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会农奴地的这些年里,欧文和亚尔维叔叔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吃的是霉豆子和黑麦粥,还吃不饱。因为他年纪小,亚尔维叔叔长得瘦小,在叔叔脚跛了之后,经常会有坏农奴会抢他和叔叔的食物,为了不挨饿,欧文只能凶起来,红着眼睛和别的农奴争食物,不争的话,这么累的活儿,他和叔叔只要饿几天就会得累病和饿病的。
可自从他和叔叔来到了这里,日子可过得比以前好多了,他们这些农奴和依附农一样住上了不漏风的土房子,今年冬天,他们这些农奴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得冷病死掉了。
现在大家干活儿分组分工也省时省力,每天中午还能休息一会儿,好恢复力气下午接着干。就连肚子都能填个大半饱,食物足够,规矩也很严,农奴、依附农之间不会因为食物打起来,而且还没有警役拿着粗棒子时不时给他们这些农奴两下,警告他们不要偷懒……光是这些好处,就没有一个农奴不发自内心地感激乔里老爷,想死心塌地给老爷干活儿的。
所以在乔里老爷指定自己看守白灰池后,欧文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池子有任何的闪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池子,在这里捣乱。
这些天以来,欧文的确做到了这些,就连乔里老爷每隔两天就让人再挖一个水池,要么丢些白灰和干草进去,要么就丢些白灰和亚麻丝,又或者是丢白灰和细树藤进去……现在这里加起来已经有四个白灰池了,欧文也照样把这些新池子照料得好好的。
欧文小心地依次掀开盖着池子的四张草席,再把草席沾了白灰水的那一面朝着太阳晾晒,然后手脚娴熟地拿起木棍往池子里大力地搅拌,将里面的白灰泥、水和麦秆等物料搅拌均匀,等他搅拌得差不多了,再回过头去,有意识地学着乔里老爷的模样,盯着那几张草席看。
欧文心中想着,今天也有一些碎薄片沾在草席上呢,不过,乔里老爷为什么每天都过来看这些小薄片,它们又薄又脆的,会有什么用处吗?
想了想,实在想不通,欧文摇摇头,老爷看重的东西不是他一个农奴能明白其中好处的,于是,他站起来准备找个木耙就地堆一个火塘出来。
乔里老爷昨天看过几个白灰池子,指着两个池子里的亚麻草和树藤,说它们泡了这么久都没有泡烂,还是又硬又韧的模样,隔壁池的碎麦秸和干草早就泡烂变软了。
站在一旁的托马斯组长听了老爷的话,就出了个主意,说他妻子安德莉亚以前用亚麻织布都是要用锅煮一煮的,这样的话,那些亚麻丝才会变得柔软容易编织。于是,乔里老爷就决定采纳托马斯组长的建议,第二天用热水煮一煮池子里的亚麻草和小树藤。
欧文看了看日头,他得趁乔里老爷来大荒地之前,把火塘堆好,这样等老爷一来,就能马上架起铁锅煮东西了。
第154章 土法造纸
“父亲,乔里老爷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个粉筛?是教堂的粉筛都坏了吗?”刚刚离开教堂,走了一小段路程,木匠的长子凯奇就忍不住问父亲皮尔斯。对于最近村庄的风云人物——乔里老爷,大家总是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凯奇也不意外。
木匠皮尔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没听其他人说教堂的粉筛都坏掉了,也许是乔里老爷有别的用处吧,谁知道呢,老爷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猜出来的。”
前几天,乔里老爷忽然带着亚麻布料和钱币去他家,说是要请自己帮忙做一些不同尺寸的木框,底部还要缝上那些亚麻布料。
皮尔斯一听,那不就是用来筛细面粉的粉筛吗?
不过奇怪的是,乔里老爷拿来的几块布料都不太干净,好像沾了不少白泥,他还特地问老爷,要不要让他婆娘帮忙把布料洗干净,没想到乔里老爷拒绝了。
“对了,父亲,乔里老爷现在不是有木匠依附农吗?他怎么还花钱请我们做粉筛?”凯奇好奇地问。
“我听送信人说了,那个木匠现在在白柳村庄教他们做新农具,好像是叫什么种子漏车,说是推着那个车子就能把种子种到地下……啧啧,种子漏车,谁能想得到呢,还有新犁。凯奇,那是个很会造农具的厉害手艺人,不是我们两个的手艺能比得上的,白柳村庄的那些木匠也比不上他,不过他们现在可真走运。”皮尔斯说到这里,语气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威尔普村庄距离白柳村庄并不算远,村民之间也经常互相通婚,所以彼此间有什么大新闻都传得比较快。
而最近,大伙儿没少羡慕白柳村庄木匠们的走运,他们居然能给乔里老爷干活儿,这些天来可没少赚钱币粮食,不过大部分自由民也就是羡慕羡慕,谁让他们不会干木匠活儿呢。
据说附近几个村庄有很多人都在找关系想让自己的儿子、孙子去白柳村庄当木匠学徒,哪怕不教其他木活,只教他们怎么做新犁零部件也好,但大部分人都碰壁了,毕竟做新犁的手艺是从依附乔里老爷的木匠罗比学来,他们可不敢在没有得到老爷允许之前,去教给其他外人,万一这影响到自己的饭碗怎么办?
“父亲,你说,如果我们去求求乔里老爷,能不能也跟白柳村庄的木匠一样,向罗比木匠学造新犁的手艺,给老爷干活儿,这样家里也能多一些进项。”凯奇忐忑地问道。
“不,不,凯奇,你可别乱出主意。”皮尔斯好歹懂点人情世故,立刻小声呵斥长子:“老爷的手艺不是我们能奢想的,别打这样的坏主意,乔里老爷虽然很和善,但他现在是教士老爷,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天下可没有白捡的豆子,没看见白柳村庄的木匠都不乱收徒了,这意味着乔里老爷可不想其他人学走属于他手下木匠的手艺。
凯奇听了,蔫蔫地低下了头,“是的,父亲。”
就在木匠父子交谈的时候,教堂内,乔里正待在卧室里看着按照中号和小号两种尺寸所制作出来的八个纸帘。
是的,皮尔斯木匠父子口中所说的粉筛其实就是纸帘。
古老的土法造纸,工艺十分原始,纸帘是手工造纸的必备工具,其中固定式的浇纸法是抄纸工艺当中,对工具依赖程度最低的一种。
尽管乔里两辈子都没有造纸经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土法造纸的步骤和工具是怎么样的。
正所谓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尤其是现代社会网络资讯发达,各种各样的知识讯息一搜就能搜到,还有许多短视频APP层出不穷,乔里在现代的时候工作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沉迷手机网络,但他在忙了一天工作之后,时不时地也会刷刷抖音,看看那些在乡下过慢生活、或是用手工制作糕点美食、古老木活的知名博主们更新的视频,借此放空自己劳累了一天的身心。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视频当中,就有不少博主都做过土法造纸工艺这一内容,像竹子、麻类、树皮和秸秆这些东西,都是博主们造纸的主要原料。
而他们不管是采用哪一种原料,造哪一种纸张,制作步骤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外乎是泡料、煮料、洗料、打料和抄纸、晒/烘纸。
土法造纸的工艺原始,原料易得,工具简单,一次就能造出很多可以用来书写的纸张,跟一张全新的羊皮纸就要三个银币的价钱相比,乔里觉得,中国的植物纤维纸实在是具有很好的实用性和经济效益,等他成功造成草纸、麻纸或是其他白纸,那他以后不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进口袋吗?
再加上,他现在是教会的一员,随时可以提议用雕版印刷术印《圣典》出来售卖,目前教会的宗教典籍几乎都是由各个教会内部的资深牧师手工抄写的,有些修道院也会接教堂的抄书订单好赚取维持院内运作的经营费用。而自己知道土法造纸、雕版印刷的详细生产步骤,又有教会作为招牌和靠山,压根就不用担心赚不到钱。要知道在前世,全世界销量最好的书籍可是非《圣经》莫属。
当然了,乔里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和打算都很好,唯一的困难就是造纸跟腌制皮蛋不同,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东西,为了能让土法造纸技艺在不经意间被他“名正言顺”地发现出来,乔里这回真是想破了脑袋,最后才想到借口要盖白灰砖砌成的新谷仓,特地弄了一个白灰泥水池来泡麦秆碎,还诱导妹妹珍妮拿张旧草席盖在白灰池上面,这完全是为了让纸碎薄片出现并且留在草席上面,好方便让他不经意地“发现”纸薄片的存在。
至于后来,他又陆续让人挖多几个白灰池泡不同的原料,一来是为了让大家亲眼看见自己在“想方设法”地捣鼓做试验,证明自己也不是一下子就会造纸的,同时也为纸张的出现做铺垫;二来则是为了实验不同原料制造出来的纸张是怎么样的。
“老师,乔里老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大荒地看看了。”门外,艾伯特对着卧室内的乔里不急不缓地提醒道。
“好的,我知道了。”乔里看了看那些纸帘,心里觉得有些时机也成熟了,就喊道:“艾伯特,门没有锁,你进来吧。”
“好的。”艾伯特推门进来,一下子就发现乔里卧室里放着八个木框,盯了几眼后,口中问道:“老师,你怎么放这么多粉筛在卧室里?是教堂的粉筛坏掉了吗?”
乔里没想到连艾伯特也以为这是专门用来晒小麦精细面粉的粉筛,二者虽然很相似,但是这里的粉筛底下缝的布料编织得很稀疏,跟纱布差不多,但是纸帘的帘就细密一点,但也不会很密,它只要能将游离态的纸浆形成薄片就可以了。
“教堂的粉筛没有坏掉啊。”乔里也破罐破摔了,干脆也把纸帘喊成粉筛,他假装朝学生艾伯特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即说道,“这些粉筛不是用来筛面粉的,你再仔细看看木框里面的布料。”
“这些粉筛不是用来筛面粉的?”艾伯特蹲下身,看了看粉筛缝住的布料,又伸手沾了一下,看见自己手指染了白色的粉末后,才恍然地说:“老师,这……好像是你前两天拿去大荒地掏白灰池的布料?”他记得乔里老师当时好像是说草帘上收集回来的薄片太少太薄了,所以想换布料试试能不能收集多一些薄片。
“就是我那天拿过去的布料。”乔里点点头,一步一步暗示引导他继续问下去,“其实这些粉筛,我是准备再拿去筛白灰池的麦秆碎料的。”
“筛里面的烂麦秆?为什么?”艾伯特十分不解。
这些天他跟着乔里老师经常跑大荒地监督依附农收割粮食,期间他发现乔里老师最近对白灰池十分有兴趣,尤其是盖白灰池的那张旧草席,老师几乎天天观察那张草席,从里面揭了很多碎薄片收集起来。
“当然是为了里面的碎薄片。”乔里将摆在火炕上的两个小篮子放到炕桌上,示意艾伯特坐过来。
“这些不就是你这些天收集回来的薄片吗?”艾伯特脸上的好奇更多了,见乔里老师似乎有向他好好解释的意愿,他也放下心,把不解问了出来:“老师,你怎么好像忽然对这些小薄片很感兴趣?”
“这个啊,你等一等。”乔里把两个篮子里的纸片按照从小到大排列,最小的纸片只比指甲大一点,最大的纸片有半个巴掌大,“来,你看看,这些薄片有什么不同?”
艾伯特低头仔细看着炕桌上的碎纸片,还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开始说道:“上边的薄片比较白一点,但是摸起来又薄又粗糙,下边的薄片看起来又黄又暗,但它摸起来更粗更厚,还有……上面还印了一点点的草屑。”
乔里赞同地点点头,不愧是这个时代的宗教精英后备力量,跟其他脑袋空空的自由民比起来,艾伯特的观察力算是敏锐的,“艾伯特,你总结得很不错,这也是我第一眼看见它们就对这些薄片很感兴趣的原因。”他继续对他解释道:“上面这些薄片都是在泡了麦秆的池子里收集回来的,下面这些薄片……那个白灰池里面泡的是干草。”
第一排是以麦秆为原料,只经过简单泡料和打料,晒出来的麦纸,而第二排则是用干草为原料,同样方法造的草纸。
“啊?”艾伯特的脸上更疑惑了,所以呢,老师怎么对白灰池泡的碎麦秆、烂干草这么感兴趣了?难道是因为池子里会泡出有黄又粗的碎薄片?
乔里觉得接下来对艾伯特光用说的,可能解释不太清楚,就干脆去书桌那边拿了一支羽毛笔和印章过来,又将墨水瓶拿到炕桌上。
他先用笔在墨水瓶里沾墨,小心翼翼地在半个巴掌大的小纸片上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然后又用印章沾了点印泥,盖在另外一张纸片上,印了一个小小的图案,他对艾伯特说道:“你现在看见什么了吗?”
“我看见一个数字‘1’和堂区教士专属的印章图案印在这两张薄片上。”艾伯特嘴上这么回答道,但心里觉得这里面并没有什么惊奇的地方。因为用羽毛笔和印章在布料、石头、木板、羊皮纸等物上面写字和印章都一样会留下墨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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