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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楚飞尘身为剑灵的事情，埋头于事务的掌事面不改色淡然评论：“剑灵啊，牛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楚飞尘难得有些底气不足，嗫嚅道：“你……不觉得难受吗？”
“掌门都能和魔修搞一块儿，和剑灵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李淮舟淡定道：“若是真的要被人拆散，也该是先拆散他们，到时候上演一出你侬我侬恩恩爱爱难舍难分撕心裂肺棒打鸳鸯的戏码……”
“可能掌门会为对方杀光在场说闲话的名门正道也说不定，话本里都这么写。”郑麟说道。
楚飞尘摸摸鼻尖，觉得郑麟有句话说得很对，读书越多眼界越开阔，眼界越开阔，对一些事情耐受程度就越高。
只要楚飞尘没忽然变成李淮舟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妹夫或者继父，区区剑灵的身份没有太大问题。
内间两人醉心事务，留下楚飞尘与伏七杀在外间大眼瞪小眼。
倏然楚飞尘眼神坚定，堵住通向门口的去路，朝小师弟伸出手掌：“封口费还给我。”
伏七杀一指李淮舟：“淮舟师兄瞪你呢。”
趁对方回头之际，他按住桌子飞身夺窗而出。
楚飞尘紧随其后，屋外立刻传来呵斥声：“成何体统！好的不学！学这种没礼数的事情！给我跪在这反省！”
原来是两人翻窗，被孟丹微来个人赃并获。
郑麟挑起眉梢分心去听，屋外孟丹微又道：“都是你们师尊把人带坏了！把他叫过来一起罚！”
“……”
仙门大会召开在即，五大仙门商量之后齐聚九曜圣殿本部，征用那处场地办个集会。
九曜圣殿为五大仙门之一，底蕴远超一般二流仙门，不过这个称呼会随着当权者的失败变成另一种东西——战利品。
逆凤来无法自爆元神同归于尽，又请不下救兵，除了被擒住眼睁睁看着自已家底被瓜分，别无他法。
大会当日，郑麟特意换上了副掌事才穿的服制。
这件在他上任至今首次出现的袍子十分华丽，有别于一般弟子石绿与白，或者亲传弟子黑蓝配色，而是与长老服制一般的靛青色，上有古朴墨色暗纹，银线勾边，饰以玉组佩，足以彰显穿着者身份之特别。
郑麟依旧戴着那支荷月流苏簪，恰与衣上的银线相得益彰。
他鲜少装扮得如此隆重华丽，与平日里清素的模样大不相同，气势上就压了寻常人一头，冰冷淡漠的眼风掠过之处，嘈杂的弟子们顿时鸦雀无声，独独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才温柔一些。
伏七杀初见郑麟出来时目不转睛，快步越过众人朝他走去，将众人探究的目光挡在身后，笑道：“这打扮也适合你哩！”
“人靠衣装罢了，我等会儿要和淮舟师兄一道，便先过去了。”郑麟知晓自已师弟是个小醋缸子，低声朝他说：“你自已小心一些。”
“麟哥放心。”伏七杀点头，脸上端出乖巧的笑容，摆手目送师兄离开，郑麟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果不其然，他身后开始有人嘀咕不停。
“便宜那两人了。”
“有什么办法，郑麟之前就很宠他。”
“不就是装乖巧献殷勤嘛……”
“楚飞尘那家伙就是误打误撞，也就沾了自已师弟的光才和李淮舟好上，现在整个祺祥殿都算是碧梧峰的，一下子从最穷到最富，不知该有多得意。”
“你们说，郑麟会不会是故意撮合楚飞尘和李淮舟的，我是听说以前李淮舟不近女色，没想到近男色啊。”
“如此一来，岂不是门派的钱财都捏在碧梧峰手里？”
伏七杀回身准确地掐住那弟子颈项砸进道边的花圃里，皮笑肉不笑地道：“报你的名字来，我和我师兄告状去，让他扣你月例。”
“我只是说几句，怎么着就得扣月例了，再说扣月例的单子账本都是要经过各峰长老审查的，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能扣银钱？！”
伏七杀眯起眼睛，又掐得狠了一些，高声道：“既然知道账本都要经过峰主长老们的手，何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两人谈话不避着旁人，伏七杀把对方摁进雪里碾了又碾，“乱嚼舌根可是会死人的。”围观众人冷眼看那人被搓扁揉圆，原先与他搭话的几人也迅速躲到后边，不敢再冒头。
口舌之争很快被平息下去，众人乘楼船前往九曜圣殿，郑麟是第一次见到一等仙门的洞天福地，站在楼船前看着面前一片平静的海面，海上悬浮九座仙岛。
远远眺望，仙岛俱是瑞云缠腰，白练飞流，灵芝玉树，除了居中一座巨岛上宫殿辉煌，其余数座岛屿殿台楼阁都隐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后，岛屿之间有数道华丽恢弘的环轨链接，那些道路模样的环轨正对应天上星宿位置，将仙岛串联，成斗柄状。
楼船并未落在巨岛礁石环绕的泊船港之内，郑麟还在疑惑，御宁东已经驱使楼船越过下方前来参会的各个门派。
巨大的楼船身上覆盖满冰凉的云气，鲲鹏般从云中压下来，巨大的阴影让下方传来惊呼声，乘着海风长驱直入向门派内驶去，降临在一处形似斗兽场的巨大广场上空。
辉煌气派的楼船眨眼间消失，几十道人影自空中落下，虚空中爆开数道法阵灵光，轻托着那些人影翩然落地。
众人寻到给门派预留的位置坐下，郑麟与李淮舟就坐在孟丹微与御宁东之间，身后是方异与其他长老，身前主座上是掌门与梁宁，一群人将两人重重围着，生怕出事来不及回护。
顾青娥带着李淮棋也坐在一众弟子中，由楚飞尘护着，书之蔚与农春华也在，郑麟坐在那椅子上，离掌门极近，在其他弟子看起来是殊荣的安排，对他而言总觉得心虚。
古人崇尚守时，众人落座未过多久，其他四大仙们也已经集结完毕，炎乾天宫所在地方一片朱色，郑麟凝目看去，看不清前来参会的人都有谁，但为首那人他认得，不是现任掌门，而是严绝。
凌云宝院一众佛修脚踏祥云而至，原本他们自诩一家独大，在论道失败之后低调许多，捡了偏角落的地方坐下，而素心书院与扶摇谷只来了几人，貌似无心参与这些事情。
扶摇谷内多医修药修丹修，不怎么过问世事，素心书院的势力人脉多在庙堂，在这种地方，一国之君的身份还不如一个门派长老来的好使，这两家惯常低调一些，只求自保。
郑麟看素心书院那边的人稀稀拉拉，将一块玉牌托在手心，朝那处道：“可有见到方元真？”
不多时傅兴怀传音道：“我也看不清呢……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不在的。”
方元真不在其中，也不知是好是坏，郑麟收起玉牌，那边厢掌门正在轮流客套，他见桌上有茶盏，拿起来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喝不惯就别喝。”伏七杀过来换了新茶盏，拿出郑麟爱喝的灵茶倒上，道：“都是前来参会的，个别门派喧宾夺主，摆待客之道罢了。”
郑麟若有所思地望向严绝的方向。
掌门之间的客套话自不必再说，逆凤来被押解上广场审问才是重头戏。
对方何以知晓何为“登天阶”，操纵密罗宗布局大晋大赵之后有何收获，都是众人最想了解的事情。
其次便是九曜圣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九曜圣殿的灵脉能抽则抽，秘境能夺则夺，逆凤来要想保全自已弟子，自废修为是最好的下场，若是再狠心一些，要她性命以慰大晋大赵两国国殇，安抚被密罗宗所害的百姓怨愤，也是应该的。
九条灵脉，五大仙门各分两条，还剩一条，千和光霁厚着脸皮以李淮舟的名义讨了，三大秘境里的东西却是无法均分，正当众人争论之际，严绝敲敲桌面，笑道：“不如趁此机会让各门派弟子全进去历练一番，拿多拿少各凭本事。”
话音未落，扶摇谷与素心书院都是脸色微变，他们弟子人数较少，严绝这番话是连喝汤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
一些小门派更是议论纷纷，原本来参会捞些残羹冷炙，若是进入秘境，以对方弟子的修为，他们占不到丁点儿好处。
不患寡而患不均，严绝这做法，是想把好处都据为已有啊，千和光霁脸色微变，随即又有些理解：在场掌门没一个是严绝的对手，对方借着大会的机会秀出实力，压根就没想与其他人和平共处，互帮互助。
若他有严绝的能耐，只怕会比对方更嚣张。
区区三条灵脉还填不饱饥肠辘辘的苍阳仙门，富贵险中求，但陌生的秘境或许隐藏巨大的危机，他不是拿弟子性命去做赌注的那种人。
何况现场炎乾天宫的弟子百来号人，足足是他们的两倍，人数上很占优势。
若是遣弟子进去，伏七杀与楚飞尘必在其中，这两个人的领导能力都不怎么样，很难与其他弟子配合，他朝郑麟飞来一道眼神，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郑麟问：“现在秘境的控制权在谁手里？”
“无主。”御宁东说完立刻反应过来，郑麟是想故技重施直接夺取秘境阵眼，就如同以前的做法一般。
一般的修土进秘境会下意识去找各种机缘，狩猎采药越多越好，实际上还不如直接将秘境整个夺过来。
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严绝在一旁虎视眈眈，能行吗？
第176章 新旧轮回
郑麟只是随口一问，听到秘境无主，惊讶地问：“有办法让秘境摆脱原主的操控？”
千和光霁摇头，解释道：“并非，只是我们五人合力压制住逆凤来对秘境的控制能力罢了，也是为了防止她利用秘境传送，这处秘境其他出口尽数被封禁，任何人在其中修为都会被压制在元婴左右。”
他看向面前这位心细的弟子，问：“你有何看法？”
“我？”郑麟下意识要摇头，见千和光霁目光直视自已，迟疑起来。
自已参与的事情越多，所说的话轻可劳人伤财，重则要人命去填，得千万慎重。
他坐在椅子里，抬眼看向对面的严绝。
严绝行事虽然高傲，但看今天这番作派，显然是暂时不想与其他四处仙门撕破脸。
若是秘境里的东西不重要，大可以将这秘境交由仙门大会统一管理，作为各个门派弟子的历练之所，扶摇谷和素心书院的人都来不齐，炎乾天宫这一群人进去，是要雁过拔毛，还是想去秘境里找什么？
“弟子的修为有标准吗？方师伯按理来说，也算是门派弟子呢。”郑麟问千和光霁，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答道：“元婴及以下。”
隔着偌大的演武广场，严绝那道慵懒的声音响彻，让在场所有门派都有些明悟。
炎乾天宫那边，除却严绝，修为最高的便是如今的带队弟子戴鸿，剩下一些无名小辈不提也罢，严绝此举是想让到场弟子们雨露均沾？
郑麟还在想事情，恍惚听到那些掌门又说了什么，门派众人忽然静得出奇，倒衬得旁边一些门派嘈杂不堪。
他看不到千和光霁的表情，本能地觉得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十分危险，伏七杀也挡在自已面前。
“本座从不开玩笑，若是郑麟肯来我炎乾天宫，这两处秘境，本座愿相让。”
严绝声音才落，广场上静到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堪比暴风雨来临时极度压抑的宁静。
“什么！”直到有处角落爆发出一声惊叫，如潮水涟漪扩散开去，所到之处人群中爆发出更为响亮的惊呼！
用秘境来换人，真是亘古未有，一处秘境里边有灵宝丹药无数，再不济，那也是灵气极度充裕的土地，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寻常门派有两三处已经是祖师坟头冒青烟，强如炎乾天宫也只有五处，而苍阳仙门则有七处，但品阶大小参差不齐。
如今却要用九曜圣殿的秘境来交换一个人，那个人莫不是比一派掌门还要尊贵？！
众人都在猜测这“郑麟”是何许人也，素心书院里有人拍案起身，全然不惧地斥责道：“严前辈莫不是把九曜圣殿的秘境当成自家的了？”
严绝眸光里笑意全无，盯着那人，只觉得气呼呼的有些可笑，须臾故意反问道：“为何不可？”
素心书院里出头说话的正是方元真那刚正不阿，脾气爽直的师姐沧海珠，被严绝盯着，她脊背一凉，正待反驳，旁边的长老重咳一声，将她话音封禁。
“逆殿主都未曾说话，何曾轮到你这小辈开口。”素心书院的长老鬓角冷汗涔涔，假意训道。
沧海珠说不出来，伸手比划几番，又被旁人重新按回座椅上，瞪着广场中站在石台上呆若木鸡的逆凤来，估计在心中暗骂对方身为一派掌门为何突然如此窝囊。
周围的议论声鼎沸喧天，郑麟下意识回头看去，身后同门弟子表情尽是震惊，见他看来，那些原本集中他一身的目光立刻四处乱飘，已经足够说明，用秘境来换他是笔极度亏本的生意。
他本来就不想太过出风头，躲在别人身后拱火看热闹才最是舒适，乍然成为目光焦点，心思更乱，一时间无法思考秘境的问题，所有注意都被严绝这个离谱的邀请给占据。
先是提出一个别人很难拒绝的离谱条件，然后利用这场闹剧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以掩盖真实的目的。
对方当然不会拿秘境来换，郑麟心想：为何是自已？
想不通其中关窍，眼前忽现寒光，郑麟定睛望向伏七杀，对方那柄惯用的长刀已然握在手中。
感知到郑麟的目光，伏七杀回头示意郑麟噤声，那双凤眼中杀意涌动，显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怎么，你觉得会他傻到用秘境来换我？”郑麟见他神经紧绷如弓弦，玩笑道。
“麟哥，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的眼神没在开玩笑。”伏七杀低声道。
对方修为高深目光锐利能视到毫厘尘埃，所言定然不虚，郑麟探出半边身子眯起眼睛努力眺望，炎乾天宫那身朱红色的衣物在阳光下就像一茬茬排得整齐的胡萝卜，在他眼里勉强能分出人型男女。
他心里越发狐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是什么原因，伏七杀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天道。”
“麟哥，我有个猜测，炎乾天宫整个门派都是旧天道的拥趸，旧天道崇尚杀戮，前几日那声鷇鸣，显然是新天道成立，严绝注意到此处了，他在试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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