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灵似笑非笑:
“谁说不能,天师对付鬼怪的方法多种多样,你再往深里学学,说不定就有了。”
“那种‘对付’基本要用符篆,而且大多都会伤到本体。”
明仪阳撤回了自己的手,用散漫笑意掩饰心底莫名的情绪:
“谁要对朋友下这种咒啊。”
他好像在强调什么,但强调给谁听他自己也分不清。
走廊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轮轴转动声,门被无规律地敲响,小女孩带着奶音的喊声隔着门板响起:
“姆妈做了莲花血鸭,言叔叔明叔叔下楼恰饭!”
明仪阳转身开门,连他膝盖都不到的小豆丁还是扎着两个羊角辫,骑着脚蹬的四轮小车,竭力仰头去看他的脸,又用方言重复了一遍:
“恰饭哩!”
明仪阳也用方言回她:
“晓得,我们都跟到你去恰饭。”
小豆丁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和妈妈相似的狐狸眼弯成两个小月亮,呼呼地用腿蹬着四轮车车往走廊尽头冲。
冲到楼梯边缘,她从车上下来,要自己抱着车车下去。
不过没等她动手,明仪阳就提溜起她的车,几步就下了楼,然后随手把小车放在楼梯边。
小豆丁急吼吼要去拿自己的车,但奈何腿短,只能抓着栏杆龟速挪动。
听得一声轻笑,她被那个偶尔来家里作客的言叔叔抱了起来,直接送到车上。
她又威风起来,呼呼地屋子里蹬车转圈。
正在布菜的佘凌霜早已把刚才的一幕收入眼底,见女儿熊得厉害,说:
“女几,谢过你哩言叔叔和明叔叔没有?”
小豆丁大喊谢谢,坐在主位的佘太婆婆被孙女逗得闷闷地笑起来,于是众人也都笑了,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屋外的光线同时落入两人的眼底,青年的瞳中映出另一个人眼底的光。
这让他偶尔感觉。
日子还长。
-
言祈灵网了一兜萤火虫,在院子里放给佘凌霜的女儿玩。
小孩子喜欢逐光,胆子又大,最爱和昆虫互动,此刻腿上被蚊子咬了包也不在意,蹦蹦跳跳地追着这些发光的虫子,要把它们装进瓶子带回家。
佘凌霜没同意:
“在院子里玩玩就算了,真带回家,第二天它们就会死,你这是在作孽。”
小豆丁很失望,但还是恋恋不舍地在外面玩了大半宿,第二天又缠着言祈灵今晚也给他网萤火虫,结果被亲妈天降噩耗:
“你言叔叔明天就走,今晚姆妈和爹爹要跟你言叔叔和明叔叔下山恰晚饭,你跟到太奶奶,晓不晓得?”
小豆丁顿时就闹开了,奈何亲妈铁石心肠,哪怕小豆丁一路哭着跟他们到了划竹筏的地方,也没心软。
佘太婆婆悠闲看守着爆哭的孙女,掉光了牙的嘴抿着没说话。
等那三人撑起竹筏飘远,她才抓着孙女藕节似的胳膊,把抽抽噎噎的小孩带回了家。
言祈灵动身下山,主要是丁泰的夺命连环call打到了池子鹤的手机上,求他赶紧找找言祈灵,让对方别忘了恋综的事。
说实话,要不是丁泰打来电话,池子鹤还真忘记有这档子事。
此时一行人进了大排档,趁佘凌霜和明仪阳去点烧烤的当口,他边用茶水洗碗碟,边问:
“你这身体刚好就要去拍综艺啊?要不还是在山上多休息几天吧,见过卷的没见你这么卷的。阳阳他受伤了一般都在山里待个十年八年再出来。”
言祈灵被他逗笑:
“待十年,他业绩要完不成吧。”
“哎,这年头来我这里打工的都是祖宗,我才是给他们端茶倒水赔笑脸的那个。还给他们算业绩,怎么敢的啊。”
池子鹤洗好碗碟,终于好好坐下,说:
“这段时间忙死我了,新人还是挺有能力的,人级无间主轻轻松松,不像我们上个世界,哎,给我煎熬的,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东北大雪糕。”
佘凌霜这时过来坐下:
“给你点了几串羊腰,多吃点,补肾。”
池子鹤满脸菜色,见明仪阳还在跟摊主说话,问:
“他还没点好?”
佘凌霜说:
“阳阳请客啊,他不是刚拿到订单尾款。”
“我靠,你怎么让个小孩子付钱,真行啊你。”
池子鹤赶紧起身过去了。
佘凌霜哼笑一声,转头就肃了面容:
“言叔,太婆婆让我给您带句话。她忍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说,本来想着,您不说,她不问。可她这几夜晚上总梦到太爷爷和…明太师爷,说您被切成六千片这事,多少要讨个说法。”
男人桃花眉眼不动,面目纯静如菩萨:
“这六千片,不劳她费心。我自会处理。”
佘凌霜的两颗狐狸眼里泛着咖啡色的棕,在澄黄电灯下照得如猫眼一般:
“我看他们是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
嘴角含了点冷峻的笑,男人桃花眸里藏着凛冽杀意:
“我认识它们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了。”
池子鹤嘟嘟囔囔地走过来:
“我还以为要打个付账太极拳呢,你小子……我张口你就同意?懂不懂什么叫谦让。”
跟在后头的明仪阳满脸的无所谓:
“你看我像二百五吗?”
池子鹤感觉一个回旋镖扎自己身上,好在他仗义的老婆开了口:
“我家老池才不当二百五,这顿饭你请,要不然就跟他道歉。”
明仪阳倒是从善如流:
“对不起池哥,你打我吧。”
他说完,池子鹤和佘凌霜都笑了。
言祈灵看着明仪阳,倒有点想不起这人最开始那个眉目桀骜的形象,只觉青年周身都环绕着令人愉悦的生活气息,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应对自如。
第70章 现实:两个
佘凌霜叫老板娘开了几瓶啤酒, 老板娘显然同她很熟,特意又送了两瓶,夸她皮肤好。
女人眯眼笑着不说话。
她长得不算特别美。
但或许是常年在山上清修, 她的作息是常人罕见的好, 眼底没有现代人常见的黑眼圈, 也无晒斑或者疤痕,脸上两颗痣像裹在牛奶里的芝麻,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感觉。
她和池子鹤在一起,嬉笑打闹时,既豪爽又温柔, 有种奇怪的和谐。
几人坐在桌上, 池子鹤挑起自己之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
“之前的那个世界,我想了半天, 估计是因为我们拉祈灵入场, 反倒合了卦象。那天级无间主是冲祈灵来的……是不是跟封狱列车的事情有关?”
“有一点, 但不多。”
言祈灵分着锡纸盒里的茄子, 不在意地笑了笑:
“它们主要是来杀我的。”
池子鹤咕咚两口啤酒, 很是诧异:
“一般的天级无间主不至于把你弄成这样, 难道是之前被你封印过的……?”
言祈灵轻笑:
“是, 而且来的是两个。他们两个都能操纵一部分的时间, 结合起来确实很棘手。”
掌中的冰冷沁了道士一下, 他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这两个无间主,还活着?”
“活着。我没能吞噬他们,但他们也没法吞噬我,算是两败俱伤……它们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来动作。”
佘凌霜撑着下巴咬了口牛油, 对于“时间”这个关键词若有所思:
“言叔,这块能细说说吗, 它们是怎么操纵时间的?”
见是她开口,言祈灵拆开公筷,给她碗里加了茄子,思索片刻后,没有隐瞒:
“来的两个,都是当年我亲自用血封打进十九层莲花塔里的。”
明仪阳听到新词,俊美的脸庞在昏黄灯光中晕出几分不动声色的好奇:
“十九层莲花塔?”
男人敛下眉眼,也给他添了茄子:
“嗯,我家族传下来的一件宝物,用来镇压收纳对阴间和阳间都有害的邪物。传到我太爷爷那代,出了些意外,它被损毁了,不少邪物跑了出去,所以从我太爷爷开始,一家人都在试图修补它。”
“这次来的两个,都是旧识。拜蒙喜欢戴面具,因为我当初封印它的时候,毁了它的脸。”
言祈灵的语气淡得就像在谈论天气:
“它拥有一只叫做‘黄金时代’的怀表,这只怀表启动的时候,需要等待秒针走过一分钟,然后这个钟表所在的空间会快进二十四小时。”
“接着,只需要反拧怀表的发条,就能达到回溯时间的目的。这只表的发条最多上七次,每上一次发条,可以回退二十四小时。”
把锡纸盒放回原处,言祈灵喝了一口透着暖意的热茶:
“不过我对他的力量部分免疫,快进对我无效。而他在我面前也只能上三次发条,一次倒退三秒。”
指尖轻点侧脸,佘凌霜笑出了声:
“这么拉的?”
“对于顶尖高手来说,能倒退一秒就能做很多事了。”
明仪阳拿起冰啤酒,往玻璃杯里哐哐倒酒,然后把它放在言祈灵手边:
“另一个呢,做了什么?”
“嗯……另一个么,确实是个比较让人头痛的东西。它有个琼曲玉,名为‘弥生’,此物能辅助时间道具,让目标‘轮回’。”
男人被光照得半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冒着凉意的酒杯,看他神色,仿佛谈论的不是敌人,而是某种有趣的玩具:
“当然,这个‘轮回’的概念很宽泛,但它作用在‘黄金时代’上,就能够把我困在永远倒退的三秒循环里,限制我的行动。”
青年在呜呜的大风扇前捋起自己被吹得有些乱的银发,微微折眉:
“好恶心的打法。”
“是挺头痛的,不过,并不完全是坏事。”
言祈灵没有细说:
“总之,虽然打退了它们两个,但该受的伤还是都受了,所以才会被碎尸万段。”
池子鹤听得开始琢磨其中的破解之道,佘凌霜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
“言叔,阳阳的下个世界,您跟他一起吗?老池说,他下个世界不仅是单数站,而且面对的还是玄级无间主呢。”
池子鹤刷地瞪圆眼睛看着她,刚想说点什么阻止一下,就感觉自己桌下的脚被女人的长腿轻轻摩挲过。
似诱惑,更似警告。
道士拿着串的手微微一抖,心里又甜又苦,只盼着言祈灵不要答应,小声嘟囔:
“祈灵也是单数,你俩在一起这不是凑上了吗……”
明仪阳倒是无所谓:
“姒姝好刚好是双数,可以给我们俩对冲风险。”
池子鹤满脸的不赞同:
“你当是买基金呐……哎唷!”
他痛得弯腰,感觉自己被踩的脚水深火热。
佘凌霜云淡风轻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串掌中宝,继续冲言祈灵笑:
“言叔啊,阳阳他还年轻,您多带带他,你们俩一起进无间,肯定安全,我们都很放心的……是不是呀老池。”
被媳妇狠狠碾在脚上的池子鹤眼泪汪汪,怒咬一口掌中宝,嘎嘣脆地说:
“是!放心!我超级无敌螺旋放心!”
他脚上的力道松开了,女人笑意盈盈地给他满上酒杯。
池子鹤:痛!太痛了!
言祈灵能理解池子鹤的意思,他其实也不欲继续与明仪阳和姒姝好纠缠……毕竟他所做的事情过于复杂危险,如有不慎,周围的人都会被牵连。
但开口的人是佘凌霜,他对佘家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思虑过后,微笑颔首:
“好,我会让他安全出来的。”
青年默默听着没说话,却多喝了两罐啤酒。
一顿吃喝之后,已经是凌晨,四人晃晃悠悠回到农家乐。
佘凌霜扶着喝醉之后就开始嘟嘟囔囔的道士,对明仪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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