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少今天过的真是一脑浆子糨糊,喝了通宵的大酒来林瑧家里喂狗顺便蹭个觉,没想到一分钟都没睡着,先被房子主人踹起来,又叫救护车,这会儿酒还没醒透呢就在医院里给陌生人签单缴费。
救护车只让一个人上,林瑧跟车,他还得自己打车过来。仁安医院是严家的产业,安排私人VIP病房当然是走严少的关系最快。
严博清认命地办好手续,走过护士台的时候还有心思多嘴问了句:“今天心外的方主任在吗?”
这里是内科住院病房,虽然离心外只有一层间隔,但年轻护士哪里知道心外主任的排班,笑嘻嘻地回:“我帮你打电话问问心外科?”
严博清也就嘴上撩闲,没当真,笑着摇摇头,“别了,VIP3号房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严重吗?”
小护士翻着病例板,“还好,不是太严重。应该是疲劳过度导致的高烧惊厥,我们主任亲自去看了,暂时没有危险。”
少爷在女孩子面前没架子,VIP病房也不忙,严博清来这么一小会儿,忙来忙去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地叫,已经和早班的护士混熟了。护士看着病房的方向有点好奇,大着胆子问了:“严少,V3住的那个帅哥是谁啊?好年轻,像个明星。送他来的那个也好看,刚才我过去输液,看他坐在边上眼睛都红了,美得我差点拿手机偷拍。”
严博清挥挥手,企图挥掉护士台几个小姐妹眼里的粉色泡泡,“别拍了,人家有对象。”
严博清再迟钝也是个gay,在刚才林瑧抱着人瘫坐在地上,抖着嗓子让自己打120的时候就猜到钟翊和林瑧的关系了。
严博清本来就喝大了,手机洗澡之前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在客厅沙发地毯上扫了一圈没看见,林瑧就急得眼泪汪汪的,恨不得拿眼神把他活剐了。
他发誓认识林瑧早已满三年,那一刻是他见过林大小姐最失态的瞬间。
严博清疯了,“不是,你自己的手机呢?”
林瑧这才回过劲来,一只手抱着人叫名字企图把人拍醒,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找到,花了好几个吐息才冷静下来,指使严博清:“在衣帽间门口,密码109101,让你们家的救护车来。”
严博清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病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林瑧倒是已经冷静多了,拉了一把帆布靠背椅在病床边,穿着单薄的衬衫裤子,翘腿抱臂坐着,光看背影跟个大爷似的。
“怎么样,还没醒?”
林瑧没看他,摇摇头,“刚刚输液的时候醒了一会儿,现在睡下了。”
“行。”这么闹了一番,严博清也不困了,他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在林瑧身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他就是你那罗威纳的爹?”
林瑧睫毛颤了颤,不吭声,在严博清眼里这就是不否认的意思了。
八卦的人继续追问:“你们情人节吵架了?当时骗人家说我是你男朋友,今天还把人气晕了,你蛮厉害的。”
林瑧这下吭声了,“没吵,跟锯嘴葫芦吵个屁啊。”
“没吵那就是要复合咯?我一看你就是个吃回头草的好苗子。”
林瑧轻轻呲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下,头稍稍一歪,目光静静落在钟翊苍白安静的脸上,“又没分过,怎么就是回头草了?”
“……”严博清被他秀得无话可说了,两人沉默了半晌,林瑧松了手臂,微微倾身,摸了摸钟翊输液的那只手,冰凉的。
他把被子往钟翊手上盖了盖,又自己双手都探进去握住,声音淡淡的:“但有时候被他气狠了,也是真想踹了他。”
严博清嗤笑一声,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很明显,毫不留情地讽刺林瑧:“得了吧,你家里有监控吗?要不等你下去翻翻客厅的监控看看你刚才那样子,Jack沉他妈大西洋底的时候Rose脸色都没你难看。”
“……”
这次轮到林瑧说不出话了。他感觉到钟翊的手背在慢慢回温,皮肤摸起来没有自己的光滑,经络和筋骨明显,骨节突出,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有力,曾经可以把林瑧两只手一起抓住,难以挣脱。
严博清没注意林瑧的动作,满脑子都是回忆与问号,“咱俩第一次去网球馆打球的时候,我说一起来一局你不接,我当时还挺上火的。结果你私教跟我说你只和一个非教练的人打球,不会就是他吧?”
林瑧笑,想起有一次约了钟翊上课,地点还是网球馆,钟翊总是提前来很早,那天私教打一半肚子疼请假了,所以自己逼着钟翊陪练了半小时发球。
他眼尾弯了弯,嘴硬不肯承认:“那算个头的打球,我当幼教而已。”
“他不会打你都要教他打,我维港U18青年组冠军你死活不肯跟我打,你也太恋爱脑了吧?”
林瑧在被子下面肆无忌惮地捏着钟翊的指节玩儿,和严博清斗嘴:“出走半生归来仍是U18冠军,成年组冠军为什么不拿,是不想要吗?”
严博清被气地轻轻踢了林瑧的椅子腿一脚,警告他:“你现在跟我注意言辞,要不然我今天就跟林董告状说你早有对象,脚踏两只船欺骗我感情。”
林瑧胜券在握地回怼:“林董要是知道我对象是他不是你,今天就得回林家祖祠烧高香。”
“不是,我就纳闷了,又没有家长反对又没有感情问题,那你俩在这儿演什么《情深深雨蒙蒙》呢?分不分合不合的,不累吗?”
“你阅片范围挺广的,琼瑶剧也看?”
“少废话,不许岔开话题。”
“……”林瑧把自己右手心朝上,从钟翊盖着的手掌下插进去,眼神敛了敛,歪着头犹豫了很久。
说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就像是在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罐头,撬开金属拉环往上拔,需要很用力才能面对打开之后的样子,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么高深的密辛,无非是自己的一些软肋罢了。
“雏鹰不会飞的时候,你想他飞起来,等他真的跨过碧海青天,你就会担心他不愿意囿于一方天地了,懂吗?”
严博清愣住了,他一个富二代草包,这辈子见过最能飞的鹰也就是他大哥,飞上天还是为了继承他爹的公司,怎么他们的这一方天地还不够大吗,用得上囿这个字?
“……不懂,你谈恋爱还是养儿子呢?”
“草。”林瑧被他气笑了,开始赶人:“我纯钟子期对老黄牛弹琴了,滚蛋吧,这里用不上你了。”
老黄牛严博清毫不留恋地走人了,走之前把在林瑧衣帽间里顺的大衣留在了门口的衣杆上,走之前还不忘最后缺一嘴德:“身上这套我穿走了,抵你……抵你家雏鹰的医药费。”
林瑧烦死了,“快滚。”
严博清一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林瑧保持坐姿待了一会儿,口袋里手机却又震动了起来。而且刚才为了不错过医生的回电,他把铃声开的很大。
清脆的卡祖笛音乐在病房响起,林瑧连忙坐直身体,却在抽手的瞬间,藏在被单里的两只手被同时抓住了。
钟翊抓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头,林瑧不敢挣脱,目光落回钟翊脸上,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黑色眼睛。
手机铃声很吵,吵得林瑧心脏砰砰跳。
“我……接电话。”他用仅能活动的两根手指轻轻拍了拍钟翊的手,那手便乖乖放开了,只是眼睛依旧盯着他,病恹恹的小狗一样,看起来很可怜。
林瑧坐在椅子上没挪窝,看了一眼来电,是于白济。
于特助几近崩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老板,10点了,今天林董要和商务部开会,你忘了?”
林瑧扶额,他今天早上实在过得刺激,真忘了商务部和总裁办的例会时间。手机麦克风被关了,林瑧用眼神寻求了一下钟翊的意见,说:“我今天有个会,你先睡一会儿,我下午再过来。”
钟翊睫毛都没眨一下,他嘴唇有点缺水,泛干开裂,轻声问:“很重要吗?”
林瑧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很重要,事关我的继承权。”
不去肯定让老林在整个总裁办面前丢脸,老林的心情事关林氏的家产,确实也可以叫继承权。
钟翊下唇不明显地往上顶了顶,输液的手指拉着他柔软细腻的指尖摩挲,好一会儿后才放手说:“去吧,有司机来接吗?”
林瑧没开车来,现在叫司机也浪费时间,“我打车去就行。”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门边把严博清留下的大衣穿上。
严博清从他家里穿出来的大衣是驼色的,很不配林瑧今天的白衬衫黑西裤,但也讲究不了太多。林瑧给于白济回说让他想办法延迟一下会议,自己10点半到,然后在于特助的抓狂声中无情挂断了电话。
网约车司机显示还有5分钟到,从病房走到医院门口刚好5分钟,病房没有直饮机,林瑧拿了个玻璃杯尝了尝水壶里水的温度,然后晾了一杯床头柜上。
他在房间里走动时,钟翊眼神始终一错不错地缀在他身上,被盯着看久了,林瑧有些无奈,“水有点烫,你等下再喝,我真的要走了。”
“有点渴。”病床床头被摇起来了一点,钟翊斜躺着,他高烧还没完全褪下去,嘴唇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唇缝里却干裂得隐约能见到血迹。不知道是不是烧得有点迷糊,说的话有点没道理的撒娇,不过自己没听出来。
林瑧站在床头垂眼,懊恼刚才没提前晾一杯温水。他双手还带着玻璃杯里热水的余温,抚上钟翊39°的脸颊两侧,没有明显的温度差。
羊绒柔软的触感轻轻摩挲在钟翊的下巴和耳廓,大衣下摆堆叠在病床边沿,衣料轻轻摩擦,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响,两片微凉湿润落在了钟翊高烧干燥地唇上。
他没来得及闭眼,眼前落下一片柔软的白,林瑧眼睛闭着,嘴唇由轻到缓触碰,在很短的时间里浅尝辄止。
但钟翊还是尝到了林瑧唇上清甜的水珠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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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钟是个会被老婆气晕的可怜小狗
第23章 二十三
林瑧到公司时已经迟到了,便没时间吃早饭。商务部和总裁办的例会原本就耗时很长,他一直饿到中午,吃了林董的助理给参会的员工安排的餐食,再坐到散会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等会议室里的员工走得七七八八,林瑧也按压着僵硬的脖子站起身,他看着手机,没注意林董还没走,还未踏出会议室大门就被叫住了。
“我听说你前两天请假了,是生病了?”
林瑧转了转头活动筋骨,回答他爸:“没,去外地陪朋友处理了点私事儿。”
林董纳罕,觉得有趣,“还有能使唤得动你的朋友?不简单。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林瑧脚步停滞,转过身看了眼他爸,思考了两秒才回答:“男的,你应该算认识。”因为生意认识也叫认识吧。
林董拧开茶杯喝了口,拉家常地追问:“是杨家的那个小孩儿?上次我和他父亲吃饭还听他父亲说起过,年前的商会会长的晚宴,你俩都和钟翊说上话了。”
林董误会了那朋友是杨贺程,林瑧也懒得多解释,毕竟这事儿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俩人说话的这一会儿他已经在手机小程序里点好了餐,抬起手朝他爸挥了挥:“还有事,今天我早退一下。”
林董也起身,“唉”了一声,亲眼看着儿子嚣张地搭乘董事长的专属电梯下楼了。
宝马M8还停在公司地下车库里,林瑧先开车去了趟凤粤楼取自己定好的餐。钟翊应该好几天没正经吃顿饭了,他猜想医院的营养餐不会吃得太好,所以在广式茶楼定了份下午茶。
凤粤楼不顺路,要特意开车绕过去,而且生意好出餐慢,林瑧在餐厅门口等了小半个小时才拿到自己点的东西,又开了接近40分钟车才到仁安医院。
林瑧一只手臂上挂着大衣,另一只手提着纸袋打包的下午茶,先去护士台询问了一下钟翊今天的情况。
仁安的护士水平不比三甲医院的差,这会儿几句话却不知为何说得吞吞吐吐的:“刚才去查过体温,已经降到了38°以下……嗯,再观察一两天,没问题,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是……”
林瑧不解:“但是什么?”
护士有点无奈,隐晦地解释:“但是我们还是建议病人保证休息,近日不要操劳,如果再像今天这样因为疲劳晕厥,就太危险了。”
林瑧顺着护士目光的方向侧头,VIP病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V3的房门紧闭着,林瑧听出了护士的言下之意。
清脆急促的两下敲门声响起,还没等门内的人说请进,金属把手下压,门开了。
林瑧轻轻推开门板,抬眼便看见接近50平的VIP病房门内,多了三四个VTEL的员工。
有人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有人拿着半指厚的文件夹站在钟翊的床边,看起来没把这里当病房,而是当公共办公室了。
门内的所有声音在林瑧出现的瞬间戛然而止。
病床靠背完全直立起来,窗前原本用来放餐食的桌板上架着一台笔记本,钟翊手背上的留置针管没抽,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如同触电般收回,但已经晚了。
林瑧挑眉,呼出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不太难看的表情,问病床上的人:“还需要多久?”
钟翊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神色不安,立刻回答:“5分钟,最多5分钟。”
林瑧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带上门之前说了句:“我在外面等。”
尤小芸捧着两斤重的巨大文件夹站了半个钟头了,原本手臂酸胀得难受,这会儿却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此刻病房里的几个员工除了她都没见过林瑧,大家面面相觑地愣着,只有尤小芸觉出不对劲,八卦兮兮地开口问:“刚才那是林氏的林经理?来探病吗?他怎么知道钟总你病了?”
钟翊没回答他,眼睛一目十行地看着电脑里的分析报表,音色比刚才和林瑧说话时冷了十个度:“这份报告不合格,我现在没空浪费时间等他们修改,打回去让采购部重写,你还有四分钟把下个月招标会的竞标公司名单给我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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