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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顾向南现在想保护小男生。
他刚刚弱小无助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
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顾向南想明白后，转过身，“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池穆看着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舌尖微抵颊腮。
明明不久前，他们俩还在车里……这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拉住顾向南的手，目光沉寂，“我之前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顾氏现在内忧外患，可等不了你多久。”
“不可能，”顾向南甩开池穆的手，“无论你问我多少次，都只有这一个答案。池穆，不管我多么可怜，都不会出卖自己的婚姻。一次已经够了，我不会让自己更可悲。”
他说完就重新往车上走。
池穆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半晌，轻声说，“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
＊
晚上十二点，顾向南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刚才有个股东给他打了电话，说他要是不在一个月内扭转顾氏的颓势，他就会撤股。
顾向南自然不同意，恳求了他好一会儿，希望他再给顾氏，给他一个机会。
没想到那个股东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改变了刚开始的沉稳，忽然嚣张地说，“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顾大少爷，凭什么你嘴皮子动两下，我就得冒那么大的风险？而且电话里求人也太没有诚意了，我现在在豪庭酒店8105房间，不如你过来，我们详细谈谈？”
其后意图不言而喻。
顾向南恶心得不行，骂了他一顿后，当即撂了电话。
但放狠话容易，后续却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他烦得睡不着觉。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响起几道说话的声音。
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好像因为几人在争吵，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顾向南担心是顾氏又出了什么变故，当即起身下床。
然而等他到转角口的时候，却听到了难以接受的消息。
只见池穆和另一个人背对他而站，两人装束齐全，正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情况不太好，可能……过不去今晚。”
池穆:“先把消息压下来，在事情没解决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听到一点风声。”
“是。”
两人边说边打开门。
顾向南赶紧跑下去，甚至连拖鞋都跑掉一只。
跑到两人跟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在说谁？”
他的脸惨白神伤，虽然极力控制着发抖的声线，但抑制不住的颤栗，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在害怕。
池穆眸光发沉，上前一步把他拉到自己的阴影里，“没谁，你别乱想。”
“到底是谁！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好的，是谁！？”
顾向南的眼眶越来越红，他挥开池穆的手，浑身发颤。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怕正义再也得不到伸张，他的父母会含冤九泉。
顾向南一瞬不瞬地盯着池穆，在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已经泪流满面。
池穆拉着他，神情肃然，“一切都还未定，那个人……还有希望。”
“你带我过去看看。”
“……好。”
池穆带顾向南来到医院，宽敞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在与死神争分夺秒。
他们一路来到急诊室外，显示“手术中”的红色字样醒目刺眼。
有个男人等在门外，看到池穆来了，立刻迎上去。
正准备说什么，被池穆用眼风制止。
那人这才看到跟在池穆旁边的顾向南。
脸色苍白，双眼通红。
好像被抽离了灵魂。
顾向南以为那个人是医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里面的人怎么样？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那人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池穆把顾向南拉回自己身边，捧住他的脑袋，温柔地安抚，“你先别着急，医生已经在救治他了，我们先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顾向南不相信，纷乱地挣脱他的怀抱，但却被他用力箍住。
池穆收紧力道，强势地把他带到椅子上坐下，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稳定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弦绷得太久了，现在真到了这种场景，反而有种浑身乏力的失重感。
顾向南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灯光熄灭，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推出来，医生沉重地对他说着什么，他才慢慢反应过来，最后的希望破灭，项词又可以逍遥法外了。
大风四起，顾向南站在顶楼，忽然有种很悲凉的感觉。
池穆找到他时，他正一脸无神地望着天空。
身形单薄，有种随时可能坠落的破碎感。
池穆心脏发紧，慢慢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向南。”
第九十四章
他想说不要做傻事，他还有他。
但他怕这更会刺激到他，毕竟现在在他眼里，只有他爸妈最重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向南听到他来，忽然转过身，柔柔地笑开，像最柔软的棉絮，任人拿捏。
只听他说，“池穆，我答应你。”
池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不能再让顾氏毁在我手里，我们好好过吧，只要你同意，保住顾氏，让项词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池穆愣了下，嗓音干涩，钝钝地说。
他大步走到他身边，用力抱住他，“相信我，你还有我，从此以后，我一定护你安然。”
顾向南十分顺从，埋在池穆怀里，什么也没说。
两人终于睡在了一起。
看着怀里人乖得不行的样子，池穆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去一中报到的第一天，顾向南就被人堵在了操场上。
内心涌起一阵阵烦躁。
脸上却还挂着笑，“学长，我真的要来不及了。这双鞋是我表哥穿剩下给我的，如果你喜欢，要不我明天洗干净了再给你？”
为首的那个人比顾向南高出半个头，根本不听他说话，双手插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挠了挠眉心，“急什么？不就报个到嘛？你看你今天第一天来，还是学长先带你去逛逛校园吧。”
说着上前挎住顾向南的肩，目光环顾一圈，带着他往另一边走。
顾向南抬手扣住那人的手腕，虽然还在笑，眼里却渐渐翻起不耐烦。
“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顾向南眯起眼。
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池穆！
池穆戴着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正晃晃悠悠地向他们走来。
然后在他们面前站定。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
记忆中的池穆，身材强壮，皮肤黝黑，虽然长得高，却没有如今这般压迫感。
而现在的他，头发长了，皮肤也白了很多，整个人又高又瘦，像冬日初雪覆盖的野松，透着一股子坚毅的味道。
但饶是如此，顾向南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向南收起燥意，换上副求帮助的模样。
池穆半掀眼皮，看了周围一眼，最后定格在顾向南身上。
语气清淡，“在干嘛？”
原本还兴致缺缺的带头人瞬间来了劲，仿佛期待已久的主角终于到来。
“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关爱学弟啊。”
语调骤然升高，表演成分有点浓。
顾向南开始怀疑起他们的真实目的。
“哦，”池穆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表示认可，“那我们一起。”
带头的人被他整得有点懵，“一起干什么？”
“一起，”池穆掏出拳头，“关爱学弟。”
说着“砰——”的一声砸他脸上。
带头人倒下去的时候，连顾向南都注意到了他满满的哀怨和不可置信。
眼睛里就差蹦出“你居然伤害我”这几个字。
顾向南趁机跑到池穆旁边，感受着他散发出的张狂气息，扬起笑容。
在他的印象里，这其实不是两人第一次见。
他七岁的时候就认识池穆。
那天是他上小学第一天。
被家人娇惯得无法无天的顾家少爷，根本没法想象自己在老师的折磨下如何生存，还没进校门就开始哇哇大哭，扒着家里阿姨的衣角，死都不放手。
老师好不容易把他领到教室，被他闹得没办法，直接把他丢在最后一桌，转身出去接其他小朋友。
顾少爷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压根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正看傻子似地盯着他。
作天作地的顾少爷哪里受过如此高端的羞辱，仰着头两眼一闭，嚎得更加起劲。
从小就极具BKing气质的池穆遇到这场面，也不慌，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掏出已经皱得不像话的纸巾，递给顾向南。
不发一言。
顾向南此时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大有不嚎个三升泪不罢休的架势。
池穆见状依旧很平静，一手按住他的头，然后用另一只胖胖的小手抓住纸巾，不着章法地在顾向南脸上抹了两把。
不细致但很温柔。
顾向南慢慢停止嚎叫。
可能是因为他的头颅已经被他人置于掌中。
而他向来很识时务。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是池穆先打破沉默，“哭得丑死了，女孩子还哭成这样。”
顾向南：？
其实也不怪池穆认错，小时候的顾向南，白白嫩嫩，大眼红唇，两颊的肉都透着粉。再加上原本顾妈妈期待的就是个女孩，难免把顾向南往精致了打扮。
但顾向南没敢反驳，因为敌军掌控了他的头颅。
后来，两人熟了以后，顾向南就天天跟在池穆后面混，“哥哥”、“哥哥”叫得热切。再后来，池穆的智力发展得明显超于常人，等三年级开学的时候，他就被家里人安排着跳了两级，直接上了五年级。
那一学期，顾向南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于是也开始卯着劲儿学习，但等他终于又可以和池穆一个年级时，却被告知，池穆已经被家人安排转去了更好的学校。
他本来也想去的，但那年顾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家里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便只能作罢。
自此，顾向南有四年没见过池穆。
所以此时站在池穆身边，顾向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打完人后，池穆撂了句狠话就带他离开。
在听到池穆也是高一十四班的学生时，顾向南自然地喊出了那个称呼，“哥哥……”
顾向南原本以为他会帮自己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没想到池穆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他一眼，“你谁？”
顾向南：……
所以刚刚只是他举手之劳的同学爱？
顾向南不想说话了。
两人来到高一十四班的教室，都很熟练地坐到最后一排。
班主任简单说了一上午才结束，末了，加了句，明天是正式开学，排座位也放在明天。
顾向南审视一圈，觉得池穆应该是班里最高的。
心里忍不住开始盘算。
第二天。
老师让男生女生各站一列时，池穆看着前面那个几乎和自己等高的人，皱起了眉。
这家伙昨晚上打了催生剂？怎么才一晚上，窜得都快比他还高了！
顾向南镇定自若，平静地接受上帝的安排。
他和池穆又是一桌。
而此时的上帝：我真是被增高鞋垫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九十五章
池穆一坐到座位上，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
从日升到日落，梦境也翻了几个新。
虽然他中途醒来过，但全程只说了三句话。
“下课没”“老师呢”“嗯”。
要不是他桌子上的书垒得高，以及顾向南配合得好，顾向南觉得他第一天就得被老师叫去谈话。
夜自修结束后，池穆提着包就要出去。
顾向南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晚上都在干什么啊？困成这样。”
池穆脚步不停，轻飘飘地扔了句，“揍人。”
正在收拾书包的顾向南：……
但即使第一个月，池穆基本上都睡过去了，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他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个整天上课不听，作业不交，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的池穆，居然考了全年级第一？
还是断层第一？
排在第二的顾向南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重遇池穆时，虽然更多的是欢喜，但除此之外，顾向南有一份深埋心底的胜负欲。
他想知道，经过四五年的沉淀，现在的自己和池穆比，到底谁更厉害？
而如今这个结果，这个第二，甚至比倒数第一更让他不屑。
夜自修下课铃响过很久，顾向南仍堵在那儿不让池穆出去。
池穆赶着离开，脾气也上来了，拄了下他的背，“起开！我还有事。”
顾向南仍一动不动，“你到底去干什么？”
他想了很久，觉得池穆之所以这么神奇，一定和他的夜晚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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