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将段萧清留到后面,现在既主动送上门,那他不介意提前送这位大哥下地狱。
段嘉诩眸中有杀意一闪而过,一个计划快速在他脑中形成。
“林林。”段嘉诩伸手拽了拽林祁衣袖。
林祁俯身,段嘉诩凑到他耳畔低语。
“我有个对付段萧清的好法子,需要你帮忙。”段嘉诩絮絮低语的声如魅似魇极为蛊惑人心:“扮作刺客捅我一剑,嫁祸到西戎人头上。”
段嘉诩话落,林祁当即变了脸色。
“不行。”林祁黑着脸拒绝。
“我不将钱吐出来,段萧清必定会对付我,与其将自己置于被动局面,倒不如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段嘉诩跟林祁分析当下局势,尝试将他说服。
“有刺客要杀我一事一旦牵连到自身,那位使者必定会出卖段萧清。届时段萧清身份揭露,第一个不放过他的便是陛下。”
“弑弟可不是小罪名,更何况我入京维系的是陇西同陛下的和平。”
段嘉诩还想再说,林祁冷声打断了他。
“我不同意,此事绝无任何转圜余地,殿下不必再说。”林祁衣袖一甩抬脚要走。
段嘉诩见状连忙拽住他衣袖:“谈不拢可以再谈啊,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林祁冷俊的侧颜寒若冰霜,被拽住衣袖的他虽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可以成为殿下手里的刀,但却绝不能伤到殿下,误伤也绝不可以。”
林祁话落,段嘉诩猛的怔住。
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段嘉诩做事只论输赢,无所谓代价。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无所谓输赢,只要不会伤到他。
段嘉诩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不用这法子,你说要用什么法子?你说出来我听你的。”
段嘉诩服了软,林祁回过了头。
“依殿下所言,段萧清能用西戎人的身份来此,必是对西戎使者诱之以利,既如此我们便用更大的利益诱之。”
“你有好法子了?”段嘉诩抬眼,双眸一亮。
林祁睨了他一眼,张口:“没有。”林祁抿了下唇补充:“就算我当下没有,亦决不允许殿下用方才的法子。”
现下的林祁虽只是个下人,但他霸道起来段嘉诩这主子也拿他没办法。
“你这人,本事没多大,口气倒不小。”
段嘉诩只嘀咕一句,林祁便欺身靠了上来。
“殿下真想知道我的本事?”
林祁的脸贴了上来,离段嘉诩仅有寸许。
段嘉诩以为林祁要动手,下意识闭上了眼:“林林我是病人,你跟我动手胜之不武啊!”
热息拂过额头,林祁低低的声随之而来:“上来。”
段嘉诩睁眼,看到林祁弯下了腰。
第64章 会弄乱衣服
“方才不是说手疼、脚疼、胳膊疼?”
段嘉诩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前的状况。
“林林,你这是要……”段嘉诩有些迟疑:“背我吗?”
“殿下怕被人瞧见影响不好?”林祁勾唇,有些嘲弄。
然而他话音刚落,段嘉诩就整个跳到了他背上。
“那你走快一些,别被人瞧见。”
段嘉诩用手圈住林祁的脖子,林祁侧过头去,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脸。
空中雨势渐歇,有光透过云层落下,山道两旁草木青翠,雨后山景甚是宜人,但真正摄住林祁目光的是眼前这张脸,狡黠如狐、灿若朝阳。
林祁勾唇一笑加快了脚步。
“那殿下可得圈紧一些了。”
林祁背着段嘉诩一路走过湿漉漉的山道石阶,山道两边的山林中,朱谨正跟那位上过沙场的褚夫子切磋比划。
“小子,输了就得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行啊,赢了本世子别说是跪下磕头了,跪下磕头附赠敬茶都可以。”
两人正打的火热,瞧见林祁背着段嘉诩这幕的朱谨恍了下神,就这短短片刻,褚夫子的剑已搁在了朱谨脖子上。
“小子,你输了哦。”
褚夫子顺着朱谨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的是一人背着另一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人家一个愿娇一个愿纵,关你屁事啊。”
褚夫子说者无心,朱谨却快速红了眼。
“就是关我事了!”
朱谨情绪激动,褚夫子被他吓了一跳。
“你小子思想有问题啊,见不得别人亲近。”
“要你管!”朱谨握拳,用力捶了下身旁树干。
“你小子不会是输了要赖账吧?”褚夫子手中长剑一横,又往朱谨脖子逼近了几分。
朱谨哼了一声,完全不管那架在脖子上的剑,转身就走。
褚夫子没想到朱谨此时还敢乱动,他虽快速将手中剑撤去,但锋利的刃还是划到了朱谨脖子。
血从朱谨脖子渗出,他却全然不顾,只一心向外。
身后褚夫子焦急的声穿过枝叶传入耳中。
“你个臭小子!给老夫磕几个响头,做老夫徒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吧!”
山风拂过,有叶簌簌而落,朱谨的血顺脖颈滴落,星星点点,在山林中蜿蜒成道。
……
林祁背着段嘉诩走了一段长长的路。
回到住处,他刚将段嘉诩放下,两道熟悉的声就从外头传了进来。
“我就猜你和林林回了住处。”
许知意推门,后面跟着抱了一缸酒的周不疑。
“两位学长怎么过来了?”段嘉诩自榻上起身。
“那俩西戎人欺负你和林林,我们俩才不要给他们做苦力。”周不疑跨进来,将手里的酒放在了桌上。
许知意揭开封坛,将酒倒入桌上装茶水的空盏之中:“与其看那俩碍眼的西戎人,倒不如来这寻你们喝酒。”
许知意和周不疑拿起桌上两个茶盏相互碰了一下,各自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喝完了酒,放下空盏的同时,各自拿起一盏酒朝段嘉诩递了过去。
“嘉诩,要来一盏吗?”
“学弟,这酒是我跟知意入学宫那年埋下的,统共只埋了两坛,可好喝了!”
许知意同周不疑一左一右同时来劝,段嘉诩盛情难却,正要伸手去接,林祁的手就横了过来。
“不许。”林祁睨了段嘉诩一眼,一手抄过两个茶盏。
眼看林祁要一饮而尽,段嘉诩赶忙伸手去扣他手腕:“你酒量行不行啊你?”
从外面进来的朱谨恰好瞧见这一幕,见林祁同段嘉诩动作亲昵,朱谨眸色转深,一步步向几人的方向跨了过来。
眼看朱谨已走到近前,许知意眉头一皱,突然将人拦住:“朱谨,你这是去打家劫舍了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朱谨脖子上的伤口还没结痂,衣襟上血渍斑斑,看起来颇为狼狈。
许知意一把将人按下,开口问段嘉诩拿药:“嘉诩学弟,你这可有金疮药?”
段嘉诩也瞧见了朱谨的狼狈,他拍了拍林祁手背,吩咐他赶紧去拿药。
林祁转过身去拿药箱,段嘉诩将头重新侧向朱谨。
“朱谨哥哥,你这是又去跟人干架了吗?”
对上段嘉诩关切的眼,朱谨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是那死老头先找的茬。”
朱谨话落,许知意就用力掐了他肩膀一下。
“你这暴脾气大家谁不知道,你不找别人茬就算了,别人哪里还敢找你茬。”
许知意手上动作一点情面都没留,朱谨痛地叫了一声。
林祁在这时拎着药箱走了回来,许知意接过他递去的药,拔了瓶塞就往朱谨脖子上倒。
“嘶!”第一波痛劲还没过去的朱谨再次痛呼。
许知意上了药,取出药箱里的绷带,手脚利索地在朱谨脖子上缠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上个药跟杀鸡一样。”
许知意话说得不好听,手上动作却很温柔,末了还给朱谨灌了一盏酒:“把这喝了,有镇痛功效。”
朱谨原本因段嘉诩同林祁的亲近心情郁闷,现在被许知意这么一折腾,好胜心顿时就被激了起来。
“你痛你不叫?有本事咱俩比喝酒,谁先趴下谁不是男子汉!”
朱谨的火是被许知意方才的话撩起来的,偏许知意还要火上浇油:“比就比,输了我跟你姓,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见朱谨要跟许知意斗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不疑也来横插一脚:“比喝酒吗?算上我一个。”
怕三人要闹腾起来,段嘉诩赶紧伸手去扯林祁衣袖,示意他出手制止。
林祁低头瞅了段嘉诩一眼,用手臂将段嘉诩同那三个傻子隔了开来。
“阻止不了。”林祁手臂稍一用力,段嘉诩就似被他虚揽入怀一般:“会弄乱我衣服。”
林祁说完当真不管已经开始拼酒的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牵住段嘉诩的手就带他往角落走。
第65章 当枕头
“殿下的功课都做完了?药理可有熟记?明日南宫夫子抽查,若殿下答不出,我又得提食盒去看您被留堂了。”
林祁提到药理和留堂一事段嘉诩哪里还敢管其他,在角落书案坐下,拿起南宫夫子的书就看了起来。
见段嘉诩埋头苦读,林祁勾着唇在另一边坐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药理书很厚,段嘉诩看了一会就开始犯困。
他暗暗打了个哈欠,偷偷去看林祁。
斜对面林祁目不斜视,段嘉诩见此悄悄将头低了下去。
段嘉诩低下的头越来越低,很快整颗直直往下坠。
一旁目不斜视的林祁突然出手,药理书掉在了地上,林祁一手翻折书页,另一手稳稳托住了段嘉诩的脑袋。
软软的微弱呼吸落入掌心,林祁将手中孤本合上挪到段嘉诩面前,轻轻将他脑袋放在了那锦缎封皮的线装孤本上。
窗外,默默守在外头的暗卫看到这幕简直要惊掉下巴。
那些孤本公子平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现在竟用孤本给那位陇西小世子当枕头!
跟在陇西世子身边只是接近老山长的权宜之计,公子不会是伺候人多了,把脑袋伺候傻了吧?
屋内,段嘉诩在酣睡,坐他对面的林祁拿起另一卷书看了起来。
屋内另一头,正在拼酒的朱谨时不时往这头瞅,发现朱谨的小动作,许知意故意将他的目光挡了个正着。
朱谨越要看,许知意便越要挡。
后面直到朱谨喝趴下,他也没瞧清林祁和段嘉诩到底在干嘛。
许知意虽喝趴了朱谨,但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清醒不过三秒,许知意也趴在了桌上。
最后趴下的是周不疑,醉酒后的周不疑傻乎乎的,他时而念叨自己爹,时而念叨大鸡腿,念叨得最多的是许知意的名字。
……
段嘉诩一觉醒来已过晌午,老山长派书童来寻,让几人去前头参加诗宴。
林祁跟段嘉诩要出门相当容易,换身衣服就成,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学宫虽未严禁学子饮酒,但在白日醉酒,还是在外使面前,这绝对是祖宗棺材盖都压不住的丢脸行径。
段嘉诩思忖一下,让林祁先随书童过去应付老山长,他去伙房摸点醒酒汤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的门,前往伙房的路上段嘉诩瞧见一个生人在向学子打听昭翎公主。
“女子十五及笄,贵国昭翎公主今年芳龄十四,不知萧帝可有为公主定下大好姻缘?”
“先前有一位,是皇城司副使独子叫宋时因。”
学子话落,那人当即眼睛一亮。
“先前?”
“宋学长跟昭翎公主以前都是乙班学子,后来宋学长犯了大过被学宫劝退,两人的婚约便告吹了。”
“如此说来,昭翎公主现在是待嫁之龄而未嫁!”那人的声音拔高了三个度。
“正是如此。”
得到了学子的肯定答复,那人满脸兴奋。
阳光下段嘉诩瞧见了那人右侧胳膊隐约露出的刺青。
青狐……那是西戎人的标记。
西戎人打听昭翎公主?
想起自己先前让朱谨散出的流言,段嘉诩眸色一深,不禁计上心头。
从伙房拿了醒酒汤回来,灌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喝下,四人一块前往学宫正堂。
诗宴已开始,拔得头筹的是京城第一才子,甲班袁沐初。
他一连写了三首夏季诗,立夏、夏至、大暑,一时风头无两。
林祁桌前放了一张纸,上面空白一片半个字也没有。
先前林祁出过一次风头打了段萧清的脸,后面又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段萧清对林祁早就意见很大,见林祁磨蹭半天都下不去笔,段萧清当即抓住机会嘲弄。
“山长,你这弟子方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半个字都写不出了?该不会方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好蒙中的吧?”
一旁不知林祁真实性别的西戎使者开口附和。
“一个小娘们学什么人进学堂,在我们那女人就该做饭洗碗、缝补衣服,你们晋渊倒好,竟让个小娘们进学堂,真是笑死个人。”
甲班中,跟乐正异关系较好的学子早就因乐正异被罚一事对林祁心生不满,现在林祁当众作不出诗,那几个甲班学子纷纷趁机扁踩。
“我们都出身名门世家,自幼见识广博,林林不但出身陇西那种荒芜之地,还自幼在乐坊中长大,见识不够、作不出诗,没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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