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他已经和常衡有了肌肤之亲,就以常衡的性格,定不会吝啬于给他花钱,以后肯定还会给他买好多新衣服的。
道观吃斋,都是粗茶淡饭,一点油水都没有,但孟梨此刻饿得很,也不挑食,一番风卷残云之后,腹中火烧火燎的感觉,才渐渐消散了。
他从玄相口中得知,原来常衡将他带回师门,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意思也就是说,孟梨昏睡了三天三夜!
玄相道:“常衡师兄命我好生照顾你,我本来还担心,你迟迟不醒,可是受了什么伤,眼下见你醒来,可真是太好了。”
他还有晚课,便要先行离开,孟梨也不好强留他。
临走之前,玄相还刻意叮嘱他道:“眼下天色已晚,孟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再过来,带公子四处转转。”
睡了太久,骤然醒来,胳膊腿都躺得酸疼,孟梨换好衣服,就下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房里没什么家具,桌上的书,都是一些道法之类的东西,他没什么兴趣。
见外头天色昏暗,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转,兴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摸到常衡的房间,也不一定呢。
孟梨见四下无人,大摇大摆就出了房门,这道观比他想象中要大,建立于高山之上,周边群山连绵,因此极其寂静。他转了一大圈,也没遇见半个人影。
更糟糕的是,他看哪间房子长得都差不多,一来二去,竟然都摸不回去了。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沉,要是再摸不回去,不会被人当成小偷罢?
纵然不被当成小偷,他今晚也不能睡在庭院里啊。
也不知道常衡好端端的,干嘛要闭关,难不成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需要闭关休养?
还是说,常衡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破了色|戒,所以干脆自闭了?
正当孟梨发愁之际,忽嗅到一股很浓郁的香烛气,因为气味太过浓郁,他还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鬼使神差就顺着气味寻了过去,浑然没注意,自己越走越偏,周围也越发寂静。
一直走到了一处庭院中,那香烛气就越发浓郁了,他寻思着,气味这么重,该不会是哪个小道士晚读的时候,打了瞌睡,再把烛台打翻了吧。
那可不得了了,得烧死人的。
他一边嗅,一边往里走,走到一间房门口,就停了下来。
房门紧闭,里面点着灯,气味就是从里飘出来的。
孟梨刚想抬手敲门,忽想到,道观这种地方,都是有宵禁的,现在这么晚了,只怕子时都过了,要是他贸然敲门惊动了人,若是有事还好,要是没事,会不会连累对方受罚呀。
毕竟,他之前看电视剧,里面的道士连几点睡觉,几点起床都有讲究的。自己不是道士,不知者不怪,要是连累别人反而不好。
这般一想,他索性在纸糊的门窗上,戳了个小洞,然后就透过小洞,往里瞧去,隐约就见白墙上,落着道人影,直挺挺的,跟木头似的,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
恰在此刻,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屋里立马传来熟悉的男声:“什么人在外面?!”
孟梨一听,顿时就乐了,这声音不就是常衡吗?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玄相居然骗他说,常衡在闭关,分明就好生生待在房间里嘛。
孟梨哼了一声,直接双手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墙面落的人影,正是常衡。
但不知为何,常衡此刻跪在地上,面前摆放着石像,以孟梨的眼力,也认不出是什么像,但他认得牌位,就放在三清像的下面。应该是常衡仙逝的师父的灵牌。
案上的香炉里,点了三柱香,又高又粗,也不知道得烧到啥时候,屋里香烛气浓得都能晕死人,偏偏门窗紧闭。
孟梨真担心常衡这个傻子,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
“怎么是你?”常衡面露惊色,随即在看见孟梨要去开窗户,顿时面色一沉,“不许开!”
“为什么啊?咳咳咳。”孟梨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扇风,“你老是待在这种密闭空间,还点这么粗的香烛,会窒息的!”
然而,常衡并不听他的,一挥衣袖,原本才打开的房门,就被他掩上了。他敛眸,对着面前的三清像,沉声道:“孟梨,你不该来此。”
“我也是稀里糊涂,才走到这里来的……对了,我听玄相说,你闭关了,你是受伤了吗?”孟梨问,见他一直跪着不起,还十分纳闷,索性绕到了常衡侧前方。歪头瞧他。
一瞧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常衡的脸色青白交加,一副快要猝死的样子,孟梨立马想伸手拉他。
“退后,你不可以站在那里。”常衡出言提醒。
孟梨只好默默退开了,他很不理解地问:“闭关就闭关,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呢?”膝盖不疼的吗?
旁边明明有垫子的呀,干嘛要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孟梨好心好意,从旁边拖拽了两个垫子,一个自己坐,一个推常衡面前,还拍了拍,示意他也坐。
“孟梨,你不该来此地。”常衡摇了摇头,沉声道,“玄相没有告诉你,入夜后,不可以在观里随意走动么?”
“你别怪他,他跟我说了,让我睡觉,可是,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现在一点都不困,再躺下去,我都快躺退化了。”
一听说孟梨居然连睡了三天三夜,常衡顿时面露惊诧,下意识想把孟梨拉过来,好好看看他,可随即想起,自己已经破了身,不干净了。
更何况,三清像前,又怎么好失仪?
“你先回去,待我出关后,自会去寻你。”
孟梨:“那你什么时候才出关嘛?还有啊,你的脸色好差,不能起来的吗?”
“不能。”
“为什么呢?是你做错了什么吗?”孟梨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受罚。
“是。”
“那你该不会跪了三天三夜了吧?”
“嗯。”
“……”
孟梨无语了,终于明白常衡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也就是常衡,要是换作孟梨,此刻早瘫在地上了。
他估摸着,常衡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才会被罚,顿时就把之前常衡撵他滚的事儿,抛之脑后,愧疚地问他,怎么样才能起来。
可常衡不回答他,只是让他走。
“你,你这臭道士,真是不知好歹!我是在关心你!”孟梨气鼓鼓的,“你别动不动,动不动就撵我走!我,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老是这么撵我,要是我真的,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就是想见我,也再见不着了,看你怎么办!”
话到此处,他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忙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才不肯让常衡瞧见。
“对不起……”常衡的声音颤颤的,像是非常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第54章 打铁要趁热
孟梨抬手揉了揉鼻子,心想,可恶的小道士,这还拿不下你吗?
他哼了一声,才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起来了吧?”
常衡望着面前的三柱高香,轻声道:“等这三柱香烧完了,那我便能起来了。”
“啊?等这三柱香烧完?!有没有搞错啊,这,这,这么长,这么粗,得烧到猴年马月啊,等这香烧完了,你这双腿也别想要了!”
常衡居然这时候同他理性分析起来,说什么,不会烧到猴年马月,再烧个七、八日,约莫就能烧完了。
孟梨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歪着头瞧他,十分不理解地问:“不是,这门规真的没毛病吗?怎么不说等狗舔完了面,鸡啄完了米,蜡烛烧断了铁链,再让你起来呢?”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惩罚门中弟子,分明就是在虐待!
不,就是蓄意谋害他人生命!
谁家正经人能一口气跪个十天八天的,这不就是要人命的吗?
“不行!这种封建迂腐的门规,我看得改一改才行!这哪里是惩罚你,分明就是要你去死!”孟梨立马上手想要强行将常衡拽起来。
在此刻,只觉得常衡就是生活在封建社会,被一些封建礼教残害的可怜小孩儿。不管是身为朋友。还是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常衡跪到死为止!
“孟梨!”常衡冷冷道,“三清像面前,岂能容你放肆?你给我出去!”
“常衡!!”比谁嗓门大,是吧?
那孟梨也不带怕的!
他用比常衡更大的声音说话,还是站着的,看起来非常有气势,他道:“你,你又没有杀人放火!纵是犯了什么错,要受罚,也不能把你往死里罚罢?圣贤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都跪三天了,肯定早就知错了,以后也会改过自新的。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等香烧尽呢?”
常衡道:“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知错了,又怎知我以后会改过自新?”
他这么一反问,倒是把孟梨给问住了。
孟梨顿时就面红耳赤起来,心想,常衡莫不是真因为和他这啥那啥了,才会被罚吧?
这小道士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不说,孟梨也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常衡这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知错,也不打算改过自新?
那意思是不是说,他认为和孟梨欢好,本是无错的,既然无错,也就不会改。
孟梨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瞬间就显得有点蔫了。他很是难为情,撇开脸,两手又开始无意识地乱绞了。
好半晌儿才支支吾吾,又超小声地道:“那,那什么,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呀。”
当时还是孟梨主动的呢。
“你先回去吧。”常衡深呼口气,望着面前神像威严堂堂的三清像,目光下移,就落在了师父的灵牌上,轻声道,“若是师父怜悯我,自会熄灭香烛。”
孟梨一向不怎么信鬼神之说,哪怕现如今身处在修真界,他心道,要是你师父在天真的有灵,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女主,和女主背后的家族欺骗得团团转,不仅剖心,还入魔了呢?
想了想,他悄悄瞥过去几眼,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香烛弄灭。靠吹得肯定不行。
用剪刀剪?
或者用刀拦腰斩断?
但动作会不会太过明显了啊,常衡又不瞎,肯定会阻止他的。
到时候把香烛弄坏了,不仅会被常衡凶,就以常衡的死脑筋,没准当场重新点燃三柱,那前三天不就白跪了?
“那,那我还是先走吧。反正我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你还不高兴。”
孟梨吸了吸鼻子,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常衡道:“抱歉,我并非有意要凶你,只不过……”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原本呢,按理说,我,我们是朋友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应该陪你一起跪的……但你是知道我的,我怕疼……”孟梨边说,边左右乱瞟。
“无妨,此事,本就无你无关。”常衡见他神情有异,便问他,“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有点口渴了,想喝水。”
常衡便为他指明了茶壶所在之处,还告诉他,喝完水后,就赶紧离开吧。
孟梨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走过去倒了杯水喝了个干净,然后问:“那你受罚,能吃饭吗?”
“不能。”
“啊,那真的不会把你饿死吗?”孟梨都惊呆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道士是什么铜墙铁壁,还是木头人啊,居然不用吃饭!
“我服用过辟谷丹了。”
“原来如此……”孟梨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光是辟谷有什么用?你有吃什么辟水丹吗?”
“没有这种丹药。”
“那不行,人不喝水是会渴死的!”孟梨道,“怪不得你的脸色这么差!你的嘴巴都干裂起皮了!纵然你有错要受罚,也得活着受啊,要是受一半渴死在这里了,怎么办?你再有错,也罪不至死吧?”
他倒了满满一大杯水,“我知道,你不能起来,那我端着喂你喝,还不成吗?”
“这……”
“什么这啊那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该为我考虑考虑吧?”孟梨卖起了惨,可怜巴巴地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只认得你,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啊……我虽然是个手脚健全的,但我脑子不好使啊,我,我以后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呜呜呜,我好可怜,也没有人管我,照顾我,与其这样,那我不如……”
“我喝!”常衡实在听不下去了,“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喂你喝完,我就立马走!”
孟梨端起茶杯,缓步往常衡面前走去,趁着常衡在看三清像,没有留心自己这里。找准机会,直接一杯水,泼到了香炉里。
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眼瞅着三根香烛灭了两根,还有一根只剩点火星子了。
常衡大惊失色,忙要出手护住最后一点火星子,哪知耳边传来孟梨的一声惊呼,左脚往右脚一绊,竟然往旁边摔了过去。
他在抢救香烛和孟梨之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孟梨。也因此抬起了一条腿。
“哎呀!”孟梨故作惊慌,顺势倒人怀里,两手还握着空水杯,满脸愧疚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不小心绊倒了。”
“孟梨!”
“你凶什么凶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孟梨索性抬手掩住眼睛,装哭起来,“呜呜呜,我好心好意端水给你喝,你居然还凶我!你今天敢凶我,你明天就敢打我!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好心没好报啊……”
“对不起……我,我没有凶你,我只是……”常衡手忙脚乱将人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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