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秦相珉费劲儿地抓着手中的水丝线,“你可小心点,这家伙爪子贼利。”
玉诚一笑,眸色悄悄变深了些,“是吗,我看他在小陶道友手下倒是挺乖巧的呢。”
“乖巧,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乖巧?”秦相珉一脸无语,可等他吐槽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传来的力道松了,那夜枭此时正悠悠哉哉地在他头顶漂浮着,那角度,秦相珉都担心它什么时候突然往自己头上投弹。
至于刚刚的挣扎,好像只是秦相珉的幻觉似的。
但秦相珉的角度看不到,不代表陶知爻他们看不出来。
那夜枭看向玉诚的眼神绝对是在求救,只是被玉诚一个“乖”字堵了回去而已。
看来这位玉泉院的后生,着实不简单呐,这段时间的种种怪事或许也跟他有关,那个黑衣人……
“玉诚道长喜欢穿黑衣服么?”陶知爻突然道。
玉诚一愣,似乎没预料到陶知爻会突然这么问。
“小陶道友,我们玉泉院是全真派,只有白卦蓝袍,你又不是不知道。”但这一瞬的失控转瞬即逝,玉诚十分圆滑地将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但陶知爻却精准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方才,玉诚原本一直淡定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瞬的飘忽,而就是这一瞬的飘忽,让陶知爻敢肯定这家伙一定和那黑袍人有联系。
陶知爻朝萧闻斋一眨眼睛,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闻斋眉梢微挑,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真狡猾。
他盯着陶知爻的笑颜,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几位是迷路了吗,我带几位出去吧。”玉诚见陶知爻没多追问什么,明显松了口气,又把话题引到了秦相珉刚刚说过的事儿上,“十二洞这边晚上容易起雾,就算有路牌,一不小心也很容易迷路的。”
那表情变化明显得陶知爻忍不住腹诽,这小伙子看着诡计多端,其实道行远远不够啊。
“原来这地方晚上很容易起雾的啊?”秦相珉一脸惊讶,一拍大腿,转头,“你们听到了吗,原来那雾居然是这地方的特殊天气,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陶知爻:……
得,来了个道行更浅的。
玉诚一脸真诚地点头,带着秦相珉往前走,“是啊,太阳下山后就开始有薄雾了,所以我们一般都不建议游客晚上过来,之所以要弟子值夜巡山,也是因为这个,平时旅游季的时候,经常会有师兄弟带着一串迷路的游客走出来,特别滑稽。”
林中回荡着秦相珉快乐的笑声,陶知爻看着那半空中漂浮的“猫头鹰氢气球”,忍不住转头道:“我觉得小学生秋游还真没说错。”
萧闻斋深以为然地点头。
“玉诚道长,你师父呢?”陶知爻道,“玄元观主的伤势如何了?”
“哦,师父他老人家有事出了趟门。”玉诚在前面回头说了一句,“师伯的身体好了很多,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吧。”
“好啊。”陶知爻一笑,眼神顺着他们脚下的石板路一直向前,又给玉诚来了个措手不及,“玉诚道长,我看这条路好像不是下山的路吧。”
玉诚脚步一顿,陶知爻听他笑了一声,仍然继续往前走,声音远远地传来,“这条路是我们观内弟子巡山时走的,因为岔路比较多,游客容易迷路,所以导向牌一般不会建议走这边。”
“原来如此,那幸好有玉诚道长带路了。”陶知爻一笑,不再多言,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玉诚刚松了口气,就听陶知爻“嗯?”了一声,心脏瞬间提起,还以为他又要发难,立马回过头,“怎么了小陶道友,还有什么疑问吗?”
玉诚就见陶知爻对着自己笑啊,那个笑容意味深长,长得让他心慌。
陶知爻:“没什么,我鞋带掉了。”
玉诚:……
“啊哈哈,这样啊。”玉诚停下脚步,脸上重新浮现出亲切的笑容,示意他会等,“不急,绑好了再走。”
陶知爻蹲下开始绑鞋带,玉诚则是回过了身背对着众人,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好了。”陶知爻起身跺了跺脚,示意鞋带绑好了,“我们走吧。”
玉诚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走了一段,陶知爻又是一声,“哎呀!”
玉诚带着一脸僵硬的笑容回头,“小陶道友,这是又怎么了?”
“差点扭到脚了。”陶知爻睁着一双分外无辜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这鞋子不好走路。”
玉诚表情复杂,看着陶知爻鞋子外侧沾上的一大块泥土,看来他刚刚是真的差点一脚踏空扭到脚了。
“这地方比较暗,小陶道友走路时还是小心些。”玉诚笑容艰难地道。
陶知爻点头啊点头,表情特别真诚恳切,“好的,我一定小心,谢谢玉诚道长。”
萧闻斋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巾,陶知爻道了谢,蹲下开始擦鞋子上的污泥。
玉诚耐心地等他擦干净了,“可以走了吗?”
陶知爻点点头,语调欢快,“可以啦!”
玉诚转过身,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继续往前。
没走五分钟。
陶知爻:“嗷~”
玉诚已经笑不出来了。
表情麻木地转过身,玉诚就见到陶知爻正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好痛呀。”
萧闻斋快步上前,蹲下在陶知爻细瘦骨感的脚踝轻轻摸了一圈,抬起头面不改色地开始演戏,“肿了,扭伤很厉害,应该走不了了。”
玉诚眼前一黑。
他藏在宽大道袍里的双拳缓缓捏紧,又缓缓放松。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陶知爻扭伤了走不了路,他能怎么办呢,强迫陶知爻走?
他真想现在就……
玉诚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正琢磨着如何解决,就听萧闻斋突然开口。
“我可以背他走。”
玉诚差点喊他恩人了,心中狂喜。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
萧闻斋:“就是我体力不太好,可能走一段得停一段。”
玉诚:……
玉诚僵硬地转头,看一旁更加壮实的秦相珉。
陶知爻先一步将玉诚的话头掐死。
“他有家室了,家里人会吃醋。”见玉诚还要说什么,陶知爻又补了一句,“也是男的。”
玉诚:…………
秦相珉一脸纳闷,他什么时候有家室了,还是男的,他怎么不知道?
但被萧闻斋扫了一眼,秦相珉就乖乖地把问题咽了回去。
反正他哥总有他哥的道理。
陶知爻和萧闻斋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爬到了单膝跪地的萧闻斋背上,调整了一下动作。
唔,萧老师的身材真的不错嘛。
看着不是那种肌肉男,但肩膀还是很宽的。
玉诚已经麻了,但又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再忍一会儿,就一会儿。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秦相珉在后头看着他哥走一段蹲下来休息一下,整个人困惑得不得了。
“你还记得上周我哥拍他救小陶那段不?”秦相珉对一旁道。
陆洺想了想,想起来上周萧闻斋拍了一段剧里他把落入敌营的陶知爻给救出来的戏份,虽然两人都吊了威亚,但陶知爻身上给的力度并不大。
这也是郑导拍摄当中的细节,因为威压的力度一旦太大,萧闻斋的手臂就势必不用发力,那么拍进镜头里就会很假,观众看到的画面会感觉两个人都在飘,而不是一个人在“救”另一个人。
可萧闻斋就是生生单手搂了陶知爻两个小时,下来后气都不喘一下的。
怎么现在倒……
陆洺想了想,道:“可能今天状态不好。”
“哦!有可能的。”秦相珉点头,“男生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两天,嗯!可以理解。”
陆洺:……
这么一路走一路停,倒是速度也不算太慢,很快,面前的石阶就走到了尽头。
陶知爻从萧闻斋身上滑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萧闻斋肩头,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陆洺突然注意到,他们两人好像产生了点什么变化。
好像……瘦了?
会不会太离谱了?
陆洺还在想,秦相珉已经往前走了,于是他急忙跟了上去。
这地方是一个平台,感觉像个休息亭,晚风绕着密林吹起一阵沙沙声响,灌木丛被风吹得趴在了地面上,露出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上刻着几个巨大的红色漆字。
十二洞。
夜半三更,这十二洞附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游客,陶知爻一行人便是这里唯一的光顾者。
“还真走到了。”秦相珉四下看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景致着实不错,他倒还真有几分游客的心情。
陶知爻轻轻拉着萧闻斋,放慢了脚步。
“白天里这地方还挺多游客的,此处是民国时期被修缮后留下的,往另一条路向上走有十二处大洞,里面还有一尊吕祖坐像,你们白天有时间可以去看看。”玉诚走在前方,十分敬业地和他们介绍道。
陶知爻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望去,的确,在他们右手边往前的一点方向里倒是真有一条其他的山路,只是光线昏暗,那路口就好似蒙了一团浓浓的黑色雾气,根本看不清前方。
玉诚带着众人横穿过这片区域,走到另一侧,就见林间有一道新的石阶小路,相比他们来时的路,这条要更宽敞,两侧的路灯也更加明亮。
“顺着这条路往下直走,五分钟就到景区门口了。”玉诚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如释重负。
如他所言,不远处还真隐隐能从树丛间看到一圈灯光,似乎有什么建筑藏在树林之后。
秦相珉听他这么说,立刻就要下山,只是脚步离台阶面仅有方寸之距时,却被人拉住了后衣领。
“小陶?”秦相珉纳闷地回过头。
陶知爻微微一笑,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奶瓶,将剩余的最后一点水精倒在手心中。
如琉璃般的冰凉液体顺着指缝滑落,陶知爻屈指轻弹,水珠落在众人眼皮之上,让人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等再次睁眼,面前之景已然千变万化。
他们身处之地哪里是什么修葺得崭新的石阶大平台,也没有什么亭台楼榭和刻字巨石,与之相反的,四周分明一片破败。
脚下尽是荒草和污泥,四周的建筑早已破败不堪,的确有个亭子没错,但连承重的柱子都布满了裂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坍塌,上面挂着的牌子松卸了一半,另一半堪堪挂着,但也是摇摇欲坠,而那所谓刻着红字的巨大石头,也只是一蓬草垛而已。
秦相珉想要去看玉诚,可转头时目光扫过自己脚下。
他脚底下哪里是什么宽敞明亮的石阶山路,分明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一张巨大的深渊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毫无准备的猎物。
而那所谓的“明亮路灯”,实则是半空中幽幽漂浮的鬼火,透着令人内心不安的绿色。
“妈呀!”秦相珉哆嗦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直接摔下去了,幸亏陶知爻狠狠拉了他一把。
“哎哟小陶你真是我滴恩人呐!”秦相珉揉着被衣领勒疼的脖子,刚想去看玉诚,突然就听见那大洞底下传来“呜呜”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惊呼。
“小陶你快来看,底下有人!”
第42章
洞底有人?
陶知爻走到那大洞边, 借着鬼火的幽幽绿光看清了洞底,果不其然,底下真的有两个人影, 在看清那两道身影的面容后, 他也忍不住惊道:“玄元观主、玄玉道长?”
此时, 洞底的玄元和玄玉正被绳索反绑着双手, 玄元观主已经昏迷了,而玄玉则是被胶布封住了嘴, 刚刚的“呜呜”声,应该就是他在求救。
陶知爻转过头,“你欺师灭祖?”
玉诚对他能破除自己设下的幻境表现得毫不意外,对于陶知爻的质问,也只是哈哈大笑。
他脸上的表情早已不似刚刚那般友好和耐心, 而是充满了疯狂和一切尽在掌握般的洋洋自得,玉诚缓缓后退, 嚣张地张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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