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曜兴给陶知爻让了个位置,朝他使了个眼色。
陶知爻心领神会,上前绕着那龙棺转了一圈。
的确如宝岳府的拍卖师所介绍的一般,这龙棺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而且应该也有些年份了,木质紧实,木纹流畅,凑近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当然,不只是木香。
陶知爻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这龙棺是古物,而且曾经使用过。
但却并未如他所想的一般,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发现。
也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刘老板看得心满意足,说家里还有事要处理,准备离开。
陶知爻他们也不好多留,侍者心明眼亮地上前,准备带众人出去。
而就在这时,屋内的光突然一阵闪烁,众人回头看向天花板。
文物容易被红外线和紫外线所伤害,所以这暗室里只有天花板有一盏经过特殊处理的灯,而且光线很暗。
但大伙儿回过头,却发现那灯依旧散发着暖色的灯光,并无短路和闪烁的迹象。
他们的视线,下意识地朝光线忽明忽暗的地方追寻了过去。
之间陶知爻面前,一团无名之火正在燃烧,空气中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而那火焰的颜色并非平常所见的黄焰或是蓝焰。
而是蓝紫色的。
其他几人站得远,看不清,而里陶知爻最近的萧闻斋则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那火焰之中分明有一缕雪白的绒毛,正随着愈发旺盛的火苗,徐徐化作一团灰烬。
陶知爻心说糟了。
胡葵有危险!
第63章
分别时, 胡葵曾给陶知爻留下一撮狐狸毛,并告诉他:“有事就将它点燃,我会收到信息来帮你。”
但此时那狐狸毛却自动燃烧了,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情况正常的样子。
但此时, 陶知爻还无暇细究。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最惊恐的自然要数刘老板和那侍者了, 一个担心火烧了他的拍品, 另一个也担心火烧了拍品。
“老宋,这是怎么回事啊?”刘老板紧张地问宋曜兴, 他好心带他们来看,莫非陶知爻还要蓄意纵火不成?
“误会误会。”陶知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要放火的意思。
只不过刘老板现在属于应激状态,一脸的警惕和防备,陶知爻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尴尬地抓了抓脑袋。
而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萧闻斋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是磷火吧。”
众人一愣。
“什么?”
“刚刚的火, 应该是骨头中的磷元素造成的。”萧闻斋指了指那七龙棺, 一脸认真地向众人道, “磷和钙都是人体骨骼的重要元素,很多荒野坟地会看到无名的「鬼火」飘动, 其实就是磷化氢在高温和天气干燥的时候自燃而产生的现象。”
“我刚刚闻到那棺材里除了金丝楠的木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萧闻斋说着, 去看那宝岳府的侍者,“你们的鉴定专家应该说过,这副棺是用过的吧?”
那侍者呃了一声,说实在的, 他也不知道啊。
他就是个打工的,哪懂得那么多东西。
“你刚刚碰过棺材吧?”萧闻斋在众人的注视下, 转过身来,微微低下头,看着陶知爻。
陶知爻迟疑地点了点头,“稍微碰了一下。”
他检查那七龙棺是否有脏东西附着的时候,习惯性用手指去感受了一下温度,因为有阴物接触或者附身的物品,往往会有一种透骨的阴寒在里面。
萧闻斋点了点头,看向刘老板。
刘老板现在,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倒也是听说过一些磷火的知识的,听萧闻斋这么一说,也就放心多了。
“我还以为是真的闹鬼了呢……”他打了个哈哈,伸出手和陶知爻握了握,“抱歉哈小哥。”
他不好意思,陶知爻更不好意思,边跟刘老板晃悠着手,边满眼意味深长地去看萧闻斋。
萧老师,你可真能忽悠啊。
疑惑被“解决了”,大伙儿也不再久留。
等其他人都往前走了,萧闻斋才压低声音,侧首在陶知爻耳边轻声道:“和你学的。”
陶知爻想起自己忽悠黄焖鸡真人的事儿,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等出了宝岳府大门,陶知爻找了个借口,和宋曜兴以及唐文绍道了别。
此时牵涉胡葵,而且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后面涉及的情况显然不简单,而他们两个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又不懂方术,连自保都难,没必要趟这浑水。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羽毛的扑簌声,陶知爻明显感受到一股阴气,立刻警惕地抬起头。
空中云雾渐浓,将本就不甚明朗的月光掩去了大半,黯淡的月色莫名多了一股寒凉,让人心底发悚。
就在这时,云层被破开,一缕金光朝陶知爻冲了过来。
“哎,是你。”陶知爻下意识地伸出手,身旁几人就见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缓缓地落在了陶知爻的手臂上。
弯曲的爪趾轻轻扣着陶知爻的手臂,在降落的时候还知道收拢羽翼,显得十分通灵。
而乌鸦落下来的一瞬间,陶知爻就和它那对闪烁着黄金色泽的瞳孔对上,然后便发起了呆似的,木愣愣地站在原地。
“闻斋?”宋曜兴轻着声音喊了萧闻斋一声,后者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只不过虽然他让宋曜兴不用担心,但萧闻斋自己胸口的砰砰闷响却从未停过。
过了片刻,陶知爻的身体突然一震,然后跟猛地回过神似的闭上眼睛甩了甩头。
刚刚他和乌鸦对视的时候,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张地图和一个声音。
那声音告诉他,要去东岳那边找胡葵,而地图所标的位置,和他们参加东岳庙会的地方非常接近!
联想起之前黄焖鸡真人说的线索,估计胡葵是带着它去寻找幕后黑手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麻烦。
“宋老、唐老,您二位先回吧。”陶知爻没多解释,只托着那只乌鸦,对二人道。
宋曜兴和唐文绍对视了一眼,两人明智地没有多问,但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些什么。
“小陶,如果我买的东西有什么能帮上的,不要客气!”宋曜兴上前一步,十分积极地道。
唐文绍也点头做了同样的表示,他的命还是陶知爻救的呢。
陶知爻也没跟他们客气,一会儿百分百会遇到危险,前路未知,他不敢托大。
陶知爻跟宋曜兴要了他随身带着的那串星月菩提,又跟唐文绍借了一只红脸的脸谱面具。
所谓星月菩提,其实是一种植物的种子,种子通体纯白,上有大量的黑点如同繁星,而种子经过打磨后会留下一个圆形的小孔洞,形似满月。黑点围绕在孔洞周围,整体呈现出众星捧月之态,所以称之为“星月菩提”。
宋曜兴手里的那串星月菩提盘玩了很多年,浆色是一等一的漂亮,菩提珠上的星点如针孔般细密均匀,而月洞有放射状的裂纹,这些都是多年盘玩的极品菩提的标志。
虽为佛教之物,但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方法去使用,本身摆在那里,星月菩提就有辟邪之效。
而那只红色脸谱面具,陶知爻拿出钥匙,在唐文绍震惊且有些心疼的目光下,轻轻刮下来一层上面的红色油彩。
“小陶,你这是做什么啊?”宋曜兴见老友一脸的肉痛,但又不好说什么的表情,于是帮忙问道。
“哦!这个脸谱上的油彩用的是上好的朱砂。”
陶知爻一句话,众人就明白了,朱砂么,辟邪的,大家都知道。
陶知爻回答时,也明白了宋曜兴发问的原因。
他将刮下来的朱砂粉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捧起面具还给了唐文绍,“放心吧唐老,我就取了一点点,没有刮伤整体的漆面的!”
唐文绍伸手接过,见那脸谱上的红色色块的确毫发无损,漆面完整,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刚刚还说得非常大方,但实际却表现得小气巴巴。
都老大不小的了,多丢份儿啊。
想到这,唐文绍伸手,从腰带上扯下来一串玉佩。
他本就习惯穿长衫,身上挂着玉佩香囊什么的反而不突兀,而且协调的很好,陶知爻之前略扫到过一眼,却没注意。
但现在一看,唐文绍的玉佩中心有一小块红珠,他之前看到下意识以为是玉或者玛瑙宝石一类。
可现在看,却是一枚极品朱砂。
正想着,唐文绍已经将那朱砂抠下来了。
“来,小陶,这个拿着。”唐文绍将朱砂珠放到陶知爻的手心里,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看萧闻斋,“你们俩此行注意安全。”
陶知爻看向一旁,这一眼就和萧闻斋对视上了。
其实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带萧闻斋去来着……
而萧闻斋的目光在陶知爻的眼底流连了片刻后,似是无心,又似是有意地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
“之前几次我都和你一起去了……”
陶知爻心念一动,决定还是把人带上。
萧老师说得有道理,前两次去泰山那边的时候他都跟着自己一起去,万一暗中有什么东西把萧闻斋给盯上了,他跟着自己,陶知爻也好随时保护。
反而留在这儿,他对萧闻斋的情况一无所知,更容易担心。
两人商量了一下,算了算时间决定打车去,现在已经是晚上,高铁再转车要的时间可能更久,不如直接打车走高速到目的地来的更方便直接。
陶知爻去路边定位打车了,而萧闻斋则落后了他半步,不声不响地拿出手机,滑动屏幕解锁。
手机里有他下午随手刷到的一篇文章:《如何确定你喜不喜欢一个人》。
文章的第一条赫然写着:和ta撒娇,如果不排斥的话,你很有可能喜欢ta。
萧闻斋琢磨了一下他刚刚和陶知爻说“前几次他们都是一起去”的时候的心情。
的确不排斥。
但好像也没有很享受?
“萧老师,车到了!”陶知爻的声音远远传来。
萧闻斋抬了抬手以作回应,将文章界面关掉,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思索,和陶知爻一起坐上了车。
看来还得再多试验一下才行。
陶知爻一上车,司机就看到他手里抱着的大乌鸦了,立刻紧张地道:“哎哎哎,你们这养的什么宠物啊!?”
“哦师傅你放心,它很乖的肯定不会把车弄脏!”陶知爻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那乌鸦的头,“你乖乖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乌鸦仰了仰脸,收拢了翅膀,趴在陶知爻的大腿上,开始闭目养神。
司机见那乌鸦还真的通人性似的,也都愣了。
不过他想了想,“这载鸟还是有些……”
“我们多付一倍车钱给你当清洁费。”萧闻斋开口打断了司机的话。
司机张了张嘴,犹豫着道:“那,那行吧,但要是它不乖,在我车上乱飞乱拉屎,我可就不敢载你们了。”
陶知爻连连道:“不会的,不会的。”
“那你们系好安全带啊。”司机边说边纳闷儿地抓着脖子回头,心里还嘀咕呢。
刚刚那乌鸦怎么好像翻了个白眼啊……难不成自己看错了?
司机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上了路,此时夜露正浓,车内的暖气又开得比较足,陶知爻他们跑的高速,路又平坦又宽敞。
开着开着,司机就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怎么这么困啊……
“哎两位小哥。”司机想着,还是说两句话比较好,也好清醒些,“你们俩大晚上的去泰山干吗?”
陶知爻哦了一声,笑道:“爬山看日出啊,大伙儿不都说半夜上山,等到了山顶,太阳刚好出来么。”
司机啊了一声,“倒也是……你俩是大学生?”
“哈哈,您真有眼光。”陶知爻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司机还以为自己猜对了。
不过……他总觉得萧闻斋有些眼熟,怎么像是哪里看过?
司机边开车边思考,不时打个哈欠,很快,离泰安路口就只剩下一公里了。
但也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困意袭来,司机怎么眨眼都精神不起来,眼皮子越来越重,视线几乎蒙上了一层薄雾。
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一声嘹亮的“嘎——”
这声响尖锐刺耳,如同一盆冰水浇了那司机一头,他只觉得大脑瞬间清醒,五官感知再度清晰起来,下意识地把紧了方向盘,将车身回正了一点。
而也就是这一瞬,一辆泥头车从陶知爻他们的车旁呼啸而过,车内的几人几乎都听见了玻璃窗的震动之声。
再看那开远的泥头车的后视镜里,同样映出了泥头车司机惊魂未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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