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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开。”孟誩说。
……
大雪纷飞的夜晚，雪印着月光，在隐隐发光，黄土路被大雪厚厚的覆盖住，生灵都寂静了。
一阵寒风吹来，冰冷刺骨，无法自持。
孟誩混乱地望着四周，面对呼啸而来的寒风，她不得已的合拢了身上的破布衣裳，低头一看，她的手指已经严重冻伤，肿得不能见人，还伴随着麻痹与痛感。
而她却只能艰难地踏雪而行，这里究竟是哪里？
无人回应。
……
在雪夜里艰难的走了许久，孟誩终于从茫茫荒野走出来，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间残断矮小的破屋，此时已然顾不上什么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一个躲避风雪的地方，熬过今晚。
孟誩咬着牙，深雪正在侵蚀了她的裤脚与那老旧破烂的草鞋，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就无法行动了。
到时她恐怕要死在雪地里，随后被大雪覆盖，要等雪消散而去才会显露出她早已冻得青紫的尸体。
孟誩摆摆头将这种糟糕的念头甩出脑袋，眼前出现的破屋，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深深呵了一口气，一脚一个深雪印，走了过去。
然而残垣断壁的破屋里，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那人正翻找着屋里所能收集的干柴，雪下的匆忙，不少干柴都受了潮，无论怎么用打火石也无法将其点燃，而寒冷时刻吞噬着人的理智。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令破屋内的人，瞬间警觉起来，拿过放在门柱旁的木棍，躲在暗处，严阵以待。
这样的怪天气，难保那些逃荒者会不会抢夺资源。
孟誩踏进破屋，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羸弱了，她轻轻敲击着半敞开的木门：“那个……有人吗？”
然而久久没有人说话。
“对不起，打扰了，请容我在这里待上一晚……”孟誩边说边往屋里走，“只要天一亮，我便走……”
“唉！”
徒然不知何处挥来一棍，孟誩幸而还有些体力，翻滚着躲开，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迎面又是一棍袭来。
在雪地里被迫打滚的孟誩，身上彻底全湿透了，是透心的寒冷，她嘴唇发紫。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停下攻击，喘着粗气，应是没气力了。
孟誩靠着墙壁，身体在疯狂的失温，而眼前的雪地里，一丝红色的发丝，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是她吗？
孟誩抬头望去。
跃入眼前的，正是李青鸾，只不过是小版的。
那家伙一头红发乱糟糟的披着，个子约莫着有一米三，脸冻得红红的，冻伤的手紧握着木棍，一双黑眸死死盯着她，明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可警惕依旧。
“滚出去！”李青鸾用着一口童音呵斥着孟誩，只是她有些气力不足。
孟誩喘了喘气，眼神看向破屋外的大雪，不行，她若是听话出去必死无疑。
“我……我只借宿一晚，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这样的天气，我在外面会死掉的……”孟誩回望着屋外，惊恐的说着：“哪怕是死，我也不要死在外面，到时候尸骨寒凉，浑身僵硬，我不要！”
说罢，孟誩凭着剩余的力气，冲过李青鸾的防线，躲进了破屋的角落，她身子蜷缩着，惊魂未定的说着：“不出去，我不出去，死也要死在这里……”
若是天气好，李青鸾兴许真能将孟誩这个碍事的家伙赶出去，但眼见屋外严寒，她也没有多余的气力了，而且见她这样，想必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留她一晚应该也不会有事。
“算了，我留你一晚。不过你不要捣乱，否则，我不会轻饶你。”
李青鸾思来想去良久，才收了锋芒，但还是拿绳子将木棍捆在了腰间，很明显还是无法信任孟誩。
孟誩听见李青鸾同意她留下来，头如捣蒜，“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心人，好人一生平安。”
说着送出一连串好人卡。
李青鸾小脸苦大仇深，她总感觉这家伙口中所说的感谢话，怪怪的，不过她无心在这上面多思虑，当下之急是生火。
要是寒冬夜里没有烈火，那死在屋里和死在屋外，也没有多少区别。
孟誩望着小版的李青鸾抱着一些被雪打湿的柴火，把它们堆放在一起，打火石喀喇，喀喇的摩擦着，在月色下发出微亮的火花，然而它落在引燃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燃烧起来，只是冒出一段黑烟，熄灭了。
接下来，这样的画面重复了很多遍。
点燃，熄灭。
再点燃，又熄灭。
“……需要帮忙吗？”
孟誩在角落里，看着那堆柴火，轻声问李青鸾。
屋外过堂，落雪无声，哪怕孟誩的声音再小也能被李青鸾听得一清二楚。
李青鸾看着她点了十几次仍然未能点燃的柴火，对着角落里的女孩冷声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帮我点燃这堆柴火？”
“我，我曾点燃过湿掉的柴火，或许可以让我试试……”孟誩怯懦的说着，被李青鸾的目光扫射时，显得手足无措。
李青鸾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那你来。”
若不是次次失败，李青鸾绝不会将点火这样重要的事情让给一个才见面不到半刻钟的陌生人，但——火生不起来，她们都是将死之人。
孟誩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她湿漉漉的衣服随着她的步伐，疯狂滴水，夜里的一阵小风就吹得她直打哆嗦。
孟誩离李青鸾越近就越紧张，她望着李青鸾的脸色，深怕这个小版的李青鸾不讲武德，趁她不备，一棍打晕她。
好在李青鸾没有这么做，她让开位置给孟誩，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中最重要的打火石交到了她的手里。
孟誩望着手里简陋的打火石，心里难免想起前世里在荒野书中看到的内容，没有现代的工具，想要快速点燃湿透的柴火，是很艰难的。
幸而，那书里有教过孟誩，如何点燃湿透的柴火。
孟誩方才在李青鸾点火时也没有闲着，她将这个破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虽说家徒四壁，但还有半截蜡烛正供奉在牌位前。
只要能拿到它，先慢慢烘干这些湿掉的火引子，然后砌砖成一个圆形围起来，干柴放在上面烘干，再慢慢加入，便可以升起篝火了。
“我想要那个。”孟誩指着牌位前的蜡烛，说道。
而李青鸾顺着孟誩的手指看去，脸色变得极为怪异，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只是让你帮忙点一个火，你却想加入我家的牌位……？”
第095章 入幻（中）
刺啦一声, 打火石相互摩擦，不一会儿火星在眼前产生。
孟誩面前的蜡烛很快就被点燃了，她伸手将蜡烛护住, 小心翼翼地放进李青鸾搭建起来的砖瓦处, 那些细碎的火引子放在上面, 像是煮了什么似的, 冒出细细的白烟。
火星子舔舐着薄薄的砖瓦，没多久, 火引趁着冷风卷起一阵浓浓的灰烟。
“咳咳……”
孟誩离得近，不小心吸了一口，瘦小身板当下就开始排斥了, 她痛苦地咳嗽着, 小脸都扭曲了。
在一旁收集柴火的李青鸾听到声音, 发现那自告奋勇点火的女孩正被烟火呛得难受。
“你没事吧？”李青鸾迟疑着看着她还没捡完的柴火，想着是先去女孩那边还是继续搬柴。
然而女孩眼泪都挂在脸上, 闻声望向她，随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如雪般的笑容来。
“我点燃了……”孟誩的眼睛很是明亮, 望着眼前生起的火苗。
李青鸾第一次觉得雪, 也没那么讨厌。
“嗯。”她沉闷的点了一下头, 又草草捡了一些后，抱着柴火走到女孩身旁不远处, 盘腿而坐。
“谢谢。”孟誩接过李青鸾抱来的柴火, 她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柴火，随后递给虽小但给她们带来无限希望的小火苗。
“不用谢。”李青鸾的眼睛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橘黄色的火焰衬托着她火红的长发——虽是缩小版李青鸾, 也很有大师姐的风味。
没多久，冰凉的屋里头, 开始暖和起来。
雪还在下。
被雪浸湿的衣衫被火烘干着，孟誩伸手在篝火前，她冻伤的手，正在发痒、疼痛。
然而这样的疼痛，她的面色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李青鸾的手也是红肿着的，寒冬腊月里冻伤是寻常，因而她也没有太在意。
孟誩望向李青鸾，“我……”
李青鸾正好抬头，“你……”
两人开口的时机撞个巧，李青鸾见女孩说话，当下便收了声。
孟誩抿了抿她有些冻裂的唇瓣，双手环住腿，歪头看向李青鸾，“我叫孟誩，孟誩的孟，孟誩的誩，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伴随着她眨动的眼睛，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白色羽毛。
轻飘飘的落在了李青鸾身上，她动了一下，侧过头看向眼前的女孩，眼里皆是困惑。
“你……不怕我？”
李青鸾的目光落在了她赤红的发色上，她声音冷硬地像是万年玄冰。
“我为什么要怕，难道你会吃了我？”孟誩不解的反问，她不退反进，凝望着李青鸾的红色长发，伸手摸过去。
李青鸾下意识便是要躲开，红色发丝飞快地在孟誩手指缝隙里滑落。
“你看，我这样你都没有伤害我，可见你并不是坏人。”孟誩收回手，单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
“我方才还用木棍打你……”李青鸾皱着小脸，“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孟誩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对来访的陌生人保持警惕，这无可挑剔，是我非要闯进来的，受到主人的驱逐，也再正常不过。”
说着说着，孟誩的目光落在了生起的篝火上，“而且我不是相信你，是我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李青鸾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叫李青鸾，那些人都称我为魔女。”
魔女吗？
孟誩看向李青鸾的模样，红发撘配上美丽的脸庞，魔女的标配。
像孟誩黑发黑瞳的寻常女孩，一看就不会有什么崎岖的身份，肯定是农家养不活只能丢弃的乞儿。
而李青鸾顶着一头耀眼红发，五官相较孟誩又甚是立体，哪怕穿着的服饰和孟誩半斤八两，也是一看就是个很美的女孩。
的确很容易被愚昧的村民当作是魔女转世。
“李青鸾，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孟誩虽盯着李青鸾看了许久，但开口时完全没提及缩小版李青鸾口中念叨个不停的‘魔女’称号。
哼哼……笑死，想当初，她还被系统送过一个‘楚楚可怜’的称号呢。
“你真不害怕？”缩小版的李青鸾眨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孟誩。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不怕她，村镇上的那些人，虽然都在驱赶她，但她能看出他们对她的恐惧。
孟誩身子微微前仰，凑到李青鸾面前，她嘴角上扬：“你和我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我为什么要怕你？”
李青鸾望着眼前的女孩，坚冰般的心，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见缩小版的李青鸾放下防备，孟誩趁胜追击，她挑选了一根柴火放火堆，随后装作无事的问：“难不成，你期望我害怕你？”
“……不期望。”
李青鸾的脸上印着火焰，它们噼里啪啦的叫着，而她的内心正七上八下的跳动着。
“也对，毕竟没人会害怕一个会进入自家牌位的女孩吧……”
孟誩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调笑起李青鸾方才她借蜡烛时被误会要进牌位的话。
“你……真是伶牙俐齿，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李青鸾自认理亏，选择了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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