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的嫡女身若细柳, 腰肢袅袅,眉若远山, 悠然含情;镇西候的嫡女着胭脂色纱衣, 腰间乳白色绣银铃花细腰带一束, 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胭脂色纱衣下,洒金砖红长裙飞扬, 眉目张扬,艳丽逼人;镇东将军的嫡女最有意思,她穿着男装手握长刀刺下,面目俊朗不输男子,就差没在画卷上写下“我不想入宫”五个大字了,贺雁南被逗笑,眼中溢出笑意。
“就她了?”燕帝笑着问道。
贺雁南摇头,将镇西候嫡女的画卷抽出来递给他。
“怎么选了她?”
“她不会吃亏。”
镇南王嫡女身弱,镇东将军嫡女志不在此,唯有镇西候嫡女看着是个当宠妃的好苗子。
“你倒是心善。”燕帝摇了摇头,从旁边取过一卷圣旨,铺开,提笔蘸墨打算写下镇西候嫡女的名字。
笔尖立在空中,还未落下,猛地抖了一下,滴落一个大大的墨点,然后整个笔一起掉在圣旨上,将这封圣旨彻底毁去。
“咳!”燕帝猛地咳出一滩黑血。
“父皇!太医!”贺雁南眉头猛地蹙紧,上前扶住他。
“咳咳咳!先不……忙。”燕帝握紧他的手腕,又呕出几滩血来,还有些黑色的内脏碎片。
“南……南儿。”燕帝握住贺雁南的手,然后艰难地动脚踢了一下,踢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最后静静地躺在大殿之上。
“父皇?”
“咳咳咳!”燕帝用力推开他,将他推向大殿的方向,自己伏在桌上低咳,鲜血顺着桌脚流下,划过红色的血痕。
贺雁南走下台阶,弯腰捡起木盒。
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封金黄色的圣旨。圣旨上,写着册立三皇子贺雁南为太子,这才是真正的册立圣旨。
贺雁南合上圣旨,走向高高在上的龙椅。
燕帝伏在桌上咳了半天也微微缓过一口气来,见贺雁南拿到真正的圣旨眼中露出笑意。
他重新握住贺雁南的手,“南——”
一丝淡雅的木香飘到鼻尖,燕帝猛地又重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停不下来。
“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是——咳咳咳!”燕帝抬头看他,眼神深沉,欲择人而噬。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太……太……”燕帝看着他,双眼瞪大,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
“不是我。”贺雁南摇头,反手扣住他的手,为他扶背,“父皇,大哥曾送过一坛酒给我。”
燕帝扭过头,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你……活……活……”
他明白了。
贺雁南将镇西候嫡女的画卷放回去,伸手拿过桌角的另一封圣旨展开。
这是一封赐死圣旨,
赐死赫连烽。
如果他为赫连烽拒婚,那这封圣旨就会送到赫连烽的府中,为他扫清障碍,扫清他登上帝位的障碍。
“多谢父皇。”贺雁南将这封圣旨合拢,放入怀中。
“咳咳咳咳咳!”燕帝想说什么,喉咙却被血堵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孽……孽……活……”
贺雁南闭上眼。
“你活……活——”燕帝嘶吼一声,随后便是一片静默。
该。
贺雁南睁开眼,伸手合上燕帝的双眼。
燕帝,
崩了。
福公公和张重带着御医冲进来,见到的就是贺雁南对着伏在案上的燕帝缓缓跪下的背影。
他顿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御医和北卫依次跪倒。
无声地静默延续到殿外,膝盖和地板碰触的声音此起彼伏,
燕帝,
崩了。
“有劳张统领带人将宫门封锁,任何人不准进出;麻烦福公公派人去请皇后过来;御医来为父皇诊断死因。”
贺雁南站起身说道。
“臣遵命。”张重深深地看了眼贺雁南,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转身离开。
“奴才遵命。”福公公脚步急促地离开。
祁连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燕帝身边,为他把脉。片刻后,他颤着收回手,“陛下病逝。”
贺雁南垂下眼。
“陛下!”女子凄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贺雁南抬眸看去,见皇后只简单地挽了个髻,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就来了,眼中泪水不停转动,神色哀凄。
先丧子后丧夫,人间之悲莫过于此。
“母后。”贺雁南行礼。
“好孩子。”皇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强忍住哀意,“你父皇临走时可有交代你什么?”
贺雁南将手中的圣旨给她,沉默不语,眼中尽是悲伤。
皇后展开圣旨,看了又看,“阿福。”
“奴才在。”
“去请百官入宫。”
“是!”
交代完正事,皇后才转身看向燕帝,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我们将陛下扶到床上去。”
皇后握住燕帝的手,贺雁南帮着将燕帝架到床上,其他人没敢插手。
“陛下他,怎么去的?”皇后为燕帝将嘴边脖间的血迹擦去,纤细的手指勾过一丝头发为他别在耳后。
“在给儿臣挑选太子妃时,恶疾发作,病逝。”贺雁南站在一旁,咳了几声,面色苍白。
他为太子守灵,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
皇后眼中露出更深的哀意,“可有选好?”
贺雁南垂下眼,“并未,也不想选了。”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想来你父皇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皇后握住他的手,“不想选就不选了,以后再说。”
“谢母后体谅。”
“孩子,从今日起,燕国的重担都落在你的身上了。”
“儿臣知道。”
贺雁南跪在塌边皇后身旁,这次她没扶他。
百官刚入宫,贺亭北就收到了消息。
“崩了?哈哈哈哈哈!”贺亭北大笑出声,挥手,北王府四周的宅院中冒出数百人将守在北王府门口的北卫尽数斩杀。
贺亭北整理了一下袖口,负手走出了北王府。
他的人已经换上了北卫的衣裳,为贺亭北披上北卫将领的铠甲,遮去他的脸。
贺亭北翻身上马,带着人朝皇宫的永立门冲去。
“嗖——嘭!”
一支红色的烟花在天上炸开。
永立门缓缓打开。
远处扬起尘烟,马蹄声渐渐逼近,露出一众北卫的身影。
张重听到声音,赶往北门。
一个太监猛地出现在路中央,他一勒马头,自他旁边绕了过去。
在那瞬间,太监猛地飞起,手中匕首自袖口划出,刺向他的心脏。张重欲躲,突地被身边人按住了肩。
“噗——”匕首自他的胸前穿过,插入他的心脏。
他转头,看向张扬。
他是他的兄弟。
张扬拔出刀将太监劈开,“统领遇刺了!”
燕帝死前,镇压一切不服;燕帝死后,被他镇压的那些妖魔鬼怪就都出来了。
永立门。
贺亭北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贺亭北扬起笑意。
“铮!”一把刀自他头顶飞过,重重地插入地上。
“吁——”贺亭北安抚受惊的马,马头嘶吼间,他看到了赫连烽的身影。
赫连烽坐在红马上。
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兵士——身披铠甲、腰挎长刀、手执弓箭。
“燕帝有令,北王意图谋逆,诛锄逆贼!”赫连烽举起弓,向着城墙。
“唰!”他身后的人举起弓,向着城墙。
城门上的人想了又想,最终命人放下了弓箭。
大势已去。
赫连烽落在弓,对准贺亭北。
“唰!”他身后的人亦落下弓,对着贺亭北一行人。
“住手!我是——”贺亭北取下头盔。
“啪!”赫连烽松开握住弓弦的手,长箭飞出,射穿了贺亭北的喉咙。
“啪啪啪!”贺亭北身后的人被乱箭射死,无一例外。
贺亭北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握住喉咙,他是皇子!是王爷!赫连烽怎么敢杀他!
“你……嗬……会死!”
假冒圣旨、杀死皇子,贺雁南护不住他的。
红马载着赫连烽,缓步踏到他的身边,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阳光自赫连烽身旁漫出,为他勾上金边。
他勾起唇,“我知道。”
“驾!”他双腿一夹,纵马往皇宫冲去。
第30章 江湖篇:成为我的刀(三十)
宫中。
贺雁南站在太平殿正中, 看着文武众臣自门口贯入。皇后立在手持圣旨立在他身前,神色庄重,凤目威严。
福公公自门口踏入, 对着皇后点了点头, 站在了皇后身后。
人都到齐了。
皇后展开圣旨, 凤目低垂,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众臣跪下,贺雁南面朝她跪下。
“皇三子贺雁南, 人品贵重, 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 即皇帝位。钦此!”
“儿臣领旨。”贺雁南平举双手。
皇后将圣旨合拢,放在他的手上。
贺雁南站起身。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丞相应亭煜伏在地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伏在地上。
贺雁南走向龙椅。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外的侍卫跪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前朝的官员跪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后宫的侍女太监跪下。
贺雁南坐上龙椅,自太平殿朝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 人皆跪伏,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是日, 旧皇逝去,新皇继位, 宫中“万岁”之声络绎不绝, 响彻燕京上空。
张扬听到声势浩荡地“万岁”,腿一软, 从马上摔在地上, 跟着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了。
北王完了。
他余光撇过身后的北卫,见他们都伏在地上呼喊着“万岁”, 猛地跃上马,向宫外冲去。
刚好与一骑正面迎上。
这人,他认识!
张扬与他对视,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向前冲去。在交错的瞬间,他侧身,抱住马脖子,窝到马腹之下。
在交错的瞬间,赫连烽握住长箭,自马背上向下一插。
“嗖!”长箭穿透马腹,插入张扬的胸口,自他背心穿出。
“嗬……”张扬看着赫连烽纵马的背影张了张嘴。
“嘶!”马嘶吼一声,向前狂奔。他的身体被被长箭挂在马肚子上,随着马的奔跑慢慢向下掉,背部被拖得稀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嘶嘶!”马仰头嘶吼了一声,猛地瘫倒在地。已经脱落的长箭再次刺下,几十斤的重量压下,张扬双眼一瞪,闭上了眼。
这座皇宫刚刚换主,北卫统领张重被刺死去,副统领张逸欲逃往宫外被赫连烽亲手斩杀,宫中一片混乱,因此竟让赫连烽长驱直入地闯到了太平殿。
“笃笃笃——嘶!”
听见声响,群臣皆转头看向殿外。
只见马蹄飞扬,赫连烽高高勒住马缰,矫健的身姿几乎倒立,却仍然稳坐如山。“嘶!”马蹄在门槛前轻轻落下,未踏入太平殿一步。
赫连烽翻身下马,看着贺雁南踏入殿中,单膝跪下,身上的铠甲和白玉的地面碰出清脆的声音,“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雁南垂眸看向他,眼中溢出笑意。
他终于端坐高台,无人敢直视容颜,因此能对他展露笑颜。
“辛苦爱卿了。”
虽不知赫连烽做了什么,但他会告诉他的。
“北王谋逆,伪装成北卫冲击宫门,已经伏诛。”赫连烽沉下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北王?伏诛?有人听到他前面的话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后面这句堵回去了,不动声色地看向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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