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会!”李方摆了摆手,葫芦风水本就常见,他看这阵也是保护居多,只是略感有些差异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半道出家学艺不精。
但肯定没有从吉阵变凶阵的程度,还是保护萧家的。
陶知爻一听,也放心了些许。
只要不是针对萧闻斋的就好。
“哎。”
良久的静默之后,陶知爻突然就听身旁的李方重重叹了口气。
转过头,就见他一扫之前的精神,整只鬼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起来,飘到一旁的石头上坐着,托着下巴,似乎很沮丧的模样。
陶知爻现在轻松了不少,也有心情和他闲聊了,见李方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感觉这家伙情绪真是起伏不定。
不过一想到,他都能因为一个风水说法不要命爬到阳台上手舞足蹈地要学校去改,情绪不稳定……好像也很符合人设。
“您应该是受了这家的供奉,来保护他们的吧。”李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陶知爻,“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现在地府阴差都会幻化成人类模样,到活人家里过年了吗,真是时代在变化。”
陶知爻没说话,李方就当他默认了,自顾自地继续叹气道:“哎,我还想着说留在这世界上,多多修炼,看看能不能有朝一日成仙呢,但现在我算是知道了,现实就是现实,才不像小说里讲的什么秘境、奇遇、修炼,还有什么成仙的机缘。”
听李方一通抱怨,陶知爻才知道这家伙不仅是个风水学痴迷分子,还是个中二少年呢。
不过,李方倒也不算完全在幻想,还是那句话:万物有灵,万物皆可修炼。
但有一个问题,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比如像陶知爻,像玄元道长,还有普照寺的方丈他们,作为一个活人拥有着肉·体的时候,在修行一事的天赋自然是远高于草木走兽的。
可一旦人死灯灭,三魂七魄散去,只剩下几率残魂在人世间游荡——就像李方这样——那修炼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路边的一草一木。
而且万一哪天倒霉,出门撞上个不讲理的道士,或是凶残的恶鬼,又或者太阳公公起早了被一缕阳光照了一下,那可就是个灰飞烟灭,不得超生的结局了。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什么生物,在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都在努力朝人类的形态变化。
举个不算很恰当的例子,假设胡葵和黄焖鸡真人修行的时间一样长,胡葵有人身,黄焖鸡真人没有,那它就是打不赢胡葵,这是质的差别。
李方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活着的时候好好努力,找个正规的道观或者寺庙拜师了。”
陶知爻看着沉湎于悲伤,不停叹气的李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他在学校里搞这些可能会被辅导员叫去喝茶这件事了。
“你送我走吧。”又思考了一会儿,李方突然站了起来,“我想明白了,与其让自己像个游魂一样苟延残喘,不如早日投胎,下辈子再努力学习,我再也不报什么毕业还没入职就被裁的计算机了!我报宗教学!”
李方语调铿锵,慷慨激昂,一整个中二少年之魂爆发。
陶知爻:……
“所以你确定你要跟这美丽的人世间说再见了吗?”陶知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问道。
李方点了点头,“嗯,我想通了!”
他说完,双手在胸前合十,表情一整个十分虔诚。
陶知爻:……
陶知爻手指勾了一下手腕上的迷你版勾魂索,说起来,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儿,该怎么使呢。
想着,陶知爻跟敲门似的轻轻在锁链上敲了三下,然后侧着耳朵去听。
果然没反应。
李方闭着眼睛等待了一会儿,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注入“四周一阵风浪涌动”,或者是“电闪雷鸣伴随着虎啸龙吟”之类的声音。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往外看,就见陶知爻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勾魂索正捣鼓呢。
李方:“无常大老爷?”
陶知爻抬起头,就见李方正一脸疑窦地看着自己。
他连忙站直了身体,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怎么了?”
李方:……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
陶知爻正有些焦头烂额,寻思着这迷你版勾魂索不会只有饰品功能吧,结果一不小心,那勾魂索就碰到了一旁的水丝。
水丝是他所化,自然带有他的灵力。
陶知爻只见手腕上那条细细的黑链子亮了一下,随即四周的环境便被一阵透骨的阴冷所浸透。
脚底下黑气翻涌,一团浓稠的黑云几乎将地面完全遮盖,陶知爻甚至有一种脚底虚浮,踩在云层之上的不真实感。
下一刻,一个在黑夜中都白得有些刺目的高筒帽出现在了地面上两人的视线之中。
那帽子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一张煞白的脸,脸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舌头。
陶知爻看了一眼,不是谢必安。
应该是北市这边专门负责勾魂的小无常。
白无常的身体都出来了一半,它身旁才逐渐出现了一个黑帽子的顶端。
随之,一个矮胖的黑色身影也出现在了陶知爻的视线之中。
看来一白一黑,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是无常界的标配了。
“和人召唤地府无常?”
开口的是白无常,声音清清冷冷,但他目光落在一旁的游魂李方身上时,毫无波动的煞白瞳孔似乎波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看向陶知爻。
“是你召唤我们?”
陶知爻伸手一指李方,“他要投胎,交给你们了。”
他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两根线香插在一旁的土地上点燃。
线香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迅速燃尽,香雾被黑白无常吸入,两位阴差身体四周那种冷淡的气场也缓和了不少。
“好。”白无常应了一句,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黑。
矮胖的黑无常拎着勾魂索上前,在李方还在发呆的时候,直接把它给铐了。
“那我们先走了。”黑白无常向陶知爻点了点头,本想和善地说一句回见,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感觉未免有点太核善了。
估计陶知爻也不想那么快和它俩回见,于是就啥也没说。
“哎等等!”李方突然叫了起来,挣扎着指陶知爻,“你不是无常?!”
陶知爻心虚地搔了搔脸,眼神也飘到一旁。
“我可没说过我是无常哦,是你自己猜错了而已……”
李方这下可算是明白过来了,一边被真正的黑白无常拖着往地下走,一边悲愤交加地瞪着腿大叫道:“他骗人!他骗人!”
“闭嘴!”黑无常瞪了李方一眼,“你又不是人!”
“……”李方沉默了片刻,继续蹬腿,“他骗鬼!他骗鬼!”
陶知爻:……嘻。
第77章
今天又骗了一个……不是人的家伙。
怪不好意思的, 陶知爻搔了搔脸。
陶知爻回到萧闻斋的房间的时候,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因为按照李方的说法,那个风水阵是保护而不是加害, 只要没有人想要害萧闻斋或者萧家就行。
但……既然有那个风水阵做保护, 萧闻斋身上的黑纹为什么还会发作呢?
难道是已经严重到风水阵都无法完全抵消黑纹的地步了?
而且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问题。
这时, 一阵水声将沉思的陶知爻拽回了现实之中。
他走进浴室,就见原本昏迷的萧闻斋已经醒了, 修长的双腿曲在浴缸里,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水打湿而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陶知爻清楚地看到萧闻斋雪白的衬衫因为沾了水的原因,变得相对地一览无余——因为还有几分朦朦胧胧。
胸肌线条,腹肌线条都有。
再往下,陶知爻就不太好意思看了。
君子非礼勿视, 非礼勿言。
“萧老师快起来换件衣服吧。”陶知爻伸手试了一下水温,不算冷, 但应该也不太暖了。
说着四处看了一圈, “我去给你拿衣服?”
萧闻斋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点了点头。
待萧闻斋吹干头发换上一件睡衣再从浴室里出来时,整个人已经一身清爽了。
陶知爻坐在沙发上, 正弯着腰,拖着腮帮子盯着地面看。
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陶知爻抬起头,伸手去扒萧闻斋的领口。
萧闻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陶知爻在看他身上的黑纹。
“每年过年都会发作吗?”
“嗯。”
陶知爻听着萧闻斋淡定到习以为常的回答, 心中暗暗叹一口气,也怪自己今天没有提防, 要是早点意识到不对,可能萧闻斋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陶知爻点了点头,将刚刚李方所说的,有关那假山和葫芦风水阵的事情简单和萧闻斋说了。
未料萧闻斋听闻后,也是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
“风水阵?”
“你不知道吗?”陶知爻问,换来的是萧闻斋的摇头否定。
这也是陶知爻刚刚在思索的第二个问题。
他之前猜测到那葫芦风水阵的始作俑者应该不是萧闻斋,因为如果大张旗鼓地在家里布阵,肯定会引起萧老爷子的注意和询问,如今求证果真如此。
而且萧闻斋从未将身上的黑纹之事透露给萧家的家里人,连秦相珉都不知道。
那这个风水阵又是谁布的呢?
那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布这个阵,却又不显露出来自己的身份?
萧闻斋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们搬来这里的时候,我记得我父亲似乎将房子的改造工程托付给了一个亲戚还是朋友。”
但那人具体是谁,他也记不清了,或许要去查一下。
当然,这事不用等,家里的老管家都是早年就跟着萧曲恭的,萧闻斋打了个电话过去。
挂了电话,陶知爻朝他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管家说,工程是包给亲戚的,但假山流水池塘这些设计,好像是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具体是谁也不知道。”萧闻斋指节抵着下巴,眸中隐约掠过几分思索,“说用的是很多商贾家里生财保福气的风水。”
“难不成,是恰好遇上?”陶知爻猜测道。
倒也并不是全无可能,这葫芦假山的风水虽然好,但也不足以抵消萧闻斋身上的黑纹,可见其实效果并不如陶知爻针对性地用五显道法做水宫那般好。
而且刚刚李方也说,这葫芦山的风水阵似乎和他印象中看到的不同,那风水师还指不定是不是半吊子呢。
反正,只要现在的萧闻斋没事就好。
陶知爻见萧闻斋还在沉思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萧闻斋转过头,似乎因为陶知爻的这个行为而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坐在身边的陶知爻朝自己笑得特别坏。
“萧老师还会撒娇呢。”陶知爻的眼睛又弯得眯起来了。
萧闻斋:?
陶知爻清楚地看见,随着他话出口,萧闻斋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瞬。
他就知道,一开始回来的时候萧闻斋坐在浴缸里那有些尴尬的表情,明显就还记得这次黑纹发作期间做的的那些事。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萧闻斋。
说疼的时候,还带着点隐忍的鼻音,感觉和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不过,陶知爻也有点得意。
他就说萧闻斋不是什么表面温和内心冷漠没感情的人,分明就活生生的,还会撒娇呢!
“我没有撒娇。”
陶知爻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点想笑。
萧闻斋的语调估计硬邦邦得他自己都感觉得出来,于是沉默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那应该不算撒娇。”
113/218 首页 上一页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