测。
第八十二章 幻境（一）
幸好，他的血脉进化之后获得了一段上古的传承，恰好识得上面的文字。
可当他将古字翻译后，脸上再也露不出笑容，眉头紧锁，仿佛能夹死苍蝇，心中悔意翻涌将他淹没。
纸条：人鱼族共生契约之力，让汝获得了新生，可凡事皆有代价，汝已成功，那么渔便不在出现，如今你们的契约已解，除吾之外，无人再能找到他。
陈洋捏紧手中的纸条，眉眼间的担忧仿佛能化作实质，他站起身来焦躁的来回走动。
“怎么办？”
他无助的捂住双眼，让自己陷入黑暗，脑中思绪清明了片刻，记忆里的画面是余渔缓缓离去的背影，心脏不由抽痛起来。
海面中的场景变换，吸引住了陈洋的注意力，趴在焦石上往下望去，面贴着海水，仿佛这样能与他更近一些。
余渔游上了沙滩，白皙的皮肤还挂着水珠颗颗晶莹剔透，像是最为洁白的珍珠，他伸手抚摸在自己的鱼尾上，柔和的银光闪烁，鱼尾变成了双腿。
他好奇的捏了捏小腿上的软肉，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正打算起身之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
仰着脖子向后看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颇有些疏离的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有事没空和你纠缠。”
周生涯并没有因为他恶劣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极为有耐心的将他从地上扶起，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显得他格外友善。
“你还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这里不同于海域，处处讲究人情，你可懂？”
语气不疾不徐，就像是在教导不听话的孩童。
原本就有些不耐烦的余渔听了他的说教，木着一张脸推开了他，像是所有的叛逆期少年一样，快速的说了一句不用你管后，匆匆跑开。
陈洋第一次见他这样，心下觉得有几分好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指尖穿过海面，只能碰到冰凉的海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依旧舍不得移开视线。
余渔来到小镇，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不同于海域中的宽广寂寥，这里更让他感受到快乐。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男人所吸引，慌忙隐去身形，跟在他的身后。
少年笑颜如花，眉眼间再也不见忧色，浅紫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漂亮。
等男人转身时，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与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这几秒的时间给了他莫大的动力，让他荒芜的日子中也能开出绚烂的花朵。
陈洋从来不知道，在未与余渔认识之前，他就已经关注到了自己，莫名的心跳加速，脸颊滚烫。
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假装很忙的样子不敢看水中的画面。
日落黄昏，余渔没了期待的事情，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坐在海岸边看着海面一点点暗淡下来，从蔚蓝变成了墨色。
周生涯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次他没有打扰他，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等着他注意到自己。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最终，余渔安耐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了出来。
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被打破，一道无形的隔阂消散，余渔对他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周生涯伸了伸腰，墨色的眸中有了别样色彩，他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嘴角勾起笑容。
“因为你是特殊的那个，我知道你在族群中不受欢迎，而我与你有同样的遭遇，所以我想帮助你。”
他抬手衣袖滑落，露出上面狰狞的疤痕，各个都像是肥大的蜈蚣一般。
余渔的眼中涌现出震惊，下意识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你这么厉害也会被人欺负，我不信。”
许是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可爱，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让周生涯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
“哪有人一出生就是厉害的，付出代价才会有收获。”
感受到头顶宽厚温暖的大手，余渔心中升起愧疚，即使很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他也没有躲开，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
见他久久没有移开手，余渔再也忍受不了，偏头躲了过去，秀气的眉毛蹙起，冷声说道：“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天生的血脉不纯，注定了我不会获得强大的法力，我跟你不一样。”
低垂着眼眸，遮住其中落寞，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不甘。
弱小和瘦弱在海域中本就是原罪，被族人驱赶到人族偷生，最亲的人离世他只能无助流泪，喜欢的人也只敢远远观望，他灰暗的生活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
可还是会不甘心啊！
余渔猛的抬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双眼，心中划过一丝异色却又被强行压下，肩膀因为激动微微抖动。
“你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爽朗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余渔只觉脸上火烧一般的烫，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说就算了，我要走了。”
起身就要往海里面跳。
周生涯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挂在岸边的少年，硬朗的下颌在落日橘光的照射下变得柔和，眉尾处夹杂着着细小的皱纹，让他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味道。
“果然还年轻，我又没说不告诉你，这么着急干嘛。”
凉爽的风拂过两人紧握的手，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愉悦的音符激荡起海浪，水花化作小珠子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周生涯手中浮现出一团黑色雾气，丝丝缕缕的将他缠绕，勒紧他的腰肢，稍稍用力就将他从岸边拉了上来。
余渔吃惊的看着身上仿佛有生命的细线，一用手指触碰，它们就害羞的缩了回去。
“好神奇的法术，它们是有生命的吗？”
周生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中，黑色细线慢慢聚集成线团又瞬间化作雾气消散。
“一个小术法罢了，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余渔先是一喜，后又觉得 他有些不对劲，迟疑着没有点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或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双手环抱，一副你别想骗我的神情。
周生涯觉得有这幅样子有些可爱，便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你很像从前的我，就当是在帮助年少时的自己，我一直在寻找可以提升血脉的方法，让那些被排挤的弱小异族重新过得生存的空间。”
他移开视线，望着天边不太明朗的月亮，眸中异彩闪烁，格外令人信服。
余渔沉思片刻，面上已经在有了明显的动容，握紧的手泌出了汗水，湿哒哒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就在周生涯以为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准备离开时，余渔叫住了他，眼神坚定，充满对力量的渴望。
“我相信你，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我活在这世上便也没了乐趣。”
他面色凝重，紧抿着嘴，脑中各种记忆闪过，耳边萦绕着嘲讽谩骂声，从出生起他就从未体会过温暖，既然这样便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带我走吧。”
余渔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洋看得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想要叫住他，却又没有理由让他停下，不断击打着水面，除了打湿了头发之外，没有半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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