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段耀祖以及周围群众愤怒的情绪,段锦站在原地没任何的慌张,甚至于在那几个衙役喊人来拿他们的时候,平静道:“我有没有作弊,去县令那里自然就能见分晓。”
众人本来还有些疑心,可是看着段锦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们又不太确定了。
衙役们互相张望了一眼,最后领头的道:“既如此,你们各执一词,我们也分辨不出,但这事可大可小,我们便去县老爷那里走一趟吧。”
说完,衙役就要带着他们朝着县衙里走去。
段锦点头。
段宁他们有些害怕,扭头看着段锦淡定的样子,他咬了咬牙,心里的忐忑按下去了不少。
段耀祖刚刚生出的勇气消散了不少,此时露出几分慌张来,但看着段锦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又挺起了胸膛,让自己看起来丝毫不露怯。
林洛倒是有些担心,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段锦,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段耀祖,抿了抿唇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县衙当中,此时毛县令正在审问邵洋的弟弟邵明。
毛县令坐在堂上,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捋着自己的胡须,散漫地看着堂下的两人,那双冷淡的眼里偶尔冒出几分精光。
邵洋却是满脸堆笑,看着毛县令也没有争辩什么,只是明里暗里的暗示毛县令他家里的关系,希望毛县令能抬手放他弟弟一马。
邵明却像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听着他哥和县令在旁边有来有往的交涉,他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梗着脖子,看起来格外桀骜。
就在这时,师爷走了上去在毛县令耳边耳语了两句,然后指了指堂下带进来的段锦等人。
毛县令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再看看还在竭力争取的邵洋,抬手制止了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朗声道:“虽说,法外有情,但是你弟犯的这事已经算是大事了,况且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拿出小抄让那么多人看见,若是本官不处理,百姓们岂不是会告本官是个昏官。”
毛县令这话一出,邵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特别是听到毛县令说话的重点在他弟弟这事是被人当场抓包的,不能秉公执法怕是会落人话柄。
邵洋知道毛县令这话等于这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顿时他就捏紧了拳头,瞪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家里为他准备了那么多,结果全被他给破坏了。
刚刚还吊儿郎当,没什么所谓的邵明,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结果县令就已经给他下了判词。
“今邵明考试作弊一案落实,念在犯人年岁尚小,且还是初犯,从轻判,现罚十大板,抄没银钱一百两,并六年内不得再次参加考试。”
“大人!?”
邵洋听着县令的判词,立马尖叫出了声,打板子和罚钱这都没什么,他们家给的起,但是六年不能科举,他们如今打通的那些关窍怕是到时候就不管用了。
如今本家自私青黄不接,若是要光复往日荣耀,只能从旁支过继孩子过去,他们盯上的就是这个机会。一般孩子那里是看不上的,但是一个不满十四岁就能考完童生和秀才的孩子,他们还是会考虑的。
邵洋家里原本是想借着邵明这次科举一路考上去,给邵明造势,接着和本家那里攀上关系,借着本家的势力再上一层。
如今,如今怕是不成了,想到回家之后父亲的震怒,邵洋此时连自家阿弟被拖下去打板子所发出的鬼哭狼嚎都顾不上了,只剩下懊恼。
邵洋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抬头看向县令,想要再求求情,“大人,这责罚是不是太重了?”
县令只是看着他,口气冷淡,又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念在孩子年岁尚小,本官已经重新发落了,莫要得寸进尺。”
邵洋看懂了县令眼里的警告,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半分声音,只能颓废的低下头,应声道:“是,小的知道,小的失态了,望大人不要和小的计较。”
县令点头让邵洋下去,然后询问过来的段锦他们,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们这是又有何事?”
说话间,毛县令的目光看向段锦,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困惑。
将他们带来的衙役往前走了一步,来到毛县令面前,禀告道:“大人。这几人当街拉扯,说这次考试他在作弊。”
说着,衙役的手指向了段锦方向。
邵洋停住了脚步,在刚刚路过段锦他们时,他就认出了段锦的身份,知晓他和毛县令的关系也很好,此番竟然也被指认是作了弊,他心里顿时生出无限的想法来。
邵洋停在原地,扭头看向段锦他们的方向,显然是不准备离开了。
听到衙役的话,毛县令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不舒坦,今日是他主持考试,却是这般接二连三的出现科考舞弊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让上面人知道,怕是对他的晋升不利。
毛县令是不相信段锦作弊的,毕竟段锦有多天才,他也是知晓的。
于是,毛县令只是问了一声,接着便道:“可有人证、物证?”
衙役指向了段耀祖,“大人,他就是人证,是他说这些人作弊的。”
段耀祖刚刚还能嚷嚷两句,可是现在面对盯着自己的毛县令,以及四周看着自己只等着一个说法的众人,心里却是在打鼓,最后却还是鼓起了勇气,指着段锦道:“是他们,是他们作弊,我亲耳听到他们说他们十道题里知道了五道题目,如果他们不是提前知道的答案,如果他们不是作弊,他们如何能知道这题目?”
刚开始,段耀祖还有些心虚,可是越说到后面,他就越发的理直气壮,甚至声音都放大了几分,足够在场众人以及门口跟着过来的人都能听到。
毛县令闻言吃惊,扭头看向了段锦,直接道:“可有此事?”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段锦却是很快在脑海当中衡量了起来,这事他该承认,还是直接否认当段耀祖在说废话。
最终,段锦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我们是说的那话。”
众人哗然。
毛县令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林洛有些担心,却没有出声阻止,他觉得段锦应该有自己的盘算。
段耀祖也是惊喜异常,指着段锦道:“你们听,我就说,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承认自己作弊了。”
段锦却是扭头看向他,然后指正道:“我得纠正你一下,我只是说我说了这话,并不承认我有舞弊的行为。”
段耀祖一愣,很快又道:“那你怎么解释,你能知道五道题,难道真是你猜到的不成?”
段锦看着他,像是在看个二傻子,扭头朝着上方的县令道:“大人,我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将历年的考题都记住了,经过我自己的思考,猜出了几道今年可能有的选题,看在同窗的情谊上,我和他们分享我的见解。我靠自己本事猜中的题目,这难道就是作弊吗?”
“不可能!?”段耀祖看着段锦,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叫嚷道:“你才读了多久的书,你读书才不到一年,你怎么可能把那些东西都记住,你怎么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更是震惊了起来,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毛县令皱起了眉头。
段锦却是巍然不动,朗声道:“我能不能记住,只要大人寻一份历年的考题和榜首的卷宗出来,让我当场演示背诵,这不就一切都明了了?”
他们朝代的考生试卷和答案,每年都会由官家整理然后售卖,虽是价格偏贵,却是每个考生都必备的读物,也为官府大大的创了不少收益。
因此,在段锦这样说了之后,毛县令立马让人去取了一份来,准备当场考教段锦。
看着气定神闲、依旧不慌不忙的段锦,段耀祖心里打起鼓来,同时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若是段锦说的是真的,那怕是被责罚的就是自己了。
在众人或是不信、或是震惊、或是期待的目光当中,段锦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毛县令的考核。
第54章 晋江独发
在万众瞩目当中, 毛县令身边的侍从快速的将近年的考卷及答案都翻找出来交到了毛县令手里,甚至贴心的还为段耀祖准备了一份。
有那好事的,在这期间也让自己的下人将放在客栈中的书册拿来, 只等着当场翻阅。
毛县令翻开那册子,刚想要考教段锦,结果突然想到了什么, 朝着衙门口看热闹的人道:“识字的来两个, 我们一起看, 这样才能保证公平公正。”
说完毛县令又看向段锦, 朝着他道:“你没意见吧?”
段锦摇了摇头,语气沉稳, 神色平静,“我不介意, 我既然有真才实学,那我就不怕别人考教。”
毛县令点头。
跟过来看热闹的书生们听到毛县令的话,左右相互看了几眼便有几个人举了手, 衙役过去点了两个人带到了毛县令旁边。
两人来到毛县令旁边,朝着毛县令做了一礼,客气打了招呼。
毛县令抬抬手,随即道:“不必多言,站到我的一左一右来, 我们快开始吧!”
“是。”
接着, 毛县令直接翻开了那册子,然后朝着下面的段锦问道:“甲子年三月十五日这天考题是什么,又写了什么?”
段锦略微思索便道:“那日那恩科试, 考的是雅集中的小序,题目为……”
毛县令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诧异, 可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倒是旁边看着的两个书生脸上诧异非常,盯着段锦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场外的那些人围在有书的那些人旁边,看得懂的发出了惊叹之声,看不懂的朝着旁边询问,知道段锦都背诵完整之后,也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场内场外,众人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段锦,眼里表情皆是惊叹,甚至夹杂着羡慕。
林洛看着段锦,眼里浮现出骄傲和担忧的复杂神色,他骄傲于段锦的优秀,又担忧这样风头是不是太过了。
等段锦背诵完这一篇,毛县令又翻开了新的一篇接着考,段锦依旧背答如流。
一连五道题考下来,毛县令脸上的神色变成了满意,左右两位书生变成了震惊,外面同样翻着书的那些学子们脸上则是羡慕,羡慕他这般年岁就有这般能力。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段锦身上,可是他依旧宠辱不惊的站在那里,仿佛那些目光都和自己无关一般。
段锦见毛县令不再问话,便朝着他做了一礼,客气道:“大人,此番考验,我可是过了。”
“过了,过了,如果你这般还不过,那岂不是没有过的人了。”毛县令笑眯眯的看着段锦,接着用扭头看向左右的书生,朝着他们道:“刚才你们和本官一起,可有发现不符合规矩之处?”
两人连忙拱手作揖,接连道:“未曾有,这位小兄弟实乃天纵奇才,他说言皆是书上所写,未有丝毫的偏漏。”
说罢,两人的视线看向段锦,眼神当中的羡慕怎么都藏不住,若是他们有这般的天资,何故这般年纪还卡在这个份上,早就飞黄腾达了。
毛县令很满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去看面色苍白如纸的段耀祖,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厉声呵斥道:“你呢?!眼下证明了段锦是无辜的,你可还有其他证明,能够证明他作弊,若证明不了,那你这就是诬陷,可是要被罚板子的!”
段耀祖再怎么蠢也明白在刚刚段锦背诵出那些东西的时候大势已去,他是真不知道段锦这个怪物是真的可以背诵出那么多东西出来,此时被毛县令这样一恐吓,他立马就慌了神,直接就跪了下去,不停的朝着毛县令磕头,“大人我错了,我刚刚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饶了我。”
毛县令冷哼一声,不顾他的哀求,直接道:“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你刚刚咄咄逼人,污蔑对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进退?”
段耀祖慌了神,抬头看向毛县令,眼里带着哀求。
毛县令却像是看不到他的狼狈一般,直接给他判了刑,“段耀祖状告段锦舞弊一案,查明乃段耀祖污蔑,然科举事大,不得为尔等夹私报复的工具,故从重责罚。今判,段耀祖打板二十,罚抄纹银五两给段锦作为赔偿,关押三月,以儆效尤!”
段耀祖绝望,在被拖下去之前还在喊着饶命,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他。
段锦看着段耀祖被拖下去,听着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心里不为所动,转身朝着毛县令拱手做礼,温和道:“多谢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毛县令抬手让他止住,看着下面沉稳的段锦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顾忌周围的人,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让他今后谨言慎行,不要再闹出这样的误会。
段锦听训,转身离开。
眼看着段锦走了,段宁几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走得都有一段距离了,几人才匆忙跟上。
段锦领头带着众人,在围观群众惊愕羡慕的目光当中,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县衙门口。
毛县令盯着段锦的背影,朝着旁边的衙役吩咐了一句,“待这罚银收上来,直接送到他们府上去。”
“是,大人!”衙役领命,同时心里很高兴,心想又能收一笔外快了。
毛县令吩咐完,盯着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起了思量,他不知道段锦今日的高调是因为被人污蔑心里有气,所以想要高调形式打众人的脸。还是因为上次他告诫两人之事,他们并没有询问赵夫子详情,所以依旧不知天高地厚。
毛县令思索间觉得这两个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答案,他对于这个晚辈也颇为喜爱,觉得自己该找个时间问一问了。
段锦几人离开衙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便乘着接他们的驴车回去了。
在段锦走后,刚刚在衙门见识了全过程的人便把段锦的神异之处给散播了出去,段锦的天才之名在整个县城里传开。
等将同窗一个个被送到家,段锦和林洛才最后到了家里。
林洛看着有些疲倦的段锦,也没有细问他今日做的这出是为了什么,只是朝着他道:“我们先烧水洗澡,吃完饭之后休息,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段锦点头,他去烧火热水洗澡,林洛准备晚上的食材。
等到洗完澡,吃完饭晚饭,两人便休息了。
*
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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