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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罗生门(无限)——八分十二

时间:2024-04-05 16:27:41  作者:八分十二
  “睡觉,别说话。”
  她很委屈:
  “我有点饿……”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正美滋滋地想这保镖还是有点良心的,就听到明仪阳的脚步往门口走去,然后——
  咔哒。
  明仪阳居然打开了门!
  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来,刚适应黑暗的眼睛只捕捉到明仪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她忍不住大喊:
  “明仪阳!”
  砰。门轻轻关上。
  宿舍里的所有人全醒了。
  虎高明迷迷蒙蒙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一看明仪阳的床位空了,立刻惊呼:
  “诶,明哥呢?不是说熄灯之后不能出去吗?!”
  姒姝好紧张得要命,又不敢贸然下床:
  “不知道啊!他自己莫名其妙就出去了,我本来只是想问他有没有吃的……不是让他出去的啊……!”
  -
  无间世界的流速比现实世界要慢得多,但这种慢其实是“错觉”。
  他们来到这里看似已经过去两天,但现实世界的躯体,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或者几小时。
  对于接受过时差训练的明仪阳来说,通宵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负担。
  他早已习惯刷着手机或者想着事情把整个晚上打发过去,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大睡特睡。
  不过即使在现实世界,夜晚也是他知觉最敏锐的时候。
  ……睡觉对于他来说从不是容易的事。
  尤其在无间世界,危机四伏的环境更加绝了他安心睡觉的路途。
  昨晚或许是言祈灵在的缘故,他得以在半梦半醒间维持警觉,还算舒服地休息了几小时。
  但现在不行,言祈灵已经没了。
  虽然他一直在心底喊这家伙假花瓶,但他清楚这人的实力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对于失去了一个可靠战力这件事,他稍微觉得有点可惜。
  事儿妈要是不管到他头上,其实还是挺爽的,至少白天打架可以摸鱼,晚上站岗还能偷懒。
  忽然,他听到一深一浅的簌动。
  明仪阳警觉起来。
  熄灯后的走廊尤为安静,因此再轻微的声音落入耳中也显得清晰。
  又是那种烧焦的“宿管”?
  他翻了个身,仔细听着。
  不对,跟昨晚的脚步声对不上。
  就在这时,少女弱弱地发出声音:
  “明仪阳……”
  正聚精会神监控动向的明仪阳下意识皱眉喝止:
  “睡觉,别说话。”
  少女又抱怨了什么,他没在意,只是专注地听着走廊上的细响。
  过了会儿,那窸窣停下,停在离门很近的地方,随后“咔哒”。
  他的视线转向门口。
  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响,但他看到的门却纹丝不动。
  他意识到是隔壁寝室的门开了。
  ……奇怪,隔壁应该是没人的。难道这鬼怪想玩什么花样。
  他半起身,肌肉缓慢地绷紧,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状态。
  那窸窣声挪了进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不轻不重,极普通的关门声。
  是左侧的寝室。
  “宿管”还会关门?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言祈灵,心中无法遏制地涌起探究的欲望。
  这种欲望在无间世界无疑是危险的。
  谁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无间主故意设下的陷阱。
  况且规则上明言了,熄灯后禁止外出。
  明仪阳没有送死的爱好,他也不打算挑战自己能力的极限。
  跟诡秘莫测的无间主比起来,他到底是个人,是人就会死。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在干嘛。
  不过他经常搞不懂自己,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搞不懂自己,不止他一个。
  只是,正常人的理性在大部分时刻都占据上风。
  而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去做。
  至于后果。
  后果去他妈,自由你我他。
  他推门而出,面前袭来的浓雾快速吞没了他的身体,连少女的叫喊都一并卷去遥远的地方,再也听不真切。
  左右走廊呈现出无穷无尽的循环姿态,在雾气中默然隐匿。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身后的宿舍门已经改换成涂抹着红漆的一堵墙,无法推开。
  这是规则的力量。
  从领口拽出闪闪发亮的银链,拇指抵住链子尾端。
  那里挂着个飞鹤形状的黄竹片。
  将竹片拔下,他手中赫然多出一把古朴沉寂的木质匕首。
  刃薄如玉,釉面光滑,比起武器,看上去更像装饰品。
  但他只是用食指些微掠过锋芒,割破的食指便溢出血珠。
  啪嗒。
  鲜红掉在地上。
  仿佛颜料入水,周围雾气翻涌着驱散,涂着红漆的墙与宿舍门交替闪现,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
  他将指头摁在门上,用血画下玄妙咒语。
  墙的障眼法被迫褪去,宿舍门恢复破旧原样。
  热腾腾的咒语在夜色中发光,他心中有了对方位的感应,终于往左迈了一步。
  浓雾又吞噬他。
  这次,连门扉都看不到了。
  对于明仪阳而言,宿舍门在这一刻离他很远,他此刻所处的方位显然很有问题。
  于是他指尖轻弹,血珠四散飞去。
  雾气隐隐发出被烧灼的细弱哭泣,不甘地散去后,露出部分真貌。
  这足够他看清发生了什么。
  就那么一步,他被送到了左侧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水泥造的楼梯。
  楼梯边缘,护栏神秘消失,只剩一道人为的悬壁。
  但凡他多走两步,就能从三楼直达地面,至于是否摔成肉泥,全看无间主心情。
  他现在有点怀疑,无间主是故意把他引出来杀的。
  不过事到如今,更要探个明白才算回本。
  瞳中紫意流转,愈发清晰的世界助长了五感的敏锐度,配合指尖血,缓慢地洞穿无间主试图用规则将他围困在一隅之地的尝试。
  辨认出自己要找的那扇门,他割破快愈合的伤口,再次用血在门上画下咒语,随后谨慎地敲了敲门。
  他敲了很久。
  估摸着应该有五六十下,门打开条细缝。
  用匕首顶着门缓慢推开,他没有马上进去。
  当那根银色绳索似蛇绞来,他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第14章 21站:清理
  明仪阳听到近似于无的喘息。
  那个人躲藏在黑暗里,清雅嗓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费力的沙哑:
  “明仪阳?”
  问出这句话后,对方似乎就有了答案。
  缚灵索并没有对明仪阳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在缠上去后变成了乖顺的宠物,冰凉躯体绕着他的脖颈游走,找了个它喜欢的位置,松散地搭在上面。
  等主人再度驱动,它才快速钻回了衣袖里。
  不知为何,明仪阳感觉那根缚灵索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
  快步走到床边,他发现言祈灵穿出去的衬衫烧得只剩下半边。
  西装裤从裤脚烧到腿弯,原本的瓷白皮肤被大面积烧伤覆盖,混杂着血和灰,看上去不成样子。
  明仪阳知道烧伤患者不宜随便移动,但在无间世界里,规则是第一优先级。
  烧伤可能几个小时后致人死亡,但不遵守规则有可能像刚才那样,被无间主用“合法”手段利落收割。
  言祈灵能逃过死劫已经很不容易。
  以这种伤势,如果不回去休养,可能扛不过违反规则的二次惩罚。
  他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床头,钢铁结构的床体微小地震了一下:
  “还能动吗?先回寝室。”
  这人半阖着形状优美的眼,细长的睫毛垂下,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
  “有血,会吸引宿管。”
  明仪阳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伸出臂弯抄起对方没受伤的地方,俯身把人抱起:
  “小事。”
  他以为假花瓶多少会反抗一下,结果对方像条软沙袋似的靠在他怀里。
  格外苍白的唇色和面色彰显出此人的虚弱,他有些担心这人失血过多,故意问:
  “好轻,你平时都不锻炼?”
  对方缓慢地张开异瞳,平静神情里掺着点不自知的茫然:
  “轻吗?这身体有一百三十多斤……”
  明仪阳听得直发笑。
  用脚尖踢开半扇门,他根据感应再次滴血驱散雾气。
  “精神点,别浪费我的血。”
  “不会。”
  言祈灵合上眼:
  “我死不了。”
  “一加一等于几?”
  言祈灵半张开眼看他,似乎在确认说话对象,随后冷淡地闭上,没说话。
  明仪阳习惯性地发出恐吓:
  “不说?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儿?一加一等于几,快说!”
  “……幼稚。”
  言祈灵闭着眼睛,连搪塞都懒怠。
  明仪阳嗤笑:
  “不说是吧,你等着我烦你一晚上。”
  “……好,你再问一遍。”
  “一加一等于几?”
  言祈灵素齿轻启,字正腔圆:
  “你。”
  明仪阳反应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我好心出来找你,就这?”
  “嗯。”
  怀里的人只发出一个单音。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寝室,青年腾不出手,只能侧身进门,然后用肩膀顶住门扉,压紧关好。
  这就不免发出些响动。
  但似乎没有人听到。
  由于之前尧昆锐的骚操作,言祈灵的床位现在干干净净,除了床板以外,什么都没有。
  随便看了眼,明仪阳把人抱到自己的床铺上,小心揭开烧毁的碎布,开始检查伤口。
  夜晚与白天对明仪阳来说没有差别。
  他轻易地捕捉到这人平躺时一闪而逝的蹙眉,问:
  “……后面也烧到了?”
  他自以为声音没有变化,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接收到善意,言祈灵不再隐瞒,很轻地嗯了一声。
  明仪阳仔仔细细清点这人身上的烧伤。
  挎包没带回来,纸扇和锦囊也都没了。
  唯独那支通体漆黑的烟杆还攥在手里,而且半片尘灰都没沾上,看上去还是精细模样。
  他看得心里不舒服,嘴上也没好话:
  “你可真行,就带回来个这?”
  言祈灵摇头,用几乎听不清的气音说:
  “遗物。”
  明仪阳住嘴了。
  转身去柜子里找干净布料。
  突然,虎高明从床位上探出脑袋,压抑着激动小声问:
  “……是不是言哥回来了?!”
  动作微顿,明仪阳看过去:
  “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言哥还好吗,要不要我来帮忙?”
  翻出一块看上去还行的布料,明仪阳关上储物柜:
  “不用,睡吧,我这边帮他弄了就行。”
  “好,有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会的。”
  虎高明安心地躺了回去。
  还是得言哥在。听听,言哥一回来,明哥说话都客气了。
  用冷水打湿,把布料拧干摊平。
  明仪阳尽可能轻地用布料压在对方烧伤的地方,以沾取的方式慢慢带走上面混杂的脏污,避免二次伤害。
  “撑到明天去医务室,在此之前不要睡。”
  言祈灵眼睫颤动了一下,张开眼看他。
  抖掉布料上的烟灰,明仪阳不满意对方的沉默:
  “说话。”
  言祈灵压在枕头一侧安静地看着他。
  右侧蓝眼珠在昏暗环境中散出哑光色彩,赤红瞳眸则隐在暗处:
  “没事,我能正常走,你不用管它们,去睡吧。”
  “……我说,言祈灵,你这嘴怎么长的,比骨头还硬?”
  青年蹲在床边就着脸盆洗布料,张扬银发在在不知来处的光中泛起奇异彩光,连垂下的眼睫也沾了这光,让他此刻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希腊塑像的圣洁。
  他脸上没有恼怒的神色,只是平静地阐述某种事实:
  “大大方方承认你受伤了需要照顾很难是吧,烧成这样叫没事,是不是头掉了对你来说也就碗大个疤?”
  “……”
  这个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在沉默片刻后改口,较为诚挚地说了声:
  “谢谢。”
  水声滴答,变橙变褐的脏水从缝隙间拧出,带着遮盖不住的腥味。
  要换布了。
  洗干净脸盆,明仪阳重新接水,继续在柜子里翻找,突然,门被咚咚敲响。
  机械的,似夜风呜咽的怪异嗓音穿透进来:
  “……开门,查房。”
  他没听到似的拿着新的布料浸水,坐在床边用娴熟手法沾走黏在烧伤上的污迹。
  言祈灵用沙哑的声音说:
  “去旁边,它要进来了。”
  明仪阳语气很淡,低垂的银色眼睫隐入黯淡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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