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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们帮忙将行李箱拎下车，便赶紧走了。
剩下两位正主独自尴尬。
季棠琢磨着要不要说句什么打破沉默，结果肖昱江一人提起两个行李箱，转身就走。
他无奈只得跟上，一路无言地进电梯上楼，季棠用指纹开门。
肖昱江在玄关换拖鞋，之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将自己的被子枕头抱到了客房里。
季棠暗自叹口气。
还好，至少对方没有直接搬走。
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两人各自闷在自己的屋子里。
季棠一夜没合眼，想好好睡一觉，却怎么都睡不着，挨到太阳下山，他浑身无力地到客厅喝水，发现肖昱江也刚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打招呼。
季棠倒了一杯冰水，肖昱江洗了个苹果。
季棠慢吞吞喝了一口，肖昱江闷头咬下一块。
沉默蔓延，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
肖昱江将苹果核扔掉，指了指季棠的下巴：“该刮了。”
季棠喝完最后一口水，点了点头：“你也洗洗头发吧。”
说完，两人各自进不同的浴室照了照镜子，尴尬更重了些。
昨天一晚上被雨淋透，脏的不成样子，结果光顾着想东想西，谁也没有注意形象。
眼下镜子里的人简直能直接拉去演丐帮。
站在淋浴下，仔仔细细洗了个热水澡，纷乱杂绪被水流冲刷。
季棠刮完胡子，凝视着镜中这张光洁的脸。
昨晚肖昱江问他“到底是谁”，其实季棠也恍惚过。
拥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出身，唯一不同的只有人生际遇。
前世他苦苦追寻的，事业、成就、家人，书中的季棠全部拥有，却不曾珍惜。
季棠穿进书来，接手了原主的一切，心甘情愿帮忙处理烂摊子，其实也怀了一分私心。
他想要承接原主的气运。
无论是原著中的悲惨结局，还是想要下药陷害却跌倒在浴室意外死亡，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原主咎由自取。
季棠接过他的一手好牌，就是想要认认真真将这局打好。
事业上努力拍戏，不辜负爆棚的流量。
在家里孝顺母亲，弥补前世“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彻骨遗憾。
他无愧公司，无愧粉丝，也无愧家人。
只有爱情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偷。
在荒岛的雨夜中，季棠才得知，原来肖昱江这么轻易被自己钓上钩，不是因为轻信了自己“暗恋”的鬼话，也不是因为自己多有魅力，能让“大男主”轻易折服。
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原著根本没有提及过的秘密——
肖昱江在第一次见到原主“季棠”时，就已一见钟情。
他甚至暗戳戳表白过，示好过，只是一番心意被原主毫不留情地拒绝并嘲笑。
当季棠穿书进来，改头换面，重新与肖昱江有了交集。
两人之间再续前缘，肖昱江再次对他有了好感，也不过是曾经的滤镜作祟罢了。
原著中的季棠才是肖昱江真正的初恋，自己只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窃贼。
季棠闭上眼，双手紧紧按在洗手台的边沿。
冰凉的触感缓释了胸口的憋闷，但一块巨石仍撑在心里，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原来肖昱江所有的好，都不是给他的。
可笑，又可悲。
慢吞吞披好浴袍，季棠从浴室走出来。
主卧室的床单干净整齐，没有一丝褶皱，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完全看不出前天晚上这里还睡着两个人。
季棠从床头柜上拿出剧本，明天是约好试镜的日子，第一次尝试正剧，还是要认真准备。
他刚把台词背熟，仔细揣摩角色心理，在笔记本写下一篇人物小传，忽然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季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晚上11点25。
他坐直身子，神色凝重：“云姐，出什么事了？”
孟云的语气还算平和：“你看眼热搜，新综艺的花絮流出，你为争抢道具恶意伤人，我需要公关一下，你把实情告诉我。”
季棠看了眼热搜内容，是宁宇故意摔倒，在工作人员面前栽赃他的那段。
先前录制还未开始，宁宇将季棠的行李箱从楼梯上踢下去时，季棠就发现这小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喜欢玩阴的。
所以特意留了个心眼，单独与宁宇进荒院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录像，将手机放在隐蔽的位置，录下了当时宁宇的一言一行。
季棠将录像传给孟云，问道：“云姐，这事不会影响明天的试镜吧？”
孟云看完，放心道：“不会，发个声明澄清误会就行，小事。”
季棠心里隐隐不安。
那天宁宇说过一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
季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肯定还憋着后招儿。
果不其然，综艺插曲只是个引子，很快好几个知名八卦号又联合发文，揭露季棠“抢戏”黑幕。
事情虽然过了几个月，但当时公布主角阵容，就已经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先是季棠在官微下互动，疑似蹭热度，官方公布男主是宁宇后，季棠被啪啪打脸。
结果没两天，已经发布定妆照的男主临时换人，真正开拍时宁宇又重新被季棠顶替掉了。
去年《天海缘》爆火，不仅捧红了肖昱江与何晶晶，连带着男二女二也出圈，涨了一大波粉丝。
不少人不明真相，在官微下为宁宇发声，不过这部剧前期并没有大肆宣传，拍摄期间也很低调，几乎没有物料传出，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此刻又被翻出来。
季棠不禁回想起宁宇的话：
“肖昱江现在喜欢的是顾倾，季棠，你的靠山倒了，看你还能威风几时？”
这大概就是宁宇有恃无恐翻旧账的原因。
季棠闭了闭眼。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他不是书中人，却依然走在既定的轨道上。
肖昱江不整他，其他人也会想方设法将他扳倒。
这就是圈里的规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见招拆招吧。
第54章 反咬
两条黑料都是三更半夜被爆出来的。
这个时间段公关不一定及时，但总有夜猫子网友能看到，并截图保存，第二天挂上热搜时再公关也就来不及了。
不过，这一晚上季棠恰好有心事睡不着，而且手里都有辟谣的证据。
当初角色被夺走时，孟云管导演要了季棠的试镜片段，此时正好排上用场，当做演技证明，拿下主角名正言顺。
先堵上悠悠众口，过段时间新的娱乐新闻出来，这件事自然就会被淡忘。
折腾一整夜，到凌晨季棠才勉强睡了两个来小时。
上午还安排了试镜，闹钟一响，他顶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洗漱。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感情、事业都不顺心，季棠整个人蔫蔫的。
换好衣服出来，他居然闻见了熟悉的鲜香味道。
餐桌上放着一碗老麻抄手，肖昱江正站在厨房门口，刚解下腰间的围裙。
季棠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肖昱江抿了抿唇，将围裙挂在墙边的挂钩上，说道：“做习惯了，不确定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
饮食喜好是肖昱江从杨青那里打听来的，想必都是原主爱吃的。
季棠吸了吸鼻子，坐在餐桌边，“没事，我以前也是川渝人，饮食习惯都一样，谢谢。”
“客气了。”
得到一句礼貌且生疏的道谢，肖昱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显然并不算开心。
一夜过去，他还是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时的季棠。
昨晚辗转难眠，肖昱江甚至矫情地想过，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连身体一起穿书进来的呢？
那么他或许可以催眠自己，他只不过是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全新的人。
而不是，夜夜搂着一个曾经对自己鄙夷又不屑的躯体。
季棠低头安静地吃着抄手，肖昱江从房间里拎出一个小行李箱来。
“家里的公司有些事要处理，我需要回老家一趟。”
季棠的动作顿了一下，勺子里的汤洒出几滴。
“多久回来啊？”
肖昱江垂眸：“看情况。”
或许分开几天，换个环境冷静下来，他才能更直观地看清自己的内心。
季棠抽纸巾抹掉桌上的汤汁，失落道：“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肖昱江离开，房子愈发空旷得让人待不下去。
季棠擦擦嘴，自己刷干净碗，打电话通知司机来接他。
路上季棠闭目养神，孟云坐在副驾驶，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了宁宇吗？”
季棠疑惑：“又怎么了？”
“昨晚综艺恶意伤人和顶替角色这两件事，虽然已经及时澄清，压了下去，但今天又冒出来一堆你以前的黑料。”
孟云有些烦躁：“又是私生活混乱、演技差劲、挤兑同行的事，而且受害者都是肖昱江。”
“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买黑，拿肖昱江当枪使，引起两家粉丝大战，给你下绊子。”
“除了宁宇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看不得你好。”
季棠看向窗外，淡淡道：“积怨已久，落井下石。”
宁宇虽然出道晚，但背后有金主，他本身外形、戏路都与季棠冲突，属于竞品。
早在带娃综艺《夏日出游季》中，季棠和肖昱江只参与两期就出圈。
热度正高时宁宇加入，结果后面几期反响平平，而且带的是同一个小孩儿孟斯文，网友难免将两人进行对比。
表现差异太大，宁宇已经被网友骂了一波“自私自利，苛待小孩”。
这笔账当然要算到季棠头上。
后面一部有很大爆款几率的好饼，两人开撕，本来宁宇都赢了，又硬生生被季棠从嘴里夺走，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原本摸不清季棠与肖氏集团的关系，宁宇选择观望不敢下手。
现在调查清楚，肖氏根本就不是季棠的后台，他有恃无恐，自然重拳出击。
孟云说道：“现在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肖昱江站出来辟谣，亲口证明你们两个关系很好，正确引导粉丝，这场舆论风波很快就能平息。”
季棠重新闭上眼：“算了，他挺忙的，别打扰他了。”
孟云回头审视：“真分手了？”
季棠沉默片刻：“看他的意思吧。”
孟云心头闪过一丝怪异。
这一年季棠虽然变化很大，但性格还是开朗的，言行都是小孩儿心性。
但此时此刻，她忽然从季棠身上感觉到明显的沧桑。
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被生活狠狠淬炼过的疲惫隐忍。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在到达约定试镜的酒店之前，季棠睁开眼睛，对经纪人说道：
“云姐，帮我个忙，调查一下宁宇背后的金主是谁。”
他缓声道：“我也有份礼物送给他。”
献礼剧题材沉重，试镜的角色是一位历史名人。
年纪虽轻，但生在风雨飘摇的年代，童年起便颠沛流离，看遍人事兴衰。
志向远大，历经坎坷，心怀坚定信念，抛头颅洒热血仍九死其尤未悔。
这样的人，身上自有一份厚重。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难演绎出这种感觉。
眼里没东西。
导演面试过不下几百号，其中不乏流量小生与正统科班的高材生，没一个满意的。
答应季棠来试镜，也是看在老友司岳的面子上。
司岳与季棠合作过，说这小伙子不错，会演，但导演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
“开始吧。”
根本没让季棠自我介绍，导演只想赶紧走完过场，下班走人。
感受到明显的怠慢，季棠并无太大反应，仍旧情绪平稳，在导演前方站定，缓缓开口：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今已到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国若破，何以为家？我辈自当扛起重担，弃笔从戎，浴血疆场，在所不惜！”
“血肉之躯亦能铸成钢铁长城，英灵不死，青春不灭！”
这几句台词是角色参军之前，家中父母阻拦，想要将他送到国外避难。
但年轻人意志坚定，弃笔从戎，果断投入抗战队伍，为家国一战。
季棠台词功底极佳，吐字铿锵有力。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中山装，方便人代入到当年的情景。
导演抬起头来，正对上季棠锐利坚定的眼神。
视线碰撞，都没有说话。
季棠在导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过导演做记录的纸笔，直接开始第二个片段。
开战在即，生死未卜，角色给远在千里外的家人写下最后一封家书。
“父母亲大人膝下：
养育之情，恩深似海，辞别经年，深感惭愧。
然生当其时，身负干戈，复我河山，保我民族，是我天职。
即日将开赴前线，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战而胜，凯旋而归，战而不胜，裹尸以还。“
季棠坐姿笔挺，一笔一划遒劲有力。
字迹如人，满纸黑字尽显铮铮铁骨，导演近距离看过季棠的字，目露一丝惊艳。
练过字的演员并不多，一到涉及写书信的镜头，只能请笔替，切远景+字迹特写，做不到浑然一体。
中途写信时的人物神态无法捕捉，尤其在这种角色情绪十分重要的时候。
方才导演一直紧盯着季棠的眉目，凝重但不畏惧，有凛然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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