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编剧对他演技的嘉奖。
迟暮里把他推开一道缝隙,凑近omega绺绺发丝濡湿的耳边:“帮我对个戏。还你上个月欠我的人情。”
沈朝汐睫毛颤了:“非要和我算这么清吗。”
迟暮里揉揉他脑袋,已然入戏。
把他牵进室内: “不好意思,能再给我几张纸吗。我爱人湿透了。”
“当然...喏。”民警递上抽纸,他抽出三张,为沈朝汐拭去发上水渍:“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又病了怎么办。”
沈朝汐像只小猫任他抚去:“我以为……你把我喊到这里,是寻我开心。”
“傻不傻。我为什么要寻你开心。”
沈朝汐一拥扑住他:“因为我是骗子。”
你不是吗。迟暮里搂住他潮湿的白色毛毡大衣:“骗不到我,所以不算。”
“迟先生,这位就是你爱人?”民警问。
沈朝汐扬起他那张潮湿时尤为惊心动魄的脸:“嗯。我是。”
迟暮里听见两个年轻的警官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良久:“难怪你爱人...这么爱你。”
“也难怪...”几乎同时看向屋外怔痴淋雨的余程。
至此,报案人成了欺诈犯,且无可狡辩。
“你...你是余程高中同学?”林页才缓过神。愕然看着沈朝汐后脑的淡色小圆髻,以及说话时若隐若现的梨涡。
沈朝汐偏头看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omega,笑意无辜:“余程是谁。”
“我高中舍友。”迟暮里想自己是不是第二次提醒他了。
“哦。是他啊。”沈朝汐眼珠转了一圈,梨涡明艳,字句冰凉,“他怎么了?”
迟暮里轻轻撩去他额上湿发:“他造谣我们分开,造谣你被人包养...”
沈朝汐歪了歪头:“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就因为…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迟暮里托住他腰:“是呢。”
“无所谓。反正...”沈朝汐踮起脚尖,鼻尖抵上鼻尖:“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演得太真,他们都入戏太深。
迟暮里几乎就要信了。直到两个民警看不下去:“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回家腻歪去行吗,都看着呢。”
他轻轻放开沈朝汐。回家?他和沈的家早就死于拆迁,装进棺材,送进焚化炉烧成灰了。
民警很关心林页:“林先生,我建议你和你丈夫好好聊聊...”有些事实昭然若揭,甚至无需说破。
脸庞一阵青白,一阵刺红,林页不是傻子,甩头冲出门去,正逢上余程失魂落魄走进屋。
“啪——!!”扬起一巴掌甩在仍在发呆的余程脸上,“你他妈拿我当什么?!”冲进滂沱大雨。
“你老婆跑了!还不快追!”民警吼。
余程呆呆看着林页的背影,脖子却带着他转向沈朝汐,竟两步冲到跟前,抓住沈朝汐双肩使劲摇晃:“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沈朝汐!沈朝汐谁都不爱,他不属于任何谁——”
“我是暮暮的。”沈朝汐说。
他才该捧上影帝的丰碑。迟暮里扯开余程手臂:“你别碰他。”
余程指着他脸:“你他妈从哪找来的假货?!”又去扒沈朝汐外衣要看他后颈腺体:“你不可能是沈朝汐!!”
“啊...!别碰我...痛!”沈朝汐失声。
两个民警看不下去,拍案而起:“喂,余先生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上来扯开余程:“你先和我们去后面冷静冷静。迟先生你们两位可以先走了。”
可想而知,今天这场情感纠纷会成为滨湾区派出所民警未来一周茶余饭后的谈资。
迟暮里冒雨拾起透明伞,倒出雨水,竟有一种即将踏出片场的虚脱感。余程终于输得彻彻底底,可他也不觉得自己赢。
迟暮里你看林页,像不像五年前的你,一条被屠夫精心驯服,仔细圈养,直到按上案板才恍然大悟的狗。你求爱,可你爱的另有所求。
沈朝汐钻进伞下,挽住他胳膊:“回家吧。”
迟暮里偏头看他水雾朦胧的眼,似笑非笑:“天昱华邸?”
沈朝汐睫尖一颤,悄悄然松了手指的力度。
他穿帮了。迟暮里笑了,揽住他肩膀,整个人护在怀里,淋不了一点雨:“先走。”
沈朝汐你现在的演技,烂得和周汀一个水平。
挽着走出派出所大约百米,迟暮里说:“特地跑一趟陪我演戏,沈编辛苦。”虽说这出公演过无数回的恋人对手戏,他们都信手捏来。
他护得很好,沈朝汐缩在他淋湿的臂弯下,雨水一点不沾。沈朝汐轻声:“我不是演戏。”
你和我说的,哪一句不是演戏。“我是。”迟暮里收回手臂,掏出手机,“我叫车回片场。”
沈朝汐却还往他身上靠:“不回片场。”
迟暮里淡淡:“要向周汀报备吧。”
“你别管他!” 沈朝汐猛地提高音量,红着眼,小喘粗气。
算了吧。这招没用了沈编。他对沈朝汐的任性,向来是无奈地宠爱着,分开后宠爱变质,成了倦怠。
“不许你提那个名。”沈朝汐覆上他持伞的手,踮起脚要吻。
迟暮里偏头避开:“还没出戏?”
一吻落空,沈朝汐咬着下唇幽幽望他,忽然转身回头,莞尔笑了:“余程。要不要去我们家作客?”
迟暮里猛地回头,才发现入戏太深的,始终是他。无法出戏啊,甚至都不知什么时候起,alpha一脸愤恨跟在他们身后。
沈朝汐双手背在身后:“来吧。你可是暮暮最好的朋友啊。”
“...…”
alpha一言不发,眼神看来,他是一定要揪出迟暮里的谎言。不死不休。
迟暮里怔怔看着邀请“朋友”到他们“家”作客的爱人,他措手不及。
开什么玩笑沈朝汐,哪有朋友,哪有爱人,哪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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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该逼他太紧
第31章 N-塑料花-4
沈朝汐叫了一辆网约车,迟暮里只能从途径路口揣测目的地。要回家了。老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家”在哪。
余程坐在前排,浑身湿透像条落水狗,看来还是不甘心,质疑的眼睛通过后视镜死死瞪着迟暮里。
迟暮里勾起任他揣测的温笑,不偏不倚凝回去。可但愿沈朝汐不是一辆车把他们载去天昱华邸,那可真是...比淋成落汤鸡再被当众甩掌还了无脸面。
沈朝汐脑袋倚靠他右肩,手指在他大腿上画圈,画着画着就钻进外套下,悄悄仰起脸咬他耳朵:“暮暮,好久没有了...想爱爱。”
“刹——”
司机在斑马线前来了个心虚的急刹。怪沈朝汐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但恰好压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临界点。
他从高中就喜欢明里暗里折腾端端正正的学生会会长,尤其喜欢看会长涩得红透脸,想方设法把他的手尽量不露痕迹地移开,再慌张去数车窗上有几粒水珠。
迟暮里轻轻笑了一声,揽过沈朝汐搂住,手指插进他的发里重重抚弄:“家里还有套吗。”
沈朝汐发髻被他揉散:“好像没有了。”
“那等下买。”
“买几盒?”
“今晚想用几盒?”
......
司机好像酒驾,把车开得摇头摆尾。沈朝汐被惯性屡屡摔进beta怀里,干脆埋着不走,闭上眼小憩。
迟暮里还得继续演戏。他从来都不敢小觑余程的毅力。后视镜里Alpha还在盯梢,像牢牢举着一筒漆黑的长焦镜头。巧了,迟暮里尤为擅长对镜头演戏。
“前方直行一百米到达目的地。”
竟然还真有目的地。迟暮里看向窗外,双目骤然睁圆。他竟然认得这小区。
小区名叫“月满西楼”,一套面向城市年轻打工人的中低端社区。从他群租房去月海大剧院途中必经。
巧合?
算了。帷幕升起,灯光打满,全无剧本全靠直觉的临场表演开始了。
“到了。”他揉了揉沈朝汐大衣。
沈朝汐打了个哈欠,推开车门,轻快下车。大雨暂歇,风中飘着零星雨点。沈朝汐打起他的透明小伞,高高举起等迟暮里进:“今晚想喝暮暮的莲子粥。”
“好。”迟暮里接过他的伞。
“要黏黏糊糊的。”
“好。”
“装!”余程追下车,音量很大,“你他妈再装!”好在中低端小区安保宽松,否则就凭他印堂发黑、时刻准备吃人的模样,一定被拦下盘问。
迟暮里仍然挂着那抹“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是我无所谓”的笑意:“嗯?”
“沈朝汐怎么可能和你住在这种破小区!”
沈朝汐完全无视他:“我去王阿姨那儿买些莲子。暮暮在这儿等我。”
迟暮里不露痕迹摸摸他脑袋:“替我和王阿姨问好。”
余程冷笑:“什么王阿姨,根本不存在!”
迟暮里耸耸肩,想起林页跑走的背影。或许林页还在等一个解释。不去解释还在这里玩演戏游戏,余程你的脸面一文不值。
小卖铺里,沈朝汐甜甜唤:“王阿姨,我买莲子。”
老板娘笑道:“小沈啊,最新鲜的莲子都给你留好啦。”
余程声音一梗,咬牙切齿地瞪着迟暮里,似乎害他所剩无几的颜面再次扫地的是后者。
迟暮里懒得理他。看着沈朝汐对着莲子挑挑拣拣,忽然想起过得最难的时候,他们买根葱都要讨价还价。可是医生说沈朝汐可以喝莲子绿豆粥调养身体,迟暮里吃过贡级莲子的口感,就舍不得买劣的,坐四个小时的公交转大巴到乡野找农户求最新鲜最便宜的新摘莲子。
沈朝汐拎着两袋红色塑料袋走出小卖铺,他上前接过提住,半袋莲子,还有几盒凭他们经济实力算奢侈的001。小穿帮,无所谓。
“走吧。”
沈朝汐挽住他胳膊,把他往前带。余程仍然没有死心,冷笑:“真正的沈朝汐在和周汀住豪宅啊!”
没有人理会,他也亦步亦趋跟身后,阴着脸监视,就等迟暮里露出一瞬不解与诧异。
到了三号楼1507,余程脸色彻底黑了,但他还留着侥幸,因为是密码锁,且沈朝汐忽然给迟暮里加戏:“暮暮你来开门。”
表面上看不出,但迟暮里确实愣了,看着那道突如其来的密码锁。想,这一定是沈朝汐在报复他刚刚提了周汀,又或许,是试探。
那扇深红色的大门重重压了下来,门后是沈朝汐的所有秘密。输错,他就失去窥探的资格。期限恐怕是永远。
他知道余程在等着看他笑话。密码,密码,沈朝汐的生日?周汀的生日?莎士比亚的诞辰纪念日?《烧》李明成的电话号码?
他抬起手指,放上了数字7。
7791 0502。
沈朝汐那样逗弄过他,所以刻在他骨子里。
“滴。”大门应声解锁。
门开了。迟暮里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随着缝隙飘进屋去。色彩斑斓,一片漆黑,淆乱了他曾称之为家的所有颜色,瓷砖色的七中宿舍,黄昏色的教师公寓,还有官泾巷一百零三号的暖色、暗色、杂色。
“到家。”沈朝汐推开门,递给两人各一双深灰色的绵拖鞋,是迟暮里的尺码。
余程猛地挤开迟暮里,踩着一地湿泥冲进屋去:“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沈朝汐不知从哪抓来一根拖把,追着余程脚印:“噜噜噜...”他好像玩得很开心。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独立厨卫,余程像个强盗四处乱闯,在隔断墙边停下,满墙迟暮里和沈朝汐的合照:“这...这不可能...”
敞开衣柜,迟暮里尺码的衣服:“怎么可能...怎么...”
抽出鞋柜,迟暮里尺码的运动鞋:“不可能啊...”
他甚至连电视机都要检查,打开电视,画面竟是月海七中第27届文化节录影。“下面请欣赏话剧《我和我的七中》,表演者:高二一班迟暮里,高二一班......”
而沙发上散着迟暮里的外套,茶几上丢着用过的纸巾和小玩具,好像昨晚屋主人们看完录影怀念高中,就在沙发上翻覆。
沈朝汐支住拖把,望着电视机里学生会会长的表演,笑脸盈盈:“你看,这个人忘词了,暮暮用口型帮他对。”
“这里这里,除了暮暮其他人都喷麦。”
......
余程讷讷直直跪在他脚边:
“朝汐......原谅我...我、我太蠢了……我就是真的…太妒忌迟哥了……”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沈朝汐垂下眼,捧住余程脸庞:“你去告诉所有人,我和暮暮还好好的。”潮湿的水汽竟都成了神晕。
余程深深吸涕:“好。”
“你去告诉所有人,我和暮暮没有分开过。”
“好。”
“你去告诉所有人,是你嫉妒我和暮暮……”
迟暮里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灌了水泥,他得承认自己演不下去,他当然比余程更难以置信。
沈朝汐你在干什么。你能糊弄余程,你糊弄不了我。合照是五年前的旧照重新洗印,衣服和鞋是照着五年前买的同品牌同款式的新品,只有沙发上的外套,是上次见面他给沈朝汐披上的真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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