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啥?啥夜游症?我???”孟梨直接被呛得喷饭,满脸不敢置信。
常衡不是一向不撒谎的吗?他怎么能睁眼说瞎话,跟玄相说他有夜游症呢?
这太不像话了!
那个天杀的坏道士!
“对,师兄说的就是你,你有夜游症。”玄相默默掏出手帕,将孟梨喷在桌面上的饭粒擦拭干净,笑容真诚地道,“不过,孟公子请放心,那把铜锁非常坚固,哪怕是用刀,也很难劈断,另外,我还在窗户上施了术法,绝不会伤到孟公子的同时,也能确保孟公子绝对出不来。”
孟梨:“……”
他的眼尾一阵抽搐,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谢谢你全家!
“不必客气,我与常师兄虽非同一个师父座下的弟子,但自小都是一起长大的。常师兄为人正直良善,待人宽厚,我一直都很敬慕他。如今他吩咐我照顾好孟公子,我自当尽心尽力,绝不让孟公子受半点伤。”顿了顿,玄相又问,“对了,你有午睡的习惯吗?”
孟梨毫不怀疑,如果他说有的话,那玄相一定会在大中午,把他的房门锁起来,赶紧摇头,连忙说没有没有。
“那便好。”玄相又道,“对了,昨晚我从师兄那里回来时,又被别的师兄寻了去,便来晚了,当时孟公子都睡下了。便没有打扰。”
他将常衡给的玲珑锁拿了出来。
“这是常师兄送给你的。”
“你,你确定,这个是他送给我的?”孟梨有些不敢想象,拿起玲珑锁,仔细端详,感觉就是个精巧的小玩意儿,不像是用来惩罚人的。他咳了一声,神情不自然地问,“那,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常师兄说,只要孟公子每日抄一份清心咒交与他过目,那么,他就会送你一件小礼物。”
“呦,想不到还有这福利呢。”
“什么?”玄相没懂。
孟梨道:“我是说,原来常衡用这种法子,来鼓励督促弟子们认真修行啊。”
“孟公子误会了,常师兄虽然为人宽厚,但他教学时,很是严厉。但凡出一点错,都是要罚去跪香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送人礼物。”玄相望着孟梨手里的玲珑锁,又道,“我记得,此物一直是师兄很宝贝的东西,听说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这些年,他一直好生珍藏着,没想到居然会给了你。”
孟梨愣了愣,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小锁。
“我想,在常师兄眼中,或许孟公子比这把小锁更宝贝吧。”
孟梨瞬间脸红,羞耻地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道:“才,才不是这样呢,我看他啊,分明就是想用锁把我锁起来,他总是觉得我喜欢乱跑,老是把我当小孩儿看待,可我已经十七岁了!”
“你十七啊?”玄相惊讶,“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四、五岁!”
孟梨:“……”那面相显小,怪他咯?
“那,那他有没有说我画……不,说我抄的那个,嗯……”
玄相点头:“说了,他说孟公子的字很好。”顿了顿,他很惊奇,“我第一次听常师兄夸人字好,但我当时没瞧见。孟公子可否写两个字,让我瞧瞧?”
孟梨:“……”他总共就写了俩大字,还是在大王八的脑袋上写的。
“还有,观里门规繁多,我又有些杂事在身,恐怕得下午才能过来找你,到时候,我带你去后山转转,那里种了许多花草,还常有野兔,翠鸟出没,你若是喜欢,我替你抓一只来,养在屋子里,陪你解解闷。”
孟梨:“我想,你肯定要说但是。”
玄相笑了:“对,但是,常师兄说你不认路,所以让我叮嘱你,不可独自出去,尤其不能离开道观。”
“好了,好了,知道了。”
孟梨看了看手里的玲珑锁,突然就消气了。
但这并不能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哪儿都不去。
等玄相收拾了碗筷离开后,孟梨就溜出了房门,但他前天晚上是稀里糊涂才寻到了常衡。
走夜路和走白路根本不一样。
孟梨跟瞎猫似的,在偌大的道观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那天晚上所走的路。
反而还被一个年纪大点的道士抓了包,以为他是逃了早课的小道士,拽着他死拉活拉,要拉他去上早课,任凭孟梨怎么解释,自己真的不是道士,就是来道观里找朋友的。
可这个道士古板得很,根本就不听,还训斥道:“你说你不是道士,那你身上怎么穿着道袍?我看你就是存心逃了早课,还谎话连篇,岂有此理!”
孟梨虽是狐妖,但封了妖力后,本质上就是个文弱斯文,长相清秀白净的少年,胳膊腿,还有腰,都纤细得很。这道士常年吃斋,饭里都没啥油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儿。
居然将孟梨连拖带拽,直接拽到了大殿里,里面已经坐满了一群小道士,此刻手边都放着书,肃然诵读。
见到孟梨是被硬拽进来的,一时都忘了诵读,纷纷望了过来。
“我,我都说了,我真不是你们观里的道士,我就是过来小住几日……我穿这个道袍,只是因为没带换洗衣服,你,你快放手,你拽疼我了!”
孟梨被拽到了最前面,底下一群人看着他,他就跟逃课又被校长抓包的小学生一样,难堪尴尬,还不知所措。
“胡说,若非本观弟子,怎可穿本观的道袍?”老道士神情严肃,询问孟梨的道号是什么,在哪个师父座下修行。
孟梨刚想说常衡,可又担心这样会给常衡惹麻烦。而且,他见对方年纪挺大的,只怕是常衡的师叔伯,一个搞不好,再连累了常衡。
再说了,他本来就不是道士啊。
这牛鼻子老道真是古板得很,怎么都不信他,更不肯放他离去。孟梨心里着急,很后悔自己没有听常衡的话,独自在道观里瞎跑。
孟梨不想在此地丢脸,见解释不通,赶紧要逃离此地,岂料老道士居然喊人抓他。
他一急,就在大堂里东躲西藏,不让人抓,不小心撞了碰了,弄翻了烛台,踢倒了供桌,底下坐着的道士们见状,纷纷起身阻拦。很快整个大堂就一团乱。
“我都说了,我不是道士!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孟梨被追得绕着柱子跑,见他们穷追不舍,索性道,“那我把道袍脱下来,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边说边上手脱衣服。
可在慌乱之下,还不小心把道袍给撕坏了。
那老道斥了句:“岂有此理!祖师爷面前,岂能容你放肆!”
竟直接施法,将孟梨捆了起来,嗖的一声,就拽了过去。孟梨一个没站稳,哐当跌趴在地,顿时眼冒金花。
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两个小道士抓了起来,还要将他按跪在地。
孟梨哪肯?
他这辈子除了清明祭祀,给去世的长辈磕过头,就是去庙里玩,给菩萨磕过头。
什么时候也没被人按跪过!
“放开我!我才不要跪!”孟梨大力挣扎,气呼呼地大喊,“谁稀罕穿你们观里的道袍!我脱下来还给你们还不行吗?快放开!撒手!”
“你到底是谁领进门的?岂敢在祖师爷面前,这般放肆?来人,去取戒方来!”
孟梨梗着脖子,愣是把腰板直了起来,大声道:“我管你去取戒方,还是戒圆来,我都不怕!我好言好语跟你解释,你不肯信,非要拽着我来这里!你们说我是道士,不就是看我穿了你们的衣服吗?那我把道袍脱下来,还给你们不就行了?干嘛要捆着我!”
“非本观弟子,不可着道袍,这道袍是谁拿给你的?”那老道士问。
孟梨也不好说是玄相拿给他的,要不然不仅牵连了常衡,还会连累玄相。他咬了咬牙,索性说:“是我偷来的!”
“你偷来的,你怎么偷来的?”老道士冷笑,很显然并不相信孟梨前后矛盾的话,更认为他就是顽劣不堪,便让人按住了他,接过戒方,训斥道,“早课不随班为一过,上殿诵经不敬为二过,公然喧哗惊众为三过,毁损道袍为四过,不敬师长为五过。打你五十下,你可认?”
“呸!”孟梨用一个字,简明扼要又非常有力地阐述了他此刻的想法。
但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他很快就被人按得弯下了腰,可愣是一点没肯跪。
恰在此时,玄相听闻动静,从外进来,惊见大堂里一团乱,而孟梨正被人捆起来按着,当即神情大变,忙上前道:“师叔且慢!”
“怎么,这是你领进门的弟子?”
玄相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为难。
孟梨见状,赶紧道:“你不要为难别人!反正,反正我把道袍脱下来还给你们!弄乱的大堂,我也会收拾干净!但我真的不是道士!”
“若你并非本观的道士,却穿了本观的道袍,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我怎么知道!”孟梨心想,那叶簌簌之前也穿过啊,还披过呢。
不就是道袍吗?
又不是龙袍,旁人怎么就穿不得了!
那老道冷冷一笑,又转头问玄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其实是……”玄相一脸为难,抬头看了看孟梨,见他身上的道袍都扯破了,顿时暗暗心惊。就更不敢说,孟梨是常师兄新收的徒弟了。
“你就告诉我,不是你们道观的道士,穿了你们道观的道袍,到底是什么罪?”孟梨不愿看玄相为难,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当即便问那老道。
“若你不是本观的道士,又无人拿给你穿,便是偷,你还毁损了道袍,罪加一等,按照门规,须断你一只手。”
“啊?!”孟梨大惊失色,居然这么严重的?居然要断手!顿时就有些怕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可,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呀,我,我会缝衣服,我帮你们缝起来,再洗干净!”
老道士冷笑,逼问他:“说!这道袍到底是谁拿给你的?”
玄相生怕孟梨受伤,不得已只好跪下承认。
“竟是你?”老道士惊讶,可随即觉得,这不可能,“以你的资历,还未到可以收徒的时候,绝不可能是你。你如实招来!”
孟梨眼见玄相要把常衡招出来了,当即暗急,竟脑子一热,大力用胳膊肘往旁边的道士身上撞去,作势要跑。岂料还没跑出几步,又被拿住。
这下可把老道士惹怒了,挥起戒方就要打他,吓得孟梨赶紧闭上了眼睛。
就听“啪”的一声闷响,响彻耳畔。
他竟没觉得疼,睁眼一瞧,却见一道黑影挡在了他前面,来人正是常衡。
“小牛鼻子!”
孟梨喊出这声,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但他是个要脸人,赶紧吸着鼻子忍住了。跟见了亲人似的,左右扭了一下,摆脱两个道士的手。
忙往常衡身后贴去,嗅到他身上的降真香,顿时就心安了。
第57章 他的阴暗面,就是想留住阿梨
“莫怕。”常衡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拱手道,“师叔,此人是弟子带回观中的。”
“竟是你?”
“是我,虽还未正式行拜师礼,但我已经收他为徒了,此事我已然告知了师伯。”顿了顿,常衡又道,“不知阿梨做错了何事,竟劳师叔亲手教训?”
那老道士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没有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但孟梨还是忍不住插了嘴:“我明明都跟你说了好多遍!是你非拽着我不放!我从来都没上过早课,你也不认识我,又怎么能一口咬定,我就是逃了早课,出来瞎逛的?!”
“阿梨。”常衡回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
孟梨虽然不服气,但碍于这里是常衡的师门,还是忍下了,他不想给常衡惹麻烦。
“你也太胡来了,既没正式拜师,便还不算本门弟子,再者,他方才口口声声说,他不是本观弟子,难不成,他根本不愿意入道?”
孟梨当然不愿意啦,不仅不愿意,他还要想办法逼着常衡还俗呢。
闻听此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觉得是个好机会,便道:“对,我就是不愿意!还不赶紧松开!我立马走人!”
“孟梨!”常衡这下语气重了些。
孟梨道:“你如果不放心我,就随我一起走啊。”
可常衡似乎并没打算还俗,只是同老道士说,此事是他思虑不周,还说,甘愿替孟梨受罚。
孟梨只想让他还俗,当即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他把最珍贵的东西,都完完整整给了常衡,常衡也受用了。
这还不足以让他还俗吗?
那如果换成是叶姑娘呢,常衡肯定二话不说,就会还俗了吧?
说到底了,还是因为孟梨不够重要,所以常衡不愿意因他割舍师门,哪怕,他已经占了孟梨的身子。
怪不得要一直躲着孟梨,原来是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了。
孟梨难过得要命,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十分丢脸,又不能扯着嗓子,把他和常衡之间的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一气之下,转身就跑出了大堂。
他再也不要理这个坏道士了!
一口气就跑出了好远,孟梨才离开大堂,原本束缚着他的灵力锁链,就悄然消散了。
他难过得跑到一棵大树底下,想像着这棵大树就是臭小道士,气得对着大树又踢又踹,结果不小心踢到了小脚指,顿时疼得他蹲下身来,伸手捂着脚。
不争气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转,他嫌丢人,强忍着仰头瞧天,不肯让眼泪掉出来。冷风一吹,他冷得哆嗦了一下,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冷静下来。
刚抬手要抹掉眼泪,忽然从衣袖里掉出个东西来,他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常衡送给他的玲珑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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