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很金贵吗，不会鞠躬认错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萧岚几乎是喊出了这句道歉，话音一落，她九十度鞠躬，一滴清泪掉在地上，连带她的尊严一并摔了个粉碎。
“早这样多好，今天我心情好，看在高总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滚吧。”
心情大好的金鹏扬长而去，萧岚站在原地，她死死咬住下唇，起身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面容。
见萧岚这般模样，唐星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无力感快把她撕碎了，心头像刀剜了一般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大家都忙吧，一会下一场就开拍了。”
金芸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众人也都识趣地四散开来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包括刚才受了委屈的萧岚。
“唐星楚。”
见众人散开，高海黎敛去身上的锋芒开口叫女孩的名字，可她刚一抬手，对方却像是受惊般似地闪开了。
“我先走了。”
“站住。”
高海黎眉心微拧，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可在看清女孩的表情时，女人眸色突变，愣在了原地。
那双向来明澈温暖的杏眸此刻变得悲伤空洞，还泛着细碎的水光，仿佛一碰就会碎。
“从上次建河娱乐发了声明，我就应该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是我错了。”
带着哭腔的话音一落，手里倏然落了空，等高海黎反应过来时，留给她的只有一个看不清的背影。
“高总，您……没事吧？”
看着手依旧停在半空的女人，金芸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和未来的演艺事业乃至生命安全相比，尊严能值几个钱？刚才那种情况下，高海黎能做的只有先保全萧岚这个人。
可偏偏天意弄人，唐小姐是这件事的目击者，涉世未深一腔热忱的年轻人怎么会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能有什么事？”
手中的热茶早就凉了，可高海黎还是紧紧地握着，固执地想要从中汲取一丝温暖。
“那个叫萧岚的呢？”
“她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签下她，你亲自负责她的通告。”
“经过刚才的事，恐怕她应该不愿意签到我们公司。”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星期我要在公司看见她。”
“是。”
看着视线始终望向门口的女人，金芸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让你收集的证据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一些了，不过金鹏这个人行事谨慎，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男人名声在外，从他进组那天，高海黎就安排金芸暗地里收集证据。
“好，收集好证据马上告诉我。”
“是，那唐小姐那边……”
“回公司。”
“……”
风停了，室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可高海黎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直到摸到大衣口袋里的暖贴时，女人微凉的指尖才回了温。
第二十八章
年关越来越近,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多，街道旁也早早就挂上了大红灯笼，大街小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儿。
顺着来时的方向, 唐星楚贴着路边踱步, 她把头埋进了围巾里，生怕自己现在的情绪破坏街上热闹的氛围。
嘈杂的街道上，单薄孤寂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冷风呼啸，却依旧没法驱除刻在唐星楚脑海里的记忆，向来清醒的头脑此刻一片混沌，一想到刚才的场面，她胸口就闷得厉害。
直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声，唐星楚才停下了不辨方向的脚步，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 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星楚，你完事了吗？”
电话那头，裴容温柔的声音落入耳畔,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关心。
“嗯。”
“你在哪？我去接你？”
听着话筒里女人小心翼翼的语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唐星楚垂下了眸子。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
“星楚，你……”
“裴姐, 谢谢你，但不用麻烦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唐星楚就挂断了电话。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 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
深呼吸几次后，唐星楚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她没看见的是，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宝马，驾驶座上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直到出租车在视线里完全消失，裴容才放下举在耳边的，早就挂断了的手机。
从唐星楚离开后，她就开车跟着高海黎的车来到这里，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她看见了形影单只，情绪低落的唐星楚。
可对方却没给她拉近彼此距离的机会。
裴容摇头轻笑，她顾不上心头的失落和苦涩，系好安全带后急忙驱车往咖啡厅赶。
“高总，我们……回公司吗？”
奔驰大G里，看着白色宝马离开，金芸瞥了一眼后视镜自家老板的脸色，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刚才上车的时候，高海黎说要顺着来时的路走，哪成想竟好巧不巧地看见了跟踪她们的裴容！
“调查清楚她的底细，告诉我。”
冷冽如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说完，车后座的女人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手指抬起数次，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咖啡厅附近。
白色宝马稳稳地停在停车位上，视线打量一圈后，裴容转身伸手到后座拿包，紧接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裴姐，您回来了！”
隔着玻璃门，孙晓鸥看见裴容一路小跑到咖啡厅门口，哪还有平常优雅淑女的样子？
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想起老板走得时候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火急火燎的样子，孙晓鸥有点摸不着头脑。
“星楚回来了吗？”
裴容边问边脱下外套，时不时地还看一眼门口方向，生怕一会某人看出她的匆忙。
“您说小唐？没回来啊，她不是去帮忙了吗，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女人的问题让孙晓鸥一头雾水，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老板这是……
怕唐星楚偷懒吗？
“好，你去忙吧。”
对着镜子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后，裴容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大概一个小时后，唐星楚才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临近过年，咖啡厅的生意十分冷清，几乎没什么客人，此刻开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原本坐在座位上翻看设计稿的女人猛然抬头，视线看向门口方向。
“星楚，你回来了。”
裴容合上电脑，起身来到唐星楚面前，温柔的眸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女孩的表情。
“裴姐，我年前暂时都不来兼职了。”
眼前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可裴容却慌了神。
“为什么？你有别的工作安排了？”
“没有，快过年了，我想陪陪家人。”
唐星楚偏开视线，将手中一个礼品袋递给裴容。
“裴姐，生日快乐。”
对上那双满是真挚的眸子，裴容有些惊喜。
所以，刚才她是去给自己买礼物了？
那自己的邀请是不是还有希望？
“那今晚……”
“我今晚有约了，抱歉。”
唐星楚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女人的话。
她本来就打算拒绝，而且依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强撑着笑容给别人过生日。
话音一落，裴容表情微滞，几秒后，女人马上扯出了一个适当的弧度。
“好，那我们下次再约，谢谢你的礼物。”
接过女孩手中的礼物，裴容心头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唐星楚肯送她礼物，结果还不算太坏。
女孩离开后，裴容打开了袋子，一个红色的北欧风几何招财猫映入眼帘，抚摸上猫猫摇摆的爪子时，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裴姐，你……哎，这是什么啊？”
孙晓鸥抱着一堆东西从后面仓库出来，一回来就看见了自家老板手里多了个精美的购物袋。
“没什么，今天早点下班，明天咖啡厅开始歇业放年假。”
“明天就放假？好嘞好嘞！谢谢裴姐！”
一听今年提前放年假，孙晓鸥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江家。
“什么？高海黎竟然这么过分？！”
江瑜震惊的声音险些顶破了屋顶，她一脸义愤填膺愤愤不平，仿佛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和“罪魁祸首”打个头破血流！
从咖啡厅回来后，江瑜哪也没去，就在家里等着唐星楚回来，好不容易把好友盼回来，在她一顿软磨硬泡下，唐星楚才把和高海黎的相处经历告诉她。
“你之前有次半夜说兼职，是在给她处理手上的淤伤？”
“嗯。”
“咱们四个第一次吃火锅，你中途离场是为了给她送退烧药？”
“嗯。”
“上次你没回来吃大闸蟹是因为她胃出血，你留在那照顾她？”
“嗯。”
“今天你去帮忙也是怕她生气，胃病加重？”
“嗯。”
“然后她还对你做那些混账事？”
“……”
唐星楚没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眉眼低垂的好友，江瑜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高海黎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江瑜，你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她凭什么这么对你啊！”
说着说着，江瑜语气里多了几分哭腔，湿意涌上眼眶，她抬手胡乱地抹了抹眼睛。
对于高海黎来说，自己的好友到底算什么？可以随时雇佣的员工？还是可以百般利用的棋子？难道就因为星星真诚温柔不计较，所以真心就该被生生践踏吗？
“她从来都没强迫我做任何事，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看错了人。”
唐星楚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语气里的悲伤却传遍整个房间。
是她对高海黎有了不该有的期待，女人不是心地善良伸张正义的慈善家，而是心狠手辣利益至上的资本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今天有这个结果，唐星楚怪不得别人。
她们两个注定就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星星，那你……”
看着眼前垂着眸子的好友，江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我不会再和她联系了，我们认识就是错误的，她不是我应该感激的人，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出鞘，手起刀落间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羁绊，一滴清泪落在手心，也烫在唐星楚的心底。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来往皆序章，众人皆过客。
大雪纷飞迎除夕，三十这天，寒风凛冽，雪下得格外大，染白了整个云江市，即便如此，过年热闹的氛围却丝毫没被影响，一块块亮着光的小正方形里尽是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天阳儿童福利院。
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来回跑动，叽叽喳喳地和小伙伴分享着手里的新鲜玩意，一张张红彤彤的小脸笑得牙不见眼，开心极了。
“星星姐姐，你看我叠得好不好看？”
桌子前，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睛亮亮的，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千纸鹤给眼前的人看。
手里包饺子动作不停，唐星楚偏头看了一眼小女孩手中的宝贝，随即唇边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特别好看，你怎么这么棒呀～”
被夸奖后，小女孩一下子就害羞了，红扑扑的小脸埋到新围巾里，犹豫了一会，她将千纸鹤轻轻放在唐星楚旁边。
“星星姐姐，送给你，新年快乐！”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祝福完，两条小短腿就跑开了。
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唐星楚眸底泛起一抹柔色，几秒后，一个鱼形饺在她指间成了形。
“这帮孩子很喜欢你，天天盼着你回来。”
看着闹作一团的孩子们，一旁包饺子的李素梅笑着开口。
“她们最喜欢的是您。”
鱼形饺被放在托盘里，唐星楚轻笑回应，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俏皮。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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