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人不发一语,拉着他一直奔逃。
一道照彻苍穹的闪电划过天际,没过一会便听轰隆一声,瓢泼大雨转眼间倾盆而下。
后面追赶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迅速从马上跳下,还没等他们靠近,慕珏左侧的壮汉拉下面巾,大喊一声:“属下无能没能助您逃出生天,甘愿赴死,请殿下保重。”
话音刚落,三个人便齐刷刷的抹了脖子。
他面色一变,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陷阱。
暗五迅速上前确认三人身份,其中两个都是南越国安插在燕楚的细作。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宋怀瑾勒住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
暗五欲言又止的看了温辞一眼,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禀报给宋怀瑾。
宋怀瑾的双眸一直望着温辞,由一开始的焦急慢慢变为暴戾,周身的冰冷气息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温辞面前,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看着他。
“你要逃?”
雨水不停的顺着脸颊流下,温辞凛然的对上他的眼睛,“我没想逃。”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些人我之前从未见过。”
但宋怀瑾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理智已经被愤怒深深蒙蔽。
怪不得温辞之前那般示弱,原来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当他看见那场大火时,想都没想就直接朝里面冲,满脑子想的都是救他。
但就是这般放在心尖上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你以为,孤还会再信你么?”
温辞怔怔的看着他,一颗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宋怀瑾,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
他带着满腔孤勇,付出一切去保护的爱人,到头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暗五。”
暗五迅速跪地,“主子。”
宋怀瑾最后看了温辞一眼,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
“将他关到孤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
———
温辞被关到南苑已经三日,皇宫最下等的宫人居所,宋怀瑾身为太子,自是不会来。
那夜淋了雨,后腰也被匕首刺出了伤口。
但温辞却仿佛无知无觉,就这样麻木的躺在床上。
他可以将宋怀瑾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去,可不会有人来救他。
门上传来了锁链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就被推了进来。
“殿下!”
温辞睁开眼睛,低声道:“文成。”
文成看着温辞苍白的脸颊,一下就红了眼睛。
“奴才来伺候您了。”
温辞无力的笑了一下,“什么殿下奴才,以后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文成用力摇头,但见温辞实在难受,也没继续多说什么,赶紧让他休息。
温辞睡了一个下午,文成正要叫他吃饭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跋扈的女声。
“给本郡主把门打开!”
福禄火急火燎的跑到前殿,“殿下,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
“殿下,方才嘉荣郡主带人去了掖庭。”福禄几乎急的想跳脚。
宋怀瑾却连眼睛抬都没抬,“去便去了,与孤何干。”
此时文成已被死死的压在地上,嘴也被堵上了。
温辞被四个太监按在条凳上,秦南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若是现在求饶,本郡主还能考虑放了你。”
温辞却还是如之前那副模样,冰冷而又漠然。
仿佛多看她一眼,就脏了自己的眼睛。
秦南珍被他这副样子气的暴跳如雷,指着温辞大声喊道:“给本郡主狠狠的打!”
重重的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温辞身上,可他连痛哼都不曾发出一声。
腰后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袍。
文成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满脸泪痕,嘴里不住的发出“唔唔”的声响。
可他被死死的压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温辞想叫他不要哭,一张嘴却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身上渐渐痛的麻木,越来越冷。
温辞的眼睛一点一点的阖上,表情平静的像是陷入了沉睡。
你看,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那般拼命护着的人,现在却恨不得我去死。
【宿主,请问您是否要脱离此小世界?】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温辞却无法回应它了。
暗五紧皱着双眉,再这样下去,这三皇子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想着主子之前的命令,他正要从房梁跳下,一声大喊便从门口方向传了过来。
“住手!!”福禄满头大汗的带着人跑了进来。
秦南珍一惊,然后拼命忍住慌张,扯起一抹生硬的笑容,“福公公怎么来了。”
第三十九章 敌国太子他黑化了(三十九)
福禄却连她看都没看,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当他看到温辞半身染血昏迷不醒的趴在那里时,倏地一阵头皮发麻。
“都站着做甚!还不把人抬到房里去!”福禄急道:“手脚都给杂家轻着点!”
等温辞被抬进房里后,福禄一转头看见文成还被压在地上,顿时怒上心头。
“将这几个人押去刑司,听候殿下处置!”他的指尖正指着秦南珍带来的那些奴才们。
文成一被放开,连嘴里的布都还没取下,便踉跄着爬起一头撞向秦南珍。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秦南珍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文成撞翻在地。
两个人滚作一团,福禄赶紧叫人去拦。
文成被从地上拽起,却依旧向前扑打。
福禄赶忙上前劝阻,“文公公,还不去看看你家殿下!”
文成猛地一愣,接着立刻朝房里奔去。
太医院的医正坐在床边把脉,之后又起身看了看温辞身上的伤口,沉沉的叹了口气。
“太…太医,伤势如何?”福禄紧张的问道。
太医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蹙着眉好一阵才道:“如此年少便伤及心脉肺腑,若不细细将养,以后怕是命不久长。”
文成“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太医面前,涕泗横流的不停哀求。
太医叹着气道了一句“尽力而为”,随后就带着小太监回太医院抓药了。
文成双眼通红的坐在床边,看着温辞惨白的小脸,不停的抹着眼泪。
福禄想开口劝两句,又觉得自己立场十分尴尬。
等小太监取来药后,福禄让其他人留在这里,自己立刻回东宫复命。
“奴才去的时候,那位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了。”
咔的一声脆响,宋怀瑾手上摩挲的玉佩直接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福禄听到声音,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宋怀瑾却依旧站在窗边不发一语。
他垂下头接着开口道:“太医说那位伤了肺腑,恐怕活不长了。”
福禄这话直接把太医中间那句“若不细细将养”给省略了,怪只怪医正说话太文绉绉。
福禄没读过几天书,能把大概意思说明白就不错了。
宋怀瑾修长的指尖倏地攥起,手心碎裂的玉佩顿时化为齑粉。
“暗一。”
一道黑影从窗外跃进,单膝跪在宋怀瑾身后,“主子。”
福禄见状,赶紧识相的退了出去。
秦南珍昨夜闹的那一通,在福禄带人去阻止后,闹得满宫皆知。
皇后狠狠地将她训斥了一顿,然后直接派人将她送回英国公府。
隔天正午,一声尖叫划破了国公府的寂静。
“啊——”
秦南珍瞪大眼睛,一边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边朝床角爬去。
床边立着的几只血淋淋的断手,在晃动下,其中一只掉在了地上。
豆大的汗珠顺着秦南珍的脸颊流下,牙关不停的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若照往常,外头的丫鬟婆子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跑进来了,但今日却十分反常,并无一人进来察看。
一股骚腥的液体流出濡湿了亵裤,秦南珍却似毫无所知。
她颤抖着想用手捂住眼睛,却在手掌碰到面颊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秦南珍浑身骤然僵住,额头的鲜血划过双眼,成串的滴落在被子上。
“啊——!!”
“嘉荣郡主面容尽毁,昨日跟着她去掖庭的那些奴才被砍断了双手后,尸体整齐的摆在英国公的卧房内。”
禁军统领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接着又道:“英国公并无大碍,只是夫人和郡主……”
“放肆!”皇帝大怒,抬手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
禁军统领和殿内的奴才全部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皇帝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此事虽无直接证据,但到底是何人所为,一目了然。
可如今宋怀瑾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即便他身为皇帝,也不能轻易翻脸。
皇帝坐在龙椅上,平复了好一阵才挥袖让禁军统领退下。
———
温辞整整昏迷了三天,再醒来时,便眼神空洞一语不发。
文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温辞也不说一个字。
时间又过去了五天,这日文成收拾好东西正要上床睡觉,忽然听见温辞叫了他一声。
“文成。”约是因为许久都未开口的缘故,他的嗓音十分沙哑。
文成眼睛一亮,立刻高兴的跑到他床前。
“我让你从南越带来的那个木盒……”
文成看着他用力点头,“在呢在呢,奴才一直保管的好好的。”
文成看着他用力点头,“在呢在呢,奴才一直保管的好好的。”
温辞黯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
“烧了吧。”
文成一愣,喏喏道:“殿下,您……”
温辞闭上眼睛,整个人像是陷入一种深深的无望中。
他若有若无的扯了扯嘴角,“里面的东西,再也用不到了。”
文成开口想劝,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问道:“殿下,那奴才…奴才真烧了?”
温辞却闭着眼睛,不再有任何反应。
文成钻到床底掏了半天然后抱出一个盒子,站起身后扫了扫上面的落灰。
这盒子他一路从南越背到燕楚,被带到这宫里的时候,倒是没人为难他,包袱什么的也没被收走。
可惜该看的人还没看到,殿下就让他烧了。
文成抱着盒子从房里出来,寻了个瓦盆放在地上。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两三沓写了字的纸,还有一些小玩意和几个瓶子。
除了温辞和宋怀瑾,就只有文成最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书是两人最喜欢一起看的那几本,纸上的字有的是温辞写的,有的是宋怀瑾写的,最多的是两人一起执笔写的。
其他的小玩意也是两人一起做的,至于那些瓶子里面的东西,陈成也不知道是什么。
当年温辞被从长宁殿贬去废殿时,就只带了这些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有些可惜的拍了拍脚边的盒子。
“殿下这么多年看着你吃,抱着你睡,如今要烧了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第四十章 敌国太子他黑化了(四十)
文成又叹了口气,这才从最上面拿起一点燃边角,扔到了瓦盆里面。
几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文成又朝里面扔了些小玩意和纸。
眼看着纸烧的没剩几张了,突然一道劲风袭来,瓦盆里的灰烬瞬间被扬了起来。
文成被飞灰扑了眼睛,使劲眨了几下再睁开眼后,什么都没了。
不仅盒子也不见了,瓦盆也不见了。
文成浑身一抖,直接缩起了脖子,拔腿就朝房里跑。
一进门他就放轻了脚步,打着哆嗦脱鞋上床,连蜡烛都不敢吹。
燕楚的南苑实在太恐怖了,竟然有鬼,而且还是只偷东西的鬼。
暗三抱着东西,一路从殿顶回了东宫。
“主子。”暗三单膝跪地,将东西全部放在了地上。
“为何不在南苑守着。”看到他身旁的东西蹙起了眉,“这些又是什么?”
暗三将木盒捧在手上举过头顶,“属下听文公公说,三皇子这些年来都抱着这个匣子入睡,所以自作主张偷了过来,请主子恕罪。”
宋怀瑾深邃幽深的瞳孔倏地紧缩,然后迅速从书案后绕出,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刚要抬手打开木盒的盖子,指尖却倏地停住了。
宋怀瑾将手背至身后,冷声道:“放在地上,出去。”
等暗三退下后,殿内又恢复了冰冷的寂静。
宋怀瑾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地上的盒子,最终还是俯下身将它拿了起来。
他将木盒放在了桌案上却迟迟没有打开,就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天光微熙。
六年前,他在长宁殿反复告诉自己,不要依赖这个人,万一他走了你就完了,但是他还是爱的死心塌地。
六年后,他在东宫亦是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相信这个人,蠢一次就够了。
可温辞就像是他命里的劫数,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出现,他都得认栽。
宋怀瑾嘲讽一笑,干脆抬手挑开了木盒上的盖子。
19/258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