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晟刚一出去,他身形立刻踉跄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宿主,你的寒毒,】系统难受的说不下去,右手的拳头握的死紧。
“我明白,”温辞眼中毫无波动,“我这身体,撑不过两年了。”
当年骆语梦的鞭子上淬了毒,他是知道的。
可他不知道,这毒连系统也解不了。
想到这里,温辞摇头笑了笑。
无所谓了,不管有毒没毒,他当时都是要杀骆语梦的,这点不会改变。
【你真的想好了。】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沉。
温辞低着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温琰看着光幕上的画面,口中喃喃道:“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过了一会,宋廷晟便把热水提来了。
倒好后,他将茶碗递给了他。
温辞喝下后,四肢却依旧日冰寒如铁,没有任何改变。
可他却淡笑着看向宋廷晟,道:“好多了。”
宋廷晟看着他仍旧苍白的脸色,“我去叫军医。”
“不用了,”温辞摇头拒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穆然一向倔强,定下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这一仗打完,我们就要回京了。”宋廷晟看着他道。
初来边关时,他们只能做先锋军。
说是先锋军,其实就是每次开战时顶在最前方的人形盾牌。
其他流放的犯人都十分憎恨他,因为这些人的亲眷都是当初跟着宸王造反的亲眷家属。
他们将满腔冤屈和愤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那时的他刚刚离京,便想着死了也好。
可穆然不同,他次次都护着他,不仅是流放途中,就连打仗也是如此。
每次问及原因,穆然就笑一笑应付过去,问得急了便说幼时见过一面,只当两人投缘。
穆然说的这些话,贺廷晟一个字都不信。
他猜测了许多原因,最后想到了承恩侯府,也想起了……
那个人。
宋廷晟试探过很多次,穆然显然是知道温辞的,可他却说并无来往。
这些年,他与穆然屡建军功,不仅如此,穆然还教给军医一种用羊肠缝合伤口的方法,大大提高了受伤土兵的存活数。
正因为如此,即便他们是戴罪流放的犯人,但功远远大于过时,楚千瀚也不得不授予他们武将官衔。
穆然在得到元帅的信任后,还提出了很多屡见奇效的作战方式。
而他每次都会将这些功劳与自己平分,他不要,穆然便会用一种疲惫中夹杂着失望的目光看向他,“难道你此生都不想回京了吗?”
宋廷晟当然想,想到肺腑间都生出了刺。
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就在承恩候府中,他就是死,也想再见了温辞一面。
即便他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即便他可能已经不再爱他。
但爱了就是爱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可以一个人坚持很久很久。
宋廷晟离开后,温辞一直压制的寒毒便彻底爆发开来。
他眉发间结起片片寒霜,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温辞喉间不断的发出闷哼,显然是痛苦至极。
三年的殚精竭虑还有这一身的病痛伤痕,用来洗去心上人的罪名,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值还是不值。
温辞浑身紧缩在厚实的毛毡里,但却汲取不到一丝温暖。
夜色褪去,一轮红日从晨雾中渐渐升起,朱红色的霞光照射在边境的黄沙上,仿佛给这些荒烟蔓草都染上了颜色。
大军集结的号声再次响起,慕珏穿着冰冷的盔甲骑在战马上,一身冷沉强大的气息四溢。
宋廷晟驱马与他并行,微微侧身道:“你可好些了?”
“嗯。”一个单音,就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整个边境大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副统领形同莫逆,可只有宋廷晟自己知道,穆然这个人私下有多冷。
除了战场上的事,他几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与流放之路上的那个穆然判若两人。
只有系统知道,温辞原本是打算告诉贺廷晟真相的。
可发党自己身中寒毒又无药可解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温辞彻底变成了穆然,满身的冰冷孤傲没有一丝柔软。
明明梦里心里都放不下的人就近在眼前,可他宁愿为他挡下一切锋刃,也不愿多看一眼他。
第五百零八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四十四)
唯有爱到灵魂深处,才会这般隐忍克制。
哥哥永远都是这样。
他将所有的坚持和伤痛都掩在他的心底,只要在意之人平安喜乐,他便永远所向披靡。
这是最后一战,赢了就可长驱天澜,此后二十年都不会再起战事。
元帅亲自上阵,随着冲锋的号角响起,高高举起了战刀。
————
“快,快去请军医!”副将对手下的兵卒大声吼着。
大庆胜了,却是惨胜。
天澜国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战,自是拼了命的反扑。
血战四天四夜后,温辞和宋廷晟都受了伤,可慕珏的伤势更重。
他在已经中箭的情况下,还坚持率领左军掩护宋廷晟撤退,这一拖就拖了一夜。
直到被第二箭射翻马下,才彻底陷入了昏迷。
军医几乎是被拖拽了过来,一进营帐就马上给温辞拔箭。
先将皮肉外的箭杆砍断,然后将烧红的小刀刺入伤口剜出箭头。
一箭钉在右肩肩头,一箭在左肋。
箭头取出时,尚在昏迷中的温辞,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喷涌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军医在止血的同时心中一惊。
这左统领的血为什么是冰的?!
即便现下是腊月寒冬,但血液刚流出身体的时候也一定是温热的。
箭头取出时,尚在昏迷中的温辞,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喷涌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军医在止血的同时心中一惊。
这左统领的血为什么是冰的?!
即便现下是腊月寒冬,但血液刚流出身体的时候也一定是温热的。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腰腹处缠着白布的宋廷晟便走了进来。
“参见右统领。”副将等人立刻行礼。
“穆统领的伤势如何?”他迈步走到了塌边。
军医躬身回道:“箭矢已经拔出,刚止住血。”
“药。”
军医闻言,立刻将上好的金疮药瓶放在宋廷晟张开的大手中。
宋廷晟撩开温辞已然血红的亵衣,先将药粉细细酒在肋下,在伤口上厚厚的铺了一层。
在转去右肩时,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忽然浑身一颤,甚至连瞳孔都紧缩了起来。
“右统领?”见他半天不动,副将试探的叫了一声。
“出去!”宋廷晟的声音忽然冷厉了起来。
“是。”所有人都十分疑惑,但没人敢问。
帐幕合上后,宋廷晟先用发颤的指尖上了药,然后用湿热的帕子擦去周围的血迹。
宋廷晟看着穆然右臂内侧的一颗痣,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和你温辞曾经渡过那么多个风月缱绻的夜晚,温辞身上哪处有痣,何处有疤,他可能比温辞自己都要清楚。
宋廷晟坐在床边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双手发颤将温辞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全身僵麻的快要失去知觉。
宋廷晟将温辞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大手从后面撩起了他的亵衣。
“你腰上有颗痣倒是生的可爱。”
“好哇,你竟然偷看元宝给我换衣服!”
在得到印证的这一刻,宋廷晟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倒流回了心脏。
他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只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疼到颤抖几近窒息。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用这样的方式陪了自己三年,宋廷晟感觉整个胸腔疼的就快裂开了。
明明那么多个瞬间都让他觉得熟悉,可自己却被穆然冷如坚冰的外壳给骗了过去。
想到这里,宋廷晟喉中溢出一声苦涩至极的惨笑。
他怎么会忘了,自家小狐狸本身就是爱做戏的。
这时他怀里的温辞突然打了个哆嗦,宋廷晟这才发觉怀中的躯体已经冷的一点温度也没了。
惊慌之下,宋廷晟赶忙把人塞回了被子里。
刚掖好被角,温辞就瑟缩着把脸埋了进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宋廷晟立刻起身将炭盆搬到了床边,然后去自己的营帐中抱了两床质地最柔软的绒毯过来。
这样还嫌不够,他又让手下的人去火头军那里灌了两个汤婆子提来,然后用绸布细细裹好,一个放在温辞的脚下,一个放在他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的宋廷晟又坐回了床边,过了一会,他将手伸进被子下面握住了温辞的手。
无论当初自家小狐狸是出于什么目的娶了骆语梦,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了。
三年的陪伴,足以说明一切。
他也不会去逼问温辞为何不以真面目相对,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早已渗透骨髓融入血液,万事万物都无法割舍。
宋廷晟曾想过,那时崩溃绝望的他若是能得温辞的半句回应,哪怕再狼狈不堪,他也会死心塌地的继续等他。
可温辞没有,甚至在那个如噩梦一般的成亲礼上,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宋廷晟现在想想,恐怕那时的温辞比他更要撕心裂肺。
那种凝眸不语还要隔着千万层苦衷的爱意,他一个字都不能宣之于口。
痛到干疮百孔劫还要护着他,此时此刻的宋廷晟已是心疼至极。
他的小狐狸,怎么会这么好啊。
————
温辞刚刚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此时一双大手突然出现,温柔的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谁?!”温辞立刻抽出了枕下的匕首。
“是我。”感受着颈间的冰凉刀刃,宋廷晟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温辞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嘴里一边这样问着,一边避开了他的手指。
宋廷晟微敛双眸,然后起身点燃了一旁的烛台。
昏黄的烛光在帐中亮起,映出彼此的脸庞。
“你受伤了,我在这里守着。”
温辞垂下眼帘,“我现下好些了,你可以离开了。”
这样拒人于千里的冷漠神色,在这三年里,宋廷晟不知看了多少次。
“你的脸……”
还不等他说完,温辞便倏地瞪大双眼,立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第五百零九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四十五)
摸了一圈,发现易容面具还严丝合缝的贴在自己脸上,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说,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温辞依旧没有看他,只道:“受了伤就没有脸色好的,右统领不必挂心。”
“你要一直这样叫我右统领吗?”宋廷晟忽然靠近了些。
温辞立刻皱起了眉,不自然的朝后缩了缩,“否则要叫什么?”
宋廷晟听到这句话,突然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眼前的情况,似乎跟两人当年在书院时倒转了过来。
那时温辞像个小赖皮一样死缠着他,不是拉着他看马就是要去酒楼,片刻都没有消停。
如今自己主动亲近,小狐狸却避他如蛇蝎,宋廷晟觉得既无奈又心酸。
“前日那一仗,我们胜了。”
温辞偏过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回京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回京这个词,温辞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辞官,回乡。”
宋廷晟听到这句话,沉默的垂下眼帘。
温辞本以为宋廷晟会问他原因,结果对方却一句话都没说。
“你呢,”温辞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瞬间移开眼神,“你打算如何?”
“我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
温辞猛地一怔,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要留在这里?”
宋廷晟微微颔首,然后还不等他反问便自顾自的岔开话题道:“我的营帐被大风刮倒了,今夜可否留在你这里歇息?”
温辞被他这句话直接问蒙了,“你,你要睡在我这?”
“三年同袍兄弟,你不会小气到连半副床榻都不肯借予我吧?”
温辞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怒意,“没错,不肯。”他咬了咬牙,“你出去!”
“如果我不走……”
“锃”的一声,匕首深深扎入了他手边的床板,几乎没入了一半。
“出去。”温辞的嗓音没有半分起伏,冰冷而沙哑。
宋廷晟却没有半分退缩,反而抬手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直淌而下的鲜血瞬间刺痛了温辞的双眼,他心中一慌,想收回刀刃却怕再次割伤宋廷晟。
“宋廷晟,你到底要做什么!”温辞一时气急,声音都大了几分。
“穆然,我最后一次问你。”宋廷晟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眼睛,“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温辞避开他的眼神,语气冷漠道:“原因我早就说过了。”
“投缘?看着顺眼?”宋廷晟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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