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陡然伸出一双手将玄又接了过去,转瞬间就带着她消失在原地。
因着是押送帝君阶位的神族,白泽帝君便上奏天帝调来紫宸殿十二部战将,白帝军六部战将,炎帝军九部战将。
如今虽说是天雷刑罚已过,可诸多战将仍旧立在远处。
白泽环顾一圈,缓步走下去,白玉十二旒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
他立在扶柏跟前,轻咳一声。
“天帝仁善,华胥氏少卿虽犯下大过,天帝念其万万年来功劳无数,而玄帝刑罚刚过,伤重还需修养,九幽轮回暂且需放一放,故而可舍去华胥氏少卿于牢狱中等候历劫。”
但见扶柏和常钦扶着少卿并未有所动作,白泽又是轻咳一声,藏在白玉十二旒之下的眼睛眨巴两下。
“还不带她走?”
“勾陈代东极青华谢过天帝。”
扶柏哦了一声,撂下一句后便同常钦一道带着少卿御风急急朝扶桑殿而去。
诛仙台落于太极正殿南侧,离扶桑殿极远,扶柏将少卿裹在自个清风里还未行至半道,就见昆仑墟七宿之一的昴日星君已落在前头等候多时。
“见过勾陈大帝、青丘女帝。”
他朝二人拱手行礼,转而领着二人往穷桑城疾驰而去,“青阳帝君有令,命小仙为青帝引路去穷桑城养伤。”
穷桑城城门大开,守在门前的两位青阳氏神族早已等候多时,远远望见三人身影,早早便回身上报青阳帝君去了。
城中肃穆一片,一路前往帝君殿的青石板路两旁若有若无地候着好些青阳氏神族,目送扶柏入了帝君殿。
越过正殿直往里殿而去,弦锦早已等候多时。
扶柏方一迈进殿,就见一青蓝的凤凰神火朝自个儿袭来,当即便将裹在清风里的少卿推了进去。
但见代表新生的神火缓慢地将少卿整个裹在其中,噼啪的火焰炸响落在耳中时,扶柏在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拽来一张椅子,于常钦身侧落座,目光发愁地望着裹在神火里看不真切的少卿。
“你说她这伤,甚么时候才能好?”
弦锦侧目去看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玄又,幽幽地叹气,“她甚么时候好,她就甚么时候好。”
说着,她又瞥了眼少卿,“或是说,待她醒了,能去九幽了,少卿也就要跟着去了。”
四下忽地再度陷入沉寂。
穷桑城凤凰一族,唯余青阳氏专修新生与毁灭两种神火,新生的神火虽比不得万万年前灭族的穷桑氏,可如今在上界,也是如雷贯耳。
想来不过几日,少卿便要前去九幽受刑。
第150章 云游
再度踏上白马山时,已是三伏天。
常珺前去历练时,分明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如今再回来,却已是夏入秋,只不过一晃眼,历练就已过了大半年。
方一走下传送阵,常珺就见杨百万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身下走的迹象。
她还未开口,就听杨百万叫了她的名儿,“常珺,你和我到山下去一趟。”
一路默不作声地沿着山阶而下,不多时便到了民宿门前,但见木门虚掩,里头一派萧条。
杨百万心生疑惑,叩门而入,穿过正厅,直到茶室楼下都未曾见过人影。
常珺跟在他后头,背在身后的手一翻,掌心处便现出一张字条,左右也无人见过弦锦和玄又的字迹,字条上的字迹是谁的,都无所谓。
心下正在思索这民宿老板去了哪儿的杨百万方一扭头,就见常珺已行至小院,自院中石桌上取来一张字条。
“老师,弦锦在这上面留言说出门云游去了。”常珺将字条递了过去。
字条只有半只手掌大,却洋洋洒洒地写了不少字。
杨百万粗略看去,发觉其中大意不过是说云游去了,让常珺守着点民宿,她二人待云游结束自会归来。
粗略读下来,杨百万也算是明了弦锦的意思,所说的云游大抵是带少卿不知回哪儿疗伤去了。
“既然二位老板云游去了,那我还是日后等二位回来再前来拜访吧。”
他一面说,一面将字条递给常珺,“这民宿现在又没了人,乖徒儿是准备回局内住还是继续留在这?”
杨百万本是想将常珺一道带回山顶去的,可他记得他这乖徒儿自小就有很有主见,遂问了一句。
常珺适时沉思片刻,良久才道,“徒儿此前多承蒙二位前辈照顾,既然二位前辈留了话,教徒儿守着些民宿,徒儿也不好推辞。”
听得她此番言论,杨百万也只叮嘱了她几句,旋即便回了山顶。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愈下愈大,渐渐的在院中积起个个小水洼。
常珺推开茶室的门,里头的陈设如旧,只一两个变了模样,比如矮几,比如茶桌。
变了模样的物件常珺眼熟的很,这都是她在万和宫里的物件,虽不知是否是万和宫中的,但模样却是分毫无差。
真真是有心了。
常珺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
约莫只过了半天,天色渐晚时,圣夏自总局而下,一连转悠了几圈,这才找着了位置,叩响了茶室的大门。
适才一时兴起想瞧瞧上界真言与下界符法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常珺方给自己煮了茶,再一抬头,就见圣夏抱着厚厚一沓册子进了门。
圣夏将册子一股脑儿地堆在她脚边,揉了揉手腕,“师姐,杨师叔说,这是你禁区历练的册子,最好在下周之前写完。”
常珺愣愣地望着堆到小腿高的册子,好半晌才挤出个好字。
待圣夏走后,她这才颤巍巍地伸手捡了个册子。
大致地翻了两下,发觉连去各地登记的册子也给她复印了一份,生怕她忘了自个到底是去了哪儿历练似的。
奈何册子属实太多,常珺只得当即提笔,将她自历练中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一一写出。
民宿里乍一下少了许多人,倒是教常珺时常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一连习惯了几日也未缓过来。
似是昔年在青丘万和宫,还未相识少卿等人之时,万和宫里只能闻见她自个的咳声,和偶尔被放进来的常钦为她讲述自个近日来所见的趣事。
日子枯燥,却偶有期盼。
秋入冬时,晚风渐凉,间连不断地落着秋雨,民宿里皆是笼罩着一层蒙蒙雾气,整日最先闻见的,便是簌簌雨声。
虽言常珺已将自个此前被裹在少卿剑中世界里吸纳了太多的清气从而暴涨的修为稳固下来,可她毕竟修的是神魂。
于下界而言,她应当算是个鬼修,故而她如今也不晓得自个是个甚么修为。
此方世界清气稀薄,修行者境界大多虚高,若是以修行去触仙缘,怕是耗尽心力也摸不着门槛。
常珺一面刻画着聚灵阵,一面思索,后于江华落下今年第一场初雪时,上了山顶。
她叩响了杨百万办公室的大门,踏进去时,余光偏见身侧有一急急走来的女修。
常珺为杨百万斟茶,恭敬地将茶盏递给他。
“老师,徒儿近日以来,颇有迷茫,念着去下山云游,待到不再迷茫时,自会归来。”
杨百万抬眼望着她,打量许久后,这才低头浅啜茶汤,喃喃自语,“徒儿长大了。”
常珺偏了偏头,“老师方才说了甚么?”
“没事,你这些年也不能光涨修为不涨心境,要下山云游那就去吧,记得注意安全。”
杨百万摆了摆手,方欲再叮嘱几句,办公室的门忽地被人大力打开打断了他。
来者是常珺方才余光偏见的女修,但见女修拱手先朝杨百万行礼,再向常珺行礼,“沈慕见过师公、师父。”
听得此言,常珺这才想起自个还有个徒弟。。
想她前几个月将将才忆起从前的事儿,又并未回总局,竟忘了她还收了个弟子,甚至连弟子是长甚么样都不记得了。
想她此前还言少卿不是个称职的师父,不承想,她自个儿也是个不称职的。
只这样一想,常珺就觉自个对沈慕亏欠颇多。
可她还未张口,只听沈慕又开了口。
“沈慕刚才犯了错,站在外面听见师父说要下山云游,一时心急就闯了进来,在此向师公师父致歉。”
闻言,杨百万好奇看过去,“你着急什么?”
沈慕抬眼望了望常珺,一咬牙,道:“徒儿想和师父一起云游。”
“为何?”常珺蹙着眉,截走话茬。
“徒儿如今十八,修为筑基后,不能再听总局的统一教授,还需要师父指点,正巧刚刚听见师父说要云游历练心境,徒儿也想跟着前去一同历练心境。”
沈慕垂首立在原地,乖巧地开口。
第151章 醒来
闻言,常珺这才想起,沈慕将将才修行一年,虽入修行的很晚,可修为却是自炼气一跃至筑基后。
这丫头原来也是个难得的天才。一时间她和杨百万不由得咂舌。
常珺只沉思一息,便应下了此事,随和同她一道望向杨百万。
杨百万望着面前一个乖徒儿,一个算是个天才的徒孙,急忙压下想要同那各地分局局长炫耀的心思,绷着脸点头应下,后又道了声注意安全。
前去叶相思住处时,沈慕亦步亦趋地跟在常珺身后,总觉自己这师父好像有哪些不对的地方。
如今的常珺与她差不了多大的年纪,年前的沈慕能明显觉察出常珺还有几分二十多岁年纪的活泼,在她的身上察觉不到师父与弟子之间的辈分差距。
可刚刚一见,她能明显觉察到现在的常珺似是个见惯沧桑生死的老人,甚至连说话的方式,好像都与从前不一样了。
常珺叩响叶相思的屋门,不多时就见她领着方好一道出来。
“师姐终于是记起我了?”
叶相思挑眉看她,手边牵着的方好也一起挑眉。
常珺望着眼前一幕,心道方好终于是被叶相思带坏了。
“相思师妹,我想请你帮忙看着点山下的民宿。”
叶相思本想张口回拒,却忽而察觉她话中不对,反应过来后大惊:“师姐你改性子啦?!”
但见她师姐莞尔一笑,端得是一派温柔美人样,吐出来的字眼却是恶毒至极:“小绿师妹,此事可否?”
“你要是再叫我小绿,你这事,想都别想。”叶相思翻了白眼。
“好的,相思师妹。”
听得这话,叶相思又翻了个白眼,被她牵着的方好学着她的样子,也翻了个白眼。
她这师姐的嘴,真是自成一派,做的事儿,也是自成一派。
叶相思无语地目送她和沈慕远去。
.
里殿中的神火燃得正旺,噼啪作响,一炷香前,仙娥往里殿中添了张软塌,奎木狼将将自昆仑墟送来九幽的册子递至青阳帝君面前过目。
榻上的人仍及未醒,倒是裹在神火之中的少卿已可虚虚地说出些三言两语来。
弦锦于半个时辰前同司命星君前去太极正殿上奏常珺一事还未归,无狐氏女君半炷香前来穷桑城唤回常钦同回青丘商讨大会一事。
少卿醒来时,空荡荡的大殿里,只余扶柏拨动白玉珠串自顾自品茶的细微声响。
“她还未醒?”少卿撑着身子于她对面落座,自她手上接过茶盏,越过她去看身后的玄又。
扶柏唔了一声,指节叩在桌上,“常珺一事结束后,你且提防着点,弦锦可要气死了。”
少卿咳了两声,捻起帕子拭去唇角的血丝,低笑道:“我提防她作甚,青阳氏天生克华胥氏,我跑也跑不脱……她要抓我,那可简单的很。”
“理是这么个理,可你细细的想一想,玄又先前在诛仙台上昏过去前,还要抓着弦锦的袖子道一句让她晚点醒,好叫你晚些去九幽。”
“我若是弦锦,我也得气死。”扶柏呷了口茶汤,挥袖燃起丹桂香。
少卿脸色一变,顺势捻起帕子搁在眼角状似拭泪。
“那我可真真是难过,昔年她二人瀛洲山成婚,留下的那些个破事都是我青帝殿的僚属收拾的,累死累活还要讨她一句算账,我可真是委屈。”
“这话,你应当同她说。”
话音未落,扶柏抬眼就见一身冕服面上一派严肃的弦锦快步走进殿中,急急越过茶桌边二人朝玄又走去。
少卿只见她指尖猩红闪过后往玄又唇上一抹,旋即回首朝自个儿看过来,甩手便是一道红光。
她瞪大了眼,“不是吧?”
“甚么不是?”
弦锦蹙眉,摸不清她的意思,后忽地反应过来去看扶柏。
“你又逗她作甚,且不说她如今年纪大了不禁逗,她这伤还未好全,她若是气急了,我这么些天岂不是白做了?”
扶柏神色淡然,施施然道:“哪儿能,我瞧她生龙活虎的,皮肉伤罢了。”
受了凤凰血调养的少卿陡然拍桌怒喝:“你挑拨离间?!”
见此,扶柏扬眉,“呐,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我瞧你们就是太过忧心了。”
弦锦望着茶桌前针锋相对的二人,翻了个白眼诉说自个的无语。
“也不晓得是哪位帝君,刑罚方一结束,便冲了下去,太过忧心应当是说那位帝君罢。”
扶柏缓缓放下茶盏,淡淡地问:“是哪位帝君?是白泽帝君?还是青丘女帝?”
“别装。”弦锦刮她一眼。
扶柏嘶了一声,“你怎同玄又愈发像了?”
闻言,静候二人吵起来的少卿忽而眼前一亮,“你也这般认为?”
还不待扶柏出言,她自顾自又道:“诚然,她二人成婚万万年,属实有些像的过头了。”
扶柏搁了茶盏,半趴在茶桌上饶有兴致地道:“昔年那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的,谁能想到她二人真在了一处?”
“谁言不是,想她二人昔年还是互相利用,不承想,竟真的假戏真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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