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汐任他抓着,足跟离地,无动于衷。
迟暮里咬牙切齿,扯开他校服拉链,内里是昨晚那件双G深蓝棉衫,怒火更是烧得脑内空白,他一把扯下沈朝汐的高中校服,摔在小雪潮湿的泥泞里。
三个被这场面震得发愣的来者总算回过神,他们冲上去把两人分开,两个人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朝汐,一个女人朝迟暮里吼:“你干嘛啊?他是你爱人吗?他进雨露期了,你没感觉吗?!”
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训斥,迟暮里渐渐怔住。“不是...”他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众人安抚沈朝汐情绪,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药瓶,拇指擦去湿泥,标题的化学成分他很熟悉,供Omega缓解雨露期情热。
女人夺走Beta手里的药瓶,塞给沈朝汐:“这是你的药吗?”
“嗯。”沈朝汐气喘不止。不忘捅迟暮里一刀:“他是Beta。他不知道。”
“有药就好。还好今天学校里人不多,你的信息素已经散到礼堂那边了。”
“......”难怪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看来这场同学会已经戛然而止。
不必多说,迟暮里也能想象被兽性支配的Alpha们一个个呼吸促起,翘首四视是哪个Omega的信息素弥散蔓延,Alpha膨胀的欲*沸腾了整个冬夜。
可迟暮里好像个误入灯展的盲人啊。一片漆黑里,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女人安抚沈朝汐:“别怕,我是医生。我们都是Omega。我们会帮你的。”
同伴附和:“咱们带你去礼堂找点热水,把药吃了。”
“......”沈朝汐默默不语,像个死掉的玩偶任他们拖着走。
迟暮里向前把他们拦住:“等等。”
“你又想做什么!”
迟暮里咬牙:“不能带他去礼堂,里面都是Alpha。”
“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都回避了。”
“......”
“而且要我说,你更危险!”
“……”
没有人邀请他。迟暮里也只好跟着,走了十米,又回头拾起沈朝汐脏兮兮的校服,踉踉跄跄两步跟上。察觉Omega腰后在衬衫下露着一条白皙的缝,这么冷的夜啊,他手忙脚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朝汐肩上。
女人怀疑地看向他,忽然大惊:“你该不会是...会长吧!”
迟暮里皱起眉,也端详她:“你是...叶书语。”学生会生活部的部长,是个Omega。以前特别敬重他,鞍前马后喊会长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帮忙,现在呢,她是沈朝汐的天降救星,而他好像个被当众揭穿的家暴男。
不,算不上家暴,纯粹是暴力。
叶书语苦笑:“会长,你真的变了...好多。”
沈朝汐被带进礼堂的那一刻,原本闹哄哄的偌大空间竟然默契地鸦雀无声。
余总最熟悉沈朝汐的信息素,不可能认不出,所以现在带着林页不知所踪。叶书语太天真了,Alpha只会被更高级的Alpha指挥,没有组织人,剩余Alpha一个都没走。怎么可能会走。迟暮里甚至清楚听到所有年轻未婚的Alpha同时倒吸一口气。失神而抽离,头颅不自觉朝沈朝汐转动。
叶书语很尴尬:“大庭广众,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迟暮里又能做什么,只能按着大门,尽可能让户外清冷的空气置换沈朝汐带来的信息素。
他闻到的是新鲜空气,Alpha闻到的是沈朝汐。
沈朝汐被Omega们照顾得很好,喝了热水,吞了抑制药片,礼堂里暖气温度够高,迟暮里的外套也被脱下挂在一旁椅背上。
雨露期的Omega很虚弱,需要照顾也需要爱抚,抑制片只能缓解后者,可迟暮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不是唯一的Beta,却是唯一的局外人,夹在东南角Alpha明晃晃的觊觎以及西北角的沈朝汐之间。
迟暮里不想听,但无可奈何东南角窸窸窣窣的交谈他听得很清晰。说白了,就是意yin。沈朝汐被剥得干干净净,Alpha们手持刀叉,分食前还要大肆品评。
“我靠...他妈的。这个感觉...”
“啊,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好想搞死他。”
“刚刚看到一眼,极品。真的是极品。”
“靠,我也要看一眼。”
“走啊,一起去。”
“你去我也去。”龇牙咧嘴。
“关键是他有没有被标记!”
“被标记了就覆盖过去呗。老子是A级。”嬉皮笑脸。
“这么浓的外引力,他是不是没被标记啊?”
迟暮里心里咯噔一下。是啊,他怎么这么蠢,听说Omega被标记之后,信息素对其他Alpha就没了吸引力。
难道...难道...潮你......
“呵。你一个B级懂个屁。信息素质感这么粗糙,肯定被标记过,还不止一个Alpha。”
“靠...更极品了。”
第17章 N-白夜光-4
后来迟暮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木然地掏出手机,划开微信,翻到周汀的好友申请。他要替沈朝汐联系周汀。
就这样大脑一片空白地接受了周汀的好友申请,对着“你已添加了周汀,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沈朝汐状态不好......
即将发送,却猛然怔住。毕竟凭他和周汀的身份地位差,措辞还要加上敬语。
譬如周汀先生...
心脏上有刀片在划,痛得迟暮里总算回神。
“沈朝汐被多次标记过”这句话,哪怕空穴来风,无凭无据,都像水龙卷,把他的尊严,面子,脸皮,哪怕是深深扎根的松柏冷杉,也在一瞬间刮成残枝败叶。
好在他及时被“周汀先生”这个念头狠狠摔了一记耳光,想迟暮里你真的是史无前例的巨大笑话。好不容易昨晚强作镇定甩开了沈朝汐,结果他一穿校服就跪舔得那么起劲,最后还废物到乞求他的金主来救场?
他猛地删干净所有字句。
无人不爱沈朝汐,可谁像你一样,心甘情愿为他活成一个笑话?
现在立刻离开这儿。沈朝汐的标记被覆盖是周汀该担心的。是其他标记过他的Alpha该担心的。总之不是你该担心的。
你也没担心的份。
迟暮里说:“既然没事,我先走了。”
没人理会。可能也没人听见。他多少只是说给自己听。
最后一根强撑的线被扯断,Beta沉沉舒了一口气。拉开门,走到户外阴暗处,摸了摸口袋,只摸出昨晚向芩给他的那只半碎的烟。无人借火。他看见亮如白昼的礼堂里,Alpha们一个接一个站起,垂涎欲滴、跃跃欲试,飞蛾扑火般往沈朝汐聚集。
他也看沈朝汐,后者虚虚趴在桌上臂弯里,双眼迷离,竟然也正好在望着他。仿佛在等他随时把他带走。
“别做笑话。”迟暮里无声说。
别做笑话。
“哐——”不知是谁替沈朝汐猛地关上了大门,大门砸在迟暮里脸上,只一点就撞上他的鼻梁骨。
在那之前,他听见叶书语对朋友摇头叹气:“好端端的怎么就雨露期了?”
沈朝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打了太多抑制针,雨露期很不稳定。但总得有诱因,譬如情绪激动,譬如过度疲劳,譬如...
迟暮里怔怔捂住下唇,是和他接吻,诱发了雨露期。那他负点责任,也不算太笑话吧。
Beta冲进礼堂的时候,Omega被男人们团团围住,叶书语手足无措被挤在人群外。
“你以前是哪个班的?”
“往年都没见过你?”
“能不能加个好友?”
或许他已经是个笑话了。
迟暮里掰开面前围堵的Alpha,挤过撺掇的人墙,抄起被丢在一旁的自己的外套,盖住沈朝汐脑袋:“是校友家属。”
要想说出这句话,只能靠演技。
外套滑进臂弯里,沈朝汐定定看着他。
“啊...?”人群哗然。
终于有人发现了迟暮里:“话说你是谁啊?”
迟暮里抓起沈朝汐胳膊,带到身边:“走。”沈朝汐把他的黑色夹克穿上,拉紧拉链,让鼻梁以下都埋在布料里,轻声应:“嗯。”
哪能走得那么容易,立刻有人拦住他:“话都没说完,就想带人去哪啊?!”
迟暮里上下打量,就是刚刚那个说“被标记了就覆盖过去”的A级Alpha:“你是彭志文吧,以前收过你的检讨。骚扰女同学。”
瞬间闪过的狠戾让Alpha懵了:“你他妈谁啊?”
众人发蒙:“等等,好像他就是刚刚揍余总的那个...迟暮里...”
“你完了!余程说他要去报警!他要给你留案底,让你这辈子都没戏唱!”
“喂…他爸是迟孟京,月海首富——”
案底也好,迟孟京也好,迟暮里都笑得毫无所谓,干脆抓住沈朝汐手腕,乘着夜色快步奔离。
小雪时停,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潮湿雪泥,他们俩差点踉跄一起前扑摔去,又相互拉扯着稳稳站定。彼时终于视线交汇,沈朝汐含笑望着他,好像嘉奖他的墨涅拉奥斯。迟暮里立刻移开视线,也松开手,闷头朝校外走。
他的摩托停在学校对面三条马路过去的小吃街,总之和教师公寓反方向。一路走去,能听见沈朝汐脚步声细碎。一定跟得很紧。因为沈朝汐步子总是很轻。
迟暮里推出机车摩托:“周汀住哪。我送你过去。”
沈朝汐在他外套下说话,声音闷闷的:“我没有和他住在一起。”
迟暮里眨了眨眼,手里摩托差点失衡要翻,不过只庆幸了一瞬:“那你和谁住在一起。”
沈朝汐说:“没有和谁。”他顿了顿,湿润的眼直勾勾看向迟暮里,“你信吗。”
“......无所谓。”迟暮里跨上机车,“我又不在乎。”
还没发动引擎,身体就已经扑通扑通,好像已经高速飞驰在无人的高架桥。
沈朝汐未经允许坐上了他的后座,且拥住他,枕在他后背,声色喑哑:“心跳好快。”
迟暮里才发现原来是心脏在跳,跳得飞快。他扯开沈朝汐环在腰上的手,放在机车护栏上:“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沈朝汐仍然与他贴得很紧:“我忘了。”
“你最好别唬我。”
“可是我知道怎么去呀。”他浅浅笑着,“起步吧。我指挥。”
迟暮里狠狠咬了一口下唇,这就是沈朝汐的手段啊,你还不熟悉吗。用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模糊距离与边界,不自觉地就会与他亲近。
机车缓缓滑行出停车场,沈朝汐手指前方,像个发号施令的船长:“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直到第三个路口。”
机车引擎启动,掩住了迟暮里的心跳,他佯装随口:“沈编今晚怎么来了。”
沈朝汐似笑非笑:“感觉你会来。就来了。”
“......”感觉会这么准吗,“周汀送你来的?”
“司机。”
迟暮里愣,又笑了,他怎么能用自己二十平米群租房的思维揣测大明星的小情人,必定是专车接送。自讨没趣。
“你特地穿一件高中校服——”那件污湿的高中校服被他忘在礼堂了。
“是来找你的。”沈朝汐打断他。
“周汀知道吗。”
沈朝汐反问:“他需要知道吗。——右转,再直走。”
“找我做什么。”
沈朝汐反问:“你觉得呢。”
“沈编找我,除了聊剧本还能干嘛。”
“那...剧本,看了吗。”
“没。”
“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你会演吧。”
“演。”
“好。——啊。开过了,前面掉个头再左转吧。”
“不过,余程说要给我留案底。”
“余程是谁。”
“高中舍友。”
“哦...他啊。”沈朝汐淡淡道,“让周汀解决。”
“......”迟暮里握把力度骤然加紧,莫名有股不可否认的雀跃。因为他听得出,哪怕只是这一句话,他也听得出,沈朝汐对周汀,也只是利用而已。
车速骤然加快,沈朝汐前扑抱住他,呜咽:“好快。暮暮好快...!”
迟暮里从后视镜看他:“沈编,我早就不吃你这套了。”
“哦。”沈朝汐放开他,向上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身体向后大幅度倾去,仿佛随时会被大风刮跑。他逆着风声喊:“那个舍友。你又揍他了?”
迟暮里的声音顺风而去:“嗯。”
后视镜里沈朝汐朗声笑开,上半身摇摇晃晃,他依旧享受随时可能头破血流死去的畅快。撩了一把鬓角落下的碎发:“不会又是为了我吧?”
他一定笃定迟暮里就是爱死了他撩发的模样。
迟暮里说:“不是。”
“那为什么揍他。”
“为了他老婆。”
“啊?”沈朝汐嘴唇瘪了,捂住耳朵,“听不见。”
“就是为了他老婆啊。”迟暮里也喊,他好久没喊了。
沈朝汐笑了一声,淡淡道:“又开过了。掉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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