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烧得很热,萧闻斋的手凉凉的,贴上去很舒服。
“说一下,什么好?”萧闻斋不觉自己的眼神已经悄悄变暗,只是凭借着本能的意识又问了一句,手指在陶知爻的耳廓上轻轻搓了一下。
没使什么劲儿,陶知爻的耳廓却一片绯红。
“就,就萧老师的身材最好啦。”陶知爻的酒劲儿彻底翻上来了,连面前的人都认不得,“你看过吗,我上次路过看到他换戏服的时候,肌肉线条好漂亮的噢!”
他抓着萧闻斋的双臂,向两侧举起,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诶,你好像身材也很棒呢……”
萧闻斋呼吸凝滞了一下,他接住看完他身材,又一阵头晕往他怀里倒的陶知爻。
萧闻斋的左手揽着陶知爻的腰侧,免得他站不稳滚到地上,右手搭在陶知爻脑后。
指间是柔软的发丝,发梢还不老实地在手背上撩拨。
萧闻斋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陌生而又难以控制的感觉,手掌缓缓覆盖上陶知爻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小狐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呜……”陶知爻轻轻呜咽了一声,却并没有挣扎,傻乎乎地抬起头。
萧闻斋瞳色渐渐变深,他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如何表述,但他只想就这么禁锢着陶知爻。
是的,禁锢。
谁能想到,他往日温和如玉,风轻云淡君子如兰的外皮底下,居然藏着这样的一面。
萧闻斋自己也很意外,意外于自己思想上的失控,也逐渐清醒地察觉到,自己和陶知爻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得太近了,这不符合他之前给自己定下的那条“准则”。
他有意想要控制这样陌生的感觉,和两人的距离。
大脑指挥着身体,萧闻斋手上劲道一松,刚想要撤开半步,让自己在瑟瑟的秋风中冷静一下,怀里的醉酒小狐狸却突然开口了。
“诶,你是谁?”陶知爻傻呵呵地喊了一声,目光在萧闻斋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笑容荡漾开来,“哦,萧老师啊,嘻嘻……”
喊完直接往萧闻斋胸口一趴,一脸恬淡地睡着了。
认出他来了。
并且毫不设防。
撤离的手掌又重新覆盖了上去,萧闻斋这次没有再捏陶知爻了,而是轻轻地抚摸着那渐渐乖下来,就和它主人一样都睡着了的柔软发丝。
车灯投在路上,照亮两人的身影,萧闻斋带着陶知爻上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一丝裂痕。
☆
半夜,扭成团的陶知爻从被子卷里钻出一个头,顶着一团炸毛的头发和惺忪睡眼,看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
回酒店了啊。
自己咋回来的?
陶知爻就记得自己喝了几口黑啤用来解辣,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抱着想法说自己虽然没喝过酒,但说不定有天赋千杯不倒呢。
还好没和别人浑说。
陶知爻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还能再躺会。
他闭上眼睛,正打算睡个回笼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刚刚拿手机的时候,他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东西。
陶知爻皱了皱眉,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琥珀色的眼瞳转动着,落在了床的边缘。
下一刻,陶知爻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床边有只手!
“哇,你这个鬼不讲男德啊。”陶知爻抱紧自己的小被几,开始对那手指指点点,“半夜爬别的良家妇男的床,你不要清誉我还要的啊!”
他也不知道那鬼是男是女,但那只手比陶知爻自己的手掌都大一圈,应该不会是女的。
不过,等陶知爻骂完那“鬼手”都没动。
倒是陶知爻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手有点熟悉啊。
手背上还有几道黑纹,交缠蔓延着,好似什么古朴的纹路……等等,黑纹?
陶知爻一惊,甩开被子扒着床头探出脑袋,就见萧闻斋正躺在自己的床边,不省人事。
等萧闻斋再醒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沉甸甸的,像挂满了东西。
他依稀记得,自己身上的黑纹再一次发作了,就在他刚把喝醉了的陶知爻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的时候。
萧闻斋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陶知爻叫醒,就被扑面而来的黑雾夺走了意识。
不过,往日发作时那种如坠冰窖的刺骨寒冷却并未如期到访,相反,萧闻斋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
他眉头皱了皱,身体的控制能力渐渐重返大脑,萧闻斋缓缓睁开眼,就听到一声锁簧的咔哒响。
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洒进一片尚不算强烈的日光,时间应该还不算晚,但想来已过了晨曦拂晓。
“醒啦?”
陶知爻进门先是望向浴室,就见萧闻斋已经醒了过来,于是一脸笑意地问了一句。
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玄关上,换了双鞋走了进来。
萧闻斋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身上依旧还是穿戴整齐,不过衣服已经被水浸透了,难怪四肢那么沉。
他盯着水面凝视了片刻,伸手撩拨起一捧,水珠落下,溅起一阵水花,却好似比普通的水更稠密一些。
不太像水,更像流动的琉璃。
“这就是你说的「水精」?”萧闻斋抬起头。
“是啊。”陶知爻点点头,打开玄关的衣柜,在里面翻找起来。
萧闻斋环视了一圈浴缸,视线仍落在水面上,似乎有些出神,“很累吧?”
这么一大缸,想来要费不少力气。
陶知爻拿着一件浴袍走了进来,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学着小面人的动作抬起两只拳头,比出一条缝隙,“一点点。”
萧闻斋笑了。
“换件衣服吧,我去厨房打包了早饭,有咸骨粥、鸡蛋和当地特色的牛肉饼。”
陶知爻将浴袍挂在一旁,示意萧闻斋自己起来换,转身出了浴室,将门带上了。
萧闻斋低头盯了一会水面,水波晃荡,漾开了他眼底那掩藏不住的笑意。
早饭不算丰盛,但吃的很满足,热乎乎的咸骨粥配上一口咬下去脆的眉毛都掉了的牛肉饼,能让秋日早晨那一点仅存的微凉都淡然无存。
陶知爻吃得快,还顺便去洗了个澡,毕竟他昨晚回来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身上一股酒味也不好闻。
就是那哗啦啦的水声,让萧闻斋落筷的速度更慢了些,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看了看时间,恰好还够萧闻斋回房间换个衣服然后坐车去剧组。
陶知爻给萧闻斋找了个袋子把湿衣服装了起来,送他出了门。
门一开,秦相珉的声音就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身后跟着其他几个主演,显然是刚吃完早饭回来。
“早饭怎么没见萧哥,小陶也不在。”秦相珉回过头和众人聊天道。
话音刚落,秦相珉就见大伙的眼睛齐刷刷的直了,盯着走廊的另一侧,傻呵呵地张大了嘴。
看到什么了,这么震惊吗?
结果他自己回过头,嘴巴张得比其他人还大。
也不怪他们,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房间门口,萧闻斋穿着一件浴袍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衣服。
而陶知爻则是扒着房间门,表情羞涩地——至少在众人眼里是这样——和他告别,身上也穿了件浴袍,微微敞开一点的领口里露出一片泛着淡粉的皮肤。
其实是陶知爻的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但在别人的眼里,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事后。
尤其是秦相珉,眼珠子都要当弹弓了,盯着萧闻斋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心说他哥什么时候笑成过这样。
笑得跟方圆三千里的桃花都开了似的。
☆
转眼间时节已经入了深秋,华北一带的天气也变得寒冷萧瑟起来,剧组也加快了进程,毕竟片子得在入冬之前拍完,才能来得及在春节档之前完成剪辑和后期特效制作,最后才能播出。
经过《瓷卷》剧组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八月结束之前,把其他的剧本内容都拍摄完毕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要去玉泉院取景的那一部分了!
默导和老林正指挥着工作人员搬东西和清扫垃圾,不要影响周围居民的生活环境,郑导则是在一条一条地检查过去拍摄的片子,免得哪里有了遗漏,再回来返工可就是大工程了。
郑导也很高兴,现在九月份了,学生们都开学了,景点人少,不用担心会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参观。
而陶知爻则是被分到了另一个活。
“喂,你好,请问是玄清道长吗。”陶知爻朝电话里说道。
接电话的是小道士,在陶知爻自报了家门后,和他说稍等一会儿,他去找玄清道长来。
陶知爻等待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劲瘦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杯粉粉的奶茶。
“咦,发下午茶啦。”陶知爻笑眯眯地接过,拿出来一看,桃汁摇摇五分糖去冰,“谢谢萧老师!”
气温降了下来,喝去冰的刚刚好,不会太冷,但也不像果茶热饮那样有些黑暗,陶知爻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茶汤伴随着糜茸似的桃子果肉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不自觉眯起了眼。
见萧闻斋没走,陶知爻索性将手机开了外放,同时和他介绍道:“我找的是玉泉院的玄清道长,他负责宫观的外交和宣传。”
不一会儿,玄清道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喂你好,我是玄清。”
陶知爻赶紧把嘴里的果肉吞下去,“玄清道长,我是陶知爻,我们剧组正在收拾东西,应该在晚上之前会赶到玉泉院。”
剩下的戏份并不多,三天内就能拍完,但为了让演员们能迅速熟悉环境,郑导和玉泉院商量,让几个演员们住进道士的宿舍,那里的环境也还不错,郑导挑的主演又都是敬业能吃苦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哦,小陶道友啊,你好。”玄清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陶知爻将自己打电话的来意说了,玄清听完后却没有回话。
“玄清道长?”陶知爻又问了一声。
“噢噢,刚才信号不太好。”玄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他呃了一声,“是今天下午就来吗,还是说明天早上?”
“下午就去,我们剧组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郑导的意思是让大家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在咱们之前约好的那些拍摄地点先把器械都搭好,明天早上开始就能加紧拍摄了,我们动作快些,也免得打扰玉泉院的道长们太久。”陶知爻回答道。
“哦,那好啊。”玄清道长笑呵呵道,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萧闻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交谈,面露思索,待陶知爻挂了电话,他上前几步。
谁知陶知爻回过头,先他一步开口道:“萧老师,你觉不觉得玄清道长刚刚……好像特别勉强的样子?”
第40章
《瓷卷》剧组的车一辆接一辆地驶离了停车场, 踏上了前往玉泉院的道路。
剧组的东西不少,人又得在东西后头,不然怎么说“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嘛, 所以等陶知爻他们出发的时候, 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临走前, 萧闻斋拿来几件雨衣,说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有一阵暴雨。
入了深秋, 天擦黑的时间也比夏季早了很多,陶知爻、萧闻斋和陆洺坐一辆车,开车的是精力充沛的秦相珉,其他几人在晃晃悠悠的车灯中闭目养神。
陶知爻伸了个懒腰,一旁的萧闻斋听见动静, 也睁开了眼睛,就见陶知爻正揉着肚皮。
“饿了?”
陶知爻点点头。
“车载冰箱里有吃的。”萧闻斋道。
陶知爻从里面翻了袋瑞士卷出来, 一人分了一袋。
秦相珉从陆洺那儿接过撕开包装的瑞士卷, 一手抓着方向盘, 一手把整条瑞士卷塞进嘴里,差点没噎死。
“饿死了, 我都没吃晚饭!”秦相珉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下午默导突然说他有几条戏的胶卷坏了, 所以要补拍,他饭都没吃几口,等拍完了后急着搬东西,就没时间再吃了。
他好不容易吞了下去, 扫了一眼后视镜,就见陶知爻拿着杯果茶, 吃一口瑞士卷,喝一口果茶,好不悠闲。
“小陶,你开奶茶车不叫我!”秦相珉叫屈道。
“你说这个?”陶知爻举起手里的果茶,一脸纳闷,“不是剧组的下午茶吗,你没喝到?”
秦相珉还没说话,一旁的陆洺倒是开口道:“诶,下午茶不是柠檬茶吗,我不喝那个,还问有没有别的来着,负责餐饮的场务说统一订的都是柠檬茶。”
陶知爻看了一眼萧闻斋,不过萧闻斋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聊的内容,而是在看着车窗外。
“可能……定错了吧,我运气好哈哈。”陶知爻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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