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许年住了一星期的院,期间除了苏漾和安逸谁来都一概不见,那个他最想看到但又害怕看到的人像是消失了,始终没有来过,其他人也都识相地不去提起。
到了出院这天,苏漾原本是想来接他,可父亲突然紧急召唤逼迫他必须立刻回去,安许年就赶忙把人推上车,自己背着包准备打车回家。
医院附近停了各种他认不出品牌的车,想要打出租就只能再朝前走大概五十米,前面是一个公交车站。
安许年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耳边划过一声急刹,他下意识捂住耳朵然后转头看,那车竟稳稳当当停在他右侧方,车窗缓缓降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正是从未出现过的厉承风吗?
安许年有一瞬间的错愕,两人对视了好几秒他都忘了说话,反而是厉承风先开了口。
“别墅里有些东西你没带走,你给我回去把你的垃圾清理掉”厉承风眼神蒙了一层寒霜,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安许年好不容易忍住泪花,胸口还是一阵钝痛,鼻子酸酸的想哭。
“那你扔了吧,不是说是垃圾吗”他说话喷出的热气都在颤抖,背包的肩带被他攥得死紧,仿佛那是自己最后的浮木。
厉承风像是没看到他的无措,接着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要么你自己老老实实上车,要么我亲自下去扛你”
两人就这么隔着车窗对峙,半晌后安许年投降了,默默转身绕到了车对面,拉开车后座,然后又听到一声嘲讽:“你这是把我当司机?”
安许年的小心思被戳破,只好关上门,慢腾腾的坐上副驾。
两人一路无话。
何叔正在客厅吩咐佣人搬东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连忙往外看去。
厉承风那身后跟着的人不是安许年还有谁?
他迎上去,脸上的笑容刚堆起就看见厉承风铁青的脸,身后的安许年看起来情绪也不好,始终低垂着眼皮,抬头对上何叔的眼睛时才算是有了点精神气,嘴角微微勾起,说了句“何叔好!”
何管家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麻木地也回了句“安先生好”
厉承风有些不耐烦了,下巴微抬指向二楼,眼神示意安许年上去
安许年丝毫不怀疑抬腿上了楼,厉承风凑到何叔耳边轻声说了句话,也跟着上楼了。
“你不是说有我的东西吗?在哪里?”安许年看向厉承风问道。
“那些东西不着急带走,以后说不定你还会用到”
安许年一愣:“什么意思?”
厉承风:“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
安许年眼神中有一瞬的茫然,然后突然换上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想起来了。
果不其然,何叔拿着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厉承风,他没接而是笑得轻蔑打量着安许年。
是他们当时签下的合同,厉承风用五百万买了他一年。
厉承风轻飘飘地将合同甩到安许年脚下,“你现在还欠我半年时间,接下来的时间希望你能尽好自己情人的本分”
厉承风音量不大,听在安许年耳里却十分刺耳,情人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提醒着他的身份是多么不堪,也仿佛在宣告他们曾经所有的美好都只是梦幻的泡沫。
“好”
安许年扬起脸笑了,只是那笑声却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助。
他知道厉承风今天这么一出无非是想羞辱他,厉承风是多么桀骜的人怎么能忍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坦白,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不堪的形式,安许年内心是愧疚的,他正沉浸在伤心中,厉承风又说话了。
“从现在开始你要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至于安逸那边,我可以允许你每周日回去看他,但必须有保镖跟着”
“不行!”安许年立刻拒绝,厉承风完全是时刻监控着他,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厉承风没有理会他的反抗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我不介意把安逸也带到这里来,让他天天看着他哥哥是怎么在我身下求欢的”
“厉承风,你就是个疯子,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是骗了你可我们……”
“闭嘴!”厉承风打断了他的话,“你不配说“我们”,你既然敢骗我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说完,他又转身向何叔交代一些必要事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希望安许年能听见。
“佣人查一下他们的性别检测报告,必须都是beta,另外家里不允许出现腺体贴,抑制剂等物品,任何人都不允许携带!”厉承风故意看向安许年,补充上未说完的话“包括你!”
明明已经分化成omega,却还要一直隐藏自己伪装成beta,既然你这么相当beta,那就让你当个够!
厉承风还想说更多伤人的话,但看到安许年苍白的脸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不敢在屋里再待下去了,匆忙转身落荒而逃。
为什么还是会对他心软,为什么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来?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只能选择逃避。
厉承风是为了折磨他才把他带回来的,安许年是在第二天才真切的意识到他的目的。
安许年不再像以前和厉承风睡在一起,而是单独给他打扫出了一件客房,厉承风不上班的时候就把他当佣人使唤,晚上则是把人按在床上极尽索取,而安许年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利。
有时他不愿意,只要表现出拒绝,厉承风会故意释放信息素诱导他发情,不断进犯他的身体,直到他尽兴才会放过安许年。
可即便两人做着最亲密的事,在欢爱结束后无论多晚厉承风都会把安许年送回客房,第二天早上安许年醒来时,床头必然摆着一盒避孕药。
厉承风不愿意戴套,也不愿意要孩子,但想追求身体上的快乐,每当这时安许年自嘲地笑笑,将眼泪和药一起咽下去。
——
厉承风今天下班的时间有些晚了,会议上出了点岔子,几个经理因为意见不合险些吵起来,厉承风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处理好,发现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何叔听到远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的窸窣声,急忙吩咐佣人端上晚饭。
厉承风略扫了一眼空旷的一楼大厅,发觉平常总是待在楼下等他的人不见了,就叫住何叔询问安许年去哪里了。
何叔回忆自己半小时前去敲安许年房门时他说的话,然后一五一十复述给少爷,“安先生说他有些不舒服,今晚就不吃饭了”
厉承风握着餐巾纸的手一顿,心里冷哼一声,不舒服,这么蹩脚的理由都编的出口,以为这样今晚就能躲掉自己吗?看来是吃的苦头还不够。
他干脆站起身,大步迈向二楼的安许年的房间。
说是客房,但安许年的房间离厉承风的卧室很近,方便他晚上把人送回去。
厉承风连敲门这一步都省了,直接让何叔拿来钥匙采用最干脆利落的手法。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厉承风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温柔暖白的灯光亮起时,地毯上躺着的人影映入眼眸。
厉承风快步跑到他身边,安许年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嘴唇白的像纸一样,仔细看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正捂在肚子上,身体也是蜷缩状。
身后的何叔被这场景吓到,指着安许年嘴里“这,这”好半天说不出后半句话。
厉承风立刻弓身将安许年抱起飞快向楼下跑。
晚上八点正是晚高峰的时间,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就遇上了堵车,厉承风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可又无可奈何。
约莫二十分钟后,前面的车子终于动了,厉承风扫了一眼左右车道,一脚油门踩到底,在车流中窜动,也不管红灯绿灯只想尽快把人送到医院。
第七十九章
医生查看安许年的心跳,然后轻柔地向上翻他的眼皮查看瞳孔,仔细检查一番,转身看向身后一直没动过的高大男人,问道:“病人晕过去之前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厉承风茫然,何叔也怔了两秒,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不清楚,大概六点左右我去敲门,他说自己头有些晕,我当时听他的声音很正常就没当回事”
厉承风眼睛一直锁在医生身上,全神贯注,紧接着医生又重新把目光转到厉承风身上,狐疑地问道:“你,是他的Alpha吗?”
“……是”厉承风顿了两秒才回答,一股奇异的感觉爬上后背。
他的Alpha?不过转念一想医生的说法也没有问题。
安许年是omega,他是Alpha,虽然安许年现在名义上是自己的情人,但用这样的话形容来两人的关系也是正常的。
“你们最近两天是不是做过?”医生在本子上画出一连串看不懂的符号,一本正经地问话。
厉承风点点头,脸上表情没有什么波澜,倒是一旁的何叔被两人的对话窘得红了脸。
医生心里已经有了判断,“那就对了,他这是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应该是第一次吃不懂,所以才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厉承风:“……他,不是第一次吃”
医生错愕地抬头,紧接着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影。
——
安许年还没睁眼,鼻子先一步恢复知觉嫌弃地皱了皱,是熟悉的消毒水味,看来他又一次回到医院了。
衣服的下摆被被子撩了上去,他有些不舒服,下意识伸手想要掀开被子,眼前骤然出现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沉,“手上在打吊针,别乱动!”然后小心地把他的手平放好。
这一幕,多么的似曾相识。仿佛他曾经经历过千千万万遍,每晚睡觉时他固执地想要勾厉承风的脖子,厉承风怕他手伸出被外会着凉,总是要一遍遍把他手掰下来塞进被子里。
主角没有变,可甜蜜的爱情故事早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安许年头偏向另一边,不想让他看见眼里的泪花。
厉承风垂眸打量着床上那个脆弱的人,有些于心不忍,自从首都回来后他总是受伤,不过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进了三次医院。
他迈步绕到床对面去,正对着安许年的脸的方向坐下,缓声道:“医生说是避孕药造成的,按照规定吃就好过多服用对身体损害极大”
厉承风一想到从视频中看到那已经空空如也的避孕药盒的画面时的震惊。
医生的嘱托更加让他后怕,冷汗一阵接一阵,“从现有的信息看,病人多次服用避孕药,甚至出现大量服用,不考虑后果只想着一时之乐,就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的身体,轻则是从此失去生育能力,重则会危及生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医生的话还历历在目,他承认他是故意不用避孕套让他吃避孕药,但从不知道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再一次被践踏的痛心,于是想要折磨安许年来减少自己的痛苦,可从没想过让他死,他不敢想象他的世界没有安许年的生活。
安许年因为虚弱,声音也有气无力,“今天只是个意外,我早上吃药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下,以为药没咽下去吐出来了,所以就又吃了一颗”
厉承风关心的话梗在舌头底,他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人家也只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打一开始不就是自己让他吃的避孕药吗?
关于药的话题已经聊完结束,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厉承风盯着自己的脚后跟,安许年则是用自己空闲的一只手抠被角。
终于,还是厉承风率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只见他身体前倾两条长腿随性的岔开,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正要点火时猛地想起医院禁止抽烟,只好把烟从嘴里拿下,可心里又实在烦躁没有发泄口,只好狠掐了一把眉心。
“我们谈谈吧……关于你,你爸爸,还有厉少川”
安许年没有拒绝,厉承风就自己接着说,“和我说说厉少川是怎么害你爸爸的,他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在我身上耗费如此大的精力?你之所以要跟着我去首都,也是因为厉少川对吗?”
“我确实在去首都之前就知道你和厉少川的关系了,所以我想去和他对峙”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的,我的……”表白两个字厉承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两人如今的关系,这两个字就像是在羞辱他一样,提醒他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安许年低垂着眉毛,不敢让厉承风看到自己的表情,闷声道:“骗了你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也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我并没有利用你的感情,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后面的几个字他声音越来越小,厉承风似乎没听清,就让他再说一遍,安许年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勇气重说一遍,就慌忙转移话题,“厉少川诬陷我爸爸纵火杀人,所以我才会恨他”
厉承风:“厉少川诬陷安怀远?他和安怀远认识?有仇,以前有过节?”
安许年:“没有仇,是他忘恩负义,我现在只能和你说这么多”
厉承风冷哼一声突然发难,“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怕你的谎言被我揭穿是吗?厉少川和安怀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现在还想要骗我,你是真的恨他吗,还是故意做戏给我看!”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失口吼出声。
季楚发给他的视频中,厉少川在威胁安许年,包括他的一些种种行为都让厉承风以为厉少川要对安许年下手,所以才会找到安逸所在的学校并且偷偷跟踪找到安怀远的监狱。
但厉少川频繁前往青港市让他怀疑,最后是何叔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厉承风调查安怀远资料时,碰巧何叔看到了右上角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何叔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反倒是厉承风没有料想到的。
厉承风把亲属关系盖住,只留出那张照片问他是怎么认识这人,何叔感慨万千,厉承风这才知道在厉少川和妈妈结婚前是一对恋人,婚后两人还暗中幽会,他家小姐虽然不怎么喜欢厉少川,但却不允许对方如此羞辱自己,也曾调查过此人。
何叔的一番话,再联想到厉少川来到A市后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很多事情顺理成章就串起了脉络。
厉承风站起身逼近安许年,自嘲一笑:“我也是想不到,我居然还有一个弟弟,你们瞒的可真紧实,厉少川一到A市就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他那私生子,还有他的旧情人,如果你说不出恨他的具体原因那就说明你在做戏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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