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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温柔攻养大后(近代现代)——常安十九画

时间:2024-04-05 16:49:21  作者:常安十九画
  这一下问得林简猝不及防,他登时愣在那里,转头用疑惑探究的目光盯了沈恪很久,脑子里飞速盘旋着他这样问的原因,以及……这一天下来,方景维和沈恪之间发生过交集的画面片段。
  林简说不清此时自己是什么感觉,但随着脑子里走灯似的场景重现,一颗心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匀速下沉。
  他想到了方景维的儒雅倜傥,想到了沈恪的矜贵持重,想到了方景维的风流潇洒,想到了沈恪的风度翩翩。
  这样类比,确实登对。
  过了许久,他慢慢调转身体,重新坐正,将视线从前挡玻璃处抛向华灯闪耀的路面,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应该是,大家都这么说,不过……”
  沈恪问:“不过什么?”
  “不过虽然不清楚具体年龄,但设计院的同事盛传他已经年过四十,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恪心口倏然一跳,下意识回答道:“确实年龄差有些大。”
  林简无声望他一眼,而后克制地收回目光,垂眸勾了下嘴角——像是哑然的自嘲。
  沈恪今年三十五岁,和四十有余的方景维不过相差六七岁而已,但这样的差距在沈恪看来已经是“差距大”了。
  所以,和他相差整整十二岁,一个轮回的自己,当年向他坦白心底那样惊世骇俗的念头与痴妄时,会被温柔的拒绝,便也不稀奇了吧。
  虽然不是全部原因,但一定是其中的“几分之一”。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痛定思痛辗转不安,即便已经过了五年多,即便他们之间再度意外相逢,再这样心绪翻滚难以自持的夜晚,年少的心事,曾经的妄念,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提。
  而沈恪……林简微微抬眸,看着旁边眼神温沉的男人,心想,大概在沈恪那里,自己少年时期的痴痴惘惘和求而不得,早已经随风而逝,做不得数,也做不得真了。
  如今再重逢,他们……也只是故人而已。
  这一晚上的情绪起伏过于波折,以至于林简多年练就的自控与克己随着那句“年龄差”全部烟消云散,此时他的直觉先于意识,在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开口问了出来:“五六岁,哪怕六七岁而已,也没有差大多吧……或者,你觉得多少岁才算合适?”
  “嗯?”沈恪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过几秒突然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难得脑子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与断档。
  所以,他是以何种刁钻诡谲的思考角度,才能理解到这个层面上的?
  一时间,沈恪只觉得啼笑皆非。
  “……你笑什么?”林简语气中夹杂了很浅的不爽。
  “你……”沈恪握拳掩了一下笑意,失笑道,“你这个思路真是的……”
  “怎么?”
  沈恪叹了口气,如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简微微挑眉:“那你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沈恪语调中带着几分笑意,更多的是温和的无奈,“二十多岁的人了,好歹也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对别人的示好还是那么不敏感?”
  之前念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有好几次艾嘉的人情电话都打到了沈恪这里,结果回头一问林简,才知道他对于无数次在图书馆、篮球场或者实训楼“偶遇”的女生,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过了几秒钟,明白过来沈恪这话的意思后,轮到林简愕然。
  “我……”林简难得磕绊了一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方……他应该也没有,可能是你会错了意。”
  沈恪听他这样讲,并没有再进一步阐述活说明什么理由,只是很轻地看了他一眼,说:“嗯,也可能。”
  毕竟在沈恪看来,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对于林简而言都绝非最好的选择。
  但此时林简的心境却再一次掀起微妙的波澜,他搭在车窗旁边的手指微蜷了一下,过了很久,才低声问:“所以,你刚刚说年龄差得有些多,并不合适,是指我和他对吗?”
  沈恪看着前方的路面,没有出声。
  可能是今晚的“情绪感应”开关频繁以至于隐约失控,也可能是沉淀凝固了五年的浓烈情感在重逢的这一天死灰复燃般喷涌外泄,或者是习惯作祟,在面对沈恪的时候,林简始终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言行,他蓦然开口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合适,或者……相差多少岁,才算是上限?”
  这句话是当下嘴巴不受思维控制时脱口而出的,但问过之后林简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在五年前就已经想问同样的问题了。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呢?
  我与他之间的差距要缩短到哪个程度,才是可以被接受的?
  如果五六岁不行,七八岁不合适,那么十二岁呢?在你看来是否更是天堑鸿沟,无法逾越的障碍?
  沈恪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心底有个角落微微塌陷,沈恪冷静而沉默地完成自我修葺。
  过了很久得不到回答,林简神色并没不见多少失落,他平缓地舒了口气,慢慢转回头,看着前挡玻璃上的流光灯影静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笑了一声。
  “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沈恪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就又听他笑道:“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所以哪怕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要给我?”
  “你……”沈恪斟酌片刻,像是想到什么,也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如果非要有的话,我希望对方是个心性坚定的人。”
  林简眼尾轻挑,睨着他问:“怎么定义?”
  沈恪沉默片刻,口吻变得有几分沉静而郑重说:“林简,我希望你永远被坚定的选择。”
  你的一心一意,值得更纯粹的心无杂念来比肩,如果对方选择了你,那么我希望他没有任何多余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你是你而已。
  就像是蜜蜂一定要汲取花蜜,是蝴蝶一定会破茧,太阳一定是东升西落一样,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定要成为被选择的原因本身。
  过了很久,林简慢慢转回头,敛眸不知思索着什么,半晌,将视线移至车窗外,轻轻“哦”了一声。
  话说到这里,两人再度沉默下来,再要多说,恐怕就越界了。
  毕竟,当初林简执意要离开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而在林简那里,沈恪应该算是个有“前科”的人。
  虽然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人和事,又或者时光教人长大,此时坐在身边的的青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问沈恪“真的没可能吗”的倔强苍白的少年,蓦然回首曾经时,可能恍然发现,过去的种种执着不过是少年心性使然,而如今回看,也不过是一时乱花迷眼而已,早已付之一笑,不值一提。
  但沈恪依旧提醒自己——无论如何,时隔五年才让他又见到了人,所以最好谨言慎行,有些话,说轻说重,说深说浅,都不合适。
  他不想再一不小心触到对方的“逆鳞”,若是再信讯全无地跑五年,还要去哪里找人?
  于是,他们两个人都默契的绕着那个曾经的“禁区”,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车子驶入下道,林简出声提醒:“前面左转就到了。”
  “好。”
  工业园区这边没有社区门禁,沈恪径直将车开进园区内,就要到公寓楼前时,林简却道:“可以了,我就在这里下吧。”
  沈恪缓缓减速,却没停车,问:“为什么不到公寓楼那边。”
  林简想了想,回答:“同事们去聚餐已经回来了,如果被谁看到我和你……不合适。”
  沈恪眉棱微挑:“……不合适?”
  “嗯。”林简低头解开安全带,却没多解释。
  沈恪将巴博斯停在离公寓楼不远不近的侧面空地上,林简下车时忽然想到什么,开车门的手一顿,又转过身来,带着罕见的欣然问:“对了,皮蛋好吗?”
  “可算想起它了。”沈恪听他这样问,眼底不自觉地漾起笑意,说:“好得不得了,一吃一大碗,一睡大半天,每次去宠物医院做体检,医生都让它节食减重。”
  “……不可能。”林简板起脸,难以置信,不接受自己的狗竟然居然走上歧途,直接甩锅道,“它……那是边牧,怎么被你养成这样?”
  “没办法。”沈恪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管不住。”
  林简看着他清浅熟悉的笑意,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你少骗……”林简刚要反驳,眸光不经意一扫,恰好看见从公寓门口走出来的那道身影,话音霎时一顿,紧接着反手拉开车门,倾身说了句“那你开车小心”就要往公寓那边走。
  沈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然也看到了那个人。
  是方景维。
  再看着林简头也不回快步离开的背影,沈恪搭在方向盘上闲闲敲着的手指顿住,轻轻挑眉“啧”了一声。
  这么急?
  连句再见都没有了。
  林简人高腿长,不多时便走到公寓大门口,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方景维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不由露出笑容:“这么晚才回来,和朋友聊得开心吗?”
  “还好。”林简又恢复了一贯清清冷冷的口吻,却在心底希望沈恪已经开车走掉了,毕竟他属实不愿意被方景维知晓自己与沈恪竟然相识这件事。
  方景维商人思维,圆滑而精明,若是知道他居然和沈氏的大老板有故交,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根线头,有所企图或是动作。
  如此一来,项目竞标这件事便不那么纯粹了,林简本就对这种事反感至极,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沈恪也不喜欢。
  “这边不好打车,怎么回来的?”方景维貌似无意地闲聊。
  “还可以。”林简说,“线上叫车比港城方便很多。”
  “那确实是的。”方景维说着,不经意向林简身后瞥去,林简随着他的视线转头,却只看见巴博斯呼啸而去时消失在夜色中的尾灯。
  “……没想到……”方景维面露诧异,“内地的网约车都是这个级别的了……”
  开八百多万的巴博斯载客,这经济社会得高速发展到了什么水平啊?
  “嗯。”林简心里松了口气,收回目光,点点头淡声说,“据说还有开幻影接单的,下次看看有没有好运气遇到。”
  “……”
  “我先上楼了。”林简抬脚往公寓楼大门走去。
  “林简。”方景维在他背后喊人,看林简停步,笑着问,“今夜晚风很舒服,有兴趣一起走走吗?”
  “……不了。”想到在车上和沈恪那段乌龙对话,林简微微蹙眉,干脆回绝道,“我吹夜风容易偏头痛,您自便吧。”说完便径直进门。
  “……”
  园区生活公寓不是指纹开锁,林简站在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间门,进屋后打开玄关的顶灯换鞋。
  公寓布局是典型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结构,林简换好鞋后直接回到卧室,从行李箱中拿出浴袍,而后去浴室冲澡洗漱。
  这个习惯还是幼年时和沈恪一起生活养成的,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从外面回来,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冲澡,仿佛有了这个过程,家门外的俗事万般就能被热水一并冲走,而从浴室出来后,家就是家,和那扇门外的纷纷扰扰就没有了关系。
  那是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舒适圈。
  洗完澡回到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林简擦着头发走过去,看见来电屏幕上的越洋号码。
  他接起电话,和缓的女声从听筒流出,Brianna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林简?”
  “Brianna,你好。”
  确认了是本人接听后,Brianna接下来的交流便自如地切换成了英文:“很久没有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林简坐到沙发上,想了想,又说,“我回到内地了。”
  “哇哦?不在港城工作了吗?”Brianna好奇道。
  “没有,就是因为工作才回来的,可能不久之后还要回港城。”林简和Brianna交流时,有种莫名的平静,口吻也舒缓很多,不再那么冰冷疏离。
  毕竟为自己做心理疏导长达四年的心理医生是可以信任和倾诉的,也是林间为数不多的,在内心可以不设防的人。
  “是这样啊。”Brianna在电话里笑笑,很随意又很专业地与他闲谈,“那么最近感觉还好吗,换了新的环境,会觉得有压力吗?”
  “还好。”林简如实回答,“没觉得有压力,毕竟在哪里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都如浮萍飘零,任尔东西。
  “不,亲爱的。”Brianna温声说,“你还是有点悲观。”
  林简将头仰在沙发背上,轻轻笑了声。
  “睡眠怎么样?”Brianna又问。
  “还算稳定。”林简说,“并没有加大药量,还是原来的状态。”
  只不过也没有减量就对了。
  “好吧,那么心情呢?”Brianna又问,“现在还会去机场吗,频率是否依旧固定?”
  Brianna问完这句,却很久没有听到林简的回答。
  等过了心理医生认为的回答时间范围,Brianna想要再次提问的时候,林简忽然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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