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送人的。”楚琮对着那汉子说道:“你这儿还招打手么。”
话音刚落,不仅是舒鲤,连带着那大汉都有些惊讶。
“你?打手?”大汉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了一番,琢磨道:“招是招的,就是得看看你身手了。”
楚琮嗤笑道:“看身手?对付平头百姓需要什么身手,那些富家子弟你敢动手?”
大汉被说破了也不恼,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挺上道的。”
“等等……!”舒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管那大汉了,直接扯着楚琮就往外走,等走到了门外才瞪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做打手啊?你不是很讨厌这里吗。”
楚琮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他,随口道:“给的银钱多,就来做了。”
舒鲤狐疑地打量他,楚琮被看的有些不耐烦了,“我做不做干你什么事。”
不过这一回舒鲤倒没被他唬住,自从楚琮主动去客栈里找他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似乎又上了一层,虽然这一点目前为止舒鲤的感知并不明显,但就像春风化雨般,总是浸润在二人相处的方方面面之中。
舒鲤不知怎么,亦或许是他内心深处忽而冒出的一个想法,十分荒诞,却又在此刻显得那么合理。
“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舒鲤犹豫着开口。
他本以为楚琮会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甚至还要出言讥讽一二来找回场面,然而不曾预想到的却是二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你还真会自作多情。”
良久,楚琮才不咸不淡地嘲了一句,侧身走向那站在门口的壮汉,不再理会舒鲤。
楚琮没有承认,却似乎也没有否认。
舒鲤望着楚琮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心底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欣喜有之,困惑亦有之。
总之五味杂陈,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因着楚琮对他的这份独特而感到开心。
那看门的壮汉见楚琮走了回去,当即伸出一臂拦在门前,对楚琮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做打手?”
楚琮淡淡道:“不招就算了。”
那汉子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趾高气昂的人,奈何楚琮身量高,四肢修长健美,瞧着便像个练家子,被刺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招,不过按照规矩,你得打赢我才可以。”
言罢,汉子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要是能在一刻钟内将我打地起不了身,那么便能开到四两银子的月钱。”
楚琮眉头扬了扬,舒鲤顿时暗道不妙,忙要提醒那汉子,却听楚琮施施然应了声好,二人这就摆开了架子。
舒鲤不及劝阻,只得在心中默默同情了一把,随后跑到院子里朝外张望。
那汉子显然也是练过几手拳脚功夫,摆开了架子倒有些唬人,奈何对面站着的是楚琮,这就不怎么能看了。
楚琮气定神闲,负手错脚而立,身子微微前倾,瞧不出下一步是什么动作,那汉子犹豫一下,随后猛地袭来!
舒鲤瞪大了眼,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下一瞬,只见楚琮扭身一躲,大汉的拳头便顺着力道与他擦身而过,不过那汉子亦早有准备,眼见自己一击不成瞬间便回肘反击!
这一下,正好与楚琮的手掌相对上,不等那汉子有所反应,却见楚琮手指微曲,如同鹰爪一般向内一扣,死死抓住那汉子的手肘,如蛇盘一般滑至那大汉的肩胛,脚下一转,整个身子便调转了方向。
舒鲤眼前一花,只见那壮汉瞬间被楚琮摔了出去,“砰”地一下掼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楚琮面不改色站直了身子,舒鲤这才发现,短短呼吸间楚琮竟然只是旋身一扭,连足尖都没离开原地,仿佛这百十斤重的壮汉对他而言如羽毛般轻飘飘地就甩了出去。
舒鲤眼神晶晶亮,恰逢楚琮转头,二人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舒鲤欢呼一声,仿佛打了什么胜仗一般跑了出去,快速地抱了一下楚琮,“你好厉害啊。”
说罢又跑去将那汉子搀扶起来,汉子被摔了一下头晕乎乎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楚琮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些许震惊之色。
“好俊的身手。”汉子笑道:“你这么厉害的功夫,让你做个打手倒是显得屈才了啊。”
楚琮面无表情,颇有些不耐道:“行不行,一句话。”
“行,当然可以。”汉子爽快道:“我叫顾虎,这儿块都是我负责的,要是你没什么问题,待会儿和这个小兄弟一起去登记一下就成。”
楚琮略一点头,朝着舒鲤努努下巴,示意进去再说,这一回那汉子倒是没再阻拦,二人很顺利地就从偏门进去了。
因着昨日才来过一趟,二人也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落音所在的小楼,等上了楼后正好看到清风打着哈欠从门后走出,手上还捧着一盆清水。
“你们怎么来了。”清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舒鲤与楚琮。
舒鲤上前几步,见那水盆中浸着一块染了血的布巾,不由追问道:“是萧关伤势又严重了吗?”
清风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愁色,“是呀,大半夜的忽然就烧了起来,公子连夜找了大夫守着,忙到天亮才消停呢。”
舒鲤与楚琮对视一眼,楚琮道:“能让我们看看么。”
清风犹豫片刻才点头道:“那好吧,公子才歇下没多久,你们动静小些,别惊着他了。”
舒鲤点点头,在清风的带路下二人去了萧关的房间,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舒鲤忍不住拿手捂了下鼻子,清风安抚道:“我给你开点窗户缝,人就在里面。”
舒鲤道了谢后才与楚琮走到床榻边,床上萧关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整张脸上都蕴着一股子黑气,仿佛是那命不久矣之人。
舒鲤轻声道:“怎么脸色更差了。”
楚琮站在床畔久久不语,目光扫过萧关起伏的心口,忽地伸手将被褥掀开,又将萧关上身衣物掀开稍许,袒露出心口的位置。
“中毒了。”楚琮语气沉静且十分肯定,对着舒鲤解释道:“你看他心口到脖颈这里,有一道黑线,昨天应该是没有的。”
“是吗?”舒鲤傻傻地回道。
昨天萧关身上缠满了绷带,他都没来得及去看脖子和心口处有没有痕迹,不过楚琮比他善于观察,此时提出来必定是有把握才会说。
“不信?”楚琮挑眉,伸手就向舒鲤的脖子上摸,舒鲤吓了一跳,紧忙像个小姑娘似地拢住了衣襟,“你……你要干嘛。”
“把金线蛊给我。”楚琮掌心朝上道。
舒鲤慢吞吞从衣服里拿了出来,在楚琮威逼的目光下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到了楚琮的掌心。
脂玉上依旧裹挟着舒鲤的体温,落在楚琮掌心的刹那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心,顿时荡开层层涟漪。
楚琮指尖动了动,勉强掩盖住脸上的神色,将那金线蛊放在萧关心口上。
舒鲤注意力全被那金线蛊吸引了去,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整日戴着的这块脂玉到底是怎么个用法。
二人目光都落在那小小的一块脂玉上,随着萧关呼吸起伏,那脂玉也慢慢地起了变化。
只见那原本莹润剔透的琥珀色逐渐变得浑浊,紧接着脂玉中间的那道黑影似乎动了一下,但等舒鲤凝神看去的时候那黑影又恢复了原状,仿佛方才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舒鲤惊讶地轻呼一声,忍不住抓住了身边楚琮的手臂,楚琮身子微僵,随后不自然地往外挪了一下。
舒鲤却没察觉到楚琮的不对劲,依旧是死死盯着那脂玉,只是在呼吸间,那脂玉的颜色已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整个玉身都变成了血红色,而那黑影则如雾般不断地膨胀四散。
这一回,舒鲤的确看清楚了那黑影,像是在动……不,它的确就在动!
舒鲤顿时头皮发麻,低低叫出声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蛊虫。”楚琮见状伸手将脂玉拿起,还给舒鲤道:“里面的金线蛊对毒物十分的敏感,只要沾染上了一丝,哪怕是空气中,它都会感知到,脂玉就会变成血红色。”
楚琮手伸了半天也不见舒鲤来接,侧头看去才发现舒鲤一脸的痛苦纠结,目光落在他掌心的金线蛊上。
楚琮:“……”
舒鲤欲哭无泪,“它还会变回去吗,现在这个样子……好丑。”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好恶心,但等他话说完时楚琮脸都黑了,无奈舒鲤只得把剩下这句好恶心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真的怕说出口后楚琮逼他直接吃下去。
那样他是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妇女节!祝福所有看文的宝宝妇女节快乐,不知道大家今天有没有吃好吃的呀
第40章
“能变回去。”楚琮面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无奈道:“你戴着它,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的奇毒,吃下去后能救你命。”
舒鲤更想哭了,“怎么还真的有吃法啊。”
“那你就别中毒,不中毒这辈子都不需要吃。”楚琮脸黑了。
舒鲤默默伸出手指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萧关,糯糯道:“不如给他吃了吧,反正他看起来好像中毒很深。”
楚琮笑了,只是那张俊脸本就常年遍布着寒霜,此时笑起来更加可怕,只因那笑意中饱含着威胁的意味。
“你把我送你的东西给他吃?”
舒鲤心中警钟大响,楚琮生气了!
下一瞬,舒鲤能屈能伸,面不改色地将已经半恢复的金线蛊收了起来放进衣襟里,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又特意隔着衣衫拍了拍那金线蛊,示意自己保存地很好。
楚琮这才眯着眼道:“他的毒我有药解,金线蛊只有到无解药的时候才能用,知道么。”
舒鲤乖乖点头,楚琮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转而投向萧关。
“我要回去配解药,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哪儿都别去。”楚琮站起身,将被褥重新盖了回去,特意叮嘱舒鲤道:“若是遇到危险就掰断脂玉,知道吗?”
舒鲤疑惑道:“里面不是有毒吗?我掰开了万一毒到别人怎么办?”
“那就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和你共处一室了。”楚琮说完,也不管舒鲤是个什么表情,径自出门去了。
楚琮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期间清风回来过一次,见舒鲤与萧关都安好这才放下心来,不多时梳洗好的落音也来了。
落音似乎对于舒鲤的到来有些讶异,“你这么早就来了?”
舒鲤起身站在床边,垂着手道:“我想着第一天不太熟悉路就早点来,有什么事儿要我做吗?”
落音笑了笑,“没事。”
说罢,落音便走到床边看了眼萧关,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
舒鲤轻声道:“他中毒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楚琮知道解药是什么,已经回去取了。”
落音轻轻颔首,浓密的睫羽轻颤,似是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才轻轻启唇道:“楚琮……也和萧关一样,是刺客吗?”
舒鲤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落音。
落音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遂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和萧关认识许多年了,他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身份,楚琮和萧关类似,身上都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舒鲤心砰砰跳着,心道还好楚琮不在这里,口中回道:“这样呀,不过楚琮刚刚也才在后门那儿应聘了打手,日后就要和我一起在这里干活了。”
这一回轮到落音有些吃惊了,“他愿意做这里的打手?”
舒鲤点头,“是啊,很奇怪吧,不过打手貌似月钱还行,他就来做了。”
落音眸光复杂地看了眼浑然不觉的舒鲤,心中闪过多般念头,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他……平日里待你如何?”
舒鲤皱了皱鼻子,“总是凶我,还以武力压迫我。”
“当真?还有吗?”落音继续问道。
舒鲤思索片刻,答道:“不过有时候也很关心我,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就是。”
说罢,落音还没回话,舒鲤倒先艾艾叹气道:“如果他是我兄长该多好,我从小就想要一个能够爱护我,帮助我的兄长。”
落音眨眨眼,笑地意味深长:“或许他不想做你兄长呢。”
舒鲤哀怨地看了落音一眼,心道你怎么一上来就揭人伤疤,不是应该附和一句“没事的,他只是看着凶”之类的话吗。
舒鲤恹恹地“哦”了一声,没再纠结楚琮的事,反而将话题调转到萧关身上。
“楚琮说,萧关是昨晚被下的毒。”
落音有些惊讶,“这间小楼,自从那个人搬走后就再没人住进来,清风睡我外间,若是有人进这间屋子我应该能听见动静的。”
“或许下毒之人会武功吧。”舒鲤没当回事,随手一指萧关道:“他现在动也不能动,估计喊出声都够呛,对方只是下毒也不选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足以说明对方暂时不想要萧关的命,不管是拿来做交易还是威胁谁,总之他暂时性命无虞。”
落音点点头,面上倒没显露出什么神色来,依旧是那种清风明月的从容模样。
舒鲤坐了一会儿,见落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就这么干坐着,便主动问道:“你方才说那人搬走后,是哪个人啊?这么大一座小楼,只住你一个人吗?”
落音颔首,目光平静无波,声音亦如清风般不疾不徐道来,“本来是两个人,除我以外还有一个头牌住,可惜他被人赎走了,这楼就空了下来。”
“赎走了?那他运气真好。”舒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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