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诩背对着三人摆了摆手,气息喘得说不出话来。
十多步开外有两道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展季云和南宫煜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你们破了此阵?”南宫煜惊讶地看着在场几人。
展季云一发现有人触了此阵马上带他匆匆赶来,没想到此阵竟被破了。
“谁是破阵者?”展季云扫视周遭一圈朗声询问。
周遭没人吱声。
展季云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有人应了他的话。
“夫子,破阵者是我,是我破了您的阵!”
数道目光朝说这话的昭翎公主看了过去,有惊讶,有羡慕妒忌,还有意味不明。
“夫子说谁破了阵就收谁为徒,那我现在就是夫子的弟子了。”
昭翎公主对展季云行了个拜师礼。
“夫子在上,徒儿有个不情之请,我未婚夫宋时因昨日因与同窗发生冲突被学宫劝退,还请夫子向山长求情让我未婚夫留在学宫。”
给宋时因求情一事展季云并未回应。
他上下打量昭翎公主一番,勾唇询问:“不知公主殿下如何破的此阵?”
“以药香辨八卦,八种药材对应八个方位。”段昭翎对答如流。
“解此阵需三人同时站在吉、中、凶三门,开、休、生为三吉门,景为中平,伤、杜、惊、死为四凶门。我观公主殿下衣饰整洁,不知公主殿下方才站的是哪一门?”展季云声音不大,却字字犀利,直击要害。
第19章 有趣竟在他面前卖弄
段昭翎被他问了个半哑。
“自是……自是……”
段昭翎自是了半天也没掰扯出个所以然来。
“堪舆乃我擅长之事,公主殿下在我面前卖弄,不觉得是书生在状元面前作文章,鬼画符吗?”
展季云话落,南宫煜第一个笑了出来。
这夫子一笑周遭学子顿时忍不住了,全都窃笑了起来。
昭翎公主面上挂不住,指着那些笑她的同窗怒斥:“你们有什么资格笑我!方才推人入阵的可是你们!我说用他试阵,待他破了阵,就取他功劳留为己用,你们都是同意了的。”
昭翎公主一张口就管不住嘴,方才大伙一块干的事全被她抖了出来。
“要不是突然跑出个多管闲事的病秧子,那丁班废物早就死透了,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凭什么笑话我这只是说了一句谎话的人!”
南宫煜越往下听脸色越黑。
残害同门、欺瞒夫子,简直岂有此理!
在场学子仅段嘉诩四人是丁班的,展季云环顾周遭一圈,瞧了瞧许知意沾了泥巴的衣衫,朱谨被树枝划破口的衣袖,以及段嘉诩趴着的惊门位置,已瞧出了门道。
昨日破他的七杀阵是运气,今日误打误撞破这前朝能人留下的阵法也是运气吗?
陇西世子,段嘉诩。
展季云将目光落在了段嘉诩身上。
段嘉诩缓过一口气爬起来,正好对上展季云勾起的嘴角。
展季云本事很大,对徒弟也极是严苛,想起自己上一世天未亮就要爬起来的惨痛经历,段嘉诩决定将自己两位好同窗给卖了。
“闻香识药材的是周不疑,是他分辨出了八味药材,在阵中第一个找出开门的是许知意,周不疑同许知意相互配合,这才破解了此阵。”
段嘉诩只挑周不疑和许知意那块讲,将自己和朱谨摘了出来。
一旁南宫煜对周不疑闻香辨药材的本事十分惊讶。
“你仅凭嗅就辨别出了八味药材?”
周不疑呵呵笑了两声没敢解释缘由。
他总不能说他这是去百草园偷挖药草偷出来的经验吧。
见周不疑一直笑,南宫煜也笑了:“你可愿入我门下,专修药理?”
大师的招揽来得猝不及防,周不疑傻在了当场。
他这是在做梦吗?大师竟说要收他为徒!
见周不疑傻在那,半天都不吱声,段嘉诩伸手推了推他。
“周学长,南宫夫子在问你话。”
“愿意!我愿意!”
今日只说展季云要收徒,众人没想到南宫煜竟也生出了收徒的心思,见周不疑捡了这大便宜,周遭人是既羡慕又嫉妒。
然而他们嫉妒的目光才刚落到周不疑身上,南宫煜的目光就朝他们扫了过去。
“欺辱霸凌同门,现下在场所有人都回去将稷下学宫院训给我抄五遍,今日抄不完不许下山,明日继续给我抄。”
一听到要抄院训,在场学子顿时耷拉下了脑袋。
段昭翎仗着自己是公主,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反驳:“我不回宫父皇会担心的。”
一旁展季云笑了:“公主殿下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公主殿下您,被留堂了。”
展季云话落,在场学子顿时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面部抽搐模样。
虽说要抄书很惨,但有高贵的公主殿下陪着,这波抄书他们认了。
领了惩罚在场学子纷纷离开,昭翎公主亦不敢再继续造次。
段嘉诩悄悄扯了扯朱谨衣袖,示意朱谨跟他一块随众人离开,朱谨没领会他的意思,将脑袋凑了过去:“小嘉诩怎么啦?”
朱谨这一问展季云的目光直接循着声音而来。
“陇西世子,方才许知意入石阵时你在做些什么?”
“自是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段嘉诩抬手,反复拍了拍胸口,“幸好大家都脱困了,方才真是吓死人咯。”
段嘉诩在这故意装傻,展季云拿他没辙,只能转向去问许知意。
这一问虽知许知意对堪舆了解甚少,却觉得此子对方位的判断十分准确。
展季云既当众许下破阵者即他徒弟这话自是不能临时反悔,见许知意也有些天赋他便将他收入了门下。
周不疑和许知意做梦都没想到,他俩被人叫了丁班废物那么久,今日竟同时被两大师瞧上,还收了他俩做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那可是甲班人都得暗暗羡慕的高档次身份!
这还真是多亏了嘉诩!似乎嘉诩在他们连运气都好了起来。
周不疑和许知意随他们两位大师级师傅离开,朱谨和段嘉诩一块回丁班。
段嘉诩犯困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朱谨见没人跟他讲话,闲来无事便在班上找人切磋比划。
段嘉诩这一觉睡下去直接将下午的文墨课都给睡没了,待他醒来班上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
明日是小年,学宫休假一日,许多学子已下山回了家。
朱谨不知道又到哪找人比划去了,段嘉诩瞧不见他便自己回了住处。
院落中寻常两日都会亮起的灯盏不见踪影,灯笼在风中摇曳,院内漆黑一片。
林祁不在?
段嘉诩皱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穿过院落进入里屋,一道背影映入眼帘。
林祁?
他人既在屋中,怎么不点灯?不做饭?
“林林?”段嘉诩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背对着他的人没什么反应。
段嘉诩慢慢靠近,在后面拍了林祁一下。
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拽住,紧接着段嘉诩整个被压在了一侧墙壁上。
“林林,你发什么疯?”
自外透入,段嘉诩低咳着抬头,对上一双红红的眼。
“眼睛怎么这么红?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段嘉诩抬手去碰林祁额头。
凉凉的触感贴上额头,林祁垂眸,一张俊逸面容落入眼底。
被他抵在墙壁上的小少年孱弱得他一臂就能完全制住,偏是这么孱弱的一个人又有着超脱尘俗的悠若淡敛,及那皇族血脉独有的尊傲睥睨。
越接近便越想贪看更多,看得越多便越想占为己有。
他自出生便一直在失去,在这一刻却萌生出了想要得到的念头。
外头有推门声传来,紧接着朱谨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你俩这是在干嘛?”
第20章 关系很微妙
林祁的目光倏然一敛,他侧过了头却并未松开段嘉诩。
“方才我梦魇了,世子殿下扶了我一下。”
梦魇?
想起自己上一世认识的某人,段嘉诩下意识撇了唇,林祁这性子,他不成为旁人的梦魇就不错了。
林祁既开了口,段嘉诩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林林,我这扶都扶了,你是不是该撒手了?”
林祁看了眼掌中皓腕,默默卸去手上力道。
手臂恢复自由,段嘉诩用指揉了揉已泛起一圈红色的腕。
看到段嘉诩手腕上的红痕,林祁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方才并未使出多大劲,怎么还是伤了段嘉诩。
林祁的面色因段嘉诩红起的手腕越发难看,朱谨却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
“小丫鬟今夜吃什么?”朱谨询问。
“吃自己。”林祁面上冷冰冰的,黑着一张脸吐字如冰。
“啊!你没做饭吗?”朱谨摸了摸后脑勺,“其实你现在去做还来得及。”
见朱谨在这档口还敢让林祁去做饭,段嘉诩赶紧拉他离开。
“朱谨哥哥,明日是小年,我们今夜就不要吃了。明日咱们三人一块下山,下馆子去。”
段嘉诩边说边拉朱谨向外,两人一块出了屋。
朱谨同段嘉诩离开后屋内再次只剩林祁一人,窗外月色皎皎,林祁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今日他在山长屋院看全了前帝师林默林事件的始末。
晋渊十四年,缴获林默林与北境往来书信,吾将此事禀报陛下,当夜林默林满府皆被下狱,经笔迹鉴定书信乃林默林亲笔所书,次月林默林满府抄斩,林姓族人男子斩首,女子没入贱籍。
手札中的书信拓本他看过,那字迹确实出自林默林之手。
难道当年林默林真的背叛了晋渊?
他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国佞臣……
多年来对林默林的坚信在今日产生了动摇,林祁突然有些怕了。
若林默林当真有罪,那他便是一个笑话。
林祁自嘲地笑了笑,默默闭上了眼。
今夜月色皎洁泽被万物,独他坠入深渊满身泥泞。
林祁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祁闻声睁眼,有光照了进来。
门口站着的是端了一盏茶的段嘉诩。
“坐这么久,你都不口渴吗?”
段嘉诩走过来将茶盏塞入林祁手中。
“心情不好也别虐待自己,身体垮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手中茶盏温度微烫却并不伤人,林祁眸光一怔,瞳底深沉如墨。
“世子殿下既已离开,为何又回来了?”
段嘉诩张口,先发声的却是林祁。
“殿下在担心我。”
林祁弯了弯唇,眼中有光忽明忽灭。
“这是自然。”段嘉诩也弯了弯唇,“你可是我花大价钱赎回来的,这用都没用就没了,那我可就亏大发了。”
段嘉诩的话十分现实,林祁却笑了。
“呵。”
林祁一笑似冰雪消融,有水源源流出,直入心扉。
“世子殿下果然一如当年,半点亏都吃不得。”
“当年?”段嘉诩感觉林祁方才那话有些奇怪。
“世子殿下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
“月前的陇西闹市,你故意上前冲撞。”
段嘉诩回答了林祁的问题,林祁却摇起了头。
不是?
段嘉诩正要问个究竟,林祁却站了起来。
“夜色微凉,世子殿下还是早些安歇吧。”
见林祁要走,段嘉诩心知今夜是问不出什么了。
“林祁!”
林祁闻声停住了脚步。
“若在学宫中被欺负了便同我讲,我这便宜主子虽没什么本事,捞个你还是没问题的。”
林祁怔了一下回过了头。
“世子殿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林祁面上的表情有些欠扁,“别嘴上说要捞我,最后反倒自己先倒下了。”
林祁的话十分欠扁,段嘉诩张口,却觉得没法反驳。
见段嘉诩张口无声的吃瘪模样,林祁弯着唇转过了身。
“世子殿下若困了便自己先睡。”
“你今夜不回来了吗?”
“世子殿下明日不是要带我们下山大搓一顿吗?我不将功课抄好如何给您付账?”
林祁说罢向外走去。
直到林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段嘉诩这才摇着头转过了身。
上一世他一心为陇西谋算跟林祁成了死对头,没想到这一世他一心摆烂后跟林祁的关系竟如此微妙。
有一点倒是没变,林祁那张嘴倒是跟上一世一样欠扁。
……
小年夜,洒扫祭灶,衣食无忧。
民间极为重视这一日,各家各户皆要上香祭拜,供奉祭品。
今日过节学宫放假,段嘉诩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段嘉诩十分能睡,朱谨和林祁则跟他很不一样。
朱谨有晨练的习惯日常早起,林祁没睡懒觉的习惯亦起得很早。
段嘉诩起来那会朱谨在院中练功,林祁则在抄录东西。
见段嘉诩出来朱谨催促他赶紧换衣服洗漱。
“小嘉诩你动作快些,再不下山那日头都要偏西了。”
学宫正门是一条九十九阶盘山栈道,走起来十分累人,段嘉诩这两日下山都走的后山小道,方便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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