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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奈奈妈妈手中接过盘子时，沢田纲吉状似不经意地触碰了母亲的指尖，本来因那些不良的事情周身有些僵硬的气息很快平复下来，暖褐色的眼眸中透着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温和。
——那个“跑去南极挖石油”的老爹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娶到妈妈。
他在心里抱怨了两句，外表依然保持乖巧的上桌吃饭，暗自缓缓消化那些来自母亲的平和情绪。
沢田纲吉从小体质就不是特别好。其他孩子早早就能跑能跳的时候，他还经常会无缘无故平地摔。因此他无法和同龄人玩到一起，自然而然就会被孤立，乃至被欺负。
对他而言，这其实不算最令他困扰的事。那些围绕着他的、挥之不去的恶意，才是他困扰的根源。
他在有记忆起，就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接触隐约读取他人的想法和情绪，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知愈发明显，他能读取到的内容也愈发清晰，甚至有时可以直接获取他人的记忆。
或许对很多中二少年来说，有这样一个超能力是种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沢田纲吉不同，从小被欺负的他，从那些同龄人身上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善意。在他的思维和人格尚且懵懂时，就已经处在被无尽恶意包裹的状态中。
幼稚园和小学相对还好一些，小孩子的思想很直白，就算做着欺负人的事也不会想太多。虽然那些推推搡搡、嘲笑打闹会在肉.体上给他造成伤害，但精神上其实还可以忍受。
直到他升上国中。
国中生正处于猫憎狗嫌的年纪，对很多东西都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又没有成年人明确的道德约束，反而更容易做出耸人听闻的恶事。这种情况在普遍早熟的日本尤为明显。
“那个妞好正点，明天一定要把她弄上手。”
“这个废柴果然怂了吧唧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个该死的老师居然叫了我爸来学校，气死老子了。揍他一顿出出气，反正这废柴也不敢反抗。”
……
霸凌难免会带来肢体接触，那些恶心的、黏腻的念头不顾意愿涌入沢田纲吉的脑海，令他直作呕。
被欺凌愈久，他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公然在课堂上给他难堪的老师背地里出轨还家暴；
被众人追捧的漂亮学姐心底一直看不起任何人；
热衷于当舔狗的男同学会在家里辱骂那些拒绝他的女生；
看起来同情他的便利店老板背地里叮嘱自己的儿子不要和他接触……
有的人表里如一的恶劣，也有人披着温良的假面，难掩心中的卑劣。
理智知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算是沢田纲吉也不是没遇到过心思纯善的人——比如那个曾经帮过他的笹川京子，也比如他的母亲沢田奈奈。
但是……太少了。
优秀的人总和优秀的人聚在一起，他这样的废柴永远只会碰到那些烂泥一样的家伙。
——真恶心啊，人类。
……
“……纲君？”
被放学回家的儿子突然抱住的沢田奈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很快放松下来回抱住他。
她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脊背，声音温柔又带了一丝担忧：“……是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吗？”
“没什么，妈妈。”沢田纲吉埋在母亲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
日日在他心头堆积的恶意让他情绪很不稳定，甚至一度升起某些偏激的想法。
但是在抱住母亲的那一刻，那些让他无法安眠的念头很快平复了下来。
沢田奈奈看出他不想说，并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告诉他：“如果不开心的话，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妈妈会一直在的。”
“……嗯。”
这样就够了。
他的超能力不可控，就算告诉了妈妈，也只会徒增担忧。
这样就够了。
他可以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和妈妈接触，那些恶意不会再侵扰他。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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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不能永远逃避下去。他不可能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靠着母亲保护。
超能力让他痛苦不堪，也让他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只要操作得当，“兔子”……也是能咬人的。
他开始自学计算机技术，也发现自己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天赋，至少足以遮掩他想做的事情。
他依然是那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纲”，但那些热衷于欺凌他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并盛的不良团伙被警察一锅端送去了少管所，对学生过于苛刻的老师也因私生活不检点被学校开除。至于那只欺软怕硬的吉娃娃……
沢田纲吉本来想找机会让它“误食”老鼠药，甚至狗罐头和药都准备好了，临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
——“纲君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孩子啊。”
奈奈妈妈向来不吝于夸奖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在她心中，她的孩子值得这些夸赞。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把加了药的罐头冲进下水道。
我不是个好孩子，妈妈。
但我可以做一个好孩子。
可以去试着去热爱生活，去热爱……人类。
……
沢田纲吉是真的怕狗。
这种讨厌的生物做事完全没有逻辑，就算是超能力也不可能读取到一只狗的念头。
可他又有点不甘心自己被一只狗拿捏住。
就算因超能力有些早熟，他到底也只是个国中生，某些时候也有着属于中二少年的胜负欲，比如——让那只该死的狗子臣服于他！
有目标在前面吊着，就算是“废柴纲”也会雄起的。
他研究了很多狗子的喜好，还通过看视频和去动物园找代餐来让自己脱敏，一通操作下来，粗神经的沢田奈奈也发现了端倪。
“纲君是想养宠物吗？”
纲吉陷入沉思，纲吉打开了新思路：养宠物……也不是不行？
所以等他用特制·超美味の狗罐头顺利让吉娃娃放下敌意，自己也成功克服恐惧撸上了狗头之后，正式改变了主意。
“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狗了。”
嘛，想要解决身边的麻烦，不仅可以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化敌为友”也不失为一种好手段。
沢田纲吉如是想。
从邻居奶奶那里要到那只吉娃娃对纲吉来说不算难。
邻居奶奶年纪大了，本就没有多少精力看顾狗狗，不然也不会经常忘记栓绳导致他被追。
前段时间他还得知奶奶的儿子准备把她接到另一个城市。只需要一点暗示，像沢田家这种“家风良好”、“孩子又有礼貌”的家庭自然会成为奶奶托付宠物的最佳选择。
——“看吧，我说了你会是我的。”
沢田纲吉捏了捏小狗的耳朵，低头看着这个他不太喜欢，但肯定会认真照顾的“新成员”。
第110章 混乱（十四）
养一只狗狗很简单, 要养好却不容易。至少娇气的西格玛狗狗还坚持着并不存在的人类尊严，在他掌控身体时坚决不愿吃狗粮。表现出的就是这只吉娃娃相当挑食，只吃罐头（罐头太香了西格玛控制不住狗子）和奈奈妈妈的手作狗饭。
作为“要对狗狗负起责任”的主人，沢田纲吉也曾尝试过为狗狗做饭——因手忙脚乱差点炸了厨房而放弃。
最终, 这只被纲吉定名为“光太郎”的吉娃娃就这样很快适应了沢田家这个新环境。
无人察觉隐藏在可爱狗狗皮下的人类灵魂。
虽然时常被沢田纲吉的变脸搞得心惊胆颤, 但西格玛住在沢田家的日子还算舒心, 近距离的观察也让他得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比如纲吉对那些日常欺凌自己的人的报复，也比如他在计算机上的天赋。
看多了之后, 西格玛反而没那么害怕这个状若精分的孩子了。毕竟西格玛有意识起的三年来见识过的恶毒手段数不胜数, 异能力者中的变态更不在少数，而年纪尚小的沢田纲吉, 就连那些报复手段都显得如此温和。
不过这种平静日常不会持续太久，就算是西格玛也知道，能让如今尚算平凡的沢田纲吉变成他所认识的那样, 其经历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一切的转折点来自一张普普通通的家教传单。
能通过自学在黑客方面小有所成的沢田纲吉当然不至于全科废物，起码数理方面的成绩还能看得过去。不过也仅限于“看得过去”罢了，小时候他也曾试图通过好成绩获得老师的关注, 但偏科严重加上体力废柴，依然免不了欺凌，甚至偶尔一次显露锋芒更容易遭人嫉妒。
此后沢田纲吉就一直维持着堪堪及格的数理成绩, 以及不用伪装也非常惨烈的其他科目成绩。奈奈妈妈对孩子的成绩方面并不严苛, 但也希望孩子能有所进步，因此一张适时出现在沢田家邮箱的家教传单顺理成章获得了沢田奈奈的关注。
沢田家并不缺钱，这也是西格玛察觉到的疑点之一。沢田纲吉的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又是全职主妇, 并盛町再偏僻也是东京范畴，各方面的消费水准不会低——他们到底靠什么维持生活呢？
——初步推测, 沢田家的背景不简单。
其后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个猜想。
那张“普普通通的家教传单”雇佣来了一位……怎么看怎么不普通的“家庭教师”。
……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沢田纲吉后退两步，手悄悄背在身后试图去够鞋柜上的花瓶，眼神警惕地盯着站在他家玄关，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大佬气息的男人。
“……纲君？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沢田奈奈准备下楼查看。
“别过来妈妈！”
开什么玩笑！他们家只有一个柔弱无助的奈奈妈妈，和一个连街上不良都打不过的“废柴纲”，这样不打招呼就莫名出现在家里的危险成年男性简直就是在纲吉的雷点上蹦迪！
已经拿到花瓶的沢田纲吉用力一砸，把尖锐的碎片对准男人：“不许动！我我我报警了！”
同样跑下楼的光太郎也在主人脚边对着男人狂吠。
男人毫无擅闯民宅的自觉，只是对着那只一直咆哮的吉娃娃轻轻瞥了一眼，其中蕴含的凌厉杀气就把狗子震慑在原地。
沢田纲吉汗流浃背。
楼上的沢田奈奈听出不对，当然不可能放任孩子一人面对可能的危险。
然而等她略有些焦急地下了楼，还未来得及惊讶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却见这人摘下帽子，相当绅士地欠了欠身——
“我是你们雇佣的家庭教师，Reborn。”
一身黑的男人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沢田奈奈，措辞听起来相当礼貌。
沢田纲吉：？？？
西格玛：！！！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名为Reborn的奇怪男人三言两语就取信了奈奈妈妈，不顾纲吉微弱的反对，彻底敲定了家庭教师的身份。
无人注意到那只缩在角落的吉娃娃震惊的眼神。
不论是心大的奈奈妈妈还是尚且年幼的纲吉，都不如西格玛对这人的感受深刻。就像怕被人发现一样，从这个男人出现起，西格玛就没有掌控过光太郎的身体，只能看着光太郎无所畏惧地冲过去，又被一个眼神吓回来。
尽管Reborn在沢田奈奈面前收敛得很好，西格玛也能敏锐地判断出——这家伙是沾了血的，而且肯定不少。
甚至从这人的举手投足看，身手也非同一般。
这种危险分子能当一个普通的家庭教师？
你看纲吉都不信啊！
（纲吉：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有证据。）
当然，这些表面上的初步判定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他目瞪狗呆，且一出现就夺走他所有注意力的是……那只趴在Reborn帽子上的绿色蜥蜴。
那只绿色蜥蜴一点没有冷血动物的阴森感，反而相当可爱。它像是同样对吉娃娃一见如故，在见到狗狗的时候就从帽檐上跳了下来，扒在Reborn的肩膀上探头去瞅光太郎。
吉娃娃·西格玛·光太郎：“……”
蜥蜴·立原道造·列恩：“……”
两相对视，如遭雷击。
在西格玛的视线中，那个飘在Reborn头顶上的、穿着显眼红色制服的家伙该死的熟悉。与之相比，那只明显连接着疑似“背后灵”的猎犬的绿色蜥蜴显得如此渺小，若不是西格玛视力好都注意不到它。
同样的，立原道造通过列恩的视线所看到的，也是一只被吉娃娃拴在身后的“背后灵”。
立原道造：哈？天际赌场的负责人怎么变成一只狗了？
西格玛：卧槽那只蜥蜴是猎犬？！凭什么他不变成狗！
一狗一蜥蜴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终于，西格玛试探着开口：“……立原先生？”
话一出口，他忽然愣住。他发现自己并未发出狗子的叫声，反而正式说出了人类的语言。
对面的立原道造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也尝试开口回应：“是我，负责人先生。”
两人简单摸索了一番，发现这种背后灵状态只有他们见面时才会触发，他们相互之间也可以不经过壳子直接交流。这样至少不用担心他们的异状会被“主人”察觉，两人放心大胆地交换起了情报。
西格玛的猜测没错，这个名为Reborn的男人身份并不简单，连带着即将被他教导的沢田纲吉也颇有背景。
至于那个“背景”到底是什么，立原道造暂且不清楚。因为从他有意识起Reborn就已经带着列恩从意大利赶赴日本，并没能让他获得更多情报。只知道他会成为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并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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