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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后，他等着来自沈截云的反击，可对面半天都没动静。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沈截云，只见对方打横抱起齐昼，又将他轻轻靠在一旁的墙壁之上，目光黑沉，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为易碎的精美瓷器。
瘦子：......
而另一旁，在齐昼的视角之中。
沈截云阴沉着脸，眼神中透露着危险，他好似在极力压制着情绪。半晌过后，他凑近齐昼耳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齐昼身体一抖，耳边传来沈截云磁性的声音。
“待会再来收拾你。”
异能者的支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在计划之中三小队的人至少折损过半的时候，支援才会赶到。
但事实上，地下头子被擒没多久后，支援便到了。据一位异能者回忆，这是联盟军与审判军支援来的最快的时候。
没了头子支撑，剩下手持异能电子炮的普通人，大都是一群尚未成气候的乌合之众，不守纪律，违抗命令。一次胜利就可以让他们蒙蔽自我，得意忘形。
这种规模的军队并不成气候，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援军到来时，他们死的死，降的降，没过多久便全部清理完毕。
唯一可惜的是，似是知道大势已去，地下头子在被擒的最后一刻毁掉了地下堡垒中所有的研究资料。
据江逢总结，这是他们对抗普通人队伍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这一次战役直接将普通人势力伤了大半，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再向异能者发动战争。
上百把湮灭对准了咆哮的异变者队伍，子弹齐齐轰鸣，将异变者的身体打了个千疮百孔，巨大的能量甚至将冰冻百年已久的冰雪都融化。
泥沙、污水混杂着不知是哪一方的血液有些脏乱地铺在地上，化开的还有冰冻百年的尸骨。
那些尸骨看起来很有年头，他们的衣着仍然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光鲜亮丽，据有关学家考究记载，这些尸骨至少来自于新元2000年，异变者刚刚出现的时代。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生前最后的表情。
异能者、普通人在冰封之下拥吻；孩童仍保持着绝望的神情，泪水化冰永远残留在了他们脸上；治愈系异能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救治一位伤口感染的普通人；攻击系异能者表情悲戚，手臂伸长，似是在攻击什么，即使他的手腕已经断掉了。
这些是极为珍贵的资料，有人提议将他们魂归故乡，但葬在哪里，异能者坟墓？
现阶段异能者与人类处于这样尴尬的对立之中，怎样处理都不太对，况且这个方案的实施难度过大，也会消耗过多的资源。
出于人道主义，沈截云并未下令将他们全部挖出作更深入的研究，而是将所有的尸骨都埋葬在了这里。
“万骨归巢，就让他们留在这里，见证未来的所有改变。”
房间外一层一层围绕着全副武装的异能者，他们严阵以待，仔细在走廊中巡逻，甚至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这走廊上唯一的房间之中。
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各种果香、花香，一个男人坐在病床旁边。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眶之下乌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即使是这样，也难掩他英俊的面庞。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病床之上的那人，眼神之中暗流涌动。那人浑身插满了导管，嘴唇苍白，神色宁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手臂露在床外，淡青色的血管浅浅浮现在上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男人看了多久，病床上那人露在床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动，男人被惊醒一般，他拿出终端打开一个人的对话框。
熟悉地将对话翻到最后一页。
“他的伤势怎么样？能养好吗？”
“他还有多久才醒？”
“我刚才看见他动了一下，是要醒了吗？”
“这样的伤要多久才能养好？如果他每天都不出门，这样需要养多久？”
对话框停在对面的人最后一句回答之上。
“你太啰嗦了。还有，你知道他不会愿意那样做。”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上，接着打下几个字。
“他刚才手指动了一下。”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药效已经过了，他快醒了。”
这次男人愣了很久，他深深地看了床上有些脆弱的男人，发送完一条消息过后，便轻声离开了病房，带上了房门。
门声轻微响动，齐昼睁开双眼，身体还残留着连睡几天的不适感，以至于头仍然有些眩晕之感，迷糊之中有人站在了自己床前。
那声音温柔询问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齐昼微微摇头，他艰难地从床上支起身子：“我睡了多久？”
那人贴心地扶他起身，将抱枕放在他的身后：“五天，你受的伤太严重了，之前昏迷是因为你体内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出现了紊乱，现在你身体内的力量已经自行平稳下来了，但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
神志终于被唤醒，齐昼看清了面前的人，是瑜白。
他拿着一个小本，询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将电子笔插进衣服上的口袋。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再告诉我。”
“等等。”齐昼忽然出声，“......沈截云呢？”
“沈吗？”瑜白挑眉，“他一回来就被叫走了，可能是总指挥找他有事，你找他？”
齐昼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记忆之中，援军刚来，他便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最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梦里的场景与现实隔绝开来，真的是幻觉吗。
瑜白迟疑了一瞬，“呃，他现在有点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晚上你可以去一趟联盟军周围，沈或许在那里。”
齐昼点点头，心中有些许的失落，他承认在瑜白推开房门时，心中曾经有些隐秘的期待，希望进来的人是沈截云。
很快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童错、阿西特，联盟军的异能者，审判军的异能者，甚至连尹兆都跑过来亲切地“慰问”了几句，即使他慰问的方式有些特别。
包括但不限于......
“你躺着的样子比站着的样子顺眼多了。”
“居然还没死？”
齐昼左耳进右耳出，将这一切都归于尹兆亲切的慰问。
病房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心中的期待终于落空。齐昼送别了他们，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明明已经困倦，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最终他决定起来走走，出乎他的意料，在踏出病房门的一瞬间，便有警报声响起，门口立即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异能者拦住了他。
“抱歉齐将领，依照命令您不能走出这个病房。”
“谁的命令？”
守卫愣了一瞬间，不知如何回答，看样子沈将领是不希望齐将领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也没说齐将领如果问起来应该找谁啊......
守卫硬着头皮继续道：“您的伤势还未恢复。”
齐昼淡淡向那人撇去一个眼神，于他而言出不出去都无所谓，但来了这么一出，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去了，他也想知道那个把他关在这里的人现在究竟在哪里。
“如果我说我一定——”
“说什么呢？”瑜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忽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齐昼接下来的话语。
守卫如同遇到救星一般，他简要告诉了瑜白事情的经过。
而后瑜白朝齐昼眨了眨眼睛：“这是我之前下的命令，他们本意不是那样，如果你想出去走走当然可以。”
齐昼心中有些怀疑，不过看来他真的想错了，这条命令果然和他没有关系。
想明白这一点，再待在病房里也没什么意思，他再三保证了自己会及时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才离开了病房。
瑜白面目含笑地送着齐昼离开，待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角落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终端，上面显示着和沈截云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沈：放他出去，别说是我的命令。
即使病房有最好的空气循环系统，他还是更习惯于室外的空气。
齐昼缓步走在大道之上，不知不觉来到了联盟军大楼的周围，道路上的积雪已被清空，笔直的道路旁立着人工养育的树木，郁郁葱葱。
靠近人工树植的旁边，是一片巨大的人工湖。
正值黄昏之际，残阳倒影落在湖面之上，微风拂过，荡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长椅之上，年迈的老人相互依偎，年轻的情侣绕着人工的湖不嫌腻烦，走了一圈又一圈。
齐昼收回视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他正要离开之时，忽地看见了一个背影，那人有些懒散地支在湖边的围栏之上，骨节分明的手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栏杆，风拂过吹起他黑色的发丝飘扬在空中，齐昼几乎闻到了独属于那人身上的干净气息。
背影透露出无端的寂寥和忧郁，仿佛那人在烦恼着世间最难解的问题。
齐昼控制不住地上前走了几步，想要触摸那人留下的背影。
忽地，狂风乍起，视线被一层绿得发腻的东西挡住，他扯下了挡在脸上的那片人造树叶随意丢在一旁，再次抬起头看那人的背影。
却发现湖的岸边除了那群仍在散步的情侣，再也没了他的影子。
齐昼终于迟之又迟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想见沈截云，未来的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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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在周四！
第95章 心跳鼓点
齐昼攥紧了心脏，巨大的疼痛几乎有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后悔了，他不想推开沈截云，他想自私地和沈截云在一起，在未来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他跌入沈截云为他精心编制的巨网之中，编制成的每一段绳索由他们共同的回忆缔造。
齐昼打开终端，调出沈截云的联系方式，二人的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他们在一起之时，每日的日常分享。
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有些恍如隔世。
齐昼指尖悬停在上面。
“最近忙吗？”他蹙了蹙眉，面无表情地删掉这句话。
“最近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吗？”啧，不太行。还未发送，齐昼自己便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谈谈？”齐昼正欲发送，忽地在左上角瞥到了一个正在变红的数字，那是终端最近推出的新功能，可以查看双方“聊天最多”好友与自己的实时距离。
齐昼一直把这功能视为鸡肋，但此刻他目光却在上方凝住了。
只见那红色的数字一边闪着光，像是心跳一般的鼓点，一边不断缩小，最后停在“52”上。
“52米”这是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齐昼身形一顿。
刚才的相遇不是幻觉，沈截云就在这附近！
“扑通”
“扑通”
他听见了自己心跳，随着不断闪动的红光跳动，齐昼久违地有些紧张。
或许是类似于近乡情怯一般的奇异情感，齐昼忽然有些害怕接下来的遇见，他放缓了脚步，站在树林的庇荫之下，无声地放出了第二身份，大病还未痊愈使用异能对他来说尚且还有困难，这费了他好一番力气。
黑影在黑暗处沉浮，齐昼将全部感知放在上面，不出意外他在一处树林庇荫之处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出乎他意料的是站在他身侧的是江逢。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闯进去，于阿姨曾经教过自己，打断他人的对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齐昼的影子在庇荫之中隐藏着，决定等江逢走后自己再找他说过明白。
“你和他怎么回事？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是江逢的声音，直觉告诉齐昼他们谈论的人是自己，他有些意外，屏住呼吸，话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沈截云诧异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为荒诞的笑话：“您说什么？”
“听说你为了他在地下堡垒差点冲动灭了普通基地的所有人。”江逢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荒诞至极，”沈截云笑了一声，“我还曾经为了联盟军的人差点灭了审判军的人呢？难不成我也对联盟军的所有异能者情根深种？”
齐昼脸上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他手指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耳边传来的声音变得不太清晰，忽远忽近。直觉告诉他此刻绝对算不上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应该直接召回第二身份，但身体却仿佛和背景融为一体了一般，如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过了片刻，耳朵终于再次传来声音，只听见江逢语气严厉了起来，他对沈截云插科打诨的回答有些生气：“收起你这幅样子，我要听实话，你是不是和齐昼又有了牵扯？”
沈截云摸了摸鼻子：“没有，我们以前确实有一段，是他在联盟军当卧底的时候。”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沈截云一噎，“......您问得这么细致？”
“好吧，”沈截云的目光变得惆怅起来，他轻声道，“我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之后没多久就分手了。”
“他甩的你？”
“......也不算是，立场不合，没人会把这短短在一起的数月将真心交代。而且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和他在一起太累了，毕竟我也没有义务和他一起承担那些东西......”
“那你在地下堡垒是怎么回事？”
“玩玩而已，都没有当真。”他听见沈截云如是说道。
剩下的话语他听不清了，也不想再听了，只记得最后的最后江逢语气终于平和起来，他语重心长地对着沈截云道：“我把你养大，你要和谁谈我都不会拦着你，但唯独齐昼不行，他是个怪物，他会害死身边的所有人，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更是这样。”
庇荫处的身影在对话尚未结束之前便离开了原地，齐昼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是个怪物，会害死身边的所有人，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以后更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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