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事之后,修士相食的事情在各地接连上演,造成的恐慌比当初邪傀师以活人炼傀的恐慌还要严重。
曲方锐握紧手中的长剑,重重吐出一口气,“自从神女虚影出现之后,感觉整个修真界都乱了。”
众人一出现在一座荒废小城的城门口,立刻被无数双藏在暗处充满了渴望的眼睛死死盯住。
张景和曲方锐同时停下步子,警惕地扫视过这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张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回头对众人道:“大家务必注意安全。”
弟子们被那些窥视的视线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应声。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曲方锐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低声对张景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张景说:“你在前面领路,我去后方盯着那些人。”
曲方锐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张景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在他领口里睡了一路的妩妩醒过来,也感觉到不对劲。
“这里好多邪。”
张景盯着周围的情况,与她低声说话:“邪?”
“邪的来源无人知晓,但活物若是沾染了邪,就会恶念丛生,渐渐变成一个嗜血屠戮的怪物。”
妩妩语气变急:“这里的邪还在蔓延,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张景面露犹豫,在最前方带路的曲方锐忽然示意大家先停下,“我似乎听到了孩童的呼救声。”
其他弟子立即屏息凝神,很快也都听到孩童的哭嚎声。
张景和妩妩相视一眼,唇线抿紧了一瞬,转头对前方的曲方锐说:“过去看看。”
妩妩心中升起不安,但也知道拦不下他,当即化作人形站在他的身前,“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她从发丝中摘下白归晚给她的蝴蝶簪子紧紧握在手里,“这里有二师父留下的灵力,我与你过去不会有事的。”
张景仍在迟疑,但见妩妩目光坚定,最终还是妥协,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曲方锐的带领下,一群弟子严阵以待,跟随着那道逐渐微弱下去的声音不断深入幽暗的狭巷。
-
白逸心这几日因为林不逊的身体状况而焦头烂额,一直顾不上给新皇献剑。
明明每日灵谷从不间断,林不逊却依旧半死不活。
看着林不逊奄奄一息的样子,白逸心怒火中烧,却不能将火气发泄在林不逊身上,只能摔了屋中所有的东西。
白逸心再一次回到林不逊面前,盯着这具还未彻底死透的残破身体恶狠狠地诘问:“明明吃了这么多灵谷,你为什么还不好!”
白逸心目光这几日来愈发得阴鸷,国师府中的下人们跟着提心吊胆。
他捏着一把灵谷朝林不逊伸手,房门却在这时被下人敲响,小心翼翼地通报府上来了新皇派来的宫人。
白逸心披上灰袍出门,听到新皇命他立刻入宫商讨如何处置已经到了皇城之外的叛民,心中更加烦躁,只能带着林不逊赶往皇宫。
到了宫中,他却意识到不对。
一直到了新皇的宫中,看到端坐在大殿中的德欢母子,他瞬间意识到了问题。
宋以凌目光轻蔑:“你这个贱婢之子难道是自知卑贱,才会以灰袍遮掩么?”
“贱婢”二字狠狠刺痛了白逸心的神经,他咬紧牙关,问:“新皇在哪儿?”
宋以凌冷笑:“从今日起,新皇因为身体不适,国务将由长公主代为处置。”
他以为能看到白逸心求饶的样子,却听到白逸心不屑地笑出了声:“你与你母亲的愚蠢和自大真是从未改变。”
宋以凌和德欢的脸色同时一变,就见白逸心看向他们的身后:“陛下,小人今日特地带来了为陛下铸造的利剑,助陛下肃清宫闱!”
新皇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德欢,对白逸心道:“将宝剑呈上来!”
“是!”
接过剑,新皇抚过剑身,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癫狂,挥剑指向脸上已无血色的华贵美人。
“德欢,你又背叛了朕一次。”
新帝望着这张依旧美丽的面容,手中长剑的剑尖转向德欢身边的宋以凌,面容忽地狰狞:“是不是这个贱种带坏了你!”
他又笑了起来:“只要朕将这个贱种杀了,你与我必定还能回到从前!”
德欢闻言立刻护在宋以凌的身前,“你若是杀了他,我也会死!”
新帝冷哼:“由不得你!过去就是朕对你太过放任,才让你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今日朕便将这些扰乱了你的东西全都杀了!”
宋以凌面上一沉,刚要上前,却感觉身体出现了问题。
他忽然呕出一口鲜血,德欢感觉到溅在后颈上的温热液体,连忙回头将宋以凌扶住:“怎么回事?宋敏心!快来看看我儿!”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阴影中的宋敏心纹丝不动,只目光冷沉地看着大殿中的这场闹剧。
新帝见此情形刚要大笑,一张嘴也喷出一口鲜血。
宋以凌抬头看向宋敏心:“是你?”
宋敏心面对他的质问反而笑了起来:“是我。”
德欢崩溃地问:“你为何要——”
宋敏心几乎要笑出来眼泪,打断德欢愚蠢的问题:“你真是太高贵了,竟然事到如今还蠢不可及的问我为什么,哈哈,你和你儿子向来自诩身份尊贵,却被你看不起的贱种暗算,真是太可笑了!”
白逸心扶着还在吐血的新皇,突然反应过来:“你在灵谷里动了手脚?”
“是啊。”宋敏心抬手抹掉眼角挤出来的一点水迹,“听闻你从皇帝那里要了不少灵谷,你的主子如今身体如何?”
白逸心眼神阴冷,从新皇手中夺走利剑,飞身朝她攻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宋敏心的脸上不见一丝慌乱。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见她死到临头唇角仍含着笑意,白逸心更是愤怒。
剑身上的剑纹熠熠生光,而宋敏心几乎与普通人无异,不可能躲开他这一剑的攻击。
宋敏心双眸一眨不眨,平静地不断逼近的剑尖。
剑身上反射的寒光令她眼睫微颤,锋利地剑气已经刺破了她脸颊上的皮肤。
“咔嚓——”
剑在宋敏心咫尺之遥的距离碎了一地。
“敏心!”
宋敏心瞳孔放大,看着眼前的灰袍被千万道细如蛛丝的傀儡丝刺穿。
砰的一声。
两道身体倒下。
林不逊嘴里仍含着没能咽下去的浸泡过善梦之玉汁液的谷子,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从宫门外走进来的那道身影,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殿外忽然喧闹起来,宫人们四处奔走,惊恐大喊:“快逃!宫门被乱党攻破了!!!”
白归晚取了林不逊和白逸心的性命之后,瞥了眼已经汇合的方惊溪和宋敏心,随即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宋敏心原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看到方惊溪的那一刻,求生欲再次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她来不及落泪,拉住方惊溪的衣袖一角,急声道:“师父,我们现在趁乱离开!”
方惊溪在看到她之后一颗急躁的心终于平稳地落地,此时仍然镇定,他在宋敏心震颤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走吧。”
乱党已经逼到了大殿之外,德欢的亲兵仍在负隅抵抗,一小部分亲兵冲进大殿中,想要先带德欢从另一边撤离。
宋以凌还在吐血,他望着德欢失魂落魄的哭泣模样,颤抖着抬起手将所有的符纸塞到她手里,“母亲,往后就只有你自己了,父亲他……”
他话未能说完,嘴角溢出一个巨大的血泡,就这么死了。
德欢不可置信地哀嚎起来:“怎会如此!我的孩子!啊啊啊!”
亲兵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却也不能再继续放任德欢崩溃下去,架着德欢的肩膀强行拖拽着带她离开。
皇宫燃起熊熊大火,掩埋了数不清的痛哭和哀嚎。
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鬼魂仿佛夏夜旷野中的萤火,不约而同飘向皇城上方大开的鬼界大门。
远在神谷镇的渡生门师兄弟遥望着这幅景象,脑后的白色柔光又亮了几分。
鬼门失守,白归晚闯入鬼界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鬼界仍是遍野森寒,这里不分昼夜,永远只有阴沉的天色。
但白归晚敏锐地觉察到与上次来时相比,如今的鬼界隐隐躁动,似乎是有什么藏在暗中的东西将整个鬼界搅动得不得安宁。
第98章
青漾找到刚和宋微吟聊完的段沧南,两人见到青漾都是一愣,然后齐齐行礼,段沧南微讶:“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青漾看向他,说:“我有一个有关大阵的想法,不知能否实现。”
他将自己这几日思考的点子说了,段沧南和宋微吟都被镇住。
宋微吟微吸了口气:“这个想法未免太过大胆了!”
段沧南倒是认真想了想,眼眸微微发亮,对青漾定声道:“我可以试一试。”
宋微吟张了张嘴,想说这个想法真的太疯狂了。
但抬头一看,这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正经。
宋微吟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但听着这两人异想天开的对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翻出来传音符,在符面上摩挲了一下。
他刚做完小动作,一抬头就见到青漾和段沧南同时沉了脸色。
宋微吟做贼心虚,一边飞快把传音符弹进储物戒中,一边做出一副正经的表情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段沧南看着掌心中如树般的纹路倏然消失了一条,嗓音变得凝重:“皓阳宗有弟子的神魂陨灭了。”
宋微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喉结滚了下,想要说一句节哀,就见青漾瞬间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宋微吟正为此摸不着头时,就见段沧南捂住胸口,仿佛在那一瞬间苍老了几百岁。
“怎么……会是追玉?”
宋微吟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想到了张景身上的换灵咒。
换灵咒是已经失传的上古咒术,如今张景突然出现意外,难说另一人会不会收到影响。
方才青漾脸色大变,应该也感应到了妩妩那边也出现了麻烦才会匆匆离去。
段沧南如一棵老树原地站了许久之后颤了颤宽厚的肩膀。
宋微吟想到皓阳宗那位美名远扬的大弟子,心里都不免觉得可惜,更何况是与他亲如父子的师父段沧南。
但如今真是关键时刻,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段沧南去伤心。
他哑声道:“追玉那里师祖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立刻开始研究青先生方才说的主意吧。”
宋微吟绷紧神经:“好!”
-
荒废的城中并不见一道人影,看似是一个安全的歇脚地,但一旦有放下戒备地猎物误入,那些早已埋伏在城中各个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猎手便会利用各种手段对猎物发起攻击。
曲方锐带着小队跟随声音走了一段路,孩童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但前方只剩下一条死路。
孩童声忽然消失,曲方锐感觉不对,迅速抽出手中的长剑,警惕地四下观察:“大家小心!”
就在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打算往回走时,从队尾变成领头的张景敏锐发现了来路上多了一道阵法,他立刻出声提醒身后的弟子:“这里有阵法,大家先不要走动!”
几个人影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周围的院墙上,居高临下欣赏着这群弟子脸上的惊慌。
为首的高壮男人注意到弟子外衣上的宗门标志,表情微变:“你们是皓阳宗的弟子?”
曲方锐眼神如刀,沉声呵道:“你们又是谁?”
高壮男人眼神如毒针,狞笑道:“哈哈哈,皓阳宗的弟子又怎么样,今日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还不是要成为我们这些人进嘴的补品!”
他身边的散修砸吧着嘴:“这群弟子看着可比之前那些散修精神多了,想必血肉吃起来也该更有一番滋味!”
巷子中的皓阳宗弟子听到这几个散修的对话,脸色都变得难看起开。
这群人连吃人这样残暴至极毫无人性的话都能被他们如此轻松惬意地说出来,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曲方锐用皓阳宗独门的传音秘术询问张景:“大师兄,可能破阵?”
张景视线扫向前方昏暗狭窄的巷子,又看了一圈院墙上的人影,不动声色回道:“布阵者修为应该在我之上,要想解阵得需要一些时间。”
“你们跑不掉的,这可是一个七重天境界的阵法师用进全部灵力才布下的阵法,我说你们也别浪费灵力了,灵力耗尽之后的血肉味道都要更酸一些。”说这话时那个散修又舔了舔嘴,明显是在回味。
皓阳宗的弟子们不约而同从他的话里联想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曲方锐一脸骇然:“你把你的同伴吃了?”
“同伴?”高壮男人不屑嗤笑,“不过是个半路捡来的食物,等到了我们饿了的时候,当然就要发挥他原本的作用喽。”
有弟子忍不住咒骂道:“你们竟然以同族相食为豪,简直比那些妖族还可怕!”
几个散修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对着那个愤然的弟子讥嘲道:“人和妖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些宗门弟子真是太天真了,才会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话。”
妩妩冷着脸说:“一些妖族虽然残忍,但也是因为原形的兽性难控,你们这些人如今所作所为比那些被兽性控制的妖族还要更令人不齿!”
妩妩从这群人身上没有感应到邪,这只能说明这群人的残忍行径并不是因为受到邪的外力影响,所以她才更觉得这些人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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