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举起手,“我这有。”
他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把瓶底的最后一点水喝完,递给前面的人,最终瓶子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了陶知爻手里。
陶知爻说了句谢,拧开瓶盖放在面前的沙地上,用砂石将瓶底固定好。
众人都观察着他的动作,就见陶知爻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笔,而且是玉做的,上面似乎还雕着繁复漂亮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见陶知爻捏着那只玉笔一抬手,不少人顿时惊呼出声。
温泉水逆行而上,一股水流涌入空中,像是一条灵蛇一般,被陶知爻手中的笔所操控。
水流在空中打了数个旋,渐渐凝聚成水球,在空中翻转,陶知爻盯着那水球看,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良久过后,眉间依然皱出来一个川字纹的陶知爻一挥手,那水球爆开化作一阵落雨,砸在了温泉水面上。
“怎么了?”萧闻斋上前两步,他最熟悉陶知爻的表情,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陶知爻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仰起脸低声和萧闻斋道:“这水有问题。”
萧闻斋:“嗯?”
“我没办法从里面炼出水精。”陶知爻说道。
第127章
“什么?”萧闻斋不敢置信地说。
陶知爻无法从这温泉水里炼出水精, 其他人对这件事可以毫无感知,但萧闻斋却最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拿这个试试呢?”萧闻斋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递给陶知爻。
陶知爻点了点头, 伸手接过。
一分钟后, 瓶子里的“水”少了一半, 但却变得更加“稠”了一些。
陶知爻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灵力没问题,五显道法也没问题。
那唯一有问题的, 就只能是那温泉水了。
陶知爻想了想,道:“我们还是离这地方远些吧。”说着他回头和身后的众人说,“各位回去后也请告知自己的同伴,不要靠近这温泉湖,更不要喝里面的水。”
众人点了点头, 有好奇心重的追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陶知爻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一旁的萧闻斋轻声接话, 巧妙地替他解答了这个问题。
“温泉水里可能有硫化物和氟化物, 喝下去对身体有损害。”
众人回到营地, 陶知爻一行人去看了一眼张戈和林子,两人已经在帐篷里睡下了。
“给他们喂了藿香正气水, 刚刚又吐了一番,终于是睡着了, 应该没事了。”他们的同伴说道。
陶知爻点了点头,见他们有人相互照顾,稍微放心了些。
只不过在回自己帐篷的路上,他发现桑吉心事重重的。
陶知爻问他:“怎么了, 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桑吉的表情似乎很纠结,他想了想, 道:“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我们立刻就走,对吗?”
陶知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还在担心这里有危险?”
“是诅咒!”桑吉激动地道。
陶知爻耐心安抚着他的情绪,“我明白,不要担心,我们明天早上一早就走。”
他其实能理解现在神经紧绷到有些脆弱的桑吉,本地藏民的自然信仰本就崇高于一切,桑吉肯当他们的向导,陪他们一起进那棱格勒峡谷,已经是克服了很大的心里阻碍了,说起来也是张戈他们做得不对,太过于为所欲为了。
“我们明早就走。”陶知爻再一次和桑吉重复说道,想让他安下心来。
可谁知桑吉抬起头,语调硬邦邦地道:“那两个人,不要带上。”
“你是说……张戈和林子?”陶知爻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桑吉居然会这么说。
桑吉点了点头,“他们进入了魔鬼的眼睛,他们已经被魔鬼盯上了,要是继续和他们一起,我们都会死!”
面对这位藏族小伙清澈而又坚毅的目光,陶知爻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桑吉的态度,仿佛是陶知爻不答应他立刻就不干了,但要是答应了,才启程第一天就抛弃自己的同伴,似乎又不利于军心稳定。
陶知爻张着嘴沉默了半晌。
“我们……明早再讨论这个问题,可以吗?”最后,他只能这么说道。
这时,一旁的贡嘎用藏语说了几句话,陶知爻就见桑吉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沉默地转身,钻进了帐篷里。
陶知爻问他:“你说什么了?”
贡嘎笑了笑,道:“我说,如果魔鬼真的选中了猎物,今晚便会把猎物带走的。”
陶知爻张了张嘴。
好像,很有说服力。
夜色渐深,绿洲里的动静渐渐少了,不知道从哪个帐篷里偶尔传出来一阵呼噜声,隔一会儿另一边又传来两句呓语。
陶知爻有点认床,今晚睡得不太舒服,而且沙漠的晚上确实冷,幸亏他身边还有个人。
于是,等陶知爻被外头的声音吵醒时,他发现自己正把脸埋在萧闻斋怀里。
他顶着有些乱蓬蓬的头发仰起脸,觉得外头似乎有什么声音。
“咕咕——呱———”
“咕——呱————”
陶知爻皱着眉头坐起来,萧闻斋也被这声响吵醒了,他同样坐起,看向陶知爻。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陶知爻拉亮帐篷内的小灯,掀开被子起身,他捏住帐篷的拉链拉开,刚想要把头探出去时,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啊啊啊!”
陶知爻惊叫出声,而后才发现那是古尔。
此时的古尔一脸的凝肃,甚至还有些面色发白。
他只说了两个字。
“快逃!”
说完,他就毫不留恋地跑了,陶知爻看他去的方向,似乎是其他的帐篷,像是要一个一个地把人叫起来。
和萧闻斋说了一句让他先待在帐篷里,后者点了点头,开始着手收拾一些必要的衣物、干粮和水。
陶知爻则从帐篷门帘里钻了出来,他才刚刚站稳,就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身影从树丛里飞了出来,砸在陶知爻面前不远的地面上。
那人躺在地上,似乎全身都摔得散架了,痛苦地呻·吟着。
陶知爻认了下五官,想起那人似乎也是个散修,又想了想在哪里见过,陶知爻一愣。
这不是当时照顾张戈的那个人么,说给他们喂了藿香正气水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陶知爻就感觉到头顶一片风声,他抬起头侧身躲过一颗飞溅过来的石子,同时看到一个四肢伸直的黑影从那人刚刚飞出来的地方跃了出来。
下一刻,黑影重重地砸到了那散修身上,后者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陶知爻想要上前,却被下一刻的情景所震惊住。
只见那黑影扭动了两下脖子,头部猛地鼓了起来,那个熟悉的“咕咕——呱————”声再度响起,而再下一秒,黑影朝被自己压着的那名散修,吐出了一条像是弹射器一般的舌头。
舌头的另一端,黏在了那名散修的眼睛上。
然后拔了出来。
血与液体齐齐飞溅。
那名散修的尖叫声变成了夹杂着恐惧和痛苦的嚎叫,而黑影则是将舌头,以及上面那颗带着血肉的眼珠一同收回了口中。
陶知爻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牙齿咬得破碎的声音。
那黑影似乎对到嘴的美食很满意,它十分惬意地扭了扭脖子,抬起了头。
陶知爻看到了张戈的脸。
「张戈」咧着嘴角,口中的涎水滴落在那散修的脸上,后者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而「张戈」流出来的涎水,直接将那散修的皮肉都腐蚀了去!
陶知爻仔细一看更是心下一惊。
被腐烂后的皮肉,不就和他们今天在温泉那边碰到的尸体一模一样吗!
相比起陶知爻的震惊,「张戈」则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观察自己的人。他盯着陶知爻看了一会儿,咧着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他的表情变成了一种扭曲无比的狞笑。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陶知爻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身。
那夺去了散修性命的怪异舌头像是一根细长的剑从陶知爻脸颊侧面刺了过去,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又被「张戈」收回了口中。
陶知爻意识到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像什么了!
□□!
或者说蟾蜍!
他定了定神,往「张戈」脸上一看。
借着四周隐隐的篝火光,陶知爻看清了他的模样,果然如陶知爻所想,此时的「张戈」眼珠暴突,两腮鼓起,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更是长了一片紫红色跟水疱一般的东西!
似乎是知道陶知爻不好惹,「张戈」咕咕怪叫了两声,暴突的死鱼眼不似人类一般开始疯狂转动,视线最终落到了一旁的帐篷上。
帐篷里的小灯开着,映出一个瘦高的影子,陶知爻脸色一变。
“萧老师趴下!”
张戈的舌头和陶知爻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朝着那帐篷去的。
帐篷里的那身影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翻身趴在了枕头上,那蛙类动物的信子毫无停顿地穿透了布质的帐篷,撕出来一个大口子。
陶知爻反手拿出玉笔,拧开一瓶水精。
笔毫挥舞,画水为刀,在「张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一把水刀已经到了它的面前。
水刀劈砍而下,将它的舌头切为了两段。
“呱————”
「张戈」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弹飞了出去,它在草丛中翻滚了几圈爬将起来,恨恨地朝陶知爻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也不敢再上前,手脚并用地爬远了,消失在了草丛里。
陶知爻收了玉笔,冲到帐篷边,还没等他焦急地问出声,萧闻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没事。”
他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布包。
“一个是必要生存物资,另一个是可以丢的东西。”他道。
陶知爻突然叹了口气。
他男人还真是很靠谱。
陶知爻和萧闻斋一起,跟还剩下的人汇合,随手一清点,发现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张戈和林子已经疯了,他们到处杀人。”不知道谁语气崩溃地说道。
桑吉大声道:“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现在,是魔鬼的化身,魔鬼已经上了他们的身,把我们当成猎物了!”
「张戈」的舌头已经被陶知爻给割掉了,应该不再能伤人,他又问了一下林子的情况,就听说是贡嘎刚刚出来,将同样异变得跟□□似的林子给击退了。
陶知爻点了点头,当机立断:“大家快收拾必要的行李,我们即刻就走。”
营地里一片狼藉,上半夜还带着点温馨安宁的气氛现下已然荡然无存,众人心里虽然不说,却也都知道,那可能是他们度过的最后半个安宁的夜晚了。
三三两两各自散开,剩下的人能在刚刚的意外里活下来,可以说本身就警觉性和行动力很高。
大家火速收拾好了包袱,又相互清点了一遍人数,整装待发准备离开这个美丽却危险的地方。
“咕呱——呱呱————”
嘶哑却带着狠劲儿的叫声在夜空中响起,众人不自觉放慢脚步,纷纷回头望了一眼。
他们不知何时又走到了离那温泉不远的地方,这绿洲里的地形走势和植物好似都有种诡异的生长规律,会让人无意识地迷失方向。
两个身影缓缓地从树丛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身体呈现出一种非常扭曲的形状。
是「张戈」和「林子」。
但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对不远处的众人发起攻击,而是走到了温泉水边,对着热气升腾的温泉眼开始了一种诡异的叩拜仪式。
它们的身体鼓胀起来,发出了连续的“咕咕咕咕”声,像是每到春夏时节彻夜不停的沉闷蛙鸣,在场的人都是玄学界的,多多少少对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除了桑吉。
“它们在实施召唤魔鬼的意识。”桑吉的表情惊悸不安,他求助似地抓住了陶知爻的手,“老板,我们快走吧,这里不能再继续呆了!”
陶知爻知道这个藏族小伙现在的精神状态很脆弱,他也不忍心再刺激这位善良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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