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寄凊的一点记忆终于被小花勾起来了:“好像有印象。”
“基本上都看过吧。”江雪荷说,她已经研究到了珍宝蟹。
“你是因为看了电影才对表演感兴趣的吗?”白寄凊饶有兴趣地问。
“这倒不是。”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江雪荷回答,“应该是看电视剧吧,觉得很向往荧幕里面的人。我来中戏念书的时候才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本来就下定决心了,那时候心想就算班主任是吴文老师我也要坚持下去。”
吴文老师算是中京戏剧学院的名师,皇上选妃都不如她一半苛刻。
小作业的时候她由衷地对江雪荷说:“起码努力了,总比放弃强吧!”
白寄凊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种时候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问江雪荷念大学才第一次看电影的事情。
她想了解江雪荷多一点,但这个切入点,实在有点不太合适。
“我是觉得表演挺有意思的,不过正经学了就知道不是那回事。”她主动说。
江雪荷余光瞥到她,忍不住笑了:“那是什么沉重的表情?你没有戳到我痛处,我家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困难户。”
“我没有。”白寄凊小声辩解,“我没有那么想啊。”
“你的表情就是。”演艺圈和其他圈子不一样,自己只是家境平平,就容易遭到许多同情的目光。江雪荷想可能自己再早生十年就差不多了,那时候大家都是农村来的呢!
“就是普通家庭。”江雪荷说,白寄凊的神情柔化了她的五官,让她的美艳有了一个温柔的立足点,某种意义上,这正是吴文老师所欣赏而自己欠缺的一部分天赋——足够抓人的辨识度。
江雪荷心潮起伏,然而很平淡地说:“我去东北拍《锋林》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第26章 初恋
“你知道吗?”她问白寄凊, “全国有十亿人没有坐过飞机。”
白寄凊微微睁大眼睛,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
虽然当年并不流行什么小姐少爷娱乐圈打拼,不过白寄凊的家境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爸爸是开五金公司的, 妈妈是大学老师,据说教的是英文。
而江雪荷如今和英文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天坚持背一个单词, 妄图走向世界了。
江雪荷对她笑了一笑,接着看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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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 郑滢对着白寄凊的棉花娃娃上下其手, 连连惊呼:“怎么这么可爱!”
江雪荷说:“这不很正常, 什么小玩偶不可爱?”
郑滢对着江雪荷看了又看,一本正经地说:“姐,到时候我也给你做个棉花娃娃。”
江雪荷表示好意她心领了:“不过我又没什么特征,不好做娃娃的吧。”
郑滢:“谁说的, 到时候我给娃娃眉心, 画一朵荷花!”
江雪荷很平静:“那是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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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文子佳的个人戏份拍摄, 戏里的天气已经到了第二年冬天的末尾, 她只穿一件风衣,冷也得江雪荷硬扛着。
她开着车, 在好几间书店门前停下,进去寻找,找不到也不问店员, 只是去下一个书店。
终于她拿到了那本并没有大范围铺货的小众新书, 游沁的《自白2》。
游沁已经不再在这间饮品店写作了。
文子佳把车停到门前,她望了一眼二楼空无一人的落地窗后,翻开了第一页。
镜头里并不表现书里的内容, 只映照着江雪荷变幻莫测的神情。
她时而很严肃, 时而很苦恼, 时而又不由自主地微笑。
这镜头开始时是晴朗的白天,渐渐的,渗进来浓厚的黑影,只有车内的阅读灯在幽幽发亮。
这是真的到晚上了。赵霜浓特地选在下午拍摄,就是为了连贯的拍到真正的黑夜。
车上开了暖气,江雪荷一下来,冻得浑身发凉。赵霜浓和白寄凊都坐在摄像机前,正在讨论什么。
看到江雪荷过来,白寄凊笑道:“刚刚赵导居然说,你好像太真情流露了。”
赵霜浓不客气地说:“注意措辞,真情流露是本人的真情,人家是演的角色。我是在想文子佳的感情表达度在哪,雪荷好像演的太满了。”
江雪荷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掌心,道具戒指狠狠地硌了她一下:“我是觉得在车厢这么狭小的单人空间,文子佳实在没有必要掩藏自己。”
白寄凊很赞同:“对呀,她就是这么爱我,自己的时候都还不表现出来,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出来呢?”
赵霜浓瞪了她一眼,自己沉吟道:“她的性格使然,这样的感情表达对她来说似乎太满了一点。”
“满一点才正常。”江雪荷说,“她不是第一次爱上别人吗?”
赵霜浓这下惊讶了,挑起眼神看她:“你什么时候给文子佳编出一个人物小传的?”
江雪荷心想这有什么奇怪,每次演戏她都会把角色脑补到童年摔了几个屁股墩。
“不是吗?”她反问赵霜浓,“父亲因公早逝,迫使她承担起了母亲枯苗望雨般的期待,郁郁寡欢的年轻警官,升迁那么快除了本身能力还有烈属原因,相亲认识的丈夫,乏善可陈的家庭生活,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她难道真正的爱过别人吗?”
赵霜浓楞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真的很少见她和演员说话对方一段话能蹦出三个以上成语的。
“你还挺有文化的。”她说。
白寄凊在旁边听的连连点头:“这就是初恋啊赵导,你懂吗,你有初恋吗?”
赵霜浓没好气地说:“这世界上谁没有初恋!”
她这人本身在导戏上控制欲极强,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正确入戏的演员有时候比导演更知道该如何去表演。
“不错。”她说,“准备再拍一遍,不用听我说的,雪荷,按你自己的来。”
白寄凊撇了撇嘴:“到底还是要折腾人家。”
“你等着吧。”赵霜浓说,“今天没你的戏,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白寄凊才不在乎。她细细观察着摄影机里的画面,江雪荷手里拿的小说,除了封面和特定的几页,几乎全是白纸。
对着一张张的白纸,江雪荷的神情毫无破绽,好像真的看到了游沁的那些文字情节。
从渔村走出的小鱼,发现人世间依旧是无处不在的炼狱。她用自己的方法,矫正着自己生活的秩序。她朦胧地、切实地爱着女警官,但并不打算让这份爱影响自己分毫。
白寄凊说:“赵导,我觉得文子佳,也是小鱼的初恋。”
赵霜浓不置可否:“我很欣赏你们编人物小传的行为,不过你真没必要说的那么浓情蜜意。”
“不是你说这不是个悬疑片吗?”白寄凊头头是道,“那么这就是个爱情片。”
“我说的是情感片。”赵霜浓强调,“情感,探索女性之间幽微的情感和精神世界。”
“少来这套。”白寄凊说。
话这样说,她也知道赵霜浓讲的没错。这两个女人是因为精神伤痕所以彼此吸引,她们不需要亲密动作,不需要接吻,不需要零距离,单是眼神凝视,就足够了。
只可惜她不是小鱼。
白寄凊有点走神,不知道以江雪荷的审美,会给自己买什么样的蛋糕呢?
可能是现买,不会订做吧。
不过蛋糕不是重点,礼物才是。
“对了。”赵霜浓说,“你生日马上到了,就先不办,杀青后再说。”
“赵导。”白寄凊由衷地说,“你还记得呀?”
“童晴提醒我的。”赵霜浓示意这幕过了,大家休息,“她在青海拍戏,让我帮忙祝你生日快乐,顺道把她的礼物送了,你挑吧,挑两件,我付钱。”
“你见过谁送礼物只出钱的?”白寄凊不咸不淡,“人现在和你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赵霜浓看都不看她一眼,懒得和她多说,“你要什么快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赵霜浓气势很足,白寄凊知道自己在她这言语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包吧,给我买俩。”
算是中规中矩的要求。
赵霜浓表示认可,很快地发消息给助理,让她帮忙去订。
正事说完了,白寄凊慢悠悠地站起来,江雪荷也换好了衣服,她脸冻得雪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暖贴。郑滢在包里掏了掏,居然给她掏出一个毛绒绒的白色耳帽来。
江雪荷大概是脑子也被冻得不转了,乖乖把耳帽戴上了。
她看到白寄凊,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不好意思,但是木已成舟,戴上去的耳帽就像泼出去的水,怎么收的回!
“这是郑滢的,太冷了,她借我戴戴。”江雪荷干巴巴地说。
“噢——”白寄凊笑吟吟的,“还挺可爱的。”
江雪荷更尴尬了。
郑滢替自家姐姐解围:“我就说很可爱嘛!”
江雪荷连忙说:“不如你戴上可爱,我不适合这些。”
白寄凊没想到她俩有来有回起来,打断道:“好啦,回酒店了。”
她没打算问江雪荷关于生日的事,反正就在眼前,谜底马上能揭晓,她不着急。
拍摄场地的灯光相当明亮,江雪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头微微一动:她戴的手镯,还是那条灵蛇吗,要不然怎么还是隐约的从袖口流出一点绿色?
郑滢在一边忧心忡忡,可爱这词可比漂亮严重的多,不知道自家姐姐能不能领悟得出来?
江雪荷心里盛着其他事,没空回味今天耳帽的尴尬了。她回到酒店,还没洗漱,先给卢想慧拨了个电话。
“雪荷,有什么事吩咐?”卢想慧声音轻快,显然是心情不错。江雪荷拍上了赵霜浓的片子,连带着她也感觉有奔头起来。
“你不是之前认识个卖翡翠的?”江雪荷说,“帮我挑两条叮当镯现货,送过来,再订一个蛋糕,是给白寄凊过生日的。”
“镯子的事你先撂撂,怎么蛋糕也要我订?”卢想慧很不满,“小郑呢,要小郑帮忙订!”
江雪荷条理分明:“是想让你帮忙把握一下,这蛋糕要订做的显得用了点心,符合白寄凊的特点,能看出来是白寄凊的生日蛋糕,但是又不能显得太隆重,只是一个普通同事送的罢了,不能喧宾夺主。”
“普通同事?”卢想慧很感兴趣,“这就是你如今对你俩的定位?”
她早知道江雪荷虽说不怎么喜欢白寄凊,不过绝不是带着恶意的,为人又有分寸,只是没想到不仅闹出了夜店事件,现在连蛋糕都这么重视:“如果是普通同事,可没必要把握什么度,简单订个不就行了?”
“她很难缠的。”江雪荷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我相信你,给我订好送过来就行。”
卢想慧应下了,不过很快又发出疑问:“我今晚就联系卖翡翠那个,不过两条?一条不就行了?”
江雪荷认真地回答:“《红楼梦》里林黛玉都叠带,寓意成双成对,富贵呈祥啊。”
卢想慧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真想质问她,请问白寄凊和林黛玉的共同点在哪里,
都是女人吗?
第27章 杀人迷局
港口、男尸, 水。
文子佳的心猛然一跳,感到微微的眩晕。
“队长,你怎么了?”旁边的女刑警问她, 之前的徒弟算是成功出师,调到其他支队, 现在她旁边的是位很年轻的女刑警,姓余。
“没事。”她笑了一下, 示意小余不用担心。
“正面腹部一处刀伤, 有打斗痕迹。”法医站起身来, 这具男尸在水里泡了大半夜,今早才被人发现,“预估死亡时间就在昨晚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是仇杀吧。”小余说,“应该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文子佳拍了他衣服上的品牌标志, 和戴着的沛纳海腕表——这只表防水性能很好, 仍然在勤恳地走针:“身份查明了吗?”
“查明了。”小余赶紧说, “死者叫王嵘, 是保险公司的投资经理。”
文子佳蹙了蹙眉,又是金融相关的, 想必又联系到骗人钱财一类,仇人多的数不清吧。
小余接着说:“离过一次婚,现在有一个同居女友, 据说要结婚了,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补充道,“队长,他可能骗人投险了, 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
“去他公司, 先查最近联系人和客户。小余, ”她念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总有点恍惚,“你和我去他家一趟。”
文子佳是有预感的。
从地点,到职业,都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相似感,她只是暂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卡。”赵霜浓按了暂停,另一组已经在别墅内完成了布景调度,他们这组得坐车马上过去。
“接下来可是重头戏。”赵霜浓今天和她坐一辆车。
在你眼里哪幕不是重头戏,江雪荷暗暗心想。她心情受情节影响,有点黯淡地嗯了一声。
赵霜浓不打扰她的思考,到了别墅的场地,那组甚至已经提前码好了站位,几乎是无缝的,摄像机立即开始了运转。
与上次的住宅楼不同,这次她们是站在铁艺大门外。“真大。”小余说,“一个投资经理能这么有钱吗?”
剧本里文子佳本该不置可否地说:“可能吧。”她仍陷在一种迷惘的思绪里。
但在摄影机的画面里赵霜浓发现,江雪荷居然在整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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