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父亲,你以为这种程度就能让他死吗?你以为这就能夺走我费尽心思的期待了吗?不,此刻被夺走的只有你脆弱的虚荣和自尊,而我才是这场对局中的胜者。”
他每一个字都踩在此刻狼狈靠着墙壁瘫坐的人的心上,津岛怒不可遏,他的儿子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可是他的父亲!
或许是这种怒气带来的力量,刚刚还瘫软的身体骤然涌现了力量从地上站起,伸出手就要去拽这个胆大妄为的疯子!
太宰伸开双臂对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天空泛着血色,昏暗阴沉如同地狱,而他好像是在沐浴阳光,手心内被割开的伤痕往外溢出鲜血落在地上,在越发静谧的甚至有些恐惧的房间内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在津岛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太宰深吸了一口气,喜悦道: “这就是死亡的虚影。”
缓过外面冲击的津岛个人的保镖匆忙的脚步声在走廊内响起, “啪”的打开房间,紧张看向房间内的目光霎时凝聚。
黯淡的红色天空沉沉压下,房间鸦雀无声。
他们错过雇主看着那个没有存在感,平日几乎称得上死寂的孩子背对着他们,微微回头,面带笑意: “这就是死的悸动。”他的背后凝聚着灾难。
津岛再无法忍受,他浑身颤抖着,快步上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房间,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太宰脸上的笑意淡了,他藏在额发下的双眸闪过片刻茫然,最后沉寂下去,静静站在原地不在言语。
津岛家主气极了,吼出的声音几乎破了音: “把这个孽障给我关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他!”
他沉着脸,带着森森恶意: “也不许给他饭吃。”
太宰听闻,嘴角勾了一下,那是一个有些无趣的笑容。
他顺从的跟着保镖回到房间,听着自己的房门被上锁,也不知道什么年代了,用是的铁锁。那锁链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重重砸在房门上,似乎在发泄怒气。
太宰目光微微抬起,他看向房间内的唯一一扇窗户,看向那小花园。
他看了良久,神情淡漠,也再也没说话。
周围的屋舍被掀起化作齑粉,形成数米的黑色大坑。
神君的虚影压制住黑色的火焰后,消失不见。
景元垂着眼睛,掩去疲惫看着地上的两人。
兰波倒在因横滨湿润的天气而泥泞的地面上,身上干净整洁的白色冬装沾染沾染上了泥土,狼狈中依稀可见数分钟前的优雅气质。他伸着手,似乎挣扎地想要去抓重要的宝物。
景元缓缓将目光移过去,他的宝物仰面躺在地上,白皙的身体上遍布黑色的灰烬,裹着景元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风衣,就算是乞丐装也比这风衣的布料多。任谁看这也是个有些瘦弱,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是这孩子在几秒前险些造成这片土地上数百万生命的消亡。
少年似乎比之前灵动了不少,一场灾难唤醒了他的灵魂,脸上带着红晕,缩在风衣里沉睡着。
景元不可能放任两人昏睡在冰冷的天地中。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背着兰波,手里抱着少年,迅速而平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向家的方向跑去。
他偶尔低头看看怀中的少年和靠在自己肩头的年轻人,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这算不算背起了这个城市。
这两人要是再打一架,这城市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
他的想法,想的这座城市暗中抖了三抖。
黑暗,无知无觉,冰冷的沉睡,黑色的火焰,足以点燃大地的灾难…
这是少年在苏醒前的唯一感受。可此刻有了变化。
大脑仿佛泡在暖洋洋,酥麻的海水中,昏昏沉沉,可确实感受到了别的存在。
身上似乎盖着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软而温暖,身侧似乎有个…
人?
这个概念瞬间出现在脑海中,他有些茫然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他本不该知道这些概念,也不该理解。但此刻他不想去思考。
那人动作间布料摩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带着小心翼翼,就好像怕打扰到睡梦中的他。
仿佛他正被关爱着。他突然想看看那人是谁,于是他努力挣脱了抓着他沉入睡眠的舒服,抬起宛若千斤重的眼皮,看向声音来源处。
温馨的房间步入眼帘,桌上点着柔和光亮的台灯,围出舒适的光…
可能是大脑的昏沉影响了他的眼睛。
眼前有些朦胧,怎么努力地眨眼都无法消除。
但他也终于看见了那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没有压在腰中,随意而散乱的搭在腰间,白色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不知为何,他一片空白的记忆中突然闪过一副图像,拽着他沉了进去。
更深的下面似乎是云,他周身环绕着金色的光辉,正盘坐其中,好像手的形状正温柔的捧着他,少年拽着身上的风衣一点点扭头看去,眼睛倏地睁大,只见金色的巨人矗立在天地间,哪怕站起身他也渺小如同虫豸,巨人庞大的脸孔如山般压下,看向自己。
他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但这没有给人压迫感,反而让人…
无比安心。
“醒了?渴不渴?”耳边传来那人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就像那巨人一样。
少年眼神还有些迷茫,他小声呢喃着: “妈……”
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儿子的景元愣了一下,他没有斥责小孩,只是无奈摇摇头温声细语道: “不对。”
那孩子嘴唇翕动一下,景元赶在他开口前说道: “也不是爸爸。”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小孩眼神有明显的失落,好像又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中,小小的一团蜷缩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
景元轻笑一声,从桌上拿过水杯,那是个橘色的水杯,他轻轻坐在床边,柔声哄着: “哥哥,景元哥哥,这么叫我好不好?”
少年缓缓点着头,从朦胧的状态中挣扎出,这才发现身体又沉又累,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着干涩的嘴唇。
景元见状,动作小心温和地将人半扶着坐起来,将早就放在桌边的,杯子抵在少年唇边,耐心地一点点喂进去。被子是橘色的,正好跟少年发色相同。
少年一开始有些犹豫地舔舐一下了,眼睛顿时睁大了一点,迫不及待地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起来,那水的温度正好,还放了蜂蜜,甜而温润。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少年脸上明显带着纠结,手指不断摩挲着杯面,半响才磕磕绊绊的问: “我是谁?”
景元默默凝视着少年,心中缓缓浮现一行字 —— 灾难中诞生的孩子。
他没这么说,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 “你是希望。至于你的名字,那需要你自己去找。”
少年恍惚地点点头。
似乎第一次跟人说话,精力很快消耗,只是两句话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疲惫又一次上涌,他没忍住困倦的闭上了眼,但又想跟景元说什么,眼睛快速眨动着。
景元将被子拉上来,将人整个塞里面,手掌缓慢地拍打着被面: “睡吧。”
少年没有反抗,侧过脸靠着景元的腰腹,俨然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中,他带着浓重鼻音问道: “你要走吗。”
景元点点头: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少年声音更低了,近乎听不见: “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景元温柔看着他: “嗯,等我回来。”
等少年熟睡过去,景元这才轻手轻脚的站起,走出房门外,把门轻轻带上。门边的墙壁靠着一个男人,正静静看着他。
这人正是兰波,他身上那件沾染着泥泞的冬装已经换下,黑发柔顺而卷曲着披在身后,他看着房间内的孩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直到房门紧闭再也看不见一点,这才把视线转向了景元。
“这个孩……是我不惜深入险境也要保护的‘宝物’?”兰波声线带着独特的韵味,好像漫步在雨雾中的伦敦,带着茫然。
他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仔细回想过往也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甚至觉得脑袋很疼。好像身体和灵魂都在抗拒着想起什么。
他身边只坐在这个男人,男人说他认识他,是他的熟人,说他叫兰波。
男人手里还抓着一个发光的玩意。
那是手机,上面闪过关于男人的身体相关信息,总结下来,脑震荡,伴随严重失忆。
兰波异能强大,景元不得不防,最好是将他交给种田或者相关政府部门,由他们审讯。
如果他没看见那座地下基地,看见了在来往的科研人员中孤零零的,被遗忘的少年他或许会这么做。
一个能把孩子当成冰冷实验体的政府,真的能够相信他们的正义和公平吗?
景元思量再三,决定让兰波留在身边。
谁知男人失忆了…
景元短暂停顿后,说了部分真话,说他来这个国家是为了这个少年,甚至不顾危险也要去救他。
兰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态温和,搭在手臂上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景元: “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吧。”
“这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景元暗中布设了摄像头,若兰波有发难的迹象他就能立刻发动能力,隔空在少年身上形成一个神君的保护罩,这足够支撑他回家。
力量,是景元的底气,他冲人友好笑笑,脚步匆匆向门外走去。
兰波等景元离开许久,这才打开房门,坐在少年身旁。
他的目光缓慢梭巡而过少年的脸庞,随后迟疑的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小孩的侧脸。
温暖,柔软。
兰波平静的眼睛颤了一下,一点点向外漫出了好奇和温柔,嘴中喃喃道: “是……是我的‘宝物’。”
他闭上眼慢慢品味了一下: “好像,还不错。”
景元回到了爆炸发生的地方,不出意外的看见了种田正面沉如水的指挥着众人引导居民避难,查询事情真相,而最显眼的是那肌肉男和他的小弟,他们面红耳赤跟人争辩着什么,却又被警察不由分说的压制着。他们在慌乱间烦躁的左看右看,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本来就暴躁的众人脸上一下子闪过欣喜,吱哇乱叫着让警察都险些压不住他们,最后还是景元远远的冲他们一抬手,这才让他们安分下来,一个个仿佛有了后盾,昂首挺胸,面带自豪,在警察们崩溃又迷茫的眼神中,比自己都自然的走向临时看押的地方。
默默注视了这一切的种田抬眼看着景元,等人靠近自己,才稳着声音,潜藏着怒火道: “希望这一切你能给我个解释。”
景元往常在种田面前装着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形象,现在依旧是那副随意从容的模样,种田却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紧绷了身体。
景元双手插兜,没有立刻回他的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在这场爆炸中被波及的人们在医生的看护下送上救护车,这里还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风一吹,直往人鼻子里钻。
半长的头发在风中缓缓浮动,露出的眼睛似乎闪过名为悲悯的情绪,种田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这年轻皮囊下饱经沧桑的灵魂,连带着那点悲伤都带上了神性,
他们周围不少人来来往往,又奇异的避开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中空区域。
景元压着声音轻声道: “解释?”
他轻笑一声,嗓音带着点哑意,撩着人耳朵: “这个解释我还想跟你讨要呢。”
他没有任何笑意地看向种田: “真是千钧一发啊,不知阁下面对如此灾难,有过心理准备吗?”
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只是这么一个不带威胁性的动作却让种田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压迫,他握着手杖的双手窜进,心中戒备升到最高。
景元装着没有察觉,继续道: “还是说,你早就预见了这场灾难依旧选择默不作声?”
如果今天不是他在,这场黑色火焰造成的灾难会不会吞噬这个城市上生存的数百万的人民?
那些被台上担架,或是昏迷,或是受了轻伤的人们还有没有几乎见到自己的亲人?
景元一点点把这段时间看见的罪恶说了出来: “国家议员跟外国谍报人员勾结,国家内地里进行人体实验,让这片土地上数百万人置身危难之……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一切。”
种田看起来比景元都茫然,从被匆匆叫过来打扫战场,前因后果只知道景元在其中参与,这一系列事件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人喝一壶,这么多掺杂在一起,他都想询问景元一句你还好吗。
景元仔细梭巡过种田的神情,虽然对方隐藏的很好,但还是看见了里面的凝重和茫然。他无奈的勾动了一下嘴角,直起身子没再给人施加压力: “好吧,看你这么迷茫的样子,我送你一个情报。”
他指着不远处废弃厂房的区域: “那地下有个国家的实验基……跟我说那不是政府建造的,如果一个犯罪组织在你们的地界上秘密建造了这么庞大的地下建筑而你们不知道,连玩忽职守都配不上你们的罪行。”
带着明显的嘲讽却让种田说不出反驳的话。
景元脸上的表情淡了: “你快去查查吧。不出多久怕是有士兵过来封锁,而你也会被叫去谈话,大概是让你不要透露相关信息。”
“同在一个国家,一个异能官方组织的长官,居然被国家其他部门排斥在外,这么大的实验基地而你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呵呵。”
种田哑口无言,短暂沉默后,他原本挺直的身躯似乎佝偻了几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张口几次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金色的巨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景元推了一下带着的金框眼镜,笑了: “刚才的消息是免费,而这个,是要付费的。”
景元耸了一下肩膀: “但很遗憾,你暂时付不起我要的报酬。不过,之前商量好的东西,我会给你。”
他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拍在种田胸口处,种田拿起匆匆扫过,等理解了里面的信息后,面带复杂的看向景元。
上面写着津岛的交易对象,货物可能存放的地点等相关信息,有了这些就能治他的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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